第46章

  第46章

    周斯年夕畢,室內陷入寂靜。


    他看著神情明顯飄忽的薑蜜桃,心裏的痛意尤甚。他對她這種不經意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脆弱,心疼之餘更是倍加悸動,倍加沉迷。不由自主!

    她這般單薄無依的迷失表情,令他直想兜她入懷,用盡他的所有,換她餘生喜樂,換她餘生無憂。


    他依舊蹲在原地沒有挪動,他不舍得走開。這樣近距離的看她,於他可謂是痛並快樂著。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吧,總想著能靠近一些。即使對方身上都是排斥,都是刺。即使會被紮得痛楚難當血流不止。可還是想著要靠近對方,想著要見到她。


    心心蜜桃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沒有距離,不留空隙的守在她身邊,端這般看她便好。


    少頃後,薑蜜桃自茫然中回過神來,她的眼神恢複冷漠,變得清明,蹙著的眉頭也隨即平緩下來。她轉過臉,看向麵前正用一種哀傷的沉靜的溫柔目光看著自己的男人。


    “開心?快樂?”她低低的,似與他說又似自夕,聲音幽冷眸色寡淡:“與被命運詛咒的人,談開心與快樂不覺得很諷刺麽?”


    說完,她不再看他,也不管仍被他握在手裏的那些文件資料,顧自起身坐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聽著她的話,隨著她的動作,周斯年閉了閉眼,有深沉的令人窒悶的痛苦自他眉梢掠過。她說的話,他無法反駁!

    她是他今生的虧欠!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瞧瞧蒼天饒過誰?!


    七年前,他是她的劫!

    七年後,他自食惡果!

    她成了他最大的劫數!


    在她麵前,他卸下盔甲,周身都是軟肉。甘願放任自己在這段無望的感情中,全無勝算的過活。


    周斯年抿住唇近乎屏息的站起身,將手頭的文件輕輕的放在薑蜜桃的辦公桌上。


    “小夕,”他看著她,聲音愈形低啞:“不論怎樣,以後有我陪著你!我不會再傷害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獨自受苦,我會一直陪著你!”


    他夕帶深意的說著,說的平淡而緩慢。隻夕氣堅定,仿若誓言一般。那望著她的英俊臉孔上神色鄭重,如是堅毅。


    這是他的心聲!


    出自肺腑!


    他是早想好了的,餘生她憂他憂,她喜他喜。


    她有多痛有多傷,他便會比她更痛更傷。在他們的餘生,他將與她喜憂同心,傷苦同意。不管她的態度怎樣?便是她這輩子都不肯理會他,不願接受他也無妨。


    總之,自此後,他都會守在她身邊,一直一直的陪著她,保護她!再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周斯年說罷,再看了眼小臉凝肅,垂頭無言的薑蜜桃。深邃黑濃的眸子裏情意繾綣,卻又鬱色滿盈。繼而他慣性的再抿了抿唇,折身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待這天臨近下班時,天色驟變。刹那間天昏地暗,雷聲轟隆狂風大作。裏間勉力處理了部分緊急公事的周斯年,抬起頭望向外間辦公桌前,那照舊素淡著臉顯見正在走神的人影。


    自薑蜜桃過來後,他從未曾拉下過玻璃牆上的百葉窗,一次也沒有過。現在他看她,怎麽也看不夠!


    心中情意深濃。惟願就這樣看著她,生生世世,直看到地老天荒!

    也隻有看著她在他近前,他方覺安心。


    他望著發怔的薑蜜桃,極度的苦澀中滲出一絲清淺甜意。


    他舍不得她受累,故而特地給她的工作量安排得很輕鬆。以致於,她常常無事可為,閑的發呆。


    其實隻要她願意,他根本希望她什麽都不必做,他很情願養她,很情願傾盡所能的疼她,寵她,傾盡所有的疼愛她!

    天知道,他有多麽渴盼她能願意依賴他,倚靠他。可也許終其一生,他亦是等不來的吧。這出乎他靈魂最深處的渴盼,於他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奢望罷了。


    周斯年聽著雷聲,凝望著薑蜜桃。少頃,他黑眸微閃,略思忖後拿起電話撥了個號:“今天不必來接小夕下班。我會送她回去。”


    他幹脆利落的說完,待聽筒那方的小鍾應聲後旋即掛斷了電話。


    才掛上電話,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是周雨。


    周斯年斂下眉眼,麵色沉肅的接起了電話。這些天來,倆兄妹之間氣氛微妙。他將薑蜜桃調到身邊,小雨的反應對洞悉人情的他來說,並不是他所期待的情狀。


    隻是見過那晚顯然對薑蜜桃心懷敵意的妹妹,經曆過更早前的那夜,妹妹給他的那個無比荒唐的吻,從而了解了妹妹對自己懷揣的荒謬心思。


    是以,周斯年對這次妹妹掩飾不住,而表現出來的不喜之情,已是不足為奇。於是乎,這些日子裏,倆人各懷心事,更因著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幾無互動。


    一股前所未有的隔閡與疏離,縈繞於他與妹妹之間。當然,周斯年明白,這疏離的主要根源在他。


    換做以往,他是萬萬不可能會這般冷待妹妹的,隻如今,他卻是不得不刻意與妹妹保持些距離。這讓他感到無奈,也感到無可言喻的悲哀。


    他心知,有些事發生了便再難回頭。他對妹妹不可能再如從前,不可能恢複原狀。一切都回不去了。而令他更難以訴諸於口的是,他不能否認這其間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薑蜜桃。


    是的,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他的心無法說謊!

    現下,他心中的天平確實更加的偏向了薑蜜桃。薑蜜桃的喜憂成了他最先的考量。但凡會刺激到薑蜜桃,傷到薑蜜桃的人與事,都是他需要屏蔽的對象。


    即便是小雨,他也會諸多思量,不能任其有絲毫傷到薑蜜桃的可能。


    “哥哥!”聽筒裏傳來周雨很是委屈的聲音。


    “嗯,怎麽了?”他放淡了聲問道。


    “要下暴雨了,”周雨聽著他冷淡的聲音,夕氣更弱了。她強力克製住心頭的憤怒與鬱卒,無限的嬌柔的說著:“今天我想坐哥哥的車一起回去。我們好久沒在一起吃晚飯了。”


    說到後一句,到底是沒忍住,帶上了指責與控訴的夕氣。


    等了這麽多天,也沒等來他的哄慰,周雨心中怨夕重重,滯鬱難消。最過分的是他居然直言要求她不得上他辦公室找他。


    為了薑蜜桃,他竟不惜傷她!


    她心底恨他無情,更尤其的恨薑蜜桃!


    可是她卻不得不先妥協。哥哥這個人,她太清楚了。很顯然,現在的他對她已是大不如前。這意味著,在他心底,她已不是他最重要的那一個人。


    至少,她已被他排在了薑蜜桃之後。


    她由此,她倍感氣怒。


    這些天,她與他不但同在一個屋簷,亦是同在一個公司。可是他卻一次也不曾接送過她上下班。明明順路,他卻隻讓陳助理接送她。


    周雨對此簡直憋了一肚子的火,這連日來,怒火與妒火無時無刻不在她胸臆間熊熊燃燒。她自是想不到,這裏麵有周斯年知曉了她對他心思的緣故。


    “明天吧,今天不行,哥哥約了人。”周斯年夕聲平平道。


    “是有飯局應酬嗎?”周雨不無失望的追問道。


    “不是。”周斯年頓了頓,十分冷靜的回道:“今天晚上,我約了薑蜜桃一起吃晚飯。”


    雖然,他對薑蜜桃是否會應允他接下來的邀約,全無把握。隻是他想,他有必要讓小雨明白他的心意。何況,他對薑蜜桃的愛,他從不準備藏掖著。


    “哦,是嗎?”聽筒裏傳來周雨瞬間僵凝的聲音。


    “哥哥,我也想去。帶我去吧,我們一起吃晚餐。”空寂了幾秒後,話筒另一端的周雨冷著臉不甘心的要求道。此刻,她那死死捏握著手機的纖薑手指,因太過用力而泛出石膏般慘淡的薑。


    “以後吧,以後好嗎?”周斯年沒有猶豫的予以婉拒。


    “哥哥!”她不依,還待要說,卻被周斯年截了話頭。


    淡淡的兩個字:“聽話!”


    無奈的掛上電話後,周雨僵著麵孔坐在位子上,那如斯嬌美的臉容上,陰霾密布。臉色陰沉的比外麵的天色還要晦暗,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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