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轉
第二百五十四章 轉
鍾夜在局子裏飲食規律運動有度,真正有種接受現狀的坦然。
這天他被帶到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裏,還在揣摩這次要見的人的身份,就看到江總不過幾天似乎又白了些的頭發。
鍾夜蒙受江總多方照顧,如今卻落得如此情狀,說不愧疚是假,但說後悔也不真實,一時詞窮,與他相顧無言。
江總把帽子摘下握在手中,歎了一聲,“你啊你啊。”
鍾夜低頭,卻並不悲淒。
江總開啟話題道,“南懷死了,你知道?”
鍾夜眉心一跳,並不意外,“我不知道。”
江總又歎口氣,像是也沒有什麽多餘可說,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這件事處理的幹淨,也罷了,你就當還不知道吧。”
他頓了一會,另起一個話題,“你那個小姑娘,已經離開容阮。”
鍾夜抬起眼與他對視,其中一片空白,沒有絲毫情緒。
顧雅潔與他說時,他還以為是對方的激將法,現下從江總口中聽到,應當是千真萬確。
江總注視他的神情,像是看著一個叛逆期的孩子,始終狠不下心。
“你想知道她的下落?”
鍾夜搖頭,果斷無比,“不想。”
江總含忍道,“好,那就不想,我再問你,你打算怎麽辦?”
鍾夜疑惑,“我被舉報,自然聽從審判,該怎麽判,我認就是。”
江總積壓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你還想做什麽?你是不是想我這把老骨頭散架了你才開心?”
鍾夜頓挫,又低下頭不再說話。
江總放緩語氣,“我替你去問了,你現在掛職軍中,有案子也應該才部隊體係內審,他們隻敢這樣羈押你,我把你調回去,到時再運作——”
鍾夜不語,但顯然並不讚同。
江總又一拍桌子,“說話!啞巴了嗎!走了個女人,把你的精氣神都帶走了是不是!”
鍾夜強打精神,想到自己與江總的承諾,捋了一把隻剩發茬的頭發,“抱歉江總,是我狀態不好。”
“當年我與您約定,您的權利與人馬分我三分之一,我在外運作兩年,這兩年間我聽從您的命令打通各方渠道,兩年後我脫離鍾家進入部隊,完全聽從您的命令。”
“如今運作實現一半,我又身陷囹圄,實在不堪大用,是我讓您失望。”
江總愈發惱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件不是陽奉陰違,還私錄會議拷成磁盤在外傳播,你知不知道那是要死的罪名?”
鍾夜對展眉與江總的溝通內容一知半解,想來應該是展眉通過此物達成一些交換協議。
“謝謝您在此事上替我周旋。”
鍾夜現如今沒有絲毫銳氣的樣子讓江總的一腔怒火似乎出在棉花上,他心內急的團團轉,麵上仍是一派威嚴。
“我查過,那小姑娘說的話不真實,那份磁盤的沒有拷貝,隻有她手中那一份,在她交給我時就已經不具備威脅效力。”
“但我既然與她有約定,自然遵守,現下她心願達成,我也不用刻意避開。”
鍾夜聞言,這才像活過來一樣笑一笑。
“她還是心軟,這種東西,不複製個幾百上千份,怎麽保證自己的安全?”
江總隻覺得血壓直往頭上湧,緩了緩才道,“所以你現在立刻跟我出去!在外麵待的癡頭呆腦!看看你現在,簡直像個娘們!”
鍾夜不為所動,又恢複一片木然樣子。
江總低喝,“郭家來勢洶洶,你以為容阮現在靠謝家一家守得住,顧家那個小姑娘抵的什麽?馬上就要被剝的皮都不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想躲在這裏找清閑,休想!”
鍾夜疲憊而憔悴的眼波輕輕晃了晃,最終點點頭,算是同意江總的打算。
江總又罵兩聲,起來替鍾夜辦手續。
鐵門哐當打開,他走出大門,看著外麵的陽光,恍如隔世。
不過幾天,溫度下降的劇烈,他穿著進來時的衣服,竟然覺得有些冷。
鍾夜的時間極緊張,轉運的空隙不過八個小時,還有一眾手續要辦,他連家都來不及回,匆匆與鍾別打了電話。
鍾別還是年齡小,鍾夜在局子裏他都覺得無事,現下聽說要十年八年回不了容阮,第一反應竟然是要被綁去殺了,直接在電話裏痛哭出聲。
鍾夜自己狀態就很差,還要安撫哭泣的鍾別,被吵的頭疼,最後吼了兩句才換來消停。
這個電話打完,他想了想,才發現自己沒有再聯係的人。
顧雅潔對他的去向不好奇也不關心,最近南家垮台,她忙著從裏麵撈點小的穩固顧家,聽說鍾夜要離開容阮多時,還能開開玩笑。
“那不是挺好,你也走展眉也走,說不定你們以後就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相遇呢。”
鍾夜心頭一跳,麵上避開這句話,說起容阮局勢。
“郭家危險,一定不能深交,雅軒年幼,需要嚴加看管。”
顧雅潔會意,“你也一樣,多多照顧自己。”
鍾夜連打兩個電話,再要打第三個時,身旁一直看管他的人道,“鍾先生,隻能打三個電話。”
鍾夜活到現在,也是第一次體會打電話數量還被限製的景狀,他握著電話想了一會,最終撥通那個幾乎刻在心頭的號碼。
展眉會接電話嗎?
這個電話號她不認識,應該會接。
他要說些什麽呢?
你好嗎?你在哪兒?
對不起。
我要走了,去很遠的地方,也許再也見不到。
我——愛你。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十一位號碼很快撥出去,接通聲連著他的心跳,一步步提起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是啊,既然她已經離開容阮,這個電話又怎麽會再用?
鍾夜失笑,自己一世聰明,怎麽一到展眉的事情上,就像失去智商一樣?
那人拿過鍾夜手中的手機。
“鍾先生,不能再打,請您安靜等待轉運。”
鍾夜還穿著局子裏的條紋套裝,就這樣被塞進軍綠色的皮卡中,一路離開容阮,去到未知終點的地方。
所愛隔山海。
番外 當時錯
鍾家老宅危機四伏,鍾夜穿著迷彩服,眉眼間全是倨傲與年輕人特有的散漫,他往前走,把他麵前的勤務員逼的直往後退。
“鍾少爺,你別難為我。”
鍾夜挑眉,一手去握堵在胸口上的槍眼,“哥,你拿槍指著我,怎麽說我難為你呢。”
出了門,外麵層層疊疊全是迷彩綠,鍾夜眉毛一挑,笑出聲來。
“老頭子這是跟我打陣地戰呢,他怕不是退下來後不甘心,把戰場擺家裏來了?”
那年鍾夜十八歲,桀驁不馴,眼中像有一團永遠不熄滅的火焰,他穿著一件單薄的背心,肌肉均勻而有力的分布在上半身,懶洋洋一抬腿,無數槍口就應聲而動。
勤務員低聲道,“少爺,鍾總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今天您不能走,您再往前,我們真的要打斷你的腿了。”
鍾夜停在花園中央,陽光灑在他發間,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刺眼的光芒。
他笑笑,“那你開槍啊,反正老頭子隻看上我一個,江爺爺也指望我,你打斷我的腿,看你要不要賠命。”
鍾夜被丟進軍營時這些勤務員也跟著去訓練,是真正見過他是怎麽和一群半大不小的瘋孩子一起賭命的,他這話說的真情實感,他們反而都流下汗來。
鍾夜出手如電,一手抓住麵前勤務員手上的槍,另一手把他摔在地上,嘩啦一聲單手上膛,頓時老宅中上膛聲不絕於耳。
鍾夜嘴角仍是掛著散漫的笑意,像是在參與一場不怎麽好玩的遊戲。
他抬手,槍口隨意對上一個人,“退後。”
被不幸指中的那人分毫不動,像是已經做好被這位任性少爺做炮灰的準備。
鍾夜回手,槍口直接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退後。”
所有人的麵色頓時變了。
鍾夜聲音朗朗,帶一點變聲期少年特有的沙啞和低沉。
“我今天要出去,不然你們也別打斷我腿,抱著我的屍體去複命,怎麽樣?”
有人的手已經抖了起來。
鍾夜從鍾家往外走,他槍口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步伐卻悠閑宛如散步。
人群紛紛散開,誰也不知道真正掌權的人在哪裏窩著,最後若是鍾夜傷到一星半點,承擔後果的隻能是這些不幸的勤務。
鍾夜走出大門,跳上一輛綠皮卡車絕塵而去,速度之快讓後麵追出來的勤務隻看到一縷尾煙。
南音已經等了很久,她好不容易從家中逃出,現在也有天羅地網在後麵追,她努力穩住自己的心情,但不受控製的開始亂想。
直到鍾夜氣勢洶洶的開著車子衝來,跳下車就朝她這邊跑,拉著她的手奔上私人飛機。
“快走,老頭子估計已經被我氣進ICU。”
他這話說的隨便,眼中也漫不經心,南音卻不可能不在意,她躊躇一會道,“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鍾夜揉她頭發,“有什麽過分,什麽年代還有生病不給看的道理,我帶你出國,一定治好你。”
南音咬唇,想說些什麽,最終又咽下去。
“夜哥哥,如果我——”
鍾夜在沙發上癱成一個大字,完全不經意的道。
“其實你不用怕,若沒有你這個病,說不定我會在鍾家困死,從某種角度上說,我應該感謝你。”
南音清澈的眸子晃了晃,最終回歸一片琥珀一樣的天真澄澈。
“是啊,有你在,我什麽都不用怕。”
多年以後,鍾夜才知道自己那時對南音有多麽殘忍。
他的憤怒與不甘積壓在心中,他的瘋狂與火焰叫囂著要把一切燃燒幹淨。
但他又有根深蒂固的傲慢和對家人的向往,因此他又不敢直接展示自己那些叛逆念頭。
南音成為他發泄不滿和展示叛逆的借口與閥門。
他要保護的是這樣一個脆弱美好又被他深愛的女孩子,他當然要為她反抗家庭與世界。
鍾夜沉浸在自己給自己導演的劇本打造的人設裏不能自拔,而南音,早慧又聰敏的女孩子,配合他把這場戲演的幹淨。
他多自私,讓南音失去最後一個說出真相的渠道。
展眉頭一次對他敞開心扉,揭開他偽裝多年的虛假繁華。
“我沒有利用南音,是你在利用她!”
鍾夜滿腔莫名其妙的怒火,難以自拔的不甘,在南音的車禍後被收斂的幹幹淨淨。
那天天氣很好,南音從紀國治療回來,所有人都說她指標健康,但她仍是吃不好睡不好,惴惴不安像被威脅的小動物。
鍾夜不懂女孩子那些渺茫的心事,他不解的道,“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摘給你,但你到底想要什麽?你自己知道嗎?”
南音琥珀一樣的眸子直接碎了。
“我從來不想要天上的星星。”
她情緒激動,轉身衝出家中,再也沒有回來。
鍾夜難以置信,他們二人的最後一句話,會是這樣傷人的爭吵。
但他的少年時光,就在這個下午,鮮血淋漓的結束了。
南懷不能原諒他,一拳一拳想要把他活活打死,他生生扛下。
最厭煩鍾家那些人脈交往,現在主動去尋求,隻為找出車禍原因。
然而進展慢,沒後文,他不認為這是一起簡單的車禍,但那神出鬼沒的凶手在哪兒?
南音的葬禮,鍾夜穿著規整的黑西裝,他頭一回穿正裝,就像貼上另一層皮膚。
鍾擎來了,隻說一句話。
“你沒有勢力,所以任人擺布。”
鍾夜對著南音的棺木,他始終覺得這棺材太大,南音嬌小,待在裏麵不會覺得空曠害怕嗎?
南懷跪在棺木前,哭的像一個嬰兒。
鍾夜冷眼看他,覺得自己冷靜的有些殘酷。
他想,我不會跪。
鍾夜當然意料不到,多年之後,他屈膝下跪,苦苦哀求,他想留下的人,卻再也追不回。
鍾夜的世界裏,之前人很少,之後人又太多,那個在紀國紫藤花下初見的女生,就像滴入池塘的一滴水,連個漣漪都沒有激起。
多年之後,黎國馬場,他看到謝軒扇跟著的女生耳光,不過半個小時,就扇了三四下。
他想,這個女孩子,和南音長的太像了。
而今隻道當時錯。
番外 執炬者
鍾夜在家中修改婚紗設計稿,有人親自來送文件,他現在已經不管鍾氏,能到他手上的必然是十足嚴重之事。
那保鏢低眉順眼,說起話來毫無底氣,“鍾先生,展小姐最近離開谘詢室很頻繁,但她一直偽裝,我們聽您的,沒有再細跟。”
鍾夜手一頓,點頭,“我知道了。”
他的反應平淡無聊的好像無事發生,那保鏢思考良久,才道,“鍾先生,我們覺得展小姐似乎已經恢複記憶。”
鍾夜似笑非笑的抬起頭,手中鉛筆一轉,“哦?還有什麽?”
保鏢頓時不敢再說,挺直脊背,頭卻壓的很低。
鍾夜揮手讓人出去,“行了,做你們該做的事,不該管的事情少管。”
謝軒進來時與這保鏢擦肩而過,“不說鍾氏你不再管,怎麽還遠程?”
鍾夜並不想多解釋,“是其他的事。”
謝軒並不關心,甩出一遝資料放在鍾夜麵前,“我從那些老人家的化驗結果調查起,體內藥物的來源也單一,最後大致勾勒出南懷是怎麽逃出生天的。”
“你們江總在軍中的對家想整他,所以放出南懷這個小蝦米來攪渾水。”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們都是被殃及的池魚。”
鍾夜一掀眼皮看他,“池魚?沒見過隨時卯著勁想咬人一口的池魚。”
謝軒笑的意味深長,“各憑本事。”
鍾夜不意外,“你想說什麽?”
謝軒坐在沙發扶手上,笑的有些嗜血,“我最近審了審謝苗,說南懷長期與藥物接觸精神已經很不正常,現在滿腦子隻想著複仇,我們都是他仇人,不殺我們他睡不著呢。”
謝軒說的輕描淡寫,鍾夜卻可以想象這其中的曲折,大家奪權向來血雨腥風,謝軒對謝苗曾經諸多留手,現在看來也是徹底忍無可忍。
“然後呢,你來找我做什麽?”
謝軒挑眉,有些訝異鍾夜怎麽到了這個程度還需要提醒,“現下就有一個無比恰當的時機,無論是人員也好,場地也好,都能完美適配南懷的需求。”
“隻要我們做好準備,先放他進來,然後甕中捉鱉——”
鍾夜斷然拒絕,“不行。”
謝軒話還沒說完,聞言笑了,“你這不是知道我在說什麽?”
鍾夜直接擺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架勢,再次翻開平板開始畫圖,“不行,你想守株待兔,換個場景。”
謝軒湊上前看一眼,“婚紗啊,親自設計這麽用心,那不如你問問展眉,看她會不會同意我這個計劃?”
鍾夜完全不為所動,“婚禮是我在負責,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謝軒笑的意味深長,“我勸你清醒一點。”
鍾夜像是完全沒聽到這句話一樣,“我勸你離開我家。”
謝軒沉吟一會,“展眉最近去做複查了嗎,結果怎麽樣?我看她恢複的不錯,但該做的檢查也不能忘記。”
鍾夜抬起眼睛看他,也笑起來。
“你想說什麽?和展眉同床共枕朝夕相處的是我。”
“不管你以為你知道展眉什麽,我知道的隻會比你多。”
“收起你那點自以為是吧,你對她更熟悉的時候早就過去了,別沉浸在以往時光裏出不來。”
“我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你想的事情,不行,我不同意。”
謝軒被這樣直接搶白一頓,也不生氣,反而笑吟吟的聽完,從頭到尾心情很好。
“到底是誰自以為是,你敢不敢去問她?你這樣在乎的這場婚禮在她心裏是什麽?你在她心裏又是什麽?”
“你自欺欺人到如此程度,還說我沉浸在舊日時光?”
“你才是演戀愛戲碼把自己都演進去了吧,你好笑不好笑?”
鍾夜連回他都懶得回,直接低頭繼續畫圖。
謝軒見他心意已決,起身離開,二人算是小小的不歡而散。
等他走後,鍾夜卻停下筆,看著平板上愈發顯出風格與特色的婚紗,靜靜思索。
他知道,他不敢,他不問。
掩耳盜鈴的人很蠢,但當人確實處在那個環境時,做掩耳盜鈴的事卻像是最好的選擇。
天色暗沉,鍾夜不知一個人在昏沉中坐了多久。
門被打開,展眉進來,一時有些驚訝。
“你怎麽不開燈?”
鍾夜緩過神來,對她一笑,聲音溫柔。
“我睡著了。”
展眉笑著把燈打開,“你現在也開始困了就睡,沒工作的人就是幸福。”
鍾夜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包,“你笑話我?”
展眉不動聲色的往後避了避,再次躲開與他的肢體接觸。
“我沒有,但我現在一份工資養兩個人,可是家中頂梁柱,開開你的玩笑,難道不可以?”
鍾夜手上動作流利,掛好提包後又給她拿拖鞋,“當然可以,現金流就是話語權。”
展眉被他逗樂,笑聲不停,眼睫卻一直垂著,不與他對視。
鍾夜狀若不知,拉著她的手按她坐下。
“你累了一天,來好好休息一下。”
他用適中的力度替展眉按著肩膀,感覺手下肩頸肌肉僵硬,按了一會,卻更加僵硬,像是完全無法放鬆。
鍾夜自嘲一笑,鬆開手,無法按捺住內心的悲涼。
展眉已經用盡全力在偽裝,但破綻仍是多的數不勝數。
他們二人,到底是誰在騙誰?
但鍾夜執炬迎風,哪怕引頸就戮,也要把這條路走到盡頭。
展眉的不願、展眉的敷衍、展眉對這場婚禮的漫不經心,他都知道。
他想看看,若是他就是看不出展眉的偽裝,就是要和她結婚,就是對她無微不至,就是把命門送到她手中,展眉會如何對他?
鍾夜用盡所有精力籌備這場婚禮,也是籌備他二人關係的葬禮。
他每走一步,都在離曾經的心願更遠一些。
如果得不到相濡以沫的美好生活,那就要一個答案吧。
他沒有聽到展眉說那句,“我願意。”
他聽到展眉說,“我曾經也這樣求過你。”
鍾夜想,這就是答案了。
哪怕展眉深恨他,仍是沒有將他打落穀底,他該知足。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此一別,恐怕再難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