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無邊無際
【2015年8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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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小舞
你說，如果我們一直留在四月該多好？清明過後“三月三”，草長鶯飛，柳綠花繁……本是那麽好的季節，又遇上那麽好的人！
但是，畢竟四月過後是五月，畢竟那個五月天讓老天給畫灰了。
所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不要為我難過了。盡管這段時間我也認為自己是可憐的，因為沒有了小蝶，整個世界就如同一幅暗淡的白描。
小蝶說得對，每一隻懷揣美好夢想、勇敢破繭而出的蝶，飛向的終點都是死亡！但死亡隻是一種自然消亡的必然結果，而一生一回、一人一次的生命，其生的意義，就如同蝴蝶積攢全部的力量期待與一朵花兒的幸福，有多幸福，那過程便有多辛苦。
我以為我會死掉，我也那麽想過，可是我不能那麽做。宇宙浩瀚，世界遼廣，人生的長河，死是永恒的，生卻隻是眨眼一瞬間，變作一個人需要怎樣的緣分？所以褻瀆他人和自己生命的人是可恥的，是會被萬物唾棄的。掐指一算，一生的時間在不排除天災人禍的情況下，充其量也不過三萬天，其中有一萬天是在睡眠，還有一萬天是在消遣，難道僅剩一萬天奮鬥的光景也熬不過嗎？想死的人何必那麽急呢，況且，你是何等幸運才能擁有這樣的專屬時間呢。
所以，不論有多苦，我絕不去死，相反，我要好好的過，好好的奔向生命裏每一朵可愛的花兒。如同正男一樣，朝那個勇敢的、可以擔當一切的自己一步步慢慢走去。
明白這些，突然覺得對自己的遭遇心生憐憫而一蹶不振的我是多麽的可悲。我竟沒有發現自從出生，我便是帶著萬物生靈的幸運而來的。隻要來了，便應該飛舞，不論路程有多少的坎坷，也不論最後是否能遇見生命裏絢爛的花朵，重要的是該明白飛舞的人生本就是最美的生命之花。
我也不再為小蝶的離去而難過，她的人生雖然短暫，卻用那優雅的生命姿態給了與她相識或不相識的人以鼓舞和幸福。所以小舞，作為小蝶的女兒，我們愛她，就要更愛自己。將來無論我們做著什麽樣的事，過得辛苦還是寬裕，請像小蝶一樣，微笑著，並在自己心中閃光地活著。***
秦可夫沙啞的誦讀聲，將十三月空間裏的人牽向遙遠的青蔥歲月，往事曆曆在目，引得回想之人黯然神傷。說罷書信字句，隔斷裏的兩人楚楚對望，嘴角裏為對方牽出一抹相惜的淺笑。而背靠隔斷之外的人，依然雙手抱臂，全神貫注、側耳傾聽。
“小蝶是誰？”秦可夫問。
“我的媽媽，世間最美的女人！”單舞紅著眼微微一笑，又說：“她和你媽媽同一天走的。”
可夫聽後乖巧地靠上小舞的肩，尋著她的手緊緊地握著，“正男是誰？是小舞愛的人嗎？”
不可否認，可夫的問話令小舞一時不能自控，她垂下雙眼，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良久，輕輕地說句：“曾經，我像可夫這樣大的時候，很愛、很愛的人！”
曾經？趙正男渾身一驚，陡然端立，雖然時過境遷，但心在一刹那還是被緊緊攫住，生生地疼！
內心猶豫，腳步粘連，他想，也許答案是多餘的！
終是決定轉身離去，回頭卻驚詫，瞥見旋梯之下，洪齡直直盯著他的眼，雙手裏拎著自己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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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街對麵樓裏的咖啡館，服務的女孩笑盈盈走到趙正男麵前，沒來由開口甜甜地問：“苦丁茶？”，他淡淡一笑抬手示意洪齡，她說純咖啡，他說一樣。
洪齡呷一口苦味的咖啡，望向窗外那循環播放的畫麵，當穿婚紗的美麗女子出現，她轉向麵前的趙正男，輕聲說：“曾經，我和很多人一樣盼望著她能突然得到你的消息，特別是曾經她最無助的時候。可是正男，‘曾經’這個詞用於過去式！”
趙正男點點頭，側頭朝街對麵看去，正逢著隋航捧花、腳步匆忙地跑進十三月店門。
他想，即使沒有十月的婚禮他們相互也不再需要解釋。
撤回視線淡淡一笑，低頭看自己撫在杯沿的手指，悠悠地說：“南橋下的岷江水，時隔五年，我再看，它仿佛還是曾經的一江水，可實際上，並不是當初和我照麵的那一些，它們早就去了江的盡頭。”
他的感悟有些憂傷，令洪齡升起一絲惋惜，也忍不住深深一歎。
隔斷後的失落神傷，顧宜手機裏出竅凝神。
她想，這不僅僅是帶著女友歸國而對前女友表達的歉疚！
可就算對那青澀年華的情感有所留戀，但畢竟出國失聯，攜女友同歸，證明他們確實需要忘記曾經。
再坐一會兒，洪齡突然朝窗外仔細查看，正男跟著探視，隻見隋航不知為何又捧著花匆匆出了門，徑直過了街，站在咖啡館樓下抬頭朝對麵樓頂揮手。
朝他的方向看去，十三月那七層建築的天台上正是小舞與秦可夫。
看此情景，再聯想秦可夫本就是尋死覓活的人，兩人都緊張地站起身，但看小舞與隋航相互揮手示意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不妥的情況，便又都立在窗前默默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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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隨航正要趕到十三月前，單舞接到秦可夫父親的電話，他在電話中焦急地詢問女兒的情況，得知是哭了一場情緒好了一些他才稍微安穩，說自己在家裏燉了可夫最喜歡的番茄排骨，讓她們一起回去吃。
手機開的是免提，秦可夫聽見父親的聲音顯得有些動容，見單舞投來詢問意見的目光，她終是輕輕地點一點頭。
領著可夫走到門口，小舞抬頭一看，原來是姣好的一空星月。
她突然雙眼一亮，抬腕看看時間是9點十分，離頂樓觀景台關閉還有二十分鍾，有些激動地說：“可夫，我帶你看樣東西！”說完便拖著可夫的手跑進電梯直往頂樓的觀景台奔去。
過程裏，隋航說自己已到，她便讓他到對麵街上看樓頂。
從觀景台瞭望，山水的城被斑斕繽紛的亮光點綴。
山頂的塔、塔下的南橋、南橋兩邊的江岸、江岸邊上的長廊……
全是通透的燈火，溫暖而寧靜。
“可夫，知道月亮離我們多遠，這天空有多大嗎？”小舞仰起頭，抬手指向天空裏的滿月。又說：“如果我們是人造衛星，現在就以光的速度出發，你猜我們會看見什麽？”
當秦可夫跟隨她一同仰頭45°望向那浩瀚夜空，她徐徐道出曾經自己獨自站在這裏仰望星空所想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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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光的速度出發——
一秒鍾後，劃過月球軌道；
一分鍾後，衝進行星軌道；
一小時後，身處太陽係；
一天後，到達黃道十二宮星座；
一年後，看見太陽在周圍的恒星裏炫耀它真正的亮度；
70年後，超過人類在柏林奧運會最早發出的無線電信號達到的距離；
此後，我們將遨遊在銀河係；
1億年後，看見人類已描繪出的所有星係以及空白地帶；
50億年後，看見我們能觀測到的最遠物體，類星體；
137億年後，看見人類觀測到的宇宙早期大爆炸的微波背景！
我猜，或許那裏都不會是宇宙空間與時間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