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不可觸碰
第二天,李遠山帶著蕭蝶破碎的手機回到電視台。
麵對滿臉期待的兄妹倆,他說不出一句話。
單飛與單舞呆呆望著,心中心跳幾乎停止。
他們看見李遠山臉上盛滿悲痛,台裏的同事各個神色凝重,紛紛投來關切和痛惜的目光,有一些還慢慢聚了過來,整個大廳安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響。
“我媽媽……受傷了?”良久,單飛嘴角顫抖著問李遠山。
“傷得很重?”單舞哽著喉,抹了一把溢出的眼淚,又問:“隻是,傷得很重吧!”
李遠山捂住嘴,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周圍同事嚶嚶哭出聲。
單舞原地轉圈看著周圍的人,而後,她慢慢垂下眼盯住地麵,眼淚滴滴答答抖落在自己鞋尖上,顫抖輕聲說:“隻是傷得很重是吧?”
在此刻,隻是傷得很重!已成她的願望。
單飛一把抱住妹妹,淚水染濕了整個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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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後】
在臨時搭建的板房教室裏,寧小路依然坐在單舞的前麵,她,特別害怕看見單舞的模樣。
這麽久,她那親愛的朋友,沒有放聲哭過,更沒有抿嘴笑過。
她安靜地上學、放學,安靜地皺著眉頭,安靜地不想讓任何人打擾。
於是,小路、齊磊和趙正男以及周圍所有的人,都隻能小心地、遠遠地看著她,不敢向她露出擔憂的神色,不敢問一句還好嗎?
她,像是一道不能結痂的傷口。
一碰,就疼!一碰,就會血流不止。
下午的第一堂課,語文老師在台上朗讀著一篇文章。
寧小路聽著課,時不時瞄一眼文具盒的鏡子,那鏡麵的中央映照身後的單舞。
這時,鏡子裏的她並沒有認真地聽講,卻是認真地向著窗外發呆。
突然,她麵朝窗外慢慢地站起了身。
寧小路目不轉睛地注視,但並不發出任何動靜打擾。
講台上的老師也隨後發現,但她隻稍微停頓,便又繼續了她的朗讀。
接著,顏明悅與其他一些同學也都發現了。
整個教室的人,都輕輕悄悄地朝單舞的方向看去。
她的身體輕輕顫抖,看著的窗外,正有一隻在草叢裏飛舞翩躚的蝴蝶。
她又一次沒有出聲地哭了,眼淚也又一次堆滿了瘦瘦的臉,滴滴答答地落在尚未翻開的課本。
寧小路咬牙自控,但這一天,為單舞而生的心疼令她再也忍不住,要打破她那安靜的傷痛。
她哭著轉身,一把抱住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搖著她的身體對她說:“小舞你哭吧,我求你大聲哭吧,你的小蝶已經不在了。”
驚醒的單舞發現周遭的注視,她為著自己影響了課堂而滿懷歉意。
輕輕地推開寧小路,讓她回座,自己再望了望窗外,便低頭安靜地坐下。
顏明悅看著她竟然沒有擦去滿臉的、依然不斷湧出的眼淚。
她不知道單舞是忘記了擦拭,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隻知道自己的眼淚也跟著就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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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令寧小路父親剛有聲色的三文魚基地毀於一旦,讓齊磊家的副食店坍塌倒閉,更讓趙正男父親的房地產項目血本無歸。
但兩個月後,三文魚基地重新選址了,副食店開進了臨時板房區,房地產項目重新融資準備著與災後重建同步進行。
隻要人在,有什麽不可以重來呢?隻怕的就是如同單飛、單舞一家所遭受的生離與死別。
相較單舞而言,單飛堅強了許多。
他在無盡的悲痛裏,始終有一個重要的支撐,那就是需要肩負起對這個家的責任。
父母都已不在,單舞能依靠的僅有他一人,他不能再忍受向寧小路詢問情況時聽她哭述妹妹的境況。
於是學期末,他向輔導員遞交了退學申請。
在他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學校的時候,班長龐雪莉從輔導員那裏聽得消息後,匆匆趕來阻止他。
“單飛,你瘋了?你怎麽能自動退學?再過兩年你就可以有一塊兒敲門磚,去敲開一扇你想要的大門,你……”
龐雪莉激動地嗬斥,但他卻很安靜,他說我妹妹需要我,我得趕緊陪著她做一次全麵的心理疏導,等她好起來,我要賺錢供她念大學。
你們都可以上大學的,我專門去民政局和學校問過了,對地震孤兒,學校會減免學費,還會發放生活補貼,再煎熬兩年等你開始賺錢不就好了嗎?
這些我知道。但是誰能保證我妹妹兩年後,是去念了大學而不是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