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池心一朵蓮
讓心儀暗戀之人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簡單就是毀了亙古以來的形象。
靈蟬子心情灰暗,臉色更加暗淡陰冷,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一聽天後兩字,便知此事鬧大,若想再殺天定的皇命夜軒亦是不可能,可他豈能罷休,少傾後,就餘怒未消地手指著夜痕,憤憤不平地道:“他不是天定的王命,可以殺吧?”
織雲仙子微微一笑,流雲翩飛,“靈族大神!他雖不是天定的王命,但天後受他與憂蓮的事所感動,準允他們再繼前緣!天後還說了,靈族仙境多年無主,已是亂成一團,著你速速回歸!”
“那他們不屬我管了?”靈蟬子一愣,惡狠狠地瞪了青霞子一眼,好似就知道是青霞子在天後的麵前告了狀。
織雲仙子再笑,“他們身為靈族,若身死,定歸你所管,但若不死,就屬凡人,不歸你管!”
“師兄!凡人有七情六欲,不利於修煉,你還是快快回去修身養性,長期如此,隻怕你再難到靈族仙境!”青霞子不懼靈蟬子,法力早在他之上,之所以請出織雲仙子,隻不過是不想與靈族大神過招,也不想讓師兄弟情誼毀於一旦。
肉身已毀,天後有命,靈蟬子不得已收了追命龍杖離去。
雖想追殺靈蟬子,但礙於青霞子的麵,夜痕隻得暫時打消這念頭。
他撂了袍裾跪地向兩人拱手道:“多謝師父與織雲仙子!”
織雲仙子向夜痕點了下頭,詭異地笑著,小聲地對青霞子道:“餘下的事,道長自己看著辦吧!”
青霞子向她揖禮,爾後看著她駕雲飛遠。
“師父!你怎不早來,依依……”外人已無,夜痕禁不住潸然淚下。
“師父去請織雲仙子幫忙去了!”青霞子按下雲頭,伸手搭在夜痕的肩上,捏了兩下以示安慰。
這話讓夜痕疑惑地望著天空,“莫非……”
青霞子淡淡一笑,閃了眼驚詫望他的夜軒,也不避諱,“嘿嘿!什麽天後,天後根本不管這些事,剛才隻是織雲仙子起了憐憫之心,幫了個忙而已!”
夜痕一張哭臉笑開了花,向青霞子一豎大拇指,“師父!你真狡詐!”
青霞子便歎了聲氣,“還不是莞兒逼的!”
“那……師妹呢?”夜痕一凝。
他記得餘莞兒與他回到南郡後,就說要回無花山修煉,可他看著真切,她走時明明賭著氣,哪會好心替他與柳雲依求情。
“師父不過是把千年前的事情給她放映了一遍!”青霞子望向蓮池。
那天,他見餘莞兒氣凶凶地回到無花山,就把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知道別無辦法,隻能讓輪回的她渾濁的大腦開竅。
餘莞兒不光在夢幻的仙境見到了柳雲依與夜痕相守相離的淒慘場麵,也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真身。
原來,受了柳雲依與夜軒的牽連,身為同一株花的蓮葉,她也輪回到了凡間,陰差陽錯地被青霞子撿到,這事是一個絕密,沒有人知道餘莞兒不是青霞子的親生女兒,隻當餘莞兒是青霞子與不知名的女子所生。
餘莞兒在知道這事以後,非份之想徹底消失,專心修煉,再聽得青霞子算出他們有滅頂大難時,就懇求青霞子一定要幫他們渡過難關,當然,就算餘莞兒不求情,青霞子也不會袖手旁觀,他轉世為人,本就是為了破除靈族大神的詛咒,成全夜痕與柳雲依而來。
“師父……”夜痕的這聲喚不同剛才,充滿了濃鬱的鼻腔味。
他煙雨蒙蒙的鳳眸緩緩移向遠處的蓮池,那朵銀色的蓮花在同伴中獨展嬌豔,可她不再有血有肉,隻是一抹不願離去的靈魂而已。
淩雨一幹人隨後到來,他接過兩個嬌兒,修長的手指顫抖地撫摸著孩子的臉蛋,心裏說不出的難過,嘴裏輕輕地道:“嬌顏!嬌龍!如今你娘不是雙生花了!”
這話重重地擊在夜軒心房,他身形一顫,可夜痕說得沒錯,而就算他不甘心,沒有靈蟬子施法,有了修為的柳雲依也不會與他一起輪回。
他萬念俱灰,心落了崖底,又想著京城戀戀不舍看他離開的龍心月,緩緩拾階而下,嘴裏輕語,“王弟!朕在京城等著你與南郡王妃!”
夜痕苦苦一笑,知道夜軒已經放棄,心中感激不已,轉過身看向他的背影,嘴裏答道:“有生之年,王弟一定攜愛妃同赴京城!”
話雖這樣說,可他卻禁不住淚流滿麵。
好不容易讓哥哥放手,可那化為蓮花的女子還能重生嗎?
直到眾人散盡,他仍是抱著孩子呆呆地眺望那朵銀色蓮花。
青霞子拂塵左右一甩,接過他臂彎的孩子,“徒兒!這兩個孩子生得靈氣,為師帶走了!”
夜痕眉頭一擰,心撲撲直跳,“師父!這是依依唯一的血脈,徒兒想抱著他們每日給依依看!”
青霞子微微一笑,“你已修成半靈半人,長生不老,與天地長存!她此番隻是肉身死去,形如靈族大神!這所以沒現出真身,隻是她修為極淺,你可用肉身的精血養蓮,假以時日,她定能重生!”
這方法夜痕還是第一次聽到,當下心中大喜,猛然一拍頭,“連皇兄都想到依依可以重生,徒兒真是糊塗了!”
青霞子不再言語,抱著孩子駕上雲頭離去。
夜痕足尖一點,移步換影飛襲到池邊。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白光劃過指尖時,便有一股嫣紅的血液滴入池中。
那豔麗的色彩沒在水中擴散,隻是如一條水蛇一般有目的地向池心的銀蓮遊去。
時間飛逝,不經意間就從指間悄悄溜走。
一年又一年,池中的那朵銀色蓮花嚴寒酷暑從未凋謝過,而坐在蓮池邊白衣勝雪的男子就如坐定的老僧,從未離開過,而墨澤光鮮披散的發絲在歲月的流逝中漸而變白,直到銀光閃爍。
王府在春去冬來中莊嚴而靜謐,下人也好,護衛也罷,也不曾打擾過,隻有淩雨與淩風每日如常輪流守護在夜痕身後。
大雪覆蓋,白衣銀發的俊美男子終於睜開雙目,依舊亮如星辰,悲傷慢慢擴散,看著池中那朵在寒風中輕輕搖曳的銀蓮輕語,“依依!十八年了!今日就是九月九,我們的孩子也應有十八歲……依依!你怎麽樣?你能感應得到我說話嗎?”
銀蓮的花瓣在這時悄悄地黯然滑落兩滴淚水,叭叭一聲回應了他的話,在池心愈加輕晃。
願做池心一朵蓮,換得今生與後世!
如我池心衝天出,還願為君傾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