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九章 卡文
又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工作順利完成，其實也沒有什麼工作，蘇顧路過位於宿舍樓右側的涼亭，只見大鳳一件白色燈籠袖襯衣搭配短裙，一個人趴在涼亭里的石桌上，下巴擱在桌面，雙手伸直放在桌面，好像是一條鹹魚，而且齁得厲害那一種。
蘇顧從放在石桌上，只剩下食物殘渣的空蕩蕩的盤子，便可以推斷出來……果然還是不行的，少女實在吃貨少女，根本管不住嘴，每一次嚷嚷著「最後一個」把所有的點心吃完，未必就是遇到難題，化煩惱為食慾，但是無論如何，從她身邊一地的紙團可以看得出來，她遇到什麼問題。
「呆猴、呆猴。」蘇顧在大鳳的旁邊坐下。
大鳳慢慢歪起頭，側臉貼在桌面，發現是蘇顧，當時握住鋼筆威脅道：「你再叫我一句呆猴試試，我捅死你。」
「大青花魚叫得，我叫不得咯？」蘇顧好笑著說。
大鳳皺皺可愛的鼻子，她說道：「你不能叫，她也不能叫，誰都不能叫。」
大鳳突然煩惱說：「提督也該好好管管她了，你不知道大青花魚有多調皮。」
蘇顧說：「我可管不了她。」
「自己艦娘都管不了。」大鳳說，「真是吉祥物提督，一點也沒有說錯。」
「你還是主力艦、裝甲航空母艦，居然會害怕一個潛艇，天天被欺負。」蘇顧突然伸手摸摸大鳳的腦袋，果然天才美少女作家，好可愛。
「不要摸我的頭。」大鳳拍開蘇顧的手，不滿道。
蘇顧收回手，回歸正題，他問道：「又到截稿日了？」
大鳳原來是天才美少女作家，回到鎮守府後，對訓練沒有興趣，她的等級到達極限，再訓練也沒有用處，更沒有興趣做什麼倉庫管理員、女僕或者廚師，後者肯定是不行，她只會吃不會做，最後選擇回歸老本行當作家。
雖然不是什麼作者，蘇顧還是知道這一點的，以前大學時候也有寫畢業論文。
拖延症、懶癌，這是每一個作者的職業病，事實上也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工作狂終究是少數，口口聲聲「還有大把時間急什麼」「再摸一下，來得及的」類似的話，不到最後關鍵時刻，眼看要來不及了，絕對不動筆，。
「嗯。」大鳳點點頭承認，她心想著，早知道，早點動筆了，早點寫完也早點玩，其實是一樣的，何苦拖到現在急急忙忙。
蘇顧順手撿起一個紙團拆開，只見皺巴巴的紙上只寫了一個字，立刻想到一個畫面，大鳳握著筆怎麼也寫不出來，最後抓了抓頭髮，一惱怒把紙揉成團扔掉，他問：「而且還卡文了？」
大鳳沒有回答，唉聲嘆氣一下。這是最後一點了，接下來準備完結，可是現在的問題，好像不管什麼套路都寫過，完全想不出新套路。其實很大原因也是時間太趕吧，否則到處走走散散心，肯定沒有問題吧……誰知道呢？
頭疼。
大鳳下意識地，又伸出手摸到盤子，然而什麼也沒有摸到，這次心真的死了。
蘇顧也看過大鳳的小說，畢竟是自己艦娘的作品，說實話，他不是太喜歡，原因不是那種龍傲天類似，而是矯情的女性文學：「要不要我幫你想一想後續情節？」
大鳳自然不會拒絕：「好啊。」
「我發現你老是寫什麼，男女主角在家膩膩歪歪，就不能出去走走嗎？」蘇顧說，「登山、潛水、探險、露營什麼都可以啊。」
大鳳點點頭，她記下了。
「女主角那麼溫柔又漂亮，不可能沒有其他男孩子喜歡吧。講道理，一個好女孩身後最起碼一個加強連的男人追求。」蘇顧說，「所以，你可以給男主角寫幾個情敵，又可以水幾萬字，十幾萬字。」
「有啊，你一定沒有用心看吧，女主角當然有其他追求者，我有寫的。」大鳳反駁完后解釋，「只是都給我一筆帶過了，因為讀者不喜歡這種情節。」
蘇顧深以為然，他也不喜歡類似的情節，又想一想：「不然寫點危機如何？不是誰又得了車禍、癌症那一種。我舉個例子，女主角遭遇壞人綁架，眼看著要被扒衣服做什麼，今晚妥了，男主角及時趕到，一陣拳打腳踢英雄救美。」
「我還以為提督你有什麼高見呢，原來就是這樣。」大鳳撇撇嘴。
「超傻的，這種情節超傻的。」大鳳說，「天底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壞人剛準備做什麼，男主角就趕到。一般來說，女主角被壞人抓走，等到男主角得知消息殺到壞人面前，壞人早就把女主角吃干抹凈坐在旁邊抽煙，女主角衣衫襤褸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這才正常吧。」
「你說得對。」蘇顧說，「但是無巧不成書嘛。」
「還是感覺這種情節太傻，我不要。」大鳳頓了頓，又說，「就算是無巧不成書吧，女主角被壞人綁架，既然是壞人，肯定不會恪守正人君子吧，就算最後一步來不及，一路上難道還不會動手動腳嗎？親親嘴、揉揉胸還有摸摸大腿什麼的。」
蘇顧說：「好像也是，細思極恐。」
大鳳說：「本來就是。」
蘇顧說：「不過把女主角被綁架，換成男主角被女流氓綁架就沒問題了吧。」
大鳳眉頭緊鎖，一下驚呆了，怎麼感覺一下就可以接受了。她突然又想到什麼，抬起頭，深深看了蘇顧一眼。
「要不然還有那個什麼……」蘇顧說，「男主角不是大公司總裁嗎？好像從來沒有見他在好好工作，你是不是可以描寫一點？」
「男主角當然有好好工作，不過還是給我一筆帶過了。」大鳳說，「不然變成什麼爭霸文、職場文，你要看嗎？」
「衝突，適當來一點衝突，我覺得是可以的。」蘇顧說，「比如說政府找麻煩，又比如同行惡性競爭，騙子詐騙……」
「不太會，我怕寫出來變成皇帝的金扁擔。」大鳳拿著鋼筆有一下沒一下敲在石桌上面，「而且也沒人喜歡看，雖然有些讀者想看，但是大部分人不是沖著這個來的。以前寫過一次，反響真不好。」
「好吧。」
大鳳說：「最重要的是快完結了，就不整什麼幺蛾子了。」
蘇顧遲疑一下，他也想不出什麼劇情了，就此作罷，隨口又問一句：「這本寫完了，新書準備寫什麼？」
大鳳一下變得激動起來，精神恢復：「我想寫廢土。」
蘇顧說：「這個不好寫吧，你又不是走這個路線的。」
「我又不寫打打殺殺、掙扎求生，或者殺戮、破壞什麼的。」
大鳳繼續說：「公路文。男主角牽著女主角的手走遍廢土，在滿天星光下圍著篝火聊天，走在公路上，看巨大的座頭鯨和水母在天空遨遊，經過死人聚集的村落，村外住著孤獨的守墓人，遇到一個因為看過一本書的女孩子想要建造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是不是很棒？」
蘇顧完全沒有聽懂，但是點頭就對了。
大鳳說：「可是我又很想寫奇幻背景的小說，什麼劍與魔法，龍和精靈。」
大鳳憧憬：「寫溫柔可人的公主如何一步步變成殺戮公主，又變成鮮血女皇，寫最喜歡把敵人一劍梟首的大劍聖其實是一個蘿莉控，寫帝國衰落後，王子變成皇帝振興帝國，率領黑騎士打下無數土地，最後卻令整個帝國陷入戰爭的泥潭，反而民不聊生……」
蘇顧說：「寫這個吧，我想看。」
「可是奇幻文沒什麼人看的樣子，還是都市比較好。」大鳳說，「男主角大學畢業后在鄉下的舅舅家避暑，偶然在山上遇到了一個少女，精靈、山鬼不管叫什麼是都好，她有著一頭漂亮的白髮，一張嫵媚的臉，可是身材很貧瘠……」
「等等，我怎麼感覺你說的那個女主角的人設有點熟悉。」蘇顧抿抿嘴唇，恍然大悟，「那不是要塞姬的人設嗎？」
大鳳問：「不好嗎？」
蘇顧忍住豎大拇指的衝動：「不如說超棒的，我喜歡要塞姬。」
「觀靈局，專門負責研究、記錄怪異。怪異就是妖怪，延伸一下，不如說一切不超自然的東西。」大鳳說，「女二就是觀靈局在當地的負責人，表面是強大又威嚴的御姐、女王，背地裡是一個死宅女，最喜歡睡覺、吃東西、看漫畫。」
蘇顧說：「那不是北宅嗎？」
「和北宅還是有點不同的。」大鳳說，「然後女三就是女二的姐姐，一個軍人，那就俾斯麥好了。原來覺得男主角太弱，但是一步步接觸下來，經過一次次並肩戰鬥，最後不知不覺喜歡上男主角……」
蘇顧問：「那列剋星敦呢？」
作為日系，大鳳不喜歡列剋星敦：「觀靈局的大BOSS怎麼樣？其實是一個壞人，試圖掌控潛力無限的男主角。」
「又是女一，又是女二，還有女三……」蘇顧說，「變成後宮文了。」
「還有女四、女五、女六、女七呢。」大鳳說，「後宮文才好，你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你看看你都多少個婚艦了？」
「十七八個，也不多啊。」
「還不多嗎？」大鳳說，「以後還會更多吧，最起碼超過三十。」
蘇顧笑起來，伸出手，張開五指：「最起碼五字開頭吧。」
「說笑。」蘇顧擺擺手，他又說，「話說你這本還沒有寫完，就想著下本，真的好嗎？」
「隨便想想啦，我又沒說現在寫。」大鳳說，「先寫完這本，還要再調查一下，看看讀者的反響如何再確定。寫完這一本，還要休息兩個月，那時慢慢想。」
直到蘇顧離開，過了好一會，大鳳這才反應過來，她發現一個早上過去了，自己一個字沒有寫，豈可修。
「呆猴。」
「你也叫我呆猴，你又想被打了嗎？」很快到中午午餐時間，食堂里，大鳳抱著一大碗蓋澆飯，怒視著不撓。
不撓在大鳳的對面坐下，她笑著說：「我早上本來想找你聊天，發現你和提督坐在涼亭裡面說話，說得開心，不敢過去打攪你們，如果攪了你的好事就不好了。說真的，爭取一下，我們大鳳至少前二十吧。」
「你才前二十……」大鳳點頭，「嗯嗯，我發現提督經常盯著你看，你可以的。」
不撓撩起一束長發，讓長發一點點落到肩頭，她說道：「提督喜歡盯著我看，可以理解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不然像是你……」
不撓記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毒舌要不得。
大鳳看著不撓，漆黑如墨的柔順長發，精緻的臉，眼角那一顆淚痣恰到好處、點睛之筆，害得自己設計女主角，老是想著要不要加一顆淚痣，胸部還超大的，反正比自己大好多……還是有一個弱點：「又短又粗的大象腿。」
「你再說一句！」不撓說到底也是女孩子，她還是在意的，她的一雙腿當然不是又短又粗的大象腿，但絕對不算大長腿，可是不管怎麼鍛煉也無效，她一怒，雙手伸出，把大鳳的臉蛋扯成大餅。
「放手……」大鳳的聲音奇怪。
不撓總算放開大鳳，好奇問：「說真的，你們在那裡聊什麼呢？」
大鳳揉著臉，她解釋一下。
「你就準備把小說完結了？」不撓說，「男女主角還沒有結婚吧，難道是把結婚當做大結局？」
「對。」
「不寫點婚後的幸福生活嗎？」不撓說，「作為後記。」
「好像也可以寫一寫。」大鳳若有所思點頭。
不撓說：「所以你們趕緊結婚吧，不然寫出來很容易四不像。」
「你是媒婆嗎？」大鳳說，「我要不要結婚是我的事，你催什麼，我吃你家大米了？」
大鳳低頭，筷尖一下一下戳著碗底，我也想的。
反正，大鳳的小說一直拖到六月底交稿，她下定決心寫點後傳，但只有一點點。
一直到七月初，重巡洋艦巴爾的摩不是最後一個回到鎮守府，她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