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心險惡
秦艽抱著杓蘭從嚴家離開之後,進了離尤溪村最近的那間客棧,本來打?33??要兩間上房,不過聽到小夥計說後面有單獨的小院子,立馬讓墨言掏錢將那小院子給租了下來。
別看這店老闆長得慈眉善目又笑呵呵的像個彌勒佛一樣,但是一見到那亮閃閃的大銀錠,當即就暴露了貪婪愛財的本性,一屁股將小夥計擠到了一邊,親自給秦艽帶路,並點頭哈腰一副特別狗腿的樣子和秦艽說道:「這位公子,我這個小夥計特別機靈聽話,以後我什麼活都不讓他做,就讓他專門在這個院子里伺候,你有什麼事直接吩咐他就好,不過要是你看他年紀小辦事不牢靠的話,直接吩咐我,我保證給公子你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我姓韋,熟識的人都稱呼我為韋老三,公子若是不嫌我這名字粗鄙,直接喊我老三就好。」
這韋老三一邊說一邊將胸脯拍得啪啪響的樣子讓秦艽的嘴角勾出一個客套的微笑,並淡淡的說道:「舍妹犯了舊疾,需要靜養。」
韋老三是個人精,一聽秦艽這樣說,立馬就轉了口風,「那我讓他們都離的遠遠地,只按時給公子來送每日的飯食可好?」
「一日三餐我自會讓書童墨言到廚房去取,只是要辛苦你每日里給舍妹多準備些滋補的湯水,等舍妹身體大好,我定有重謝。」
韋老三那臉上笑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哎呀公子你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是小的我自誇,這給人滋補身體我在建寧城稱第二的話,怕是沒人敢稱第一的,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保證每天給小姐燉的湯水好喝又營養,而且還都不重樣。」
秦艽笑笑沒有再接話,那韋老三也很識趣,將他們帶到院子里就轉身出去了。
重新回到大堂之後,韋老三臉上彌勒佛樣的笑容早就不見了蹤影,伸手招來一個名叫阿才小夥計吩咐道:「去查查這幾個人的底細,如果不是什麼棘手的,就按著老規矩辦,這些天貨太少,二爺可是早就不高興了。」
……
杓蘭當時是真的暈了,不過很快又清醒了,但在她醒過來之後,居然發現自己正被秦艽抱在懷裡,心裡的小兔子忍不住一個不安分的撲騰,差點兒就重新暈掉,嚇得她趕緊深吸口氣將心中的小兔子暴力鎮壓,閉上眼睛繼續裝暈,只盼著方圓十里最好都沒有客棧,也好在這個平日里只敢偷偷覬覦下的懷抱里多躺一會兒。
檸薌先將床上的被褥翻檢了一邊,發現很是乾淨就放了心,手腳麻利的鋪好了床,小心的招呼著秦艽將杓蘭給放到床上。
秦艽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對著檸薌說道:「以後讓你家公主少吃點兒,長這麼胖,小心日後嫁不出去。」
檸薌使勁兒將嘴唇一咬,忽的一下轉身面向比她高了有一個頭的秦艽,氣鼓鼓的說道:「我家公主有駙馬!」
彷彿已經料到檸薌會這樣說一樣,秦艽毫不客氣的問道:「那又怎樣?」
檸薌被他噎得臉色發白,真想不顧身份地位抬手扇給他一個耳光,但是又怕以後被公主知道了后心疼,她越想越是替杓蘭覺得不值,最後索性泄了氣,轉過頭不再看秦艽,緩緩說道:「只要駙馬不是個瞎子傻子,一定會知道我家公主的好,無論公主長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不要她。」
從表面上看,秦艽是個文弱不堪的書生,根本就不帶一絲會功夫的樣子,但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比如皇上和杓昀,才會知道,他除了背負著血海深仇之外,還背負著一身卓絕的武功,而為了這身武功付出的代價,就是不壽。
那日在瓊林宴上,一直追隨著自己的那道目光那麼熱切,他早就覺察到了,而且在裝作不經意間順著那目光看了過去,只看到一張像是受到了很大驚嚇的小臉咻的一下就躲到了石頭的後面,只剩下一縷青絲露在那裡,掛在花枝上隨風飄動。
纏繞著烏黑髮絲的迎春花枝,一顫一顫的,像是在水面漾開的漣漪,一圈圈的向外擴散,最後消失在他的心間。
那日為了湊熱鬧,易容成一個小太監的四皇子杓昀發現了他那片刻間的失神,借著倒酒的機會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看你和蘭兒一個有情一個有意的,要不要我到父皇面前幫你們討個指婚,成就一段佳話?」
秦艽有種心事被人看透的惱怒,道了聲多事就端著酒杯走開,不過心裡倒是歡喜的狠,原來她就是蘭兒,那個時不時就被杓昀掛在嘴邊的寶貝妹妹,被皇上寵的無法無天的嬌蠻公主。
再想想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他不由得抿嘴輕笑,但是頃刻間又想到了自己不長的壽數,嘴角的笑容一凝,一口將滿杯的酒喝乾,面容沉寂如水,彷彿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誰知瓊林宴那日當晚,他見到了被杓昀陪伴而來的微服皇上,經過一番交談之後,得知了皇上的打算,但是他沒料到一向將杓蘭放在心尖上疼愛的皇上居然要利用她,當下就不由得蹙眉,「此舉對公主聲譽有極大傷害,還望皇上三思。」
「阡陌啊,只有你如此出京,才會既不讓人懷疑又讓人懷疑。」
秦艽一聽皇上居然稱呼起了自己的小字,覺得腦袋有些發矇,便虛心求教:「臣愚鈍,還望皇上明示。」
「天下之大,你想逃到哪裡自然是由你定奪,若是你出了宮門就直奔建寧,那些志慮忠純之人當然不會覺得什麼,但若是那些心裡有鬼的呢?」
秦艽恍然大悟,心說對呀,越是這麼光明正大的,那心裡有鬼的人就越是坐不住,不禁點頭連連,皇上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無限感慨的長嘆一聲,「你呀,還是太年輕,不知人心險惡。」
明知道皇上這話沒有誅心之意,但是想到羅氏一門的悲慘遭遇,秦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驀然一沉,聲音不禁也跟著冷了下來,「那韋姓之人和父親稱兄道弟十幾載,最後居然為了一己之私殘害我羅氏滿門,人心險惡,臣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領會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