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敵亦是友
第一百一十三章敵亦是友
次日一早,紀閆鑫從金都趕往省城,安頓下住宿之後,立即聯係了顧遠山,電話一接通,聽筒裏就傳來顧遠山不滿的聲音:“老兄可真是大忙人啊,我可是從昨夜就開始等著給你接風洗塵呢!”
“顧書記,實在抱歉,到了金都,臨時有些事需要處理,耽誤了時間,讓您久等了!”紀閆鑫心知顧遠山是故意發牢騷,順著他的話,做了解釋。
“我等等倒是沒什麽,隻是項目不等人啊!老兄,咱們不是外人,明人不說暗話,你倒是給我出出主意,狼多肉少,我究竟該怎麽分配?”顧遠山也不說見麵,在電話裏開始聲東擊西,將燙手的山芋拋給了紀閆鑫。。
“顧書記,我紀閆鑫何德何能,哪兒能做了您的主!人做事,想要方方麵麵都顧及到,恐怕,也不太現實——您看,昨兒讓您久等了,今兒我做東,給您賠罪,您看何時方便?”盡管,顧遠山一口一個‘老兄’的喊著,紀閆鑫也沒把自個兒不當外人,句句稱呼都是敬語;三言兩語將皮球踢了回去。
紀閆鑫很清楚,在官場上,哪怕是親兄弟,也是要講究尊卑的,又何況是對手?在他的眼裏、心裏,顧遠山曾經是兄弟;但是,從他鋃鐺入獄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斬斷了兄弟情誼。
如今,紀閆鑫與顧遠山之間,隻是彼此的對手,相互掐住對方的命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可以說,他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相互牽製的螞蚱,唯有齊頭並進,方能統一向前;否則,朝著不同的方向用力,最終的結果,就是將繩索掙斷,把自個兒勒傷、勒死。
生死,對於紀閆鑫來說,無所謂,二十年來,他無數次從生死線上爬過來,如今,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賺回來的;顧遠山可不一樣,他覺得自己還沒活夠,官癮還沒過足,一路披荊斬棘過來,就這麽死了,未免太過冤屈。
“兄長為大,什麽事兒,還不得是老兄說了算?你認為啥時候方便,那就都方便!”顧遠山又拋出一個山芋,紀閆鑫卻不覺得燙手,一下子就接住了,笑道:“那就中午吧,咱哥兒倆,可以喝個痛痛快快,不醉不歸!”
“行啊!我也好久不喝酒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總也遇不上知己,再這麽下去,酒都得戒了!”顧遠山哈哈一笑,應允了紀閆鑫的邀約。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不可能迂回處理,總得實打實的麵對,對於陳年舊賬,最正確的方式,就是積極麵對,躲是躲不掉的。
欠下的債,終歸是要還的,無論是欠錢,還是欠情,因果循環,生命輪回,總有徹底還清的一天。
顧遠山自己最清楚,至始至終,他都欠馬栓兒的,是他,讓曾經幫助他的馬栓兒,變成了階下囚,挨了槍子兒,成為了如今的紀閆鑫;這筆債,是血債,若是按江湖規矩,血債還需血來償。
盡管,紀閆鑫目前態度謙卑,麵容和藹,可,顧遠山知道,和善的麵容下,隱藏著猙獰的麵目,隻不過相隔一層皮囊而已,哪一天原形畢露,還真不好預測。
顧遠山一直都在製定,償還紀閆鑫債務的方案,欠下的血債,他不願用血償,想變換一種方法,一種模式,用錢也好,用權也罷,徹底跟他了結,從今往後,井水不犯河水。
顧遠山不得不承認,紀閆鑫馬栓兒)是他此生最強勁的對手,也是唯一令他膽寒的對手。通常,對手分了兩種,要麽吃軟,要麽吃硬;可恰恰,紀閆鑫馬栓兒)就屬於第三種,軟硬不吃的人,顧遠山遇到他,也算是倒黴,攪得他心神不寧,不知該如何前行。
長久以來,顧遠山甚至都沒有摸清楚,紀閆鑫究竟想要得到什麽?隻為報仇而來,似乎不像;為財而來,更不像。以他對紀閆鑫的調查掌握的信息,紀閆鑫的資產,可謂是不可估量,讓他的子子孫孫啥事不幹,吃幾輩子都吃不完;這就更加令人費解了。
顧遠山時常問自己:馬栓兒陰魂不散,究竟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都說,當人的財富達到一定程度,就成了數字,不是他想要賺多少錢,而是,他根本就停不下來!難道,馬栓兒也如是?難道,他想要我的性命?種種跡象表明,似乎也不是,以他的能力和勢力,想要取我的性命,分分鍾的事兒;可他一直沒有動手,而是明目張膽的與我周旋。那麽,他到底想要什麽?
顧遠山更希望,紀閆鑫僅僅是因為停不下來,為了鞏固自己在商業圈的地位,而競爭項目;不是為了其他的目的;不是因為,想要把他當狗一樣遛,遛夠了,再殺了吃肉。
對於顧遠山來說,遇上天大的事情,他都得想盡千方百計活著,隻有命在,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可以固若金湯的守在權利的巔峰,為所欲為。
紀閆鑫和顧遠山彼此清楚,即便是鏟除了所有的障礙,最終一決高下的對手,唯有他倆;其他人,不過是陪襯而已。
二十年,根深蒂固的恩恩怨怨,豈是那麽輕而易舉,能夠化解的?二十年,那些悲痛屈辱,豈是一笑泯恩仇,就能煙消雲散的?
相較而言,顧遠山深知,在與紀閆鑫的較量之中,他處於被動狀態。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任何人都怕不要命的人。相比之下,紀閆鑫既是那個光腳的,又是那個不要命的;而顧遠山,則是那個穿著鞋,把生命看得無比重要的人。
沒錯,紀閆鑫的命是撿回來的,完全不在乎生死;可他顧遠山不是,他貪生怕死;就這一點,顧遠山就注定輸了。
顧遠山不是傻子,深知與紀閆鑫之間,雖是對手,某些時候,也不得不同仇敵愾,他不可能,也沒有那樣的勇氣,把紀閆鑫再次推上斷頭台,因為,那樣,等於是同歸於盡。
久走夜路必撞鬼,人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腳。盡管,顧遠山不清楚,紀閆鑫究竟掌握了他多少見不得光的證據;但他也清楚,這麽多年來,紀閆鑫一直沒有閑著,他不拉他下馬,實則也是在保護自己。
在顧遠山的心中,紀閆鑫絕非普通人,無論從哪個方麵出手,都阻礙重重,動他動不了,喂他喂不家,這是他一直以來最為頭痛的事情。
原本,顧遠山將對付紀閆鑫的重任交給了簡冰,豈料,以失敗而告終,他不得不承認,老大就是老大,跟班就是跟班。
在聽到簡冰匯報,說紀閆鑫單槍匹馬闖入他的府邸,卻在重圍之下脫逃之後,顧遠山倒抽了一口冷氣,感歎:紀閆鑫是鐵甲附身的鬼,而非人!貓有九條命,而他勝於貓!
如今,顧遠山真的不知道,誰才能成為紀閆鑫的克星。顧遠山認真的思索過,覺得能夠與紀閆鑫抗衡的人,非齊雲莫屬,可,要怎樣才能收服齊雲,為己所用?讓他與紀閆鑫反目,成為見麵就紅眼,想要除之而後快的仇人?
思考了很長時間,顧遠山認為唯有借用齊宏做文章,製造事端,以挑唆齊雲和紀閆鑫之間的關係。可是,這件事,並非那麽容易,得從長計議,不能一舉成功,便不能輕舉妄動。
顧遠山不斷的告誡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絕不能舍友為敵,以目前的形式,紀閆鑫是不會主動攻擊的,我也不可能成為那個撕破臉皮的人,那麽,唯有周旋下去,哪怕,這個周旋的過程令人抓狂,我也必須堅持下去!
……
顧遠山前去赴紀閆鑫之約的時候,隻身前往,他不能讓身邊其他人知道,他們之間特殊的關係。
發生了諸多事情之後,顧遠山越發謹小慎微,覺得官場上,沒有可靠的人;即便是身邊的那些下屬,一個個,平日裏百般獻媚,言聽計從;其實,都虎視眈眈,猶如豺狼虎豹,隨時隨地都保持著敏銳的嗅覺,高度的攻擊力;一旦,抓住了領導的弱點,就會毫不留情的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下獠牙,給予致命的一擊;而後,麵帶勝利的微笑,踩著曾經瞻前馬後服侍的領導的屍首,走向輝煌的未來,丟下一句話:“謝謝你成就了我!”
每每想起這個場景,顧遠山就會不寒而栗,官場之上,爾虞我詐,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那絕不是個例,而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顧遠山絕不允許自己成為那個可悲的前人,他既要用別人栽的樹乘涼,還不允許旁人掠奪屬於他的一切;除非,他老得動彈不得,心甘情願的將屬於他的一切,傳遞下去;就算是這樣,也非人人都有資格成為他的接班人。
堅持了那麽多年,走到今天不容易,顧遠山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掠奪他現有的一切;哪怕是紀閆鑫也不行。
走進酒店包間,見到紀閆鑫的時候,顧遠山還未從緊繃的思維中抽身出來,麵對紀閆鑫熱情的迎接,他的麵部有些僵硬,無法做到笑容自然而隨意,似笑非笑,伸出手去:“老兄,好久不見!”
紀閆鑫笑容滿麵,伸出手握住顧遠山的手:“顧書記,久違了!”
顧遠山不得不承認,從氣勢上,自己已經輸了,紀閆鑫略勝一籌,他竭力挽回敗局,笑道:“哎呀呀,的確有些日子沒見了!老兄,咱們坐,今兒,兄弟敘舊,不醉不歸!”
“正合我意,不醉不歸!”紀閆鑫言行舉止隨性而自然,完全讓顧遠山看不出一點兒紕漏。
顧遠山不得不承認,他與馬栓兒紀閆鑫)之間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如若真要從此刻,將戰爭搬上台麵,顧遠山更願意把他當作從小欺負他的馬栓兒,而不是像謎一般的紀閆鑫,因為,唯有那樣,才能有效的激發出他內心的仇恨,以便全力以赴。
……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