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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奶是娘

  第三百四十四章有奶是娘


  柱子看著妮子哥優柔寡斷的模樣,橫下一條心,撿起地上的軟繩,衝過去,動手捆綁自己的母親。


  “啊——走開走開——不要啊——不要——”娟兒尖叫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喊。


  “柱子,你幹啥呀?”妮子哥急了,一把推開柱子,下手太重,柱子跌倒在地上。


  柱子抬眼憤然的望著妮子哥和娟兒,這一刻,他覺得這倆人都是那麽自私自利,都是那麽可惡。心想:在他們的心中,難道就沒有親情可言?所有的事情,都得先考慮他們自個兒?


  娟兒不停的哭鬧,妮子哥一個勁兒哄她,柱子咬咬牙,從地上爬起來,發狠的說:“你不去,我去!”


  妮子哥還沒反應過來,柱子已經氣衝衝的跑出門去,等他追出去,柱子已經奪大門而出,跑上了下山的路。


  娟兒披頭散發,光著腳丫子跑到院子裏,哭鬧著,時不時扯著自己的頭發。妮子哥痛楚的望著柱子的背影,再看看娟兒,最終放棄了追逐,快步跑到娟兒的身邊,把她抱回屋裏。


  柱子邊跑邊落淚,他覺得自己非常悲哀,竟然有這樣一個令人不省心,成日拖累人的母親。平日裏,他不嫌棄她,可是,在這樣難以平衡的時刻,心中對她滋生了厭惡。


  路過妮子家門口,屋裏傳來悲痛欲絕的哭聲,柱子放慢了腳步,朝院壩裏看了看,地上的血跡還在,他的心不由得揪在一起。柱子抹了一把淚,發狠的說:“妮子姨,我一定會把妹妹救回來的!”


  頃刻之間,柱子覺得自己長成了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加速狂奔,不一會兒,柱子就到了林子入口處,毫不猶豫,赤手空拳鑽進林子裏。


  林子裏靜悄悄的,偶爾傳來鳥鳴聲,柱子跑在凹凸不平的山間小路上,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沒有膽怯,沒有懼怕,唯有一股執念,支撐著他的精神。


  盡管,柱子聽妮子哥說過,在林子裏亂闖,是一件最忌諱的事兒,隨時會竄出猛獸;但是,此刻他不能退縮,他得用實際行動,去彌補母親給妮子姨造成的傷害。


  柱子心想:假如不是因為媽媽跟我,師父就不會打死公狼,也不會惹得母狼來複仇!


  柱子平日裏像一條沒有長醒的蟲子,隻知道玩兒,實際上,大人們說的話,他全記在了心裏,也都完全明白。


  越跑,進入林子越深,柱子氣喘籲籲停下來歇氣,望著幽深的山路,通往無知的世界。柱子心想:我都跑了這麽久了,咋一個人都沒看到?興許還在前麵吧?


  氣息稍微均勻一點兒,柱子又拔腿狂奔,突然,前方傳來“呼嚕——呼嚕——”的聲響,植被叢劇烈的晃動,緊接著,一條灰黑色的身影朝著他衝過來。


  情急之下,柱子抱著一棵樹,拚命往上爬,爬到樹的半中腰,一頭碩大的野豬衝撞著樹幹,樹幹劇烈的搖晃。


  柱子心中恐懼,牢牢的抱住樹幹不撒手,野豬仰起頭朝上看,前蹄趴在樹幹上,仿佛要往上爬。


  低頭一看,柱子嚇壞了,並不知道野豬會不會爬樹,本能的使出全力往上爬,爬到樹杈處,翻身騎在上麵,抱住小腿般粗細的樹枝,瞪著大眼睛,驚恐的俯瞰地麵。


  野豬發怒了,一次又一次衝撞樹幹,柱子的心怦怦亂跳,仿佛要跳出來。絕望的想:完了,救不了妹妹,我也得死在這兒了——


  野豬朝後跑,再次朝樹幹衝過來的時候,柱子閉上眼睛,大聲的呼喊:“師父——師父——”


  柱子的呼喊聲在空中回蕩,傳了很遠,埋伏在植被叢中的楊智鍵心中一緊,豎起耳朵傾聽。


  “媽媽——師父——爸爸——”柱子驚恐的哭喊著。


  “柱子——”楊智鍵分清了聲音發出的方向,從植被叢裏竄出來,朝那邊跑去。


  砰——砰——


  接連兩聲悶響,飛禽撲簌簌扇動翅膀逃命,野豬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垂死掙紮,不一會兒就不再動彈。周圍仿佛靜止了,柱子驚魂未定的睜開眼睛,看到倒在地上的野豬,喜極而泣。


  放眼望去,柱子看到師父楊智建正端著火藥槍,朝這邊一步一步靠近,脫口喊道:“師父——”


  楊智鍵衝著柱子擺了擺手,走到野豬身邊,抬腳踢了兩下,確定已經斃命,這才招手,示意柱子下來。


  柱子四肢發軟,渾身沒有力氣,往下退時,整個人往下落,楊智鍵驚慌失措的丟掉火藥槍,跑過去,攤開雙臂,接住了他。


  “師父——你真厲害!”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楊智鍵的手臂往下流,柱子驚嚇過度,又尿了。


  楊智鍵把柱子放在地上,柱子的雙腳直哆嗦,站都站不穩。柱子拽著楊智鍵的胳臂,尷尬的說:“師父——對不起,我又嚇尿了——”


  楊智鍵搖頭擺手,表示不介意,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柱子的臉,似乎在詢問他為何會在這裏。


  柱子明白楊智鍵的意思,忿忿不平的說:“我叔要照顧我媽,來不了——所以我就來了!師父,我一定要幫你把妹妹救回來!”


  楊智鍵冷著臉,心中不是滋味,一方麵,痛恨妮子哥不顧親情;另一方麵,又憂心娟兒的身體狀況。


  一邊是親閨女,另一邊是深愛的女人。楊智鍵能偏向哪邊?

  盯著柱子濕漉漉的褲子,楊智鍵脫下薄襖圍在柱子的腰上,拉著他朝前走去。


  柱子時不時偷看楊智鍵兩眼,心想:我師父不會說話,誰知道他這會兒想啥?他一定是恨死我媽和我叔了!


  狼的洞穴都很隱秘,沒有任何蛛絲馬跡,想要找到狼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狼晝伏夜出,這會兒還不到晌午,母狼臥倒在洞穴裏,恬靜的望著熟睡的嬰兒,時不時伸出舌頭,舔一下她粉嫩的臉。


  哇——哇——


  嬰兒醒來,又冷又餓,委屈的哭起來,母狼焦急的圍著她轉圈圈,不知如何是好。嬰兒哭著哭著,把手指伸進嘴裏吸允著,母狼目光柔和的注視著她,片刻之後,兩條前爪跨過她的身體,把奶頭垂到她的嘴邊。


  奶頭隨著母狼的呼吸在嬰兒的臉上蹭來蹭去,嬰兒本能的張開嘴,尋找、追逐著,終於一口銜住奶頭,拚命吸食著乳汁。


  睡了大半天,她餓極了,貪婪的吸允著乳汁,那模樣,比小狼更霸道。小狼在一旁看著,饞得忍不住,靠了過來,與嬰兒爭搶食物,嬰兒抬手一扒拉,小狼就滾到一邊,嗷嗷的叫著。


  心中不服氣,小狼爬過去,再次去爭奪食物,卻被母狼抬起爪子刨到一邊。


  嗷嗷——嗷嗷——


  小狼委屈的叫著,可憐巴巴的望著母狼,仿佛在委屈的哭泣。


  吃飽喝足,嬰兒愜意的舔著嘴唇,瞪著大眼睛,滴溜溜的望著母狼,咯咯的笑了。俗話說,有奶便是娘,在這個時候,母狼成了嬰孩兒的娘,盡著哺乳的責任。


  ……


  妮子的家中。


  妮子哭累了,眼睛澀澀的流不出眼淚,她失魂落魄的靠在床頭,擔心著閨女凍壞了、餓壞了;同時,也擔心著楊智鍵有沒有找到狼窩。別娃兒沒救出來,反而再把自己搭進去。


  守護妮子的兩個女人見妮子的情緒穩定了,開始收拾院壩裏的殘局。


  看到那些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死狗、死雞、死鴨,她們緊皺眉頭,不忍目睹。清理完殘渣碎片倒到河裏之後,她們又挑來水,將院壩反複衝洗。


  豬圈比較昏暗,她們膽兒小,沒敢進去。兩個人都不說話,內心既怕又悲,深怕哪一天,厄運落到自家頭上——當初,吃狼肉,除了村裏牙口不好的老人,其他人都是吃得不亦樂乎的。


  她們並不清楚,母狼的報複行動,是僅此一次,還是剛剛拉開序幕?如若是剛剛開始,那麽,下一次,又會輪到誰家遭難?母狼咬死了牲畜、家禽也倒沒什麽,大不了當自個兒吃了,隻要不傷人就好!


  日子過得好醜不重要,貧富貴賤也不重要,對於山裏的人們來說,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啥都重要。


  吃過晌午飯,村裏的女人們陸陸續續的聚集到妮子家,個個憂心忡忡,家裏的男人都進山了,吉凶未卜。母狼為了報仇,膽敢踏入人生活的領域作惡,何況是到了它的地盤,還不得是如虎添翼,再則說,山裏猛獸數不勝數,人再有本事,哪兒能鬥得過不講情麵的野獸。


  女人們七嘴八舌,說啥的都有,翻過去倒過來,不外乎是說當初不該打死公狼;打死了也就罷了,不應該剝皮吃肉。


  說到後來,就有人埋怨楊智鍵不該帶娟兒這個女人來,自從她來了之後,村子裏就不太平,不是這家娃兒病了,就是那家老人好端端的,突然癱了。


  女人們越說越離譜,越說越憤怒,說到憤恨的時候,就怒罵娟兒是個狐狸精,不光勾走了楊智鍵的魂兒,還勾走了妮子哥的魂兒。


  有人憤然的說:“像娟兒這樣的女人,舊社會是要‘浸豬籠’的,如今新社會了,咱們不敢那麽幹,但是,也不能就這麽聽之任之吧?”


  “就是,照這麽下去,娟兒非得成了咱們村裏的禍害,大夥兒都把自家男人看好了,可別被那狐狸精把魂兒勾了去!”


  “要我說,咱們聯起手來,把那騷狐狸攆走,看楊智鍵和妮子哥誰敢攔著——”


  “娟兒也不容易,人都瘋了,咱們把她攆走,她能去哪兒啊?這不是斷她的活路嗎?”


  “她不死,咱們村裏人就得死,誰願意拿自家親人的命,去換她的命?”


  “反正我覺得把人家孤兒寡母攆出去,不地道——”


  平日裏喜歡八卦的女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不休,大有翻臉的架勢。不知何時,妮子已經冷臉站在她們身後,直愣愣的瞪著她們,心潮起伏——
……

  (九頭鳥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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