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引狼入室
第二百八十三章引狼入室
楊智建沒辦法向妮子哥和中年男人解釋,他抬手招呼柱子過去,示意他跟他們解釋清楚。
鐵蛋神情落寞的說道:“我媽媽生過病,不能受刺激——不然——都怪你!”
到了話尾,柱子提高了聲音,充斥著憤懣的情緒,指責著他認為的罪魁禍首。妮子哥聽了柱子的話,不好再對楊智建強加幹預,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
妮子哥走到公狼的屍體旁,狠狠的踢了一腳,以發泄心中的不滿。
中年男人抬頭望望天色,說道:“還有四、五個時辰天就亮了,等天亮了我們再找路回去。
妮子哥心中不痛快,心想著:等到天亮?楊智建這狗日的,豈不還得抱著娟兒四、五個時辰!
中年男人雙手放在嘴邊,仰起頭,對著天空大喊:“你們回去吧——人找到了——”
空中頓時回蕩著回音——你們回去吧、回去吧——人找到了、找到了——
山坡頂上的人聽到聲音回了一聲‘知道了’,隨後打道回府。
妮子在家裏坐臥不安,很是擔憂,時不時到院子門口張望,她心想:若是娟兒姐跟柱子被找回來,往後,說什麽也不跟她對著幹了,我是主人家,要處處讓著她!
再次到院門口張望的時候,妮子看到路上有火把的光亮,頓時大喜,自言自語道:“謝天謝地,總算找到了,我得趕緊給他們做飯!”
妮子高高興興的跑進廚房裏,忙乎著重新燒了幾個菜,又把下午的飯菜熱一熱,估摸著該到了,趕忙到門口去迎。
望著遠處的路上一片漆黑,火把的光亮沒了,妮子的心一下子跌進了低穀。她尋思著:難道剛才是我花了眼?
妮子歎了一口長氣,關上院門,沮喪的走進屋裏,再次經受非人的煎熬。在煩躁不安中,妮子等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急忙又跑出去張望。
……
中年男人用砍柴刀鏟出一小塊空地,拾來一些樹枝,升起了火堆。
一行人圍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雖然已至孟夏,山上的夜依然沉浸在蕭蕭冷風之中。
娟兒鬧騰夠了,在楊智建的懷裏睡著了,柱子在火堆邊烘烤,被尿液打濕了的褲子冒著熱氣,散發著一股尿騷味,慢慢的幹了。
妮子哥的眼睛要麽盯著妖嬈的火苗,要麽盯著山坡上、林子裏,總之不願意看楊智建和娟兒一眼;中年男人閉目養神。
嗷——嗚——嗷——嗚——
半山腰傳來母狼的聲聲哀嚎,仿佛是在哭訴愛人的離開。它隱伏在灌木叢中,瞪著綠森森的眼睛,望著那堆令它望而怯步的火堆,對那些殘暴的人們充滿仇恨,醞釀著給愛人複仇的計劃——
天麻麻亮,母狼依依不舍的離開,奔跑回到洞穴裏,斜臥在幼崽的身邊,眼裏滾出幾滴淚。
幾隻幼崽醒轉過來,爭先恐後的爬到母狼的身邊、肚皮上,爭搶著銜住奶頭,吸允著乳汁。母狼傷懷的哺育著孩子們,期盼著它們快快長大——
妮子哥站起身來,用砍柴刀割下粗壯、結實的藤條,開始捆綁公狼的屍體。中年男人問道:“你幹啥?”
妮子哥揚起臉,說道:“我要把這匹狼背回去,肉可以吃,皮可以賣!”
中年男人驚詫的製止道:“不行,這裏離村落近,狼是最記仇的畜生,你把這東西整回家,等於是引狼入室!”
“哥,沒得事,我就不信,狼再凶再猛,凶得過我的火藥槍,凶得過我的殺豬刀?”妮子哥不以為意的說道,低下頭繼續忙活。
中年男人瞅著妮子哥態度堅決,也就不再製止他,搭手幫忙捆紮。他們在忙乎的同時,楊智建將依然熟睡的娟兒的身體靠在柱子身上,也斬斷了不少藤條。
楊智建把中年男人拉過來,跟他胸前背後比劃了半天,中年男人才明白過來,他是要把娟兒綁在背上。
柱子也參與其中,七手八腳的幫忙把媽媽扶到楊智建的背上,中年男人拿著藤條,動手綁好。
一切準備妥當,眾人開始行動,方才中年男人已經尋到了出口,想要走出這塊凹地腹穀,回到村裏,又不想走冤枉路,還得爬上山坡,從原路返回。
楊智建背著娟兒,拉著柱子,艱難的朝坡上爬;妮子哥和中年男人用一根大木棒,抬著公狼的屍首跟在後麵。
半道上,娟兒突然醒來,張牙舞爪,又哭又鬧,不停的廝打著楊智建的腦袋、後背,楊智建忍耐著,繼續往上爬。
就在即將爬到頂的時候,娟兒的情緒越發狂躁,失去了耐性,狠狠的衝著楊智建的肩膀咬了一口。
劇烈的疼痛使得楊智建的身體失控,搖搖晃晃的朝後麵倒去,情急之下,柱子一隻手抱住樹幹,另一隻手死命拽著楊智建的手不放。
走在楊智建身後的妮子哥,伸手托住了娟兒的後背,才避免了楊智建和娟兒跌倒,再次滾下山坡。
好不容易翻上山頭,到了平地,大夥兒停下來喘息,中年男人和妮子哥放下擔子歇氣,楊智建嫌麻煩,依舊背著娟兒不停的搖晃身體,像是在哄嬰兒睡覺。
娟兒終於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又嘿嘿嘿的傻笑,柱子望著精神失常、表情怪異的母親,內心又痛又恨——
……
太陽升到了空中,妮子還沒有看到楊智建等人回來的身影,她忽然看到昨晚跟哥哥上山的人中,有一個扛著鋤頭出門,趕緊攆上去,喊道:“平海哥,我哥他們呢,咋還沒回來?”
平海聞聲轉身,答道:“妮子,你莫要著急,你哥哥他們已經找到人了,困在山坳坳裏,應該快回來了。”
“我男人呢,他沒事吧?”妮子追問道。
“瞅瞅你,盡知道心疼自個兒的男人,能有啥事,你就把心擱在肚皮裏,回去燒好飯等他們!”平海跟妮子開起了玩笑。
妮子麵色緋紅,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說了一聲‘我回去了’,轉身往回跑。妮子的心裏像是吃了定心丸,踏踏實實的等著他們回來。
有人看到妮子哥等人下山的身影,在村頭喊道:“回來了——回來了——”
在院壩裏忙活的妮子一聽,丟下手中的活兒,撒腿跑出門,跟著人群跑向山坡上。妮子看到楊智建背著娟兒的情景時,驚得立住腳,愣愣的望著他們,沒再往前一步。
楊智建抬眼望著妮子,目光交錯的瞬間,妮子掩麵轉身,朝山下跑去。楊智建心中焦急,卻無法表達,妮子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喊道:“妮子——妮子,看著腳下,當心摔著!”
村裏人都圍著碩大的狼看稀奇,回來的路上,妮子哥就想好了,他要請全村人痛痛快快的吃一頓狼肉。
妮子哥說:“平海,你領幾個人先一步回去,把火生好,鍋架好,今天我們暢暢快快的吃狼肉!”
“好餒,太巴適了!兄弟夥,快走,準備吃狼肉了!”幾個年輕人響應號召,跟在平海的身後,朝村子裏跑去。
這個村落攏共沒有幾戶人家,各家各戶都相距著一段距離,全部聚齊了也不過三五十人,這麽大一匹狼,足夠他們美美的嘬一頓。
妮子跑回家,鑽進黑漆漆的屋子裏不出來,平海進了院子,站在院壩裏喊道:“妮子、妮子——你哥喊我回來燒火架鍋,你快出來——”
聽到平海的聲音,妮子紅著眼圈出來,指著屋簷下的柴火堆,說道:“那不是柴火麽,鍋在灶房裏。”
說完話,妮子又重新回到屋裏,關上了房門,平海等人七手八腳的支起木架子,把大鐵鍋懸吊起來,有人生火,有人往鍋裏添水,還有人挑著木桶,到河溝邊挑水。
眾人扛著狼屍進門,丟在院壩中央,便有行家裏手開始張羅著剝狼皮。妮子哥大喊道:“都留點神,可別把狼皮刮破了!”
中年男人幫著把娟兒從楊智建的背上放下來,楊智建伸了個懶腰,如釋重負,扶著娟兒朝屋裏走去,柱子跟在後麵,感覺困乏,隻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妮子在屋裏心神不寧,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聽到娟兒鬧鬧嚷嚷的念叨著什麽,腳步聲進了隔壁屋,她開門跑到院壩裏,在忙碌的人堆裏搜尋哥哥的身影。
妮子哥正弓著身子,把把細細的看著人剮狼皮,卻被人扯了扯衣角,他轉頭,赫然看到妮子紅著眼圈盯著他。
妮子滿臉不開心的說:“哥,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妮子哥疑惑的被妮子拉到了灶房裏,沒等妮子開口問,他就說道:“妮子,你莫要多想!娟兒她——瘋了——”
“啊?不可能吧,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咋可能就瘋了——”妮子驚訝的望著哥哥,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哥我還會騙你?娟兒是真的瘋了,聽柱子說,之前她腦殼就有病——可能是被這匹狼嚇得,病又犯了!”妮子哥指著自己的腦袋,敘述著娟兒的病。
盡管娟兒瘋了,得到了哥哥的證實,妮子還是將信將疑,她很難想象,一個正常人,突然變得瘋瘋癲癲,啥也不知道,是多麽可怕。
妮子哥憂心的望著妮子,說道:“妮子,哥跟你說,娟兒是個瘋子,她的言行舉止不受腦殼控製,你可不要跟她計較,不然,人家該笑話咱們跟瘋子一般見識了!”
妮子默不作聲,怔怔的站在那裏,內心忐忑不安,心想:就因為她是瘋子,哪怕是她要跟我爭男人,我也要把自個兒的男人讓給她麽?
妮子仿佛已經看到了往後越來越不好過的日子,娟兒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她再沒有理由趕她走——
……
(九頭鳥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