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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潛伏

  金都大酒店,一大家子人圍桌而坐,表情各異。四個老人統一戰線,馬栓兒和娟兒是眾矢之的,誌國和吳桂花是和事老。娟兒在誌國的提前勸慰下,這會兒勉強掛著苦笑。


  一大一小倆柱子是局外人,隻顧玩耍;誌國的女兒曉梅在吳桂花的懷裏睡著了。


  孩子們嬉笑打鬧著剛剛跑出包間,娟兒爹就發話了:“我今兒表個態,娟兒從今往後就是老馬家的人了,由不得你的性子!”


  “要我說,娟兒啊,你可得替柱子想想,多大啦,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屈不屈啊?”馬栓兒爹接過話茬。


  “我不管你們怎麽鬧騰,我得把我大孫子認咯,今兒就認!”馬栓兒娘說。


  “娟兒,聽娘的話,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家,女人,圖個啥?”娟兒娘說話間,不時抹著淚兒。


  “馬栓兒,你也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做事別娘啦吧唧,你就沒招啦?”娟兒爹的矛頭又調轉指向馬栓兒。


  “栓兒,你倒是說句話,這大孫子,今兒讓我們認不?”馬栓兒娘巴巴的瞅著馬栓兒。


  看來,想不說話蒙混過關是不可能了。馬栓兒清一清嗓子,說道:“凡事慢慢來,認不認的,柱子還不都是我兒子,他身上流著我的血,誰能搶得去?”


  馬栓兒說著話,眼睛時不時瞄一眼娟兒。


  就在這時,門哐嘡一聲被推開了,大家不約而同的把頭別過去。


  一大一小倆柱子立在門口,大柱子板著臉,小柱子不明就裏的看著他。


  包間裏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誌國趕忙打圓場,走過去拉著大柱子,說:“領著弟弟坐下吃飯。”


  大柱子不動彈,小臉憋得通紅。片刻,他衝著娟兒,問:“媽,我馬栓兒叔說的是不是真的?”


  娟兒嘴半張著,吐不出一個字,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你為什麽不說話?”大柱子大聲質問。


  瞅著孩子發怒,老人們個個慌了神,紛紛開始指責娟兒,娟兒就是悶頭不說。


  “我恨你……你們……”大柱子扭身飛奔,小柱子被嚇哭了。


  馬栓兒著急忙慌追出去,娟兒衝到門口,卻聽見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聲響,她一回頭,看見爹把桌子掀了。


  地上一片狼藉。


  娟兒爹喘著大氣,罵道:“不把我大孫子找回來,往後,你也別做我老李家的人!”


  馬栓兒爹拉著娟兒爹,撫摸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兒。


  “好端端一桌飯,就這樣給糟蹋了……”馬栓兒娘嚶嚶的哭起來,娟兒娘也跟著抹淚。


  娟兒咬著嘴唇,扭頭跑了,她心急如焚,眼淚止不住的流。


  誌國和吳桂花一邊安慰老人,一邊哄著孩子。


  馬栓兒追出酒店大門,就已經看不到柱子的身影,他左顧右盼,趕緊開著車到處尋找。


  柱子在街道上飛奔,原來,自己一直想要的爸爸,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可是,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他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既然馬栓兒是他的爸爸,那麽當初為何不要他和媽媽?為什麽平白又多出一個何遠山,從他記事以來,何遠山就一直是他的爸爸。


  柱子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就越著急。他邊跑邊哭,幾經折騰,原本就不健康的身體,亮起了信號燈。黑暗中,他捂著胸口,慢慢的蹲下去。


  “柱子……柱子……”娟兒在院裏、院外奔走呼喊。空中擴散著她悲慟的聲音。


  馬栓兒紅著眼睛找遍大街小巷,仍然沒有消息。他隻得派出弟兄們去找。


  柱子躲在綠茵帶裏痛哭,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小小的心髒無法承受。目前為止,前前後後已經做了大大小小七台手術肚子上滿是傷痕,卻還沒有治好他的病。


  休學,讓他感覺非常孤單。盡管,他每天都在很努力的笑,但是卻一點兒都不開心;跟馬栓兒叔在一起,他才算是真正的開心。


  馬栓兒為什麽是爸爸?既然是爸爸,又為何不一直當爸爸?


  休息一會兒,柱子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又開始往前走。


  天空中下起了大雪,柱子蜷縮在一棵大樹底下,瑟瑟發抖。


  馬栓兒已經在金都城大街小巷轉悠了十幾圈,不時接到兄弟們的匯報:“大哥,還沒找到柱子。”


  他狠狠的摔掉電話,手重重的拍在方向盤上。


  娟兒的精神已麵臨崩潰,她拖動如灌了鉛的雙腳,艱難的在濕滑的路上行走。


  誌國把老人、孩子送回家,也加入到尋找柱子的行列中。吳桂花把兩個孩子伺候睡著了,便守在客廳裏,看著四個六神無主的老人焦急的走來走去。


  他們每個人的內心,都塞滿了自責,原本是一件大好事,咋就成這樣了!

  省城。


  山子私下與前來恭賀他高升的譚秘書會麵。


  如今的山子,已不再是那個讓人瞧不起的窮酸小子,他是省長肖峰跟前的紅人。自然有人屁顛屁顛的巴結他,討好他。


  “顧秘書,請坐!感謝您百忙中賞光!”譚秘書一臉堆笑。在省長的秘書麵前,他這個市長秘書自然是不足掛齒。


  “太客氣,就顯得矯情了!你也坐。”山子笑語。


  譚秘書在斟茶,山子單刀直入的問道:“不知譚秘書今日有何指教?”


  一聽這話,譚秘書的手有點顫抖,他趕緊放下茶壺,說道:“您說笑了!我隻是來看看老朋友!”


  “朋友?”山子冷哼一聲。


  “顧秘書,不是敵人,自然就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您說呢?”譚秘書目光皎潔,在山子的臉上一閃而過。


  “對我而言,朋友這個詞,未免有些奢侈!”山子端起茶品了一口,目光冷淡的落在譚秘書的臉上。


  “難道,您就沒有什麽想做的?”譚秘書稍稍朝山子靠近了一點兒。


  “我想做什麽?譚秘書希望我做什麽?”


  “我想,我是能幫上您的!畢竟,我在金都連任了兩屆市長秘書……”


  哈哈……哈哈……山子突然放聲大笑,譚秘書一時有些發蒙。


  “今日,我們隻喝酒,不談別的。”山子收住笑聲,說道。


  “好好好,喝酒,隻喝酒。”譚秘書慌忙倒酒。


  兩個人推杯換盞,絕口不提工作。酒過三旬,譚秘書就有些招架不住,話也多起來。


  他說:“顧秘書,我打當初一見您,就知道您不一般……”


  山子嘬著酒,冷冷的聽他說。


  “你說那謝偉鴻,也忒不是東西了,狗眼看人低,薑新……他是個什麽玩意兒?能跟您比……不就是,不就是薑長河的兒子嘛……”


  “我就為你擊鼓鳴冤……”


  “謝偉鴻,就他做的那些事兒,您都不知道……毒著呢……我看啦,他早晚得遭報應,遲早得下台……”


  “往後,您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吩咐!”


  一晚上,就聽見譚秘書一個人在說話,隨著酒越喝越多,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弱,最後,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山子起身,看著鼾聲如雷,如死豬一般睡過去的譚秘書,丟下幾張鈔票,拍拍手,徑直走出包廂。在門口,他與服務員耳語幾句,然後,揚長而去。


  譚秘書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一張大床上,屋內無人,地上扔著一個用過的安全套。他頓時警覺起來,拚命回想昨夜的事情,但是,一切都像是被剪輯過的電影,那一段,被徹底刪除了。


  譚秘書的內心深處不由得恐慌起來,他們這類人,最懼怕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過些什麽,有沒有留下什麽罪證?

  譚秘書在離開省城之前,特意給山子掛了一通電話。


  山子在那邊說:“譚秘書啊,真是抱歉,我昨晚喝得太多了,咋回來的都不知道!”


  “一樣,一樣!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山子的話,寬了譚秘書的心,他的心情立即變得舒暢。


  “下次,有機會我到金都去拜訪你,我們繼續喝?”山子說。


  “求之不得!不過,哪兒有讓領導奔走的道理,還是我來吧!”寒暄幾句,譚秘書滿麵春風的掛了電話。


  山子坐在辦公室,眼睛盯著一份文件,似乎在思索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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