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別人從十八歲穿越到五年後,起碼都會覺得不用學習了,事業有成了,手裏有更多錢可以揮霍了。


    而仲星燃恰恰相反,因為沒有經曆過大學,他甚至有一堆樂理知識要學;事業雖然算是有成,可是也因此跟聞紀年半綁定了。


    至於錢……


    他兜裏甚至找不出買一包煙的錢,比十八歲還慘。


    仲星燃碰了一鼻子灰,鬱鬱不得誌地躺在客廳裏打開手機,發現了一個眼熟的群聊。


    這個群原先叫“五個單身帥哥”,現在改成了“四個單身帥哥和一個耙耳朵”,不知道是誰改的,難怪他剛開始沒找到群聊。


    群裏包括他一共五個人,是高中就建好的。


    裏麵的人是他第一支樂隊的全部成員。


    仲星燃不知道耙耳朵是什麽意思,也沒當回事,隨手在裏麵發了條消息。


    [No,1XR:你們都在燕中嗎,明晚老許的酒吧見?]

    老許是樂隊裏的鼓手,大名許啟明,在燕中市經營了一家酒吧,以前沒出道的時候,仲星燃經常去那裏駐唱。


    很快,就有人回他了。


    [啟明星:你?來我的酒吧?吃錯藥了嗎,兄弟。]

    [No,1XR:我,去你的酒吧,很奇怪??]

    [啟明星:等會兒,你是本人嗎,不會是嫂子吧?嫂子,我的酒吧早倒閉了。]

    仲星燃險些吐血,咬牙切齒地發了條語音過去:“什麽嫂子不嫂子的,別他媽瞎叫喚。”


    [啟明星:好的,祖宗。]

    [啟明星:是本人就好,兄弟奉勸你少折騰,前幾天才吵完架一哭二鬧的,這麽快就忘了?你家那位不是不讓你去酒吧了嗎。]

    [No,1XR:放屁!他管得了我?老子他媽就要去,明天晚上不見不散。]

    [啟明星:……你上次也這麽說,然後就被趕出家門了。]

    [No,1XR:……]

    仲星燃樂子沒找到,差點把沙發錘爛。


    他的生活怎麽到處都是聞紀年,就擺脫不了聞紀年了是吧!


    正惱火的時候,許啟明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喂,老許。”仲星燃啞著嗓子道。


    許啟明大喇喇地說,“哎喲臥槽,燃哥你這是上多大火啊,人還沒哄好呢?”


    仲星燃沒好氣道:“別跟我提他。”


    許啟明:“也是,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到你求和失敗了,否則你也不會大半夜在群裏發瘋,那祖宗把你趕出來了吧。”


    仲星燃這才知道,他剛才那句“祖宗”不是喊自己,而是喊得聞紀年。


    操/他媽了,聞紀年哪來的本事,讓他所有的朋友都這麽服服帖帖?


    他還沒來得及罵人,許啟明又說:“你心情不好也正常,要是實在忍不住,明個兒偷溜出來,兄弟幾個陪你喝一杯。”


    仲星燃的臉色這才好看了點,哼哼道:“老子還需要偷溜?我正大光明的去。”


    許啟明訕訕地笑,沒接茬。


    頓了頓說:“不過杜康可能去不了,他最近有點兒……不太方便。”


    “隨便他。”仲星燃沒當回事,杜康也是他高中的好兄弟,樂隊的貝斯手。


    許啟明猶豫了片刻,說:“燃哥,上次談好的經費大概什麽時候能下來?我這邊的錢隻能先墊一部分,馬上要到音樂節了,這段時間開銷比較大。”


    仲星燃一愣,“經費?”


    許啟明緊張起來,“是啊,之前說好的,是有什麽變卦嗎?”


    仲星燃察覺到自己漏了什麽東西,迅速地轉過彎來道:“沒有,我問下李明明,晚點再打給你。”


    許啟明的語氣頓時輕鬆了不少,呼出一口氣:“好的好的,不著急,我就是看拖了這麽久,以為星耀那邊又卡住了。”


    星耀娛樂是仲星燃簽的公司,內娛四大龍頭之一。在簽仲星燃的時候,順帶簽下了整個樂隊,並將他們打包成男團出道。


    “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明天見。”許啟明說。


    仲星燃掛斷了電話,隱約感到許啟明對他客氣了很多。以前他們雖然玩得很好,許啟明認他當老大,但那時候他說話沒大沒小,不會這麽正兒八經地跟他道謝。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打開瀏覽器搜索了“NGU”的名字,但出來的全都是去年的信息。


    從資料上來看,他們今年根本沒有任何活動,似乎早就已經名存實亡。


    仲星燃越看心情越沉重,在翻看了李明明發來的經費單,和媒體的各種報道後,他認清了一個事實——這支樂隊已經被公司放棄了,一直在靠他個人養著。


    仲星燃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

    第二天一早,門外響起急促的鈴聲。


    仲星燃一腳把抱枕踹下去,用毯子蓋住腦袋繼續睡。


    下一秒,毯子被嘩啦揭開了。


    他起床氣直衝天靈蓋,張嘴就要罵髒話。


    聞紀年俯下身,靠近他耳邊輕聲道:“經紀人帶著化妝師來了,你趕緊進臥室,別被他們發現異常。”


    他剛刷完牙,說話時帶著清爽的玫瑰味牙膏的氣息。


    仲星燃一哆嗦,腦袋瞬時清醒了。


    “快去。”聞紀年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起身對響個不停的門鈴道,“來了,稍等。”


    仲星燃隻好爬起來進了臥室,到洗手間刷牙的時候,發現擠出來的牙膏居然是粉紅色的,裏麵帶著亮晶晶的碎片。


    他低頭聞了聞,果然是玫瑰味的。


    這兩人可真有情調,居然細節到連牙膏也粉粉的。


    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兩人”包括他自己,沉下臉默不作聲地開始刷牙。


    等他出來的時候,聞紀年已經在做妝發了。


    李明明把他按在椅子上,讓化妝師給他噴發膠,並囉裏八嗦地說:“燃燃,這個品牌方要求你們穿情侶裝走機場,剛好今天出一個機場look,這些配飾也是一對的,你看看喜歡哪個……”


    “隨便,有煙嗎,來一根。”仲星燃對發型師道。


    一時間,幾名工作人員都不吱聲了,大家齊刷刷地、不約而同地看向聞紀年。


    就連宋玉珍都一臉擔憂地看著他,仿佛怕他下一秒把桌上的戴森砸在仲星燃臉上。


    誰知,聞紀年一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仲星燃掀了掀眼皮,奇怪地看著造型師,造型師嚇得連忙向李明明求救,眼神弱小且無助。


    李明明看看聞紀年,又看看仲星燃,不知道兩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燃燃,我們沒有人抽煙。”


    然後背對著聞紀年,使勁兒給仲星燃使眼色。


    畢竟他兜裏,還揣著幾天前仲星燃讓他偷偷買的煙,這會兒在正宮麵前嚇得渾身冷汗,以為仲星燃不小心說漏嘴了。


    仲星燃莫名其妙,“沒有就沒有唄,你眼睛抽筋啊。”


    李明明哽住,悄悄轉頭看了看聞紀年,確認他在很認真地看手機並沒有關注到這邊後,才顫巍巍地舒了口氣。


    直到做好妝造,兩個人都沒有任何交流。


    聞紀年比仲星燃先一步結束,起身的時候,將一盒東西扔在了他麵前的桌上。


    “昨天在我口袋裏找到的,應該是你的。”他丟下一句話,拿起口罩和帽子走了。


    仲星燃疑惑地打開盒子,卻發現是一盒戒煙糖。


    造型師最後幫他簡單噴了點防曬,笑著說:“聞哥真的很關心您,每次無論在哪裏,身上都帶著這個,我都見了不下五次了。”


    這種話聽在耳邊,仲星燃感覺怪怪的。


    他拿了一顆糖出來丟進嘴裏。


    入口的刹那,濃鬱刺激的薄荷味霸道地侵占了口腔,比普通口香糖更衝的味道,讓他忍不住眉頭直皺。


    咀嚼了幾下之後,淡淡的尼古丁在口中化開,從舌尖味蕾傳送到喉管鼻腔,將他因煙癮產生的躁動安撫消散了不少。


    他若有所思地端詳著手中藍色的盒子,漸漸嚐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滋味——不隻是戒煙糖。


    聞紀年說這盒糖是在他口袋裏發現的,可明明他昨天穿的是貼合尺寸的高定禮服,褲兜裏根本裝不下這麽大一盒糖。


    這麽看來,他在撒謊。


    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盒糖是他在臥室找到的,並且為了防止自己煙癮發作,特地帶在了身上。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應該很討厭他,巴不得他當眾惹事嗎?


    仲星燃慢慢地握緊書中的盒子,在這一點之外,更後知後覺地產生了一個疑問。


    他答應假裝情侶是因為迫不得已。


    但是聞紀年又為什麽答應?

    難道隻是為了錢?

    但根據他對聞紀年這三年的了解來看,他不像是那種渾身充滿銅臭味的人,反而因為太清高了讓人覺得不易接近。


    仲星燃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

    這場機場秀很快上了熱搜。


    在cp站子拍的照片中,仲星燃穿著藍血品牌的未發售款黑色襯衣,領口隨意地解開,露出一字型鎖骨。臉上戴著足以遮住半張臉的同品牌墨鏡,用一副極拽的表情——彎下腰幫聞紀年撿掉在地上的登機牌。


    聞紀年則穿著和他同款的白襯衣,衣領的扣子規規矩矩隻解開一顆,低垂著眼眸注視著在他麵前躬身的仲星燃,長長的睫毛覆住瞳孔,鼻梁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


    下麵的評論以一秒鍾一千條的速度在激增。


    [@燃燒的小年糕:啊啊啊啊啊!zxr再拽再冷臉再不耐煩,還是要彎腰幫老婆撿登機牌!連讓老婆彎腰都舍不得!天哪,內娛第一好男人非你莫屬!]

    [@唯粉罵我一次燃年睡十次:有誰注意到包啊!兩個包,全在蝦仁手上!誰懂?!]

    [@你老婆好好看是我的了:嗚嗚嗚我懂!蝦仁哥甚至不舍得老婆背一隻重達0,6kg的包包(剛去藍血品牌網站查的)]

    [@燃年開一輩子車:救命,聞甜甜的眼神好欲好澀和女王,就像在看跪在他麵前被馴服的狗狗,我宣布今晚燃年用這個姿勢blow job!]

    [@你苦茶子飛我臉上了:好!我仁哥就要狠狠超市甜甜老婆!厚乳!橄欖!茶包!]

    [@好好好你說的對:甜甜扣子扣那麽多,是不是因為要遮鎖骨的小紅莓[伸舌頭,jpg],我不管,我沒看到的地方全是小紅莓!]

    ……


    相比cp站子下麵的瘋狂斯哈,單人站子呈現出兩個極端。


    聞紀年的站姐似乎也很喜歡這張圖裏麵他的神態,於是幹脆利落地隻拍了他一個人。


    @和阿年一起私奔:你是《權臣》裏驚鴻一瞥的周季染,是《和小師弟一起重生了》裏情深不壽風度翩翩的雲知遙,是《迷途知返》裏浪子回頭野心不改的江煦……你垂眸憐憫世人,用滿腔愛意回贈流言蜚語。


    玫瑰無理由,你是我至上的心動。


    下麵的評論,也多是柔情蜜意如沐春風的句子,每個“小粘糕”都非常有文采。


    反觀仲星燃的站姐,同樣隻拍了他的單人,文案卻十分簡單粗暴。


    @但求一睡仲星燃: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伸舌頭,jpg]

    底下一片嗷嗷尖叫,荷爾蒙在評論區以爆炸的形式蔓延,“恒星”們激動不已。


    兩家唯粉互不幹擾,各嗨各的,直到一個營銷號爆出了今天機場的瓜。


    @圈內少主:仲星燃和聞紀年雙雙落地燕中,疑似簽約直播綜藝《Heart to heart》,你們期待嗎?


    這個瓜一出,當即連同機場秀一起,衝了四個熱搜上去。


    熱1:#仲星燃藍血代言機場圖#

    熱2:#聞紀年白襯衣機場圖#

    熱3:#Heart to heart仲星燃聞紀年#

    熱4:#燃年機場#

    《Heart to heart》是一檔去年就在招商的戀愛綜藝,前段時間已經官宣了三對嘉賓,還剩下最後一對沒有公布。


    仲星燃下飛機的時候,刷到了那張所謂的雙人神圖,眯著眼睛看了半天。


    李明明笑著邀功道:“怎麽樣,拍的不錯吧?這個站姐可是跟了你們好幾年的。”


    仲星燃指了指圖片,說:“扯犢子,地上那個分明就是我自己的登機牌。還有,他們對我背兩個包有什麽意見?”


    李明明:“……”


    他怎麽覺得,結婚一年了,仲星燃還是那麽“直”呢。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從機場出發去市中心,半個多小時後,終於坐在了公司的會議室內。


    還有人沒到,員工便請他們先等等。


    由於周圍全是人,聞紀年不得不坐在了仲星燃旁邊。


    等了二十分鍾,也沒見那個人出現。


    仲星燃無聊地把玩著桌上的打火機,冷哼道:“這是在等誰啊,天王老子都沒敢讓我等這麽久過。”


    一旁,李明明和張可可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噤聲。


    聞紀年用手機看著張可可發過來的綜藝介紹,淡定的好像等了二十分鍾的人裏麵沒有他一樣。


    仲星燃看見他這幅“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就氣悶,他忽然起了高中時一貫的心思,惡作劇的用手肘撞了他胳膊一下。


    聞紀年一個沒拿穩,手機滑落到桌麵。


    他斜眼瞥了瞥仲星燃,滿臉寫著“你傻逼吧”。


    仲星燃終於得到他的注視,稍微往他那裏靠了靠,問道:“喂,問你個事兒。”


    聞紀年不說話,隻望著他,眼神在說“有屁快放”。


    仲星燃難得的沒有和他計較,而是壓低聲音道:“你為什麽要和我假裝情侶?”


    話音剛落,張可可站了起來。


    “仲總,您來了。”她揚聲喊道。


    眾人都看了過去,仲星燃的目光落在門口穿著西裝的男人身上,眼神猛地鋒利得如同鷹隼。


    “你是ZTR的人?”他一把攥住身邊人細長的手腕。


    聞紀年還在想著怎麽回答他上一個問題,沒有防備地被他抓的有點痛,皺眉道:“怎麽了?”


    門口的男人也停下了腳步,和仲星燃遙遙對視。


    他相貌和年輕,約莫三十不到的模樣,穿著斯文講究。


    等聞紀年看到他的臉後,才發現他竟然和仲星燃有幾分相似,不是氣質上,而是麵部輪廓。


    仲星燃驟然鬆開他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做了個動作。


    ——他單手一撐,直接從桌子上翻了過去。


    周圍響起一片驚呼聲,大家紛紛看了過來。


    隻見,仲星燃走到仲雲起麵前,看著他略帶嘲弄的臉,沉聲道:“哥,你說過,讓我有種永遠別簽你的公司。說到做到,這檔綜藝我不會接的。”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大家都看傻了。


    李明明最先反應過來,忙喊道:“快攔住他!”


    他這句話剛喊完,就看見剛才還坐在位置上的聞紀年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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