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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傷口(二更)

  第84章 傷口(二更)

    談溪走進聞渡的臥室, 很遠就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喜歡消毒水的味道,覺得那是一種幹淨的感覺。


    談溪慢慢走過去,聞渡側眸看她。


    不同於那晚的鋒利, 他今天變得攻擊性少了很多,也許是生病的緣故。


    那晚他的失控好像是假象, 又像是夢境,但叫人難忘。


    聞渡偶爾流露出的另一麵的自己總讓她記憶深刻。


    談溪主動開口, “好點了嗎?”


    聞渡的嗓子還是沙啞,不過他這次好歹願意同她好好講話了, 回答道:“還好。”


    談溪“哦”了一聲, 放下包,然後坐在吳燁剛才坐的椅子上, 笑著說:“奇怪了, 那晚淋雨的人明明是我, 怎麽感冒發燒的卻是你。”


    聞渡沒說話。


    但是他們之間似乎總是這樣, 本該承受的人是談溪, 但最後受傷的確實聞渡。這些年來,他心裏,身上, 有多少傷口是因她而留下來的,他甚至自己都說不清楚。


    談溪走到床頭前,拿起那些藥看了看,問道:“這些都是要吃的嗎?”


    “嗯。”


    兩人像個近半米,談溪也能感覺到聞渡身上散發著的熱氣,她沒問他燒到多少度, 但從他微紅的眼角來看, 顯然是高溫。


    她又輕聲道:“你怎麽總在感冒?”


    “嗯?”


    “上次——就是八年前, 我離開你家的時候,你也在發燒。”


    她平淡地提起那時候的事情,說完這話,兩人皆是一愣,視線稍微相碰,又很快錯開。


    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理智占據上風的人,知道如果要繼續往前走,那得先把從前那些雜亂的、束縛他們腳步的荊棘斬斷才好。


    但是,這個問題聞渡不會回答。


    談溪也不追問,她低頭,視線落在聞渡的右手上,“手怎麽了?”


    “玻璃杯不小心被打碎了。”


    “哦。”談溪端起他的右手看了看,也沒問既然是因玻璃碎片受傷,怎麽傷口不在指尖,反倒在掌心處。


    談溪看了一會兒,重新將他的手放回去,又說:“剛才吳燁給我發了你吃藥的時間,到點我會提醒你的。”


    “好。”


    談溪又問:“我還得繼續工作,能在你這裏辦公嗎?不會打擾你休息。”


    “嗯。”聞渡點頭,“我的筆記本在書桌上,麻煩也給我拿來。”


    談溪聽到微微挑眉,“你也要工作?”


    “嗯,我現在不困。”


    她在這兒,他睡不著。


    談溪看了一眼他眼底的疲憊,也不想追問,更不會相勸,就去書房將他的電腦拿來了。


    於是,在日落時分,兩人各自對著自己的電腦安靜工作,互不打擾,房間裏隻有鍵盤發出聲響。


    八年前,就是這樣,他們坐在一起安靜學習,八年後,他們照舊是這樣,各執一角安靜工作。


    之間的糾葛再深,或是有沒有對方在身邊,該努力的時候也能沉下心來。


    時間從來不會切斷無言的默契。


    許久之後,談溪終於抬起頭,敲了敲自己酸痛的脖頸,去廚房給自己和聞渡添了些熱水,看著他將藥喝下去,正打算回去繼續工作時,忽然低頭看見了紗布上的一點血跡。


    “哎,你沒有痛覺的嗎?”談溪小聲問。


    聞渡先是看了她一眼,才垂眸去看自己的傷口,神情不甚在意,好像真的沒有痛覺。


    談溪輕輕歎氣,問:“紗布在哪裏?”


    “客廳電視櫃下麵有醫藥箱。”


    談溪將那個透明的箱子拿來,雙膝屈起,幹脆跪坐在聞渡的床邊,低頭再次端起他的右手。


    聞渡的五指修長,談溪兩隻手合攏才能堪堪包裹住他的整個手,她輕輕拆開原本的紗布,那口深刻的傷口漸漸展露在談溪的眼前。


    深紅色的,長長的,深深的一道傷口。


    鮮血還在往外滲,帶著新鮮的涼意。


    多大的勁兒和狠,才能把自己的手心弄成這樣。


    談溪的一根發絲輕輕飄在鼻梁,聞渡忍住為她拂開的衝動。


    她抿起唇,右手托著他的手,左手伸出食指輕輕的沿著他的那道傷口劃過去。


    很輕,觸碰感都是若有若無的。


    從聞渡的角度看去,能看到談溪輕輕顫抖的睫毛,恰好同拂動傷口的頻率一致。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談溪帶來的傷口處的疼痛,但是當這種痛感傳遞到大腦皮層時,盡數變成了快感。


    一種強烈地感受到談溪此刻就在身邊的快感。


    隨後,這種快感又朝著另一處向下湧去,在快要失去理智之前,他突然狠狠地反握住談溪的手。


    然後冷聲道:“還換不換了?”


    談溪抬起眼,從旁邊的醫藥箱拿起一段新的紗布,然後細心為他一圈一圈纏上。


    然後抬頭問他,“怎麽樣?有沒有太緊或是太鬆?”


    聞渡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垂著眸,隻是道:“還好。”


    談溪鬆開的他的手掌,站起身,點點頭,“那就好。”


    談溪又倒了些熱水,然後繼續工作。


    她也不詢問程澤禹的事情,也不詢問工作的事情,既然聞渡有意讓自己在這裏陪著他,那她就陪著他。


    所有的情緒被壓抑在冰麵之下,尚未爆發。


    *

    晚上八點,談溪感到了饑餓。她抬起頭來問聞渡,“你餓不餓?”


    聞渡幾乎一點都沒有進食,聽到談溪的問題,他從工作中挪開眼,看了談溪一眼,“想吃什麽?”


    他從床上起來,穿著薄睡衣,談溪掃了一眼,說:“你家可以做飯嗎?”


    在她的認知裏,聞渡不食煙火,家裏的廚房也大約是擺設才是。


    聞渡沒說話,隻是朝著廚房走去。


    談溪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打開冰箱,很驚訝。


    冰箱雖然未滿,但是顯然放置著新鮮的菜。


    聞渡側開身子,“想吃什麽?”


    談溪道:“你生病,我們吃些清淡的吧。”


    “嗯。”聞渡點頭,拿出青菜和蘑菇。


    談溪問道:“我需要做什麽?”


    聞渡指著米飯鍋,“煮米。”


    談溪“哦”了一聲,快速將米飯做好,然後回頭去看聞渡。


    他正打算將青菜和蘑菇從保鮮膜中拿出來放在水下清洗。談溪趕緊攔住,“哎你還受著傷呢,別沾水。”


    她邊說邊從聞渡手中接過菜,“我來洗就好。”


    於是,談溪洗完菜,將其放在玻璃碗中,然後聞渡拿出刀把它們一個一個切成小塊。


    一套流程,極其自然,像是這麽做了多年一樣。


    談溪洗完菜,就站在一邊看聞渡做菜。


    她忍不住問道:“你什麽時候會自己做飯吃了?”


    聞渡在鍋中放上一塊黃油,等著它慢慢融化,然後說:“自己在外麵上學,不會等著餓死麽。”


    談溪從他的身後給她遞上切碎的薑片和洋蔥,沒再說話。


    曾經連煮一份薑湯都會將自己燙到的聞少爺終於被時間磨練成了熟練做一頓晚餐的男人。


    她低著頭,心想聞渡有太多的改變自己都沒有參與。


    在兩人沒有交集的這些年裏,他變得越來越強大。


    聞渡翻炒著切片的蘑菇,沒有扭頭,跟談溪說:“去樓上拿瓶白葡萄酒下來。”


    “嗯?”


    “樓上酒櫃,樓梯走轉就能看到。”


    “好。”


    一分鍾後,談溪抱著一瓶葡萄酒下來,見聞渡已經另拿一鍋在做著濃香的湯,問:“要多少?”


    “直接倒,不用太多。”


    聞渡站在一側指揮她,見葡萄酒滾入鍋中,“嗯,差不多了。”


    他一邊說,一把扣住談溪的胳膊。


    談溪頓時感到那一塊肌膚灼燒起來。


    不是因為害羞,是因為聞渡熱得太厲害。


    “你……”談溪回頭,正好看到他利落的下頜。


    聞渡對於她投來的關懷視而不見,鬆開她的胳膊,又端起旁邊那鍋湯倒入蘑菇中,沒過切片,頓時奶香味撲鼻。


    好香。


    小火燜煮幾分鍾後,聞渡在鍋中撒入少許鹽和胡椒粉,然後關火,說:“準備吃飯吧。”


    就在談溪擺放碗筷的功夫,聞渡又做好一份清炒時蔬。


    桌上一湯一菜,清淡中帶著溫馨。


    談溪打開冷色調的燈,蘑菇湯的奶白色和時蔬的翠綠色相映成趣,她感到饑腸轆轆。


    一頓飯吃完,兩人都沒怎麽說話,聞渡也基本沒怎麽動筷子。談溪吃飽喝足,將碗筷放入洗碗機,回頭對他說:“你快回去休息。”


    聞渡回臥室將自己和談溪的電腦拿出來,然後走入樓上的書房。


    談溪正巧從廚房走出來,雙手還微濕,“你怎麽不去躺著啊?”


    聞渡看她一眼,“我是豬嗎,成天到晚睡覺。”


    談溪扯了扯嘴角,心道這位少爺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嗎。


    聞渡的書房足有正常人家的客廳那麽大,書桌更是寬敞,兩人各坐在一邊也不覺得擁擠。


    談溪打開電腦,看過一遍下午剛剛收到的新聞初稿,忽然抬起頭對聞渡道:“你還記得賈春蒙嗎?”


    聞渡表情沒什麽變化,但他顯然是記得的。


    談溪又道:“我們這次做教育改革的議題,我們的采訪對象之一恰好是燕城二中,上個周,我看到他了。”


    她輕輕地陳述,仿佛在提起一個並不怎麽想幹的人。


    聞渡靜靜聽完,忽然合上電腦。


    談溪抬頭向他看去,見聞渡沉沉的麵色中流露出一絲攝人的冷光,接著又聽他淡淡問:“談溪,你恨他嗎?”


    作者有話說:


    二更。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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