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重逢
第74章 重逢
吳燁表情嚴肅得不像他平常的樣子, 在座的其餘人也都跟著收起笑容,扭頭朝談溪看去,不過後者臉上並無表情, 頗為淡定。
吳燁臉色鐵青,半晌說不出話來, 剛剛打理的寸頭快要根根豎起來,他咬牙切齒道:“你竟然回來了。”
他氣得恨不得罵娘, 但又想起這是人家邊意組的局,誰來他能管的著嗎。吳燁憋口氣, 又吐出來, 把蛋糕放在桌上,沉聲跟邊意說:“這是周野讓我給你送來的, 他人不在燕城, 去山裏拍片去了, 回不來, 讓我給你帶來。”
聽到周野二字, 邊意臉色僵硬,也不吭聲。
吳燁不想在這個包間多待半秒,這蛋糕邊意收不收, 他也管不了,說了句,“走了”後人就打開門往出走。
談溪立刻站起身。
在空蕩蕩的樓道裏,她出聲,“吳燁。”
似乎料到她會出來,吳燁猛地轉頭, 低吼道:“你他媽還好意思回來?”
談溪微微頓了一下, 對方什麽反應她都不算太意外, 隻是鎮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發泄完。
吳燁氣得喘粗氣,過了半晌,“我他媽懶得跟你說話。”
說完扭頭就又要走。
“吳燁。”談溪又道:“我想見他。”
這樓道長又空,談溪聲音不大,但竟然能有回聲。
吳燁覺得自己的心髒抖了抖。
回身,臉色鐵青,“你說什麽?你是人嗎?”
他走過來,怒道:“你好意思見他?你他媽真不是人,你當初怎麽對他的?你還有臉去見他?”
吳燁指著談溪的臉,“你知道當初他病成什麽樣了嗎?”
談溪抬起頭,微微愣怔,才意識到他是在說她離開的那一天。
“我看到你他媽用自己所剩無幾的良心發的那條消息趕到他家的時候,人已經昏過去了,他媽額頭燙得都能煎雞蛋知道嗎?”
吳燁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提起八年前的事情,眼眶都紅了,哽咽了一下,又道:“在醫院躺了那麽久,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發燒有可能把人燒死,你知道嗎,我認識聞渡這麽久,就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我以前還以為他沒有心——謝謝你啊,讓我知道原來他的心可以跳動得那麽熱烈。”
他說到後來,聲音變低,“談溪……沒有心的是你。”
“他醒來後,好幾天都不說話,我知道他在等,在等一個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奇跡,我他媽給你打電話、發消息都不回我。”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你牛,你是真的牛逼,你他媽是真的鐵石心腸。”
談溪當年離開後,就換掉了手機號碼。
她輕輕垂下眸,“對不起。”
吳燁被噎住,一愣,然後說:“你給我說什麽對不起。”
然後他又揮揮手,“反正我是不會讓他見你的,你也別想了,沒人會讓你見他。”
談溪的骨子裏帶著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專注,她在吳燁轉頭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輕聲道:“我那天遇到聞璟了,他剛放學。”
吳燁猛地回頭,再度低吼,“你到底想幹嘛?”
談溪很平靜,敘述那日發生的事情,“是聞璟先衝我打招呼的。”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談溪慢慢走近了一些,“我想見他,你攔不住我的。”
吳燁的喉嚨像是被人突然掐住,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啊,連聞渡都能隨意拿捏的女人,自己哪裏是她的對手呢?
“哥?吳燁哥!”
忽然,空蕩的樓道中傳入不太清晰的聲音。吳燁感到手中的手機微微震動,他下意識低頭看去。
剛才與聞璟的通話竟然沒有掛掉。
他氣不打一出來,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你小子全聽完了是吧?”
聞璟倒是挺淡定的,隻是問道:“哥,你什麽時候下來?”
吳燁今日恰好順路,把蛋糕送來,可以再將聞璟送回家,他捏著手機衝下去準備質問這個叛徒。
聞璟就在車門旁邊等著,看到談溪,眼睛亮了亮,招招手,“談溪姐,又見麵了。”
談溪衝他點點頭。
吳燁臉黑得厲害。
聞璟主動調出自己的二維碼,伸過去,“談溪姐,加個好友吧。”
加好友,什麽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吳燁咬著牙,但又不能阻攔。
談溪離開後,他嘭地關上車門,一巴掌拍到方向盤上,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聞璟罵道:“叛徒!你們聞家怎麽出了你這個叛徒!”
聞璟係上安全帶,淡定開口,“我這是在幫我哥。”
“幫?”吳燁冷笑道:“你這是把他往火坑推,你知道嗎?”
聞璟朝窗外看,聲音很清澈,“他待在深淵中,還會怕火坑。”
*
下個周周三,銘遠地產有新的公開活動,自從聞渡上任,這些露臉的事宜都是他出席,也因為他的形象太過出眾,受到了更多的關注。
這次活動是房地產業內的交流會議,來的也都是領域內的大咖。
隻有談溪這個業餘人士。
她坐在會議廳的角落,頭頂的燈光關閉,主持人介紹聞渡即將出場,全場歡呼。
然後,談溪看見了從後台走出來的聞渡。
身姿更加挺拔,腿更長,麵孔更加英俊,輪廓愈發淩厲,五官分明,眸子黑沉,聲音清冷。
時間讓他變成一個男人。
哪怕沒有燈光照在他身上,他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談溪垂下眸,給聞璟發了條消息,“謝謝。”
雖然並非業內人士,但是秉承著熱愛學習的精神,談溪還是認認真真地將聞渡的講話聽完了。他雖然是建築專業的,但愛好是玩對衝,所以商業嗅覺不必在場的任何一位地產老狐狸差。
談溪不知道聞渡回國之後,熬過多少個夜,看過多少數據,惡補過多少知識,但想來他一定萬分艱辛,嚐過旁人吃不了的苦,才足以讓他站在這裏,震懾這群在地產行業浸淫多年的人。
聞渡雖然含著金勺子出生,但是依舊能夠靠自己赤手空拳對付這個世界。
他看著全場,談溪看著他。
以前的那些事情應該有個了斷。
會議結束,寒暄未止。
雖然誰也不認識,但談溪年輕漂亮,穿著白色連衣裙,亭亭玉立,難免吸引陌生人攀談。
若是遇到不懷好意地,談溪自然不加理會,她雖然看著年輕,但是那些老油條見她冷下臉的模樣竟然還是覺得頗具氣勢的,且談溪也不是這個行業的人,根本不怕所謂的得罪人。
談溪遇上一個同為香島大學的學姐,那人與談溪聊了幾句,覺得十分投緣,提出要為她引薦另一位曾經也是媒體行業的同事。
談溪自然笑盈盈地接受。
學姐端著紅酒杯領著談溪穿過人群,指著最前方那人,回頭道:“就是他,不過還在跟銘遠的聞總談話,咱們先等等。”
談溪點點頭,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略微收起笑容,目光閃爍,竟然生出了一些緊張。
她們忽然站住,引起不遠處幾位男士的注意。
其中幾人回過頭來。
談溪正巧低頭輕晃自己的酒杯。
推杯換盞,玻璃清脆相碰,身邊人預測著未來十年的行業發展,解讀國家政策,提起合作項目,談及最近的市場開發和版圖擴寬。
皆是未來展望。
觥籌交錯間,聞渡越過人群看見了談溪。
她拿著酒杯,杯中酒液鮮血。
就在一瞬間,原本眼前關於未來的藍圖崩塌,他好像頃刻回到了八年前的夏日雨天,熱到極致便是渾身寒涼。
聞渡頓時如墜冰窖。
耳邊的交談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頭頂光影強烈,入眼時周圍的一切變得泛起透明,倒是談溪的白裙猶可辨之。
恍惚中,他看到了她淺淺的笑容,還有一直明亮的雙眸。
聞渡拿著酒杯的手輕輕一顫。
原來隻有他活在從前出不來麽。
“聞總,聞總?”
身邊有人輕聲喚他,見他目光停頓,不由得跟著看去,但遠處不過是人來人往,似乎沒有什麽特別。
那人回頭看他,見他臉色忽地蒼白,“聞總,您沒事吧?”
聞渡扭過頭,麵目冷清。
那人愣住,剛才聞總的失神仿佛隻是他的錯覺,他的目光恢複了冷寂,甚至比以往更要寒涼。之前就聽說過這小聞總的雷霆手段較其父親有過之無不及,未曾體會,今天從其人麵色變化中終能窺探一角。
剛才要說什麽話,這人全然不記得了。
徐秘書不愧是在職場上混過多年的人,見老板突然臉色不佳,立刻道:“聞總,剛才公司來電……”
“啊,那聞總您快忙,我就不打擾了。”
身邊幾人極有眼力見兒。
聞渡頷首,扭頭離開。
“哎,他們聊完了。”學姐見那幾人散去,拉起談溪去見她的同事。
談溪側眸,向聞渡離開的方向看去。
學姐熱心,將兩人互相介紹給對方,談溪自然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禮貌與對麵男子寒暄,但餘光一直放在聞渡身上。
見他越走越遠,就要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談溪忍不住有些著急,扭頭對身邊兩人道:“抱歉,我看見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啊好,小談,你去吧。”
談溪立刻將手中的酒杯放在附近的台子上,往聞渡離去的方向趕去。
她撥開偶爾擋路的人群,不停說著“抱歉”,終於在聞渡快要進入會場的私人區域時,拉近和他的距離。
“聞渡……”
“聞渡!”
談溪出聲喊道。
在嘈雜的室內,她的聲音並不算大,但聞渡依舊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是他身後跟著的那人先回頭的。
戴著眼鏡,大約是他的秘書。
鏡片後的雙眼露出一個微微困惑的樣子,大約是很久沒有人直呼他老板的大名了。
“這位小姐……”秘書猶豫著開口。
三人終於都停下腳步。
秘書橫在二人中間。
談溪隻能看見聞渡的小半張臉。
充滿寒氣的半張臉。
她沒說話。
秘書因這略微刻意的沉默愈發困惑,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自家老板。
隻見聞渡目光沉沉,難辨喜怒,周身卻散發著冷意,不開口,但也沒有離開。
徐秘書愣了一下,然後說:“那,聞總我先進去。”
然後轉頭離開。
此時,私人區域的入口處就剩下聞渡和談溪二人,四周悄無聲。
聞渡依舊維持著那個側身的姿勢,他沉默著,等待著。
談溪知道他不會率先開口。
他們之間也並不適合寒暄或是敘舊。
她沒有走近,隔著六七米遠的地方,輕聲詢問:“聞渡,你臥薪嚐膽,需要一個戰友嗎?”
作者有話說:
前段時間超級忙,JJ後台也沒登,八月到現在就寫了一章,全靠存稿苟著(存稿也基本見底了),今天開始大概可能也許是會輕鬆一些,我盡量加更。
當然,如果加更失敗了,你們就當沒看見這段話,拴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