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親自邀請
第46章 親自邀請
“喂?”談溪剛才聲音太小, 以為對麵沒聽到,又說了一遍。
“談溪?”程澤禹的聲音從大洋彼岸傳來,也帶著一絲不確定。
“嗯, 是我。”談溪低下頭。
“太好了,你沒有換手機號。”程澤禹在那邊笑了笑, 沒有詢問她在做什麽,隻是說:“我給你打電話是為了祝你新年快樂。”
談溪看了一眼桌上的表, 現在是國內時間的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十點。
“現在嗎?這麽早?”她問。
“對,我們比你們還晚, 早上十點, 不過我和同學打算開車去山上跨年,已經在路上了。我怕到時候信號不好, 沒法給你通話。”
談溪聽到那邊傳來清晰的女孩子的輕笑聲。
帶著些撒嬌的意味。
她微微失神。
“談溪?”程澤禹停頓幾秒, 見她一直不出聲, “你還在嗎?”
“哦, 還在, 我聽到了,你們要上山跨年。”
“對。”程澤禹的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放鬆,“我們提前出發, 直接在上麵露營。”
“好啊,真好。”
談溪笑了笑,那邊再次傳來同一個女孩子的說話聲,聽上去,大約是個嬌小可愛的人。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程澤禹那邊也沒有立刻開口。
一時間, 她隻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那邊也在持續沉默著, 當然, 也有可能是被身邊人吸引著。
談溪又笑了笑,說:“那你們玩吧,也祝你新年快樂。”
“好,那我掛了。”
“嗯。”談溪對著空氣點點頭,在要掛下電話的那一刻,忽然道:“程澤禹!”
“嗯?怎麽了?”對麵將手機重新貼回耳朵。
“沒事。”談溪深呼一口氣,沒有任何快樂或是不快樂的感覺,她的語氣不符合目前狀態地、十分鄭重地說:“再見,程澤禹。”
那邊停頓一秒,然後也說:“再見,談溪。”
掛掉電話,地下室恢複了安靜,剛才聽筒中傳來的嬉笑聲和發動機的轟鳴聲逐漸消失。
談溪覺得自己被吵得有些耳鳴。
她看著玻璃窗上映照著的自己。
聞少爺的電話及時進來,他有些不耐煩——對於談溪長時間的不回複。
淡淡的聲音中帶著譴責,“你在幹什麽?”
“剛剛收拾完書桌,怎麽啦?”談溪努力恢複心情,開玩笑,“聞少爺,有什麽指示?”
聞渡不理會她的調侃,言簡意賅,“你出來。”
“啊?”
“出來,我在門口。”
“哦。”談溪依言離開書桌前,推開地下室的門,聞渡就在門口。
身後掛著月色,他帶著一身寒氣,如銀鉤般清冷。
談溪的耳鳴漸漸消失了,但依舊神思恍惚。
剛才程澤禹的聲音是陌生的,甚至樣子都變得模糊。談溪抬起頭,認真勾勒聞渡的五官和輪廓,忽然發現她已經沒有透過聞渡的臉去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了。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失望。
聞渡被她盯得微微有些惱怒,“你在幹嘛?”
談溪回過神,“嗯?怎麽了?”
聞渡站在門口,幾乎擋住了大部分冷風,他冷淡開口,“後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哦,後天啊。”談溪歪著頭仔細思考,聲音拖得長長的,“新年第一天唄。”
“還有呢?”
她聳聳肩,故意說:“沒了啊。”
聞渡的俊臉肉眼可見地冷下來,“你忘了那天在博物館你問我什麽了?”
談溪裝作一副認真回憶的樣子,然後慢吞吞地恍然大悟,誇張地說:“哦,你生日啊。”
聞渡沉著臉道:“記憶力衰退是老年癡呆的前兆。”
“是嗎?”談溪無所謂地撇撇嘴,“我都有得老年癡呆的風險了,還能考年級第一,我好厲害哦。”
聞渡看她一眼,偏過頭,問:“去不去?”
“啊?”他思維跳躍太快,談溪跟不上,“什麽?去哪兒?”
聞渡周身的空氣瞬間降至零下二十度。
“哦,你的生日聚會嗎?”談溪睜大眼睛,“你是在邀請我嗎?”
聞渡不說話。
談溪想起了那天小巷內沉默的牽手邀請。
她見好就收,立刻點頭:“好吧……既然少爺您都親自下樓問我了,那我就去吧。”
聞渡清冷的眸色直接打斷她的絮叨,“行了,那我走了。”
*
最後一天下午,談溪與王欣相約一起來到市中心的飯店。
據說,為了慶祝聞渡迎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黃誠直接給他包下了全部頂層包房。不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可以敞開玩。
聞渡的生日本就有些特殊,他們這幫狐朋狗友每年聚在一起,一是為了慶祝他的生日,二是為了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這一次因為聞渡即將成年,談溪覺得黃誠恨不得把天花板都給掀了。
除了邊意,上一次唱歌的那些人都來了。人不算太多,但都是熟悉的朋友,反倒十分自在。按照黃誠和吳燁的性格,誰過生日,那肯定是要整蠱一下壽星的,不過介於聞渡太過冷靜,估計達不到任何效果,所以他們幹脆放棄這個念頭,隨便玩鬧到天漸漸變暗。
黃誠不知道從哪裏變出冷煙花棒。故意翹著蘭花指說道:“朋友們!玩不玩仙女棒!”
顧年一巴掌拍到他的後背上,豎起大拇指,“可以啊,兄弟!我都多少年沒玩過這個了,炮也好久沒放過,太無聊了!你今天準備挺充分啊。”
黃誠對於顧年稱呼自己為“兄弟”略微不滿,但是他敢怒不敢言。
每個人分了幾根仙女棒,大家登上大廈的頂層天台。
談溪和王欣最後上去。談溪把自己的羽絨服衣領拉到下巴,鼻尖凍得通紅,卻因為即將可以放煙花而興致勃勃。
雙眸亮晶晶的。
聞渡回頭看了她一眼,神色仿佛冬日飄下晶瑩的雪。
談溪像是有感應一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王欣很有眼力見兒地快跑幾步,去跟顧年說話。
聞渡走到談溪身邊。
談溪歪頭問:“怎麽了,少爺?”
聞渡冷淡地開口,“我的禮物呢?”
嘖。
談溪看了一眼一米外的吳燁,低下頭小聲快速回答:“回去給你。”
聞渡往遠處看,“嗯。”
七個人並肩站在天台欄杆前,任由冷風吹著。
遠處是燕城的萬家燈火。
談溪向下眺望,她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在這麽高的地方認真觀察過燕城。
這裏是燕城最中心的地方,寸土寸金。每年有無數年輕人如飛蛾撲火般來到這裏,貢獻出自己的大半青春,中年時又被無情拋棄。
這裏像是一個美麗漂亮又永遠年輕的渣女,連空氣中都散發著新鮮又腐朽的味道。
談溪望著遠處朱紅色的古老城牆,久久不說話。
直到輕微“刺啦”一聲,談溪回過神。
聞渡正將自己點燃的煙花頭向她靠近。
稍稍一碰,火花四濺。
談溪扭頭看他。
聞渡問:“在想什麽?”
談溪搖搖頭,寒風吹過,她把左手努力塞進袖筒裏,“不知道哎。”
聞渡不再說話。右手邊的王欣和顧年輕輕哼起了歌。
談溪忽然想起王欣之前說起他們畢業後就再也不會有恣意的生活,竟然莫名生出一種傷感。
談溪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煙花,看著它如時間般消逝。
抬起頭,王欣驚喜地歡呼,“下雪了哎。”
今年的燕城,天氣反常,十二月的最後一天飄起的雪花,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眾人驚喜地感歎起來。
“真的下雪了。”
“下大點兒,再下大點!明天可以去打雪仗。”
最後一點火星在微微閃動後徹底熄滅,談溪慢慢伸出掌心,掌心向上。
一片雪花搖曳著落入她的手中。
高中最後的時光就像雪花,抓不住,輕輕觸碰,就化成水,不見了蹤影。
談溪歎口氣。
曾經一直以來拚命趕路迫切期待長大的她竟然第一次生出戀戀不舍的情緒來。
她說不清緣由,睫毛微顫,看著身邊的聞渡。
聞渡微微垂眸,眼神詢問“怎麽了”。
談溪張口,吐出淡淡的薄霧,“我好冷。”
他看了一眼她通紅的指節,突然說:“走吧。”
“啊?”吳燁正用煙花棒在空中畫著圈,猛地轉頭,“走哪兒?”
聞渡將手揣在大衣兜裏,“回家。”
“哈?”吳燁低頭看手表,“這才不到十點啊,這還沒跨年呢,也沒到你生日呢。”
聞渡沒什麽表情,似乎對任何生活的儀式感都毫無興趣。
倒是王欣先開口了,“我也不能待在外麵到淩晨,我們家有宵禁的。”
“好家夥。”吳燁一拍欄杆,“你們真掃興。”
聞渡沒有任何停留的意願,對著黃誠和吳燁說:“明天晚上球館見。”
“哎,行吧,你是壽星你最大,都聽你的。”吳燁有點失望。
幾人在門口分別,像是早有默契似的,所有人直接默認聞渡送談溪回家。坐上陳司機的車,談溪搖下車窗,擺手跟他們再見。
王欣拉著她的手:“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哦。”
“好呀,你也是。”
車外的人影漸漸模糊,路燈虛化成一條奪目的線。他們遠離喧囂,回到寂靜的別墅。
院內沒有開燈,房內也是一片漆黑。
聞遠江帶著妻子和小兒子去南半球的海灘度假,葉琳趁此機會回到五金街與丈夫團聚。
在聞渡如此重要的生日裏,沒有一個親人的陪伴。
此時,偌大的別墅中,隻有他們兩人。
秘密在黑夜中安靜地存放。
他們相視。一朵雪花恰好飄落在談溪的睫毛上,然後融化成晶瑩的水珠。
她眨眨眼,跟聞渡說:“走吧,帶你去地下室,看看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