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十條彈幕
第70章 七十條彈幕
話音落下, 永安侯夫婦和顧懷瑾看著她的目光更為怪異了。
莫不是說反了吧?
應該是他不喜歡別人碰他才是。
人人皆知太子殿下有潔癖,不喜旁人伺候,若不是皇後硬塞了兩個宮婢過去, 東宮裏先前可是連個婢女都沒有。
就算成親了,想必這個習性也是沒有改變。顧休休要幫他沐浴,他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拒絕。
顧懷瑾雖然不知道顧休休今日怎麽像是改了性子, 這般黏著元容, 恨不得走一步追一步, 卻還是忍不住為自己妹妹打圓場:“豆兒, 你飯還沒吃完,長卿自己去便是了……”
話沒說完,就聽見元容道:“好, 走罷。”
走罷???
顧懷瑾聽到這話,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 元容最討厭別人碰他了, 沒有人可以觸碰元容的身體,就連打仗時受了重傷, 他也是自己包紮。
幾年前, 元容在益州打仗時,被長矛刺穿了盔甲,紮在了腿上,那改良過的矛頭紮進血肉裏, 便會呈傘狀炸開,迸濺出數個銀針大小的鉤子,需要剜肉剔骨才能徹底清除幹淨。
原本該是軍帳中的郎中用麻沸散給他止疼,再用精細的長刀將腿部劃開, 拿剔骨刀一點點剝開血肉,直到將銀針似的鉤子找尋到,並逐個完整取出,再用桑皮線縫合傷口。
但元容卻將郎中趕了出去,自己動手清理傷口,為了保持頭腦清醒,連止疼的麻沸散也沒有用,硬生生自己剜肉剔骨,又自己縫合傷口。
想著想著,顧懷瑾忽然記起一件事——顧休休都跟元容成親了,兩個人昨日還在馬車裏卿卿我我的,元容若是抵觸她,又怎會與她有那般親密的接觸。
他才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管人家小夫妻的閨房之樂做什麽。
顧懷瑾又夾了一筷子小湯包,視線在兩人之間流連著,忍不住勾起唇來。
他應該很快就能當舅舅了吧?
不但是餐桌上的幾人,就連顧休休,聽見元容答應的那麽爽快,亦是有些怔愣。
她倒不是怕別人碰他,他本身沐浴時也不讓旁人伺候,不過是隨口胡扯了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借口罷了。
顧休休一直寸步不離跟著他,隻是怕他一聲不吭的離開。因為她知道他到最後,一定會去西燕,她也知道,他不會允許她跟在身邊。
元容不想將她置身險境,更害怕西燕君主會傷害她。
顧休休明白,以西燕君主那個性子,她去西燕便是九死一生。
可她沒辦法不去西燕,元容不清楚他的命運是什麽,也不清楚他最後的結局是孤零零一個人在西燕病逝。
顧休休知道他的命運,所以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去赴死。
隻要元容去了西燕,顧休休就必定會追隨過去,她會盡她所能改變這必死之局。
如果真的挽回不了,那便同生共死好了。
不論如何,她都不會讓他一個人死在西燕。
顧休休覺得自己的決心很堅定,絕不會因為任何事動搖,直到她跟著元容走到玉軒的浴室裏,看著他立在霧氣氤氳的湯池邊,褪下了身上的狐裘。
他的動作不急不慢,似乎也不介意被她看到,接著是抽開腰間的玉帶,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著,扯開了衣襟,將蟒袍褪下。
顧休休渾身都有些僵硬,不著痕跡吞了吞唾液。她垂著首,眼睛卻還是不住朝他瞥去,用餘光掃到他身上的白色褻衣。
褻衣的布料很單薄,似是綢緞裁成的,布料在燭光的映襯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似是珠光,盈盈又絲滑,貼在身上,隱約顯現出胸肌與腰腹的輪廓。
他拉開腰下細長的帶子,將褻衣褪下,露出了結實有力的胸膛,流暢的肌肉線條,形態分明,腰腹精窄……
顧休休抿了抿唇,感受到錯亂的心跳聲,仿佛躍到了耳朵裏,如此清晰,似是擂鼓般,砰砰響著。
眼前的彈幕多得像是洶湧澎湃的海浪,將她的視線遮擋住。
【感謝女鵝的堅持】
【嗚嗚這是我在綠江能看到的畫麵嗎】
【感恩家人】
【休崽一生平安】
【浴室play,我又可以了!】
【我是土狗我愛看】
見元容將修長的手指搭在褲腰上,顧休休闔上了眼,倉促又慌亂地轉過身,似是落荒而逃般,正要向外走去,卻聽見他淡淡的嗓音:“豆兒,不看了嗎?”
不難聽出,他聲線中染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像是調侃,又似是戲謔。
顧休休身子緊繃著,張了張嘴:“不是我不看……”隻是不想讓別人看。
“轉過來罷。”
事實上,元容也沒準備繼續脫下去,從西燕回來後,他沐浴時皆是穿著裏褲。
不過瞧見她羞澀的模樣,覺得有趣罷了。
顧休休聽見湯水被攪動的聲響,知道他進了湯池中,這才慢慢地轉回身去。
她猶豫著,緩緩走了過去。透過氤氳的霧氣,她看不清楚湯水下的景色,隻能看見他露出在熱騰騰湯水外的上半身。
顧休休拿起舀水用的蓮形匜,舀起溫熱的湯水,輕輕向下淌著,清水如注,澆在他的肩上,向外迸濺著清透的水花。
她細指輕顫著,緩緩落在他肌膚冷白的背後,指尖滑過他的後脊,拂過一節節脊骨,像是在他身上縱了一把火,指腹過處,泛著淡淡的紅,灼熱又滾燙。
元容沐浴要比她更勤快,有時候一天兩三次都是常事,肌膚如玉似的,光滑又潔白。
她加上香胰子,在他後背上打著圈,衝洗過後,手便慢慢地向前伸去。
那湯包的湯汁都迸濺在他身前,顧休休動作不便,索性就半跪在他身側的湯池邊沿。
側著看元容,容貌也是那樣俊美。
纖長而濃密的睫毛,輕輕抖落著,他眼眸半闔,身子倚靠在湯池邊沿,青絲沾了水,漂浮在湯水之上,顯得那樣絲滑烏黑。
她一手叩著他的下頜,微微向上抬著,另一隻手則撚著胰子,貼在了他的頸前。
指尖一絲不苟的,從上至下,拂過他喉結時,上下微微滾動了兩下。顧休休突然覺得有些口幹,抿著唇,手指都在發顫,咬著牙繼續往下拂去。
沾了胰子的細指似是打了蠟,就著鎖骨上凝出的水露,非常流暢的朝下滑動著,指尖不慎拂過右側的茱,萸,微微卡頓了一下,清晰地感受到發燙的掌心下,那具近乎完美的身軀顫了顫。
沉沒在湯水底的手臂緊繃著,倏忽躍出水麵,蒼白又泛著一抹不均紅潤的大掌,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掌背上的青筋凸起,似乎每一根骨節都在用力,她被拽的毫無防備,半跪著的膝蓋向前一壓,身子也失去平衡,猛地朝著湯池中仰去。
元容反應速度極快,在顧休休栽進湯池之前,轉過身,攔住了她的腰。
她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直直衝撞進了他的胸膛裏。心跳似是完全失去了控製,跳的又快又慌,他一手攥著她皓白的腕,一手叩在她的腰後,下頜抵在她的頸側,薄唇貼在她右耳邊發出低啞的笑聲:“豆兒,你在……投懷送抱嗎?”
顧休休的大腦好像在這一刻宕機了,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像是3d立體環音的耳機,從右耳竄到大腦,有一種炸裂開的酥麻感,流竄到四肢百骸,令她頃刻間丟了理智,失了氣力。
隻能渾身無力的倚靠在他身前,任由他擁在懷裏,呼吸略顯急促,胸口不定起伏著。
兩人緊貼著,連對方的心跳聲都能感受到,他的掌心從後腰上緩緩移到腦後,似是情人間囈語般,低聲道:“豆兒,你的心跳好快。”
說話間,元容嘩的一下從湯池中站了起來,隨著水聲稀稀落落,他輕鬆地單手摟住她,另一手墊在她的腦後,將她壓在了湯池邊的青岩石地磚上。
唇瓣相觸,幾乎不費力氣,便撬開了她的唇齒。灼熱的掌心在她後頸上不斷摩挲著,她微微仰著頭,呼吸聲破碎。
寂靜的室外,在下一瞬響起了急切的嗓音:“娘娘,靖親王派人將永安侯府給圍了——”
是朱玉的聲音。
顧休休上一刻神誌還在迷離,下一刻卻被迫恢複了清醒,即便元容已經鬆開了她的唇,身前還是止不住起伏著,心跳亂的大腦也跟著作麻,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伏在她肩頭,抵在她頸後的指,輕輕摩挲著她鬆散開來,傾泄在青岩磚上的青絲。一言未發,似乎也並不慌亂,晦暗不明的眸色掩在睫下。
顧休休漸漸緩和下來,她有些無力的雙手抵在他肩上,嗓音微微有些啞:“長卿,起來……”
他沒有應聲,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卻卸了去,手臂撐著青岩磚,給她讓出了些空間。
她本是想從那空隙之間鑽出去,還未動作,便被他鉗住了手腕,緩緩貼附在那片灼熱而又滾燙的火山。
燙的像是熔漿,又仿佛在仰頭嘶吼的惡龍,噴出道道火焰來,驚得她下意識縮起了手。
“豆兒,你讓我怎麽出去見人?”元容側著首,漆黑的眸望著她,低低地問道。
“你不出去就是了,我去便夠了。”顧休休咬住唇,臉頰赧紅著,那一抹嬌豔的顏色從臉側向後蔓延,直至皙白的脖頸也泛起淡淡的紅。
說著,她掙開他的手,從一旁滾了出去,手腳慌忙地爬了起來,連一刻都不敢停頓,倉促地向外走去。
顧休休打開浴室大門的那一瞬,秋夜微寒的晚風迎麵撲來,使她發脹的頭腦倏忽清明了些。
她在浴室門口站了一會兒,直至徹底摒棄了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才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朱玉麵上不掩焦急,說話的速度不住加快:“靖親王率兵圍住了永安侯府,說是有人看到那殺人的黑影從府外翻了進來,懷疑顧家有人窩藏那凶手,如今正在前院與侯爺對峙。”
顧休休點點頭,神色不顯慌張,似乎也並不驚訝,就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靖親王會這樣做似的。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發皺的衣裙,正準備往前院去,那浴室的門便被打開了。
元容邁步走了出來,顧休休看見他,怔了一瞬,原本已是恢複常色的麵容,頓時又有些緋紅:“你不是出不來?”
他語氣沒什麽波瀾:“穿得厚,看不出來。”
“……”她抿了抿唇,目光不住下移,落在剛好被狐裘掩蓋住的位置,睫毛抖了兩下,慌忙移開了視線。
穿得厚,看不出來?
那意思是,隻是用狐裘遮擋住了,其實還沒有平複下去嗎?
朱玉聽不懂兩人的對話,見兩人絲毫不急的樣子,忍不住道:“殿下,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讓秋水去請禦醫?”
秋水像是知道了什麽,神色不自然的別過頭去,咳了兩下,拍了拍朱玉,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顧休休連忙擺手:“沒有,他沒有不舒服。”說罷,她又覺得自己這話有些歧義,索性也不解釋了:“走,去前院。”
這一路她走得極快,倒不是急,隻是有些臊得慌。
她一直黏在元容身邊,連沐浴都要跟著,本是怕他一聲不吭甩下她,離開北魏。但經過方才那一遭事,他怕是會誤會她,以為她是故意想投懷送抱,占他便宜。
誤會倒也沒什麽,左右她臉皮雖然不算厚,卻也說不上薄。都成了婚,她就算真是想占他便宜又能如何?
人便是食色性也,對自己的夫君有想法,那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過說是這樣說,還是不禁有些害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等顧休休疾步走到了前院時,卻發現情況也沒有朱玉說的那麽糟糕,畢竟永安侯是超一品的官員,所謂的靖親王率兵圍住了永安侯府,不過就是帶了幾十個侍衛堵在前院。
永安侯不說讓靖親王搜查,便是靖親王也沒權利直接搜查永安侯府。
顧休休來時,靖親王正被顧懷瑾氣得跳腳,隻聽見顧懷瑾那張嘴像是豌豆射手似的,突突個不停:“靖親王,你說我顧家窩藏凶手,可是有什麽明明白白的證據?難不成你空口白牙一句話說出口,便要將顧家翻個底朝天,你可將皇上放在了眼裏,可將我爹放在了眼裏?”
靖親王惱怒道:“你莫要給我叩那些莫須有的高帽子。有人親眼看到了凶手翻牆進了永安侯府,本王受皇兄之命,秉公查明真相,你若是再妨礙本王辦公,便休怪本王不客氣了!”
“你說的有人是誰?你將那人喊來,本將軍倒要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在這顛倒黑白!”
一個本王,一個本將軍,兩人吵得不可開交,連永安侯都插不上嘴。
顧懷瑾見顧休休和元容走來,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說話的底氣卻是比剛剛更盛了:“真是巧了,今日是我妹妹回門的日子。太子和太子妃都在這裏,你若是說我顧家窩藏凶手,那意思便是太子殿下也是共犯了?”
靖親王冷笑一聲:“那也說不準。”
顧懷瑾想要繼續理論,卻被顧休休抬手攔住,她看向靖親王,語氣淡淡道:“靖親王要秉公查案,那顧家自然會配合。隻是靖親王沒有證據,張口便來,說顧家窩藏凶手,如今又牽扯到太子殿下身上,是否有失公允,包藏私心?”
靖親王嗤道:“本王辦案最是公允,你休要胡言妄語!”
顧休休瞥了他一眼:“若靖親王仍是這樣的態度,那本宮隻好讓人去請來皇上定奪。”
“不必勞煩太子妃,本王已讓人去請了。”靖親王像是早已料到顧休休會這樣說,他笑容得意,抬手撚了撚嘴角的胡須:“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到了。”
話音才剛剛落下,不遠處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隨著話音落下,前院裏的人都相繼跪了下去,顧休休看了一眼快意溢出眼眸的靖親王,挑了挑唇。
想來皇帝對此事極為看重,若不然也不會那麽快趕來。如今各國使臣還沒有全部離開洛陽城,皇帝換上了便服,步伐邁得極大,神色肅立地疾步走來。
待他抬手示意眾人起身,遠遠看到元容和顧休休時,怔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今日是顧休休回門的日子,抿了抿唇:“怎麽回事?”
沒等到永安侯說話,那靖親王已是搶著道:“臣弟率兵在街上巡視,倏忽聽到街上百姓喊叫竄逃,過去一看,竟是那凶手當街殺人,將一百姓割喉令其慘死。”
“於是臣弟便循著那凶手追去,追到永安侯府外,那凶手不見了蹤影,剛好周旁有百姓路過,詢問之後才知道那凶手翻牆進了永安侯府。”
“臣弟便率兵追了進來,本是好聲好氣與永安侯商量,想要搜查一下藏進府內的凶手。誰料永安侯卻態度強硬,那定北將軍還吵吵嚷嚷,臣弟以此懷疑永安侯和定北將軍有意窩藏凶手!”
靖親王一口氣說完了一大串話,不由喘了起來。
皇帝聽聞這些,也隻是微微頷首,看向永安侯:“事情是靖親王說的這樣嗎?”
永安侯冷哼一聲:“靖親王顛倒是非的功力真是漸長。今日太子妃回門,太子殿下作陪,方才我們一起用晚膳,何時也沒有見過什麽凶手。”
“你空口無憑便帶著這些兵來圍堵永安侯府,二話不說就要讓人搜查,何時也沒有向我解釋過因由,張口就道我有意窩藏凶手,犬子不過與你辯駁兩句,到你嘴裏卻成了吵吵嚷嚷,真是可笑!”
皇帝又是點點頭,沉默了片刻,看向元容:“長卿,以你所見,不論孰是孰非,那凶手有無可能藏進侯府?”
言外之意,就是問元容,讓不讓靖親王搜查了。
其實皇帝大可不必多此一舉,還要詢問一下元容的意見。若是放在往日,他定是早就開口下命,讓靖親王率人將永安侯府翻個底朝天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元容的態度,早在潛移默化中,漸漸轉變了。
即便皇帝最近不正常的舉止言行很多,元容一時之間還是有些不適應,他看了看顧休休,見顧休休點頭,便道:“兒臣不知,但既然靖親王這樣說了,還是搜查一番,以此還顧家清白。”
皇帝頷首,抬了抬手:“搜罷。”
話音落下,靖親王一揮手,那些等候多時的侍衛,便一窩蜂朝著永安侯府的各院分散而去,他們動作有序,像是提前演練好了一般,十人搜查一處院落。
靖親王雙手環臂,嘴角的笑容略顯陰戾。
貞貴妃寫信讓人捎給他,道是戌時三刻,讓他帶人來永安侯府內搜查,特別是顧懷瑾的院子裏,側殿石階往前十尺的位置,會藏有殺人和謀逆的鐵證。
起初靖親王還不信,但他的幕僚說,左右來搜一搜也沒什麽損失,若是能搜到什麽,那便是意外之喜。
靖親王思量過後,覺得幕僚說的也有道理。反正就算搜不到什麽,頂多就是給顧家口頭道個歉,不痛也不癢,屆時他把皇帝請來,隻說是秉公辦案,就算永安侯想要不依不饒,看在皇帝的麵子上也不敢說什麽。
眾人在前院等了不到片刻,便有侍衛匆匆趕來,道是在顧懷瑾的院子裏發現了什麽,叫皇帝和靖親王過去看看。
靖親王一聽這話,心中更是篤定,貞貴妃所言不假,顧懷瑾院子裏果然有貓膩。
他深深看了一眼元容,揚起首來,氣勢昂昂走向顧懷瑾的院落。
等靖親王和皇帝走到了顧懷瑾的院子裏,皇帝問道:“何處有異?”
侍衛指著側殿不遠處,道:“這地上有血跡,看著還新鮮,地上的泥土像是翻動過,土壤較為鬆軟……”
靖親王眯起眼睛來:“拿鐵鍁來,將這片地翻一翻。”
侍衛們得了命令,說幹就幹,尋來一把鐵鍁,幾下鏟下去,便連帶著那血跡與泥土一起翻了出來。
地麵下果然藏著東西!
侍衛們點燃火把,映照著光亮,俯身看向那土坑。靖親王揚著唇,胡須也跟著抖動起來:“怎麽,挖到了什麽?”
“回王爺,挖到了……”侍衛頓了頓,嗓音低了些:“一地雞毛。”
那得意的笑僵在了嘴角,靖親王不可置信地皺起眉來,快步走上前去:“雞毛?”
皇帝也跟著上前,迎著火光,果然是看到了那映著斑斑血跡的土坑裏,埋著散碎的禽羽,看起來像是雞身上的羽毛。
靖親王惱怒道:“這是什麽東西?!”
顧懷瑾環臂抱胸,挑了挑眉:“我妹妹想吃我親手烤的雞,我晚膳之前,就宰了隻柴雞,順手將它的羽毛埋在了地裏,有什麽問題嗎?”
靖親王不死心道:“你為什麽要把羽毛埋在土裏?”像是想要從他的話語中尋到什麽漏洞似的。
顧懷瑾聽見這話,卻是被氣笑了:“靖親王,你搞清楚,這是我的院子,我想埋就埋,是犯了北魏哪一條律規嗎?”
“不對,這不對!”靖親王從侍衛手裏奪過鐵鍁,看著那側殿,按照貞貴妃信中說的,在石階往前十尺的位置,放下鐵鍁,狠狠挖了下去。
他動作很快,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鐵鍁揮舞起來,幾鏟子下去,將那一片地方都給翻了一遍。
但除了一些散碎的雞毛以外,什麽都沒有。
顧休休見靖親王還要繼續翻找,冷聲問道:“靖親王,你是要將這院子的土地都翻找一遍嗎?”
“靖親王不是說要找什麽翻牆進來的凶手,如今卻像是認準了定北將軍院子裏藏有什麽似的……難不成,靖親王覺得那凶手有遁地術,藏在了地底下?”
靖親王被顧休休問得一時有些答不上來,他總不能說,他來永安侯府,就是衝著顧懷瑾的院子來的吧?
至於什麽凶手,當街殺人是真,但他趕到那地方時,凶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他不過是想借著此事,有一個正大光明搜查永安府的理由罷了。
靖親王感受到皇帝微冷的視線,頓住了手中的動作,隻能在暗中祈禱著侍衛們能在其他院子裏尋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了。
但直到所有搜查的侍衛都歸位,也沒能在顧家尋找出來什麽殺人和謀逆的鐵證。
靖親王不由在心底將貞貴妃狠狠咒罵了一頓,他將鐵鍁扔給侍衛,態度放緩了些:“想必是其中有什麽誤會,既然永安侯府裏沒有凶手的蹤跡,那便是最好了。”
顧休休笑道:“靖親王此言差矣,你讓人搜也搜了,查也查了,方才還大言不慚,說顧家窩藏凶手,又道太子殿下也是幫凶。如今隻輕飄飄一句誤會便算了?”
靖親王似是有些不屑,寒聲道:“那你想如何?本王不過是秉公辦案,查案心切,若非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攔,本王也不會懷疑你們。”
顧休休神色淡淡,嗓音不急不緩:“倘若靖親王是秉公辦案,查案心切,就可以沒有證據隨意出口汙蔑。那本宮是不是也可以說,那殺了謝家女郎和幾位朝中重臣,又殘害了諸多百姓的凶手跟靖親王有關係?”
“你休要血口噴人!”靖親王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本王與死者無冤無仇,為何要讓人殺了他們?”
“那顧家與死者就有仇有怨了嗎?還是說,靖親王是對顧家有意見,想要借此事扳倒顧家?”
靖親王被顧休休的話氣得手指點在空中,止不住顫著:“你!你——”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在黑夜裏炯炯,迎著火把的焰火,看起來有些駭人。
皇帝見兩人像是鬥雞一般,你一言我一句,不禁出聲嗬斥:“好了!吵什麽,你們一個是親王,一個是太子妃,成何體統?”
顧休休福了福身子,低著頭道:“兒臣不敢。隻是靖親王既然空口無憑,便讓人搜查了顧家,還興師動眾請來了父皇,兒臣以為於情於理都不合。”
皇帝看向她:“那你說,想要他如何才可以?”
顧休休不卑不亢,道:“兒臣不想如何,隻是懷疑靖親王與凶手有所勾結,還請父皇下命,搜查靖親王的住處。”
皇帝處理政務,忙都要忙死了。
若不是此案牽扯重大,不但死了謝瑤,還有幾位朝中重臣,又有不少無辜百姓因此遭殃,鬧得洛陽城中人心惶惶,他又怎會第一時間換了便服就趕到永安侯府來。
結果到最後卻是一場鬧劇——想來也是,顧休休那日闖進乾明殿裏,將靖親王懟得啞口無言,本是想為世子討一個說法,到靖親王最後沒落得好,還被顧休休奚落了一頓。
靖親王是個小心眼,剛好此案被殺的幾位大臣都跟永安侯和顧懷瑾朝政不合,靖親王自是要趁著查案的名義,來顧家撒撒野,找機會找補回來麵子。
如今靖親王將他喊來永安侯府,又將府內翻了個底朝天,如此興師動眾,傳出去永安侯定是會失了顏麵。
顯然顧休休也不是個善茬,靖親王什麽都沒搜出來,她自是不肯放過靖親王,非要跟靖親王扯平,將靖親王的住處也搜一搜,這樣才能全了顧家的顏麵。
皇帝隻想盡快結束這一場鬧劇,見靖親王氣得吹胡子瞪眼,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地揮手:“好,那就依你。”
靖親王咬牙切齒:“搜就搜,本王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說話時底氣十足,仿佛無所畏懼。
但很快,在一炷香後,當侍衛捧著從靖親王住處搜查出來的血衣和數十封與西燕來往的書信,呈到皇帝麵前時,靖親王神色大變:“這都是什麽東西?本王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