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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條彈幕

  第53章 五十三條彈幕

    仆人道:“二房女郎剛剛才走了。”


    顧休休點頭, 往寢室走去,朱玉跟在她身後,忍不住道:“女郎, 她能找您有什麽事?”


    自從上次在永寧寺佛苑中,顧佳茴站出來說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話,險些害得顧休休被眾人誤會偷盜貞貴妃的肚兜和冰硯後,朱玉便對顧佳茴沒有了好感。


    原本還覺得這是二房老爺的遺女,甚至可憐,如今卻是提起了警戒心, 一聽到顧佳茴, 便下意識覺得沒有好事。


    見朱玉一臉像是防賊似的表情,顧休休不由失笑:“不知道, 大抵是沒有什麽大事,不然她也不會走了。”


    說話間,眼前的彈幕卻是活躍了起來。


    【我知道, 我看見了!顧佳茴趁著仆人不注意的時候,從梳妝台上拿了一隻小盒子,看著像是粉餅還是什麽東西】


    【什麽粉餅啊, 那是脂粉盒。傍晚顧佳茴出去了一趟,跟那個討人厭的謝瑤見了一麵】


    【我現在都懶得看顧佳茴那條線了,有沒有看見的姐妹說一下,顧佳茴見謝瑤做什麽】


    【兩個人小聲嘀咕了什麽, 具體我也沒聽清楚, 但謝瑤趴在顧佳茴耳邊說完話後, 又提到了四皇子,似乎是想用四皇子的名號挑唆顧佳茴做什麽壞事】


    【那這件事必然是跟休崽有關係了,感覺顧佳茴回府的時候, 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先別管那個了,我相信休崽可以應對這件事,但就是說,休崽和太子到底怎麽回事呀!!】


    【我賭五毛錢,太子絕對喜歡休崽】


    【我賭一個億!太子要是不喜歡休崽,我給你們直播倒立旋轉竄稀】


    【笑死了,姐妹倒也不必這麽拚】


    【但是太子為什麽不說呀,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談戀愛還是個雛,不好意思了?】


    【會不會跟二房父子的死有關係,覺得愧對顧家,然後還有當年的事情,感覺對不起休崽,就不敢表露心跡了】


    【感覺太子是小時候經曆的打擊太多了,習慣了有什麽事情都自己抗下,其實休崽要是能再主動些,太子肯定會被休崽拿下】


    【不瞞你們說,我都想鑽進書裏當他的嘴替,看的我要急死了】


    【太子的嘴這麽硬,不知道別的地方是不是也一樣】


    【這破路都能開,姐妹真是6】


    正經的彈幕,並著不正經的彈幕,看的顧休休神色微怔。


    她盡可能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顧佳茴去見過謝瑤這件事情上,但視線還是會不住飄向那些提及她和元容的彈幕上。


    發彈幕的讀者們似乎都認為元容對她有情意——說實話,就連顧休休,有時候也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譬如方才元容應戰,不論先前他是如何想的,是想要韜光養晦,還是忌憚西燕使臣,又或者是在陪著顧懷瑾胡鬧。


    最後他卻因為那一隻蘭草香囊,改變了主意,應下與顧懷瑾比試。


    就像是她忍不住對元容問出的那句話——就為了一隻香囊?

    他到底有幾分在意她?願意為了那一隻針腳歪扭,繡工極差的香囊,明知顧懷瑾是激將法,還甘之若飴,將這三年之間的蟄伏和偽裝都功虧一簣,暴露於眾?


    他說娶她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憐憫,那又是因為什麽?

    顧休休想不通,更看不透他。


    她前世隻顧著悶頭學習,想要考上一所好大學——作為一個從出生就被拋棄的孤兒,她似乎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改變自己未來的命運。


    那期間她跟異性來往少得可憐,更沒有時間去談戀愛,別說是看透元容在想什麽了,她現在連自己都看不懂了。


    她不明白,為何如今元容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可以牽動她的心,讓她為之歡喜,為之擔憂,為之落淚。


    明明原來的她,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


    顧休休垂下眸,走進寢室,坐在了梳妝台前的蒲團上。玉軒內,乃至整個永安侯府中,都四處張燈結彩,貼滿了大紅色的喜字,就連她明日梳妝要用的胭脂水粉,也通通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她托著下巴,另一隻手在梳妝台上的胭脂水粉中隨意撥弄著:“朱玉,這些胭脂水粉都是新換的?”


    “是了,都是夫人前幾日去水粉鋪子特意挑選的。夫人說您最喜歡白茉莉的香味了,所以這些胭脂水粉也都是茉莉味的,您可以聞一聞。”


    聞言,顧休休似是不經意地拿起了脂粉盒子,隨手打開蓋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什麽茉莉味,這脂粉香的嗆人,難聞的很。


    憶起彈幕上所言顧佳茴曾去見過謝瑤,又明知她不在府中,還跑到玉軒來說要見她,在她寢室中待了許久,擺弄過她桌上的脂粉盒子。


    顧休休搖了搖頭,低笑了一聲,似是譏誚。她指尖叩在梳妝台上,一下一下敲著。


    真不知顧佳茴是怎麽想的。


    貞貴妃都舍棄了謝瑤,顧佳茴卻還覺得謝瑤能在四皇子那裏說上話——這或許也不是顧佳茴願意幫謝瑤的真正原因,大抵還是心有不甘,看不得她過的太安生。


    顧休休有些興致缺缺,懶得理會顧佳茴和謝瑤的小把戲,但她又向來不是吃悶虧的性子,長睫一揚:“朱玉,幫我把秋水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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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蒙蒙亮時,顧休休便聽到了鞭炮聲。平日素淨慣了的玉軒內,人來人往,奴婢仆人忙得腳不沾地,那交迭的腳步聲吵得她實在睡不著覺,隻好起了榻。


    古時昏禮,其中有一個昏字,便是因為這裏的人成婚、迎親都在黃昏時,他們認為黃昏乃是吉時,取其陰陽交替有漸之義。


    作為新娘,顧休休不必起太早。反倒是元容,今日要被折騰得不輕,天不亮就要起榻去乾明門祭□□拜,餓著肚子聽禮官念那冗長無趣的告詞,再受天子醮戒之禮。


    等這一套流程走下來,來永安侯府迎親時,便剛好是黃昏之時。而在這之前,顧休休隻需要打扮得當,在閨房中待嫁便是了。


    雖然是第一次成親,多少有些緊張,但相比起坐立難安的永安侯夫婦和手忙腳亂的顧懷瑾,顧休休覺得自己還是顯得淡定多了。


    她簡單用過了早膳,沐浴更衣過後,換上了皇太子妃的褕翟禮服,頭戴九翬四鳳冠,兩博鬢九鈿,端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婢女描眉梳妝。


    永安侯夫人將永安侯和顧懷瑾都趕了出去,坐在顧休休身邊的蒲團上,神色似乎是有些緊張:“豆兒,你如今長大了……”


    見母親含糊其辭的樣子,顧休休疑惑道:“娘,您想說什麽?”


    永安侯夫人硬著頭皮,將一本畫冊塞到了她手裏,壓低了嗓音:“到沒人的時候再打開看一看。”


    這話聽起來十分的熟悉,就在不久之前,到永寧寺的佛殿中抄佛經時,虞歌夫人也用著極為相似的神情,說過極為相似的話。


    顧休休垂下眼尾,不動聲色瞥向那本畫冊,外封麵是寶藍色,沒寫著字,畫冊不怎麽厚,但拿在手裏很有分量。


    她心中頓時明了,這東西必定是傳說中的春宮圖了。其實在北宮中,皇後派去教習講解大婚當日禮規的女官和嬤嬤,已是給過她幾本房中秘術的小冊子了。


    但她覺得大抵是用不上,就沒有看,直接讓朱玉收了起來,壓箱底了。


    旁人給她是一回事,永安侯夫人作為她身邊最親近的人,給她一冊春宮圖,這令顧休休無所適從,由耳根到臉頰,都蔓延泛起一片燒紅。


    顧月當初進宮時,永安侯夫人也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宮中自有女官引導,用不著她操心。


    但顧休休就不一樣了,這明媒正娶迎到東宮裏的太子妃,她作為母親,自然是有義務要教導顧休休如何服侍太子殿下的。


    就在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氛圍,母女兩人大眼瞪小眼之時,顧佳茴來了玉軒,手中捧著一柄玉如意,道:“祖母讓我給姐姐送來此物,賀祝姐姐今日大婚。”


    說話時,她視線不住向那梳妝台上瞄去,直至看到婢女給顧休休用了那盒脂粉,才放下了心,嘴角微不可見揚了揚。


    送完了玉如意,顧佳茴便又離開了玉軒,母女兩人說了些體己話,便這樣熬到了黃昏之時。


    顧休休坐在玉軒裏,聽到了永安侯府外的鼓吹樂聲,她知道迎親的儀仗隊已是到了門外。


    永安侯夫人取出了紅蓋頭——顧月繡到了一半,便由永安侯夫人帶回了府中,著手繡完了另外一半的蓋頭。


    她象征性地蓋在了顧休休的九翬四鳳冠上,這蓋頭四四方方,霞緞絢美,邊角掛著彩穗,繡著翱翔於天的九尾鳳凰。


    蓋上以後,在朱玉的攙扶下,顧休休站了起來,朝著玉軒外走去。


    待她到了前院時,元容也隨著禮官進了永安侯府,他將手中的大雁交給隨行者,看向他將要迎娶回東宮的太子妃。


    雖蓋著紅綢,看不清她的麵容,單是看她淩傲的氣質,似是臘月寒梅,又似鬆柏竹蘭,微抬著皙白修長的頸,比那湖中的天鵝還要優雅端莊。


    按照禮規,將由永安侯夫婦先後訓誡過顧休休後,再由顧懷瑾這個兄長將她攙扶上鳳轎,太子則乘金輅車至東宮。


    顧懷瑾向來與顧休休鬥嘴鬥慣了,但卻比誰都寵愛這個妹妹,顧休休受父母訓誡過後,她的手還沒搭上他的手臂,他的眼淚就嘩的一下落了下來。


    顧懷瑾用著抿著唇,抬手抹了一把淚,瞪了一眼看過來的元容,似是想要警告元容,若是對他妹妹不好,他可是絕對不會繞過元容。


    可轉念一想,他太了解元容了,元容又怎麽會對他妹妹不好?

    往年旁人都以為元容與他關係親近,每每打了勝仗回到洛陽城裏,便一定會到永安侯府尋他。


    他們都不知,元容說得是尋他,但哪一次進府,必是要拐彎抹角,提到顧休休,而後裝作無意似的,在府中與她偶遇。


    直到三年前,他迫於無奈,在顧家老夫人的威逼下,與元容斷了交,元容才沒有再來過永安侯府。


    他往日便覺得元容對他妹妹有意思,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麽意思,感覺像是喜歡,像是在意。


    可顧休休及笄之後,洛陽城中的簪纓世貴踏破了永安侯府的大門,想要求娶顧休休,元容卻毫無動靜,從不主動約見她,更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出什麽情意過。


    也就是顧休休在感情上過於愚鈍,及笄過後,對於那些追求者一向是拒之千裏,就像是對男人過敏似的,才沒有叫旁人趁虛而入。


    這樣說來,兩人倒也是天造地設——都是感情白癡,對男女情愛一竅不通。


    顧懷瑾吸了吸鼻子,將顧休休扶上了鳳轎,仍是忍不住低聲叮囑了一句:“若是長卿欺負了你,你定是要給哥哥傳信,就算哥哥遠在千裏之外,也不會饒過他。”


    顧休休聽出了他的顫音,反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輕笑道:“太子殿下不會欺負我。”


    顧懷瑾別過頭,強忍淚意,放下了轎簾:“好,好,不會欺負你。”


    隨著鼓吹的樂響,鳳轎抬起,平穩地向前移動,顧休休掀起蓋頭一角,透過那晃動的轎窗帷帳,看到了圍在長巷街邊的百姓們。


    太子大婚,鼓樂喧天,可謂是人聲鼎沸,盛況空前。更何況昨日顧懷瑾與太子比試之事,隻不過一夜,便傳遍了北魏洛陽城的大街小巷。


    甚至今日一早,說書先生就將其編成了評書,仿佛親眼所見,道太子殿下一招製住定北將軍,將他打得鼻青臉腫,痛哭流涕,連玄鐵打造的寶劍都被內力震碎成了一地的齏粉。


    而那諸國使臣被太子威懾,竟是嚇得尿了褲子,連滾帶爬出了東宮。


    一個在上麵講得是唾液橫飛,慷慨激昂,底下聽書的百姓們,也是聽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絲毫沒覺得誇張離譜。


    人人都有慕強心理,更何況那是讓胡人聞風喪膽,可止小兒夜啼的太子殿下,曾經北魏的殺神、戰神。


    往日傳遍洛陽的謠言傳聞,仿佛不攻自破,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滅絕了。隨之而來的,是百姓們鋪天蓋地的敬意與傾慕。


    倒是顧懷瑾因為此事遭了罪,先是被永安侯訓斥了一頓,昨夜又被召入北宮,受皇帝責罵了半宿。


    顧休休思緒之間,鳳轎已是抵達了東宮之外,剛一停穩,她便將蓋頭放了下來,端坐著儀態,等候元容來掀簾。


    她看不清楚蓋頭以外發生的事情,隻覺得鳳冠沉甸甸壓人,時間仿佛變得極為漫長。


    直至那轎簾被挑開,她眼前的綢布似是亮了些,心跳不知為何突然增快,許是過於緊張,連手腳都有些發軟。


    一隻蒼白的手掌伸到她蓋頭下,那隻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指甲修剪整齊,泛著瑩潤涼澤的光,比那少年鋼琴家的手指還要好看一些。


    到了東宮殿外,迎入正門時,她便不用蒙著蓋頭了。


    她雙手安放在膝頭,心髒恍若跳到了耳畔邊,清晰可聞,甚至忘卻了呼吸,秉著一口氣,等待他挑開蓋頭。


    元容指間握著喜秤,掌心滲出了些薄汗,有些發涼黏膩,他挑起蓋頭,動作輕緩,慢慢地揭開了蓋頭。


    少女如雲的青絲堆起,鬢間點著簪花釵鈿,她今日的妝容要比往日顏色重一些,似是朱色筆墨暈染在白紙上。那雙熠亮而明澈的眸,攝人心魂,與他對視了一瞬,便極快地落下。


    元容短暫地失神過後,將喜秤交由禮官,扶著顧休休從鳳轎中緩緩步出。


    到了東宮外,觀禮的人便從百姓變成了北魏名士、群臣,諸國使臣與士族女郎,無外乎是些身份高貴,赫赫有名的簪纓世貴。


    謝瑤便混在其中,不知何時擠到了最前排,似是為了更好的觀賞片刻後顧休休狼狽失措的模樣。


    顧休休一出鳳轎,那觀禮的人群中便響起一陣吸氣與驚歎聲。她本就有北魏第一美人之稱,盡管早已經知道她冰肌玉骨,貌似仙人,在看到她麵容的那一瞬,他們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


    黃昏落日的夕陽揮灑在她鬢發間,將那柔軟烏黑的青絲籠罩上一層淡薄的柔光,像是水洗過後的軟綢,鉛華盡褪,恬靜而美。


    那濃顏欲色綴點在她麵上,卻分毫不覺突兀,她肌膚瓷白近乎剔透,將那絳唇朱色映襯得分外昳麗,撩人心弦。


    這世上怎會有人生得如此精致絕倫,宛若神明造物,無暇而聖潔,魅惑而不妖。


    謝瑤看著那些被顧休休迷得神魂顛倒的郎君們,咬牙切齒,她視線移到元容身上,看到他今日大婚穿著的纁裳冕服,嘴唇邊的肌肉隱隱抽搐了兩下,隨之飛快移開,看向人群那一側的盡頭。


    人潮湧動,她一早派人穿著華麗服飾,混入貴族觀禮人群中,如今趁著眾人失神,給那人打了手勢,示意他向前而來。


    那人手中提著一隻四方的箱子,於不知不覺中擠到了後排。微微俯下身子,將箱子放在地上,打開蓋子後,用裹著軟綢的兩手捧起箱子裏的蜂巢,一個接一個,用力向外拋出,共是先後拋出了五六個蜂巢。


    中排觀禮的士大夫被蜂巢砸中了腦袋,轉過身正要發怒,定睛一看,還未反應過來,耳邊卻是傳來嗡嗡作響的振翅聲。


    隨之人群中響起一聲慘叫,不知是誰被碩大的馬蜂蟄了脖子,而後越來越多的黃色馬蜂從狠狠摔在地上的蜂巢中傾瀉而出。


    頓時哀嚎聲連片響起,眾人紛紛逃竄,人潮擁擠,不時有人被踩踏在腳下,發出慘叫聲。


    守在前排的金甲護衛發現異常,想去維持秩序,卻晚了一步,那馬蜂蔓延開來,將四周的賓客與貴胄們嚇得抱頭鼠竄。


    當顧休休站在東宮門口,看清楚成群飛來的馬蜂時,嘴角抽了抽,總算知道那盒粉脂是做什麽用的了。


    她還以為那粉脂裏摻了什麽藥粉,能叫人皮膚過敏,又或是有毒性,能讓人毀容。


    倒是沒想到,卻是比她猜到的還要更離譜。


    說真的,這謝瑤到底是怎麽想的?


    手段如此不入流,當眾使人扔蜂巢,放馬蜂,難不成覺得旁人都是傻子,隻想著一時痛快了,也不想想事後被人查出來時,她要如何自處。


    簡直和四皇子勾結虎頭山山匪,為了殺她,綁走整個洛陽城的士族女郎,得罪北魏各大家族有異曲同工之妙。


    大抵是覺得自己分外聰慧,做的滴水不漏,絕不會被人覺察出來。


    顧休休聽著賓客們的慘叫,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會兒,落在了謝瑤身上。


    謝瑤也在看她,嘴角還含著一絲譏笑,像是奸計得逞後的洋洋自得。


    但謝瑤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發現那些馬蜂除了無差別的攻擊賓客與護衛外,約莫有幾十隻馬蜂,震動著翅膀,飛快地朝著她的方向襲來。


    它們的速度很快,幾乎是在她發現馬蜂們朝她飛來的那一瞬間,便已是抵達了她的身邊。


    謝瑤瞪大了眼睛,雙眸中滿是驚慌無措,她想要後退,試圖擠入人群中,蹲下身子避開馬蜂的襲擊,但麵對幾十上百隻馬蜂群的圍攻,這根本就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它們似乎盯準了她,不管她如何躲避,總能緊繞在她身邊,嗡嗡作響。


    這些馬蜂是謝瑤專門花重金從養蜂人手中采購的,個頭要比尋常采蜜的蜜蜂大上數倍,身子看起來黃黑相間,十分駭人。


    謝瑤抱著腦袋,被飛撲來的馬蜂群嚇哭了,她大聲喊叫著:“救命,來人,快救救我——”


    不論她如何哭喊,也沒人願意救她,他們跑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往她身邊的馬蜂群裏湊。


    越來越多的馬蜂將謝瑤圍住,它們發了瘋似的攻擊她,用尖銳的蜂尾針對準了她裸露出的皮膚。不論是頭皮上,還是手背上,脖頸上,甚至是衣裙上,隻要是能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切地方,它們都會狠狠紮上去。


    謝瑤不斷歇斯底裏地尖叫著,她從蹲著,變成了趴在地上,顫巍巍用雙手抱住腦袋,感覺到手上不時傳來的異物感和針紮般的刺痛後,她又瘋狂的甩著手臂,搖著腦袋,從地上跳了起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隻知道,這一定跟顧休休有關係。謝瑤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她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從人群中衝了出去,朝著顧休休的方向跑去。


    那馬蜂就緊緊圍繞著她,嚇得金甲護衛們向後一縮,竟是讓謝瑤鑽了空子。


    顧休休看著猶如瘋牛一般撲來的謝瑤,尚未做出反應,元容已是擋在她身前,從一旁的金甲護衛腰間拔,出銀劍,以風馳電掣之勢揮出劍身,帶出一道淩厲逼人的劍氣。


    仿佛有狂風呼嘯響起,似是驚濤駭浪,平地乍起,將那氣勢洶洶而來的蜂群一劍斬殺。似是稀稀落落下雨一般,馬蜂的屍體被斬成數段,朝著地上墜去。


    顧休休還沒來得及驚歎他內力深厚,劍法逆天,便見元容在自己麵前緩緩倒下,猶如慢動作一般,弓著身子,迎地栽了過去。


    他並沒有著地,隻是單膝跪在了地上,勉強以長劍支撐住了身子。


    “殿下……”顧休休近乎驚到失聲,她繞到他身側,試圖扶起他,可他身子搖搖欲墜,竟是直接噴出了一口黏稠的鮮血。


    她早就知道元容命不久矣,更是耳聞過他時不時咳血昏迷,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這些日子與元容相處,他雖然看起來身體孱弱,弱不禁風似的,但武功高強,除了畏寒些,似乎與常人無異。


    甚至有時候比常人更厲害,譬如昨日在東宮校場的高台上,麵對身體康健,武功高強的顧懷瑾,卻在元容手下過不了三招。


    以至於顧休休下意識忽略了元容還病著,更忘記了他昨日比試過後,那一臉疲憊虛弱的模樣。


    許是聽見了她驚慌的嗓音,元容勉強抬起手來,擦拭了嘴角的血跡,輕聲道:“沒事。”


    說著,他便運功用內力將那陣陣傳來的灼燒感和難忍的刺痛壓了下去,以長劍強撐著身子,緩慢地站了起來。


    元容幾次險要栽倒,又顫顫巍巍穩住了身子,顧休休連忙伸出手臂,從他腰後繞過,半是攙扶,半是摟抱,助他站穩了腳步。


    他麵色平靜,似是對此已經習以為常,有條不紊吩咐金甲護衛們疏散賓客,捕殺散亂的馬蜂。


    待他話畢,正準備安撫顧休休,一轉頭卻發現她臉頰上已是布滿淚痕。


    “豆兒……”元容怔了怔,抬手拭去她眼尾的淚光,溫聲道:“別哭,孤沒事。”


    “沒事?”顧休休淚眼朦朧看著他,嗓音微顫:“那你為什麽會吐血?……你昨天要我走,也是因為你吐血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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