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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父母

  第56章 父母

    永思公墓位於申城東南部的小縣城崎縣,紀慈的父母都出生於崎縣的貧苦人家,兩人高中相識,畢業後攜手到申城打拚。


    出事那年,父母存折裏的錢加起來不過八千塊,紀慈隻得委托舅舅賣掉了老家唯一的平房,她把這些錢湊在一起,替父母在永思公墓選了塊方位較好的墓地。


    公墓地址偏僻,被崎縣有名的崎古山連綿環繞,此時又恰逢工作日,難得有人前來吊唁,偌大的墓園裏很是寂靜。


    墓園裏種植著各式各樣鬱鬱蔥蔥的青翠樹木,微風輕拂樹葉,“沙沙”聲尤為明顯。


    年過半百的墓園看守人手拿掃帚簸箕,弓著腰一絲不苟清掃著道路上的落葉。


    紀慈肅立在父母的墓碑前,靜靜默哀。


    墓碑上的照片在歲月雕磨裏變得有些模糊,卻依舊能看出父母親切的模樣。


    溫婉大氣的母親與憨厚老實的父親,這本是他們的結婚證件照,卻刻在這雙人墓上。


    蘇禦穿著早上特意新買的黑色大衣,陪在同樣一身黑的紀慈身邊,他神色凝重注視著墓碑上紀慈父母的相片以及上邊那串文字。


    ——“慈父紀雲、慈母沈冰之墓”


    蘇禦心口隱隱作痛,甚至有些難以呼吸,他很難想象年幼的紀慈在經曆父母雙亡慘重打擊後,是如何從絕望深淵裏掙紮出來的。


    她過的真的太苦了,在大多數學生吃喝玩樂的時候拚命打工賺錢,時刻用“堅強”的外殼偽裝遍體鱗傷的自己。


    蘇禦喉間發澀,眼眶也發酸。


    “蘇禦,你知道嗎?”身旁沉默良久的紀慈忽然說道,“我爸媽辛勞付出一輩子,就隻為看見兩個女兒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


    蘇禦緊緊握住紀慈的手,不發一語,靜靜聽著紀慈的傾訴。


    她的聲音很淡然,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悲慘遭遇:“我去參加歌唱比賽,報名費就要1000塊,這抵得上我爸一個月工資了。他沒有遲疑,堅持讓我去參加,因為那是他女兒為數不多的愛好。”


    紀慈停頓一下,淺淺吸了一口氣:“我現在還記得媽媽當時說的話,她說啊,我們念念唱歌最好聽了,說不定拿個大獎回來讓他們沾沾光。”


    “可誰知道呢,”紀慈扯起嘴唇自嘲地笑,“他們還沒親眼看見我站上大舞台,人就沒了…”


    蘇禦呼吸一頓,想阻止紀慈繼續說下去,他怕她想起傷心事會再一次走不出來:“紀慈,別說了…”


    “我沒事兒,你看,我今天都沒有哭,”紀慈笑著說,“從看見他們蓋著白布被推進太平間那天起,我總是自我厭惡,如果不是我一時興起非要去參加那該死的唱歌比賽,他們應該還活的好好的。白天呢,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我要照顧紀瑤,不能讓她看見姐姐的脆弱模樣。我真的花了很長時間才走出陰影,或許眼淚流幹了,現在再看見他們的相片,竟然不會有想哭的衝動了。”


    蘇禦立在原地強忍著通紅的眼眶,紀慈將手從他的手心抽離,笑著說了句:“我去抽支煙,等我回來。”


    紀慈一離開,蘇禦便再也繃不住了。


    他的念念,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太多。


    而他,怎麽狠心讓她獨自待在國內繼續受苦,回過頭來還無情傷害她。


    蘇禦緩緩彎下腰,向紀慈父母的墓碑深鞠一躬,淚水徑直從眼眶裏墜落掉在地麵。


    “叔叔,阿姨,我是蘇禦,很抱歉過了這麽多年才來看望您們。我不知道念念她…她有沒有向您們提起過我,即使沒有也沒關係,”蘇禦頓了很久,他的嗓子幹涸發抖,很難發出聲音,“我曾經犯傻做了許多對不起念念的事,懦弱無能沒有阻止我的家人傷害她,我向您們道歉。可是我…我真的很愛念念,我會一輩子對她好,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的…所以…叔叔,阿姨,我求求您們,能不能把紀慈,把你們最愛的女兒嫁給我…”


    **

    開車返回申城的途中,紀慈和蘇禦都沒有說話,兩人身心俱疲,各懷心事。


    上車前,蘇禦給父親發了條微信,那方一直沒有回信。


    車輛開進申城市中心,蘇晉來了電話,蘇禦從後視鏡裏瞟了眼後座看向窗外發呆的紀慈,拿出藍牙耳機塞進耳朵。


    “爸。”


    “嗯,是的。”


    “下周回來。”


    “好的。”


    短短幾句話,蘇晉便掛了電話。


    蘇禦再次看向後視鏡,紀慈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坐姿一動不動。


    “念念,”蘇禦取下耳機,“待會兒想吃什麽?”


    紀慈被蘇禦輕喚回神,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將碎發捋到耳後:“你還記得食吧嗎?”


    食吧是申城一中小吃街有名的攤位,專賣些炒麵炒飯。


    紀慈與蘇禦談戀愛的時候,最愛去的就是這家小吃攤。


    菜品種類豐富,味道有特色,老板娘熱情好客。


    紀慈現在一想起當年全身名牌的大少爺,不情不願坐在略顯髒亂的小吃攤,皺緊眉頭一臉嫌棄地嚐著臭豆腐,便忍不住莞爾一笑。


    “記得,”蘇禦輕打方向盤繞進路邊的小路,抄近道向一中小吃街駛去,“你該不會又想讓我吃臭豆腐吧?”


    紀慈將手腕上的項圈套上頭發,紮了個馬尾,吃東西的時候披頭散發不大方便:“那你現在能忍受那味道嗎?”


    蘇禦食指敲打著方向盤,一想起當年背著紀慈強迫鄒睿和自己來吃臭豆腐的日子就好笑。


    兩個帥氣大男孩各自端著一碗臭豆腐蹲在小吃攤邊,五官緊皺一起,嫌棄巴巴將臭豆腐丟進嘴裏,每咀嚼一次便幹嘔一次。


    連老板娘都看不下去了,掩著嘴笑的歡:“小夥子誒,實在吃不慣就別難為自己了。”


    “怎麽說呢,”蘇禦不自然摸摸鼻頭,“練習了很久,還是習慣不了那味道。”


    “練習?你練習什麽啊?”紀慈很會咬文嚼字。


    蘇禦不願讓紀慈多問,畢竟這些事說出來挺掉價:“沒什麽…”


    紀慈最煩別人說話隻說一半,不依不饒繼續問:“你倒是說啊!你練習什麽了?”


    “真沒什麽,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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