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念念不忘
第46章 念念不忘
病房裏寂靜無聲,落針可聞,整個房間內充斥一股濃烈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紀慈躺在病床上沉沉睡著,她的嘴唇煞白,眼簾緊閉,時而皺緊眉頭時而夢中囈語,胸脯伴隨微弱的呼吸而輕輕起伏。
窗外忽地刮起大風,窗簾在夜色之中隨風蕩漾。
蘇禦坐在病床邊,眼窩泛青,原本明亮的眼眸混混沌沌染滿倦色。
他的頭發蓬亂不堪,白日熨燙得體的白色襯衣已然全是褶皺,領口與袖口也不知何時浸上了汙漬。
平時光鮮體麵的男人此時此刻頗為狼狽。
蘇禦將紀慈冰涼刺骨的小手緊緊攥進手心,湊近嘴邊哈著熱氣,不停摩挲,想將自身溫度傳給紀慈。
在他的記憶裏,紀慈的雙手總是很寒冷,不管春夏秋冬,皆是如此。
兩人在一起時,每當遇上嚴寒冬季,紀慈沒有多少厚衣服,時常凍得臉頰通紅,白白嫩嫩的雙手長出好些個凍瘡。
蘇禦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多次提出帶紀慈去買些厚實保暖的衣服,可紀慈從來不願多用他一分錢。
蘇禦實在束手無策,迫不得已把買給紀慈的新衣服扯掉吊牌,故意蹭髒或是剪出幾個口子,扯謊道是親戚淘汰的舊衣物,紀慈這才勉強收下。
往事一幕幕浮現,攪得蘇禦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心疼紀慈一直以來跌跌撞撞過得太坎坷,憎惡自己竟做出這麽多傷害她的混賬事。
窗外驀地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伴隨雷鳴降臨大地,豆大的雨柱子惡狠狠擊打玻璃窗,發出“叭叭”巨響。
蘇禦把紀慈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掖好被角,將她蓋的嚴嚴實實,生怕涼意悄悄從哪個縫隙鑽進被子裏。
齊遙推開病房門,將剛在樓下買的熱粥遞給蘇禦:“蘇禦,吃點兒吧,不然身體熬不住。”
蘇禦搖搖頭,目光黏在紀慈身上,不肯移開半分。
齊遙歎息,把粥放在桌上,放輕腳步離開,輕輕關上房門。
鄒睿坐在門口的座椅上,見齊遙出來,連忙立起:“蘇禦還好吧?”
“不太好,”齊遙按壓太陽穴,今晚發生了太多事,她身心疲憊,腦袋泛疼,“他臉色很差,買的粥也不喝。”
鄒睿眉頭緊鎖,蘇禦一旦遇上與紀慈有關的事就會變得死腦筋,這樣不吃不喝守在病床前也不是辦法:“紀慈的妹妹聯係上了嗎?她不是在帝都嗎,能不能過來照料下,不可能讓阿禦一直守著吧?”
“聯係上了,明天下午才能趕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隻聽說她幾年前確實來了帝都,後來嫁到帝都周邊的小縣城去了。”
“行吧,”鄒睿摸出褲兜裏的車鑰匙,圈進食指甩了兩下,“這會兒太晚了,我先開車送你回去。”
齊遙輕聲拒絕,她想留在這裏守著紀慈待她醒來。
鄒睿真是被蘇禦和齊遙兩個一根筋搞得崩潰,醫院走廊極靜,偶有病人家屬路過,他怕自己的大嗓門擾了別人休息,刻意放低聲音:“我發現你們一個個的真是固執的要死,遇上點事兒就腦子遲鈍拐不過彎,你今晚在這裏瞎守著有什麽用,倒不如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來代蘇禦的班。”
鄒睿說的很在理,紀慈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必須保存體力,明天來代替蘇禦。
齊遙沒再執拗,乖乖跟在鄒睿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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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禦醒來時已是淩晨四點,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渾身酸痛,右腿發麻。
他俯下身子錘了錘右小腿,又坐直活動脖頸。
置於桌麵的手機突然震動,手機旁放著早已涼透卻包裝完好的白粥。
蘇禦擔憂會打攪紀慈休息,長臂一伸,撈過手機打算關機。
周芷含發了長篇微信。
「芷」:蘇禦,抱歉這麽晚打擾你,原諒我無禮直呼你的姓名。晚上發生的事讓我很後怕,看見你義無反顧跟隨那人的腳步衝出酒吧,我的心裏亂成一鍋粥。我不知道她是你的什麽人,可我作為旁觀者能清楚感受到她在你的心裏至關重要。我所認識的蘇禦從來都是一個理智冷靜的人,從不會像當時那般亂了陣腳。蘇禦,我隻想問你一個問題,周芷含這三個字在你心裏有屬於它的位置嗎?哪怕隻有一丁點兒位置也行,請你回答我。
蘇禦手指滑動屏幕,無動於衷冷眼看完周芷含賣力煽情的長篇大論。
外界盛傳禦晉小蘇總夜夜流連溫柔鄉,時刻被無數女人環繞,卻不知他之所以擺出這番風流樣,隻是為了堵住爺爺叨叨個沒完的嘴。
蘇老爺子近幾年總是計劃給蘇禦介紹門當戶對的女孩子,蘇禦不樂意,便想出這種法子搞臭自己的名聲。
但凡家世顯赫的人家,哪裏敢把自家女兒拱手送給風流成性、聲名狼藉的花花公子。
蘇禦雖表麵風流,卻從來沒做出任何違背個人意願的事。
他做不到像鄒睿那般走腎不走心,與無數女人歡愛。
蘇禦直接關掉手機,沒有回複周芷含,她都能從他的言行舉止裏察覺紀慈是他深愛的人,想必也不會再厚著臉皮過多糾纏。
過去的時日,他動用人脈保她在娛樂圈平步青雲、順風順水,這已是他對她這幾月陪伴最好的回饋。
蘇禦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紀慈,她當年狠心離他而去,應是做好永遠不會再出現的準備。
無數個思念紀慈的日夜,他選擇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
可誰又曾想到,時過境遷,當蘇禦自認為他已經完全遺忘紀慈的時候,她會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
看到紀慈照片的那一刻,他才明白,無論是曾經青澀稚嫩的她,還是如今美豔動人的她,另他念念不忘的永遠都是眼前這個女人。
他的心裏隻能容下紀慈,不能再騰出多餘的位置給他人。
“紀慈,”蘇禦左手伸向紀慈的臉頰,將她的碎發捋到耳後,傾身向床上的女人靠近,溫熱的唇瓣微微碰觸紀慈的嘴角,輕聲呢喃,“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這麽固執地愛著你?”
兩唇相離,蘇禦眼眶濕潤幽幽俯視紀慈在咫尺的睡顏,兩人的距離不過幾厘米,他能深切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能清晰看見她臉上細膩的毛孔。
蘇禦的嘴唇微微顫抖,費力擠出一絲苦笑:“念念,可是你呢?”
“我是該說你沒良心還是該說你殘忍,當初你要是沒狠心絕然地離開,我們現在會不會過得很幸福?”
“應該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