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工具人


    “應該不會有人隨時隨地都帶著手電筒吧。”餘斐垂眸看了一眼, 說。


    “好像是哦。”薑宜州低頭,輕扯了一下嘴角,手上掂了掂手電筒, “是不是一個奇怪的習慣?”


    餘斐搖頭,“沒有, 挺好的。”


    薑宜州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評價她, 疑惑地看向他, 重複道:“挺好的?”


    “是啊,多特別,跟別人都不一樣。”餘斐望著她的眼眸說, 雖然帶著些許玩笑的口吻,但是眼神裏卻是真誠, “區別於芸芸眾生的, 獨特的你。”


    “那你的喜好,”因為說的是自己, 薑宜州斟酌著用詞, 笑說,“也挺奇怪的。”


    “你有你的奇怪,我有我的奇怪, 所以, 我們才般配啊。”餘斐溫柔地說。


    薑宜州的眉眼彎了彎,成功被他逗笑了。


    她表麵波瀾不驚, 可是心中卻有一塊地方, 仿佛被春風吹拂過一般, 忽的柔軟了。


    這種豪華地段的住宅, 不可能會停電太久, 畢竟對住客來說, 連停電都已經是百年一遇的重大失誤了。


    因此,餘斐剛跟薑宜州說完,房間裏的燈就亮了。


    待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物業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挨家挨戶地道歉,並承諾賠償措施了。


    等一切處理完畢,回到家已是深夜。


    躺下後,薑宜州瞥了一眼還在看郵件的餘斐,側過身子,支著腦袋問他:“我們算是結婚了吧?”


    餘斐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悅地蹙眉看她,“算是……了吧?”


    薑宜州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結婚不都是有一個流程的嗎?”


    餘斐了然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將它放在床頭櫃上,麵對著薑宜州躺下來,學著她單手支著腦後,“你想什麽時候辦婚禮?”


    薑宜州搖了搖頭,“我不是在說婚禮。”


    “?”餘斐的眼中充滿了困惑。


    薑宜州直說:“結婚之後,新婚夫婦不是應該去度個蜜月嗎?”


    餘斐低笑,“是我忽略了,你想去哪兒?”


    薑宜州幾乎脫口而出,“去格拉斯怎麽樣?”


    餘斐何等聰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圖,無奈地搖著頭,說:“我就是個工具人?”


    “去不去嘛?”


    薑宜州抓著他的手,眨了眨眼,跟他說話的語氣裏難得顯露出些許撒嬌。


    餘斐自然是無法拒絕的。


    他歎了口氣,“讓路見訂票吧。”


    “你不是有新秘書了嘛?”薑宜州下意識地說。


    “這就開始護短了?”餘斐有幾分哭笑不得,“他給你出的主意,我讓他做點事不為過吧?”


    薑宜州知道瞞不過他,也沒想瞞著他,於是大大方方地說:“畢竟我是他的現任老板,他當然要為我效力了。”


    “所以就要出賣前任老板了?”餘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薑宜州幹脆理直氣壯地說:“怎麽,你有意見?”


    “我怎麽敢?”餘斐滿目寵溺,麵上卻佯裝不開心的樣子,“好了,快睡吧,你的目的達到了,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薑宜州故意卷過他身上的被子,仰麵躺平,愉悅地閉上眼睛說:“晚安!”


    餘斐失笑。


    某人的行徑變得越發驕縱了,毫不掩飾地在他麵前展露出小女孩的任性,可他非但不覺得厭煩,反而心甘情願被她“欺壓”。


    就像貓咪隻在信任的人麵前露出肚皮一樣,他喜歡她對他的特殊。


    *

    幾天後,餘斐果然說到做到,推掉了工作,專程空出假期陪她去格拉斯。


    這次雖然是借著度蜜月的由頭來對接工作室的事情,但是薑宜州並不打算匆匆趕趟,她確實也許久沒有出來旅行了。因此,她跟餘斐決定先飛到巴黎,然後轉坐小火車,慢悠悠地南下到格拉斯。


    進入冬季的格拉斯,氣溫隻有幾度而已,不過還好至少是在零上。


    薑宜州走下火車,有一瞬間無法適應內外的溫差,縮了縮脖子,將臉躲進圍巾裏。


    餘斐拎著行李箱跟在她身後,順手拉起她羽絨服的帽子,蓋在她的腦袋上,“冷嗎?”


    “還好。”薑宜州說著,嘴裏哈出了白氣。


    “把手放進口袋裏。”餘斐空不出手來,隻好囑咐她。


    “嗯。”薑宜州放慢了腳步,與他並肩,順著人流走出火車站。


    接站的人在出口處舉著寫有他們名字的紙牌,眼神掠過匆匆湧出的人群,認真搜尋。


    餘斐率先發現了,朝著紙牌的方向微微抬了抬下巴,“在那邊。”


    於是,兩人快步走過去。


    來接站的是寶曼集團分公司的人,事先做過功課,很快就認出了老板。他收起紙牌,迎上前去,熱情地接過兩人的行李,一邊打招呼,一邊領著兩人往停車場走。


    “餘先生,餘太太,你們好,我是Ryan,負責兩位這次的行程,你們可以叫我瑞安,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你的中文很好,是混血兒嗎?”薑宜州詫異於瑞安一臉深邃五官的白人麵孔,卻有一口流利的中文口語,整體看起來,有那麽一絲違和感。


    “我的職業是翻譯,曾經在北京留學過幾年。”瑞安笑著解釋,“剛回來的時候,還有一點北京腔,現在好多了。”


    “怪不得呢。”薑宜州感慨。


    閑聊了幾句中國文化,瑞安在一輛車前停下,打開車門請兩人入座後,一手一個,將他們的行李箱小心塞進後備箱。


    他坐進駕駛座,瞧了一眼時間,說:“現在時間不早了,附近的景點應該都關門了,你們想直接回住處,還是我帶你們繞一圈,順路看看風景。”


    餘斐看向薑宜州。


    她趴在車窗上,默契地回過身子,衝他點了點頭。


    他回道:“繞一圈吧。”


    已近傍晚,夕陽將天空暈成一片金紅,好似誰將一滴橙紅的顏料滴入了澄澈的天空中,美得無法用言語表述。


    瑞安開著車盤山而上,路上偶爾顛簸。


    這座山不高,很快便登頂了。


    他在山頂的一處空地停下車來,“到了,這裏很適合看夕陽。”


    此處看起來人車鮮至,瑞安繼續說道:“這裏隻有本地人才會上來,但是景色很美。去看看吧,我在車裏等你們。”


    薑宜州雀躍地推開車門,腳步輕快地爬上一個小山坡。


    “小心點。”餘斐在她身後喊了一聲。


    她張開雙臂,深深呼吸,有風吹來,將她的羽絨服吹得飛起來。


    格拉斯不愧是香水之都,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花香,還夾雜著絲縷地中海吹來的海風的鹹味。


    餘斐輕鬆地跨步上來,站在她旁邊。


    “你看那邊。”薑宜州興奮地指了指遠處。


    一片黃絨花一路綿延,將蔚藍的海岸線都描成了金黃色,似是要與落日融在一起。


    “喜歡?”餘斐看出她的喜悅。


    “嗯。”


    “喜歡的話,就在海邊買一幢別墅,度假的時候可以來住。”


    “……”薑宜州愣了片刻,這倒也不至於。


    “怎麽了?”餘斐見她不響,問道。


    “我還有很多地方想去呢,才不要每次都來這裏度假。”


    餘斐說:“你的工作室步入正軌之後,免不了要來這裏出差。”


    “那也住不了幾次,別浪費錢了,在這裏買房也沒有什麽投資的價值。”薑宜州擺擺手,“很多民宿的裝修都很有特色,換著住多有新鮮感。”


    餘斐還想說點什麽,卻見薑宜州微微側了頭眯眼看他。


    “好,聽你的。”餘斐妥協。


    薑宜州收回了目光,莞爾一笑。


    他們在山頂上看著夕陽下的格拉斯,直到太陽完全落下才回到車裏。


    與香料世家繼承人的見麵時間約在第二天早上九點,地點在他的老工坊。


    瑞安開車載薑宜州和餘斐到老工坊邊上的一處別墅住下。


    廚師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薑宜州本想留瑞安一起用餐,但是瑞安說家人都在等他,於是她便不再遊說了。


    別墅裏有專屬的管家和廚師,工作完便回到主樓旁邊的小樓裏休息,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不會讓客人感覺不適。


    薑宜州跟餘斐在一樓吃了晚餐,回到房間洗了一個熱水澡,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等餘斐開完視頻會議,開門進房的時候,就見薑宜州靠坐在沙發上,手裏攥著老工坊的資料睡著了。


    毛茸茸的白色睡衣將她襯得格外溫柔,合著的眉眼間能讓時間靜止,他整個人都安靜下來了。


    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巨大的變數,他從沒想過有一個人能讓他的生活重心不再是工作,而變成了放下一切,這樣靜靜地陪在她身邊就很好。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她邊上,吻了吻她的眉心,將她抱到了床上。


    *

    次日一早,薑宜州被手機鬧鈴吵醒。


    大腦卻忽然憶起自己睡前並沒有設置鬧鈴。


    一時分不清是在夢中,還是現實,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生怕早上與老工坊老板的會麵會遲到。


    她立刻就醒了過來,一睜開眼,就看見餘斐彎著腰,應該是運動完剛洗了澡,濕答答的黑色短發還淌著水滴,舉手投足之間彌漫著性感。


    “醒了?剛想關鬧鈴讓你多睡一會兒。”餘斐點了點床頭的手機,隨後直起身子,用掛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隨意地擦了擦頭發。


    “嗯。”薑宜州的心跳漏了幾拍,閉上眼,迷蒙地應了一聲。


    “莫裏斯有事,見麵時間推遲了一小時,你再睡一會兒?”餘斐坐到床邊。


    薑宜州搖了搖頭,心裏擔著事,就算躺著也睡不著了,於是她向餘斐伸出手。


    餘斐笑著拉了她一把。


    薑宜州順勢坐起來,“早。”


    “早。”餘斐捏了捏她的臉,“洗漱完下樓吃早餐。”


    “嗯。”


    “那我在樓下等你。”


    “嗯。”


    薑宜州看著餘斐消失的背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過來,麻利地下床。


    她很快收拾完,由於會麵推遲,她有充足的時間慢慢吃完早餐,再上樓化一個得體的淡妝。


    九點半的時候,瑞安出現在別墅門口來接人。他們準時抵達,結果到了老工坊門口,卻不見一個人迎接。


    餘斐的手輕搭在薑宜州的腰間,帶著她邊走邊說:“莫裏斯讓我們直接進去。他的性格直爽,不過也有一點執拗。”


    薑宜州默默聽著,側過頭,問:“感覺不太好相處?”


    餘斐頓了頓,說:“你得明白他是一個商人,即使我跟他是朋友,這關係也是建立在我們的合作之上。”


    薑宜州聽出了餘斐的意思,她能讓莫裏斯圖的利不多,看樣子這次的合作未必能成。


    “但他這個人,骨子裏又有著法國人天生的浪漫,很難以什麽標準去推測結果,一切都取決於他喜不喜歡你。”餘斐回她以淡笑,“所以,你也不必太早就灰心。”


    麵對他的溫柔,薑宜州臉上是恬靜的笑意,應道:“好。”


    她的心態一向很好,況且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設,即使失敗也沒什麽。一步登天的人生不太適合她,腳踏實地她心裏才安穩。


    再者說,合作是雙方的意願。莫裏斯這方的實力確實很強,隻是她認為理念合,才是最為重要的,因此是否要爭取莫裏斯的合作,她目前的態度也是尚在觀望中。


    走到老工坊的古法萃取室的門口,薑宜州看見了一個頭發半白的老先生,臉上棱角分明,線條剛毅,並不是凶神惡煞的模樣,隻是給人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個固執的小老頭。


    莫裏斯聽到腳步聲,用餘光瞥了一眼,又繼續透過透明玻璃看向裏麵,用帶著法國味道的英語說:“裏麵正在萃取玫瑰精油,三千克的玫瑰花朵隻能萃取出一克。無論工業文明如何發展,我們都在堅持最原始最慢的方法。”


    古法萃取室裏霧氣氤氳,有著上百年工齡的黃銅老鍋還在運作。


    餘斐站在他身邊,說:“慢,但是純粹,這才是最珍貴的。”


    莫裏斯不苟言笑,但顯然對待餘斐時,臉上的表情沒有剛才那麽嚴肅了。


    “這位是?”他的目光越過餘斐,看向薑宜州。


    她微微一笑,自我介紹道:“你好,莫裏斯,我叫薑宜州。”


    莫裏斯搖了搖頭。


    薑宜州不知所以,求助地看向餘斐。


    餘斐知道這位老朋友一本正經的表皮下,其實藏著一顆八卦的心,他不是在問她的姓名,而是在問他們之間的關係。


    於是,他毫不避諱地牽過薑宜州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是我的妻子。”


    “真的?你不是騙我的吧?”莫裏斯驚訝,心存懷疑地眯了眯眼,仿佛在說我可不會這麽容易就相信你。


    “就算是你的妻子,我也不會輕易跟她合作的。”


    作者有話說:


    餘少是工具人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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