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牙癢癢
“噢。”薑宜州將視線移到了前方, 不敢亂看。
好的不學,專弄些不著調的,總是這麽撩人怎麽行。
她真怕巴黎還沒到, 自己可能得先進醫院吸吸氧。
薑宜州不著痕跡地用餘光瞄了瞄餘斐。
飛巴黎要十幾個小時,為了在飛機上舒適一些, 他今天的形象是衛衣少年, 白色衛衣配水洗藍的牛仔褲, 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
雖說按年紀來說,餘斐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可是看看他的臉, 再看看他整個人,薑宜州忽然覺得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對——少年感與年齡無關。
能在男人跟男孩之間隨心所欲切換的人, 有一種莫名的魅力。
他時常讓她覺得, 他離她高中的時光很近,可是, 離她的現在也很近。
上機後, 楊助理就在機艙口恭敬地站著,“餘總,薑小姐。”
“嗯。”餘斐隨意地應了一聲, 牽著薑宜州走進去。
空乘人員穿著溫南航空的製服, 引著兩人去往座位。
他們坐下後,空乘人員微微彎腰, 右手一展, 對薑宜州說:“薑小姐, 這是特意為您準備的捧花, 希望您喜歡。”
薑宜州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 窗前的小桌上, 擺著一束以紫色與藍色為主色調的鳶尾花,零星中插著幾隻白色鳶尾以作點綴,色彩明亮,充滿了生機與浪漫。
“有心了。“薑宜州禮貌地淺笑。
“喜歡?”餘斐坐在她身側,也看了一眼,“這是什麽花?”
“鳶尾花,是法國的國花。”薑宜州回答他。
餘斐:“知道的不少啊。”
薑宜州:“飛國際的話,對各國的文化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噢,那你可真聰明。”餘斐忽的笑了,用哄小孩的口氣說。
“……”
“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兩位係好安全帶。”美麗的空乘小姐姐從廚房裏出來,溫馨提醒道。
餘斐扣好安全帶,微微側頭,“難受的話,跟我說。”
“嗯。”
起飛的時候,薑宜州僵直地貼在靠背上,緊閉著眼睛,其實還沒有感受到什麽不舒適的地方,然而餘斐的手掌已經覆了上來。
“放鬆點。”
他的聲音好似有什麽魔法,她的身子慢慢鬆懈了下來。
起飛後沒多久,薑宜州有點犯困,不知不覺中,抱著餘斐的手臂就睡了過去。到飯點的時候,餘斐柔聲地叫醒她,兩人安靜地吃了一頓法餐,她又昏睡過去。
直到落地,薑宜州才迷蒙醒來。
之前,她想到了在餘斐身邊應該不會很難受,隻是沒想到能這麽安穩地睡上一路。
餘斐的胳膊一直被她抱著,隻能單手在筆記本電腦上打字,最後收拾東西也是由路見來代勞的。
薑宜州睡懵了,下飛機坐車,出機場都是被餘斐牽著走的,坐上了回酒店的車,她才後知後覺地問:“到巴黎了?”
餘斐在機上隻眯了一會兒,這會兒聲音帶著困意,還有些閑散,“沒有。”
“嗯?那我們在哪?”薑宜州精神地坐直了了身子,趴在車窗上看路邊的景色。
七人座的商務車,楊波坐在副駕駛座,路見坐在第二排。
路見聽見後座的對話,小聲笑出來,“薑小姐,老板逗你呢。我們現在在巴黎,正在去酒店的路上。”
薑宜州回頭,睥了餘斐一眼,他回她一個懶散的笑,“把你賣了都不知道。”
*
深夜的巴黎,街道上很安靜,沒什麽來往的人。
酒店門口的門童敬業地筆直站著,見車來了,立刻小跑上前,為客人開門。
入住手續是楊助理去辦的,照舊是一個套房,他把房卡交到餘斐手裏,然後交代好酒店的工作人員將行李運上去後,就跟路見一塊回了房間。
進入房間,薑宜州習慣性地轉了轉,想把行李先推回自己房間。
結果發現,這次的套房隻有一個臥室,雖然房間大到兩個人可以打一場羽毛球比賽了,但是隻有一張床……
薑宜州快步走出來,“餘斐。”
慢悠悠地走進來的餘斐,挑了挑眉,“?”
薑宜州指著臥室說:“隻有一張床……”
“隻有一張床?”餘斐也跟著皺了眉頭,走進臥室查看,“真的隻有一張床。”
“怎麽辦?”薑宜州問。
“你說呢?”餘斐懶懶地靠在門框上。
薑宜州試探地說:“再開個房間?”
“房間是楊助理開的。”餘斐點點眉心,“這可怎麽辦呢?”
“要不我們吵一架?”
“……”餘斐直接說,“你戲太差了,會被看出來的。而且,總不能每天都吵架吧。”
“那我睡沙發吧。”薑宜州走了幾步,到沙發前坐下,試了試軟度,應該還可以。
餘斐一口否決她的提議,“不行,萬一你又失眠怎麽辦?”
“那……”她看向他。
“我白天還要工作。”
餘斐的潛台詞是,他也不能睡沙發。
這人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難搞,在她家的時候誰電動沙發也沒有二話,到了這兒,怎麽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忽然,薑宜州好像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於是起身走近餘斐,仰頭直直地盯著他看,“你是故意的吧?”
餘斐雙手環胸,特意壓低了身子與她對視,烏黑的眸子在燈光的映襯下波光粼粼。
“你猜。”他彎了彎嘴角,說話的模樣飛揚跋扈,肆意囂張。
薑宜州告誡自己不能被美色迷惑,轉身就跑,“那我自己去開一間吧。”
餘斐三兩步就抓住了她,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跑什麽?”
“餘斐,你別……”
“別什麽?”
薑宜州說著話,餘斐又壓過來,她的手被他抓著,身子不自覺地挺高了些。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波瀾起伏的心思,淡淡地說,“沒什麽。”
餘斐想等她說出剛才沒說完的話,他直覺那是很重要的話,而她卻閉口緘默,不再說下去。
兩人就這麽對峙著。
直到門鈴被人按響。
薑宜州動了動手腕,“有人。”
餘斐總算鬆開了手。
薑宜州去開門,門外站著路見。
“薑小姐,這個給你。”路見將一大袋子的東西遞到薑宜州手裏。
“這是什麽?”薑宜州打開袋子,低頭看。
“蒸汽眼罩、精油、香薰、睡眠噴霧等等等等。”路見補充說,“都是薰衣草味的。老板怕你睡不著,讓我準備了這些。”
“嗯……”薑宜州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抬眼衝路見說了聲“謝謝”。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早點休息。”路見揮揮手,然後主動替她拉上了房門。
薑宜州拎著一大袋東西,回過身,餘斐已經不在原地了,她走進去,看見餘斐在MINI吧裏拎出了一瓶酒,坐到沙發上,往杯子裏倒了一杯。
“後天大秀,明天我讓人帶你去試禮服。”
“嗯。”
餘斐頭都沒抬地說:“你進去睡吧。晚上我睡沙發。”
薑宜州站在原地沒動。
許久後,走了幾步,坐到餘斐身邊,托起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這次的酒跟在俄羅斯時的不同,是純正的威士忌。
“這個你喝不了。”餘斐用手擋在杯口。
薑宜州推開他的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冰冷辛辣的酒精滑過喉嚨,一股灼燒感使她不禁咳嗽了起來。
這段時間是她在放任自我,她知道餘斐一直在慢慢滲透她的生活。
是她縱容的。
可是,今天餘斐忽然踩了線,這根線,跨過去了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她本來就有些煩躁,可是,看見他這副模樣,她就更焦躁了。
餘斐勸不住,索性收回了手。
他看不懂她的心思。
拒絕的是她,現在悶頭喝酒的也是她。
要是別人,他或許會想那是欲拒還迎,可是,薑宜州不是這樣的人。
兩個人都沒說話,一個喝酒,一個看著。
幾杯威士忌下肚,酒精很快就上了頭。薑宜州的雙眼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開始說胡話了。
“餘斐。”
“嗯。”
“餘斐。”
“嗯。”
“餘斐。”
“……”餘斐蹙眉,薑宜州是真的醉了。
“餘斐。”
餘斐耐著性子,“往下說。”
“我們離婚吧。”薑宜州低垂眼眸,喃喃地說。
“你說什麽?”餘斐的目光陰沉,伸手扣住薑宜州的下巴,還沒來得及凶,就見她的眼睛開始泛紅,霧氣朦朧。
他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鬆開了手,問,“為什麽要離婚?我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我不相信愛情的。”薑宜州縮在沙發一角,纖瘦的身子顯得脆弱不堪。
“為什麽?”
“我媽媽死了,在我高二結束的時候。”薑宜州的聲音很輕很輕。
餘斐頓時愣住,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她高二結束的時候,也就是他高考完的時候。
“她是跳樓自殺的,麵目全非。家裏人都攔著我,不讓我見她最後一麵,我同意了,我想,媽媽那麽美麗的人,一定也不希望最後留在我記憶中的模樣是那個樣子的。”薑宜州陷入了回憶,似乎並不記得身邊還有一個人。
“那個時候,我爸的生意一落千丈,他是自尊心那麽強的人,根本受不了別人的指點,有時候路上的人看他一眼,他都覺得那人是在嘲笑他沒用,是個廢物。
他在外麵養的女人知道他沒錢了,收拾了東西,還帶走了他最後的積蓄,甚至把他給她買的房子都賣了。他窮困潦倒,隻好回家來住,我媽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外麵的那些破事,就也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為了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安分地陪在他身邊,後來,他的狀況終於好轉起來。
他想東山再起,逐漸放下了自尊心,到處找人拉投資拉讚助,終於有人願意出錢,但是條件是……要我媽陪他……”
餘斐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卻還是沒出聲打斷。
“阿姨告訴我,我爸沉默了很久。那短短的幾分鍾裏,我媽就站在門邊,我能想象得到她有多麽煎熬。或許是幾分鍾,也可能是十幾分鍾,我爸終於把人送走了,他說讓,他再想想。
這幾個字就像一柄匕首插進了我媽的心髒裏,那一刻,那一瞬間,她已經死了。
可是,她強忍著,直到晚上,所有人都睡去了。她一個人上了天台,跳下去了。”
薑宜州說著說著,淚水便滑落下來,她沒有想哭,她隻是覺得很悲傷。
餘斐將她攬進懷中,輕輕拍著頭。
“餘斐,我不相信愛情的,更不相信婚姻。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薑宜州埋在餘斐的頸間,嗚咽地說,“所以,你別再勾引我了,我快要拒絕不了了。”
餘斐的動作一滯,說:“那就不要拒絕我。”
“不行,如果是曖昧,還可以進退,但是過了界,就永遠也退不回來了。”
餘斐聽得牙癢癢,“薑宜州,你本來就不打算對我負責是嗎?”
作者有話說:
今天終於不是短小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