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做惡夢。
此時, 賓館的大廳湧入了一大群遊客,看樣子是剛剛落地,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差點衝散了薑宜州和餘斐。
幸好餘斐眼疾手快, 伸手攬過薑宜州的腰,小心地避開了。
那人不好意思地回過身, 用撇腳的英語跟他們道歉。
薑宜州揮了揮手, 回道:“It’s ok,”
餘斐低頭與薑宜州對視一眼, “沒撞到吧?”
薑宜州搖頭,說:“沒有。”
他們身後,有旅客在跟前台抱怨賓館的房間這麽多, 怎麽會都滿了。
前台隻能微笑,耐心地道歉。
餘斐抬起手, 看了一眼手中的房卡, 詢問地說:“這裏人太多,我們先回房間?”
薑宜州稍頓, 聽了旅客與前台的對話, 也別無他法,隻好點頭答應了。
套房在28層,兩人進了電梯之後都沒有說話。
餘斐一個大男人, 自然是沒覺得有什麽, 而且他也沒打算做什麽,隻是他知道薑宜州慢熱, 心裏必然有所顧忌, 他現在要是太過主動去活躍氣氛, 她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奇怪的人……
因著四麵電梯壁都是鏡麵的, 他連看她一眼, 都怕被她發現。
所以, 他也隻能跟著薑宜州抬頭,看電梯上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
要說薑宜州此刻心裏什麽都沒想,那肯定是假的。
隻是兩個人似乎才開始進入熟悉彼此,相處自然的階段,現下就立刻要往上升級,她還是不太能接受。
倒不是不相信餘斐,認為他會占她便宜,就是覺得兩人的關係還沒熟到可以共處一室過夜的程度。
她現在能做到僅僅是不排斥他這個男人的觸碰而已。
28層到了,電梯門打開。
餘斐用手擋住電梯門,讓薑宜州先出去,然後自己再出去。
薑宜州剛才看過房卡,記著房間號,抬頭對照了牆上的指示牌。
“往右走。”
餘斐跟在她身後。
單號在左側,雙號在右側。
餘斐比薑宜州先找到了房間,他停下腳步,說:“在這裏。”
薑宜州馬上回了頭,走向他。
餘斐用房卡刷開了門,“嘀”的一聲響聲在無人的走廊裏,顯得格外突兀,也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尷尬。
“路見跟航空公司聯係好了,說行李等一下會送上來。”餘斐把卡插入卡槽,漆黑的套房裏忽然亮了起來。
薑宜州“嗯”了一聲。
餘斐:“先轉轉吧,路見說套房挺大的。”
玄關往裏走,右手邊是一個客衛,繼續走,狹長的通道一邊做了台麵,是水吧,台麵下麵有一個冰箱。
餘斐彎下腰,打開冰箱門,裏麵放著不同類型的啤酒。
“果然是俄羅斯人。”
他在裏麵翻了翻,才找出兩瓶礦泉水。
“喝嗎?”他側過頭,單手搭在冰箱門上,另一隻手將礦泉水遞給她。
薑宜州伸手接過來,抱在胸前,卻沒打算擰開。
餘斐自己也拿了一瓶,一邊擰開喝了一口,一邊大步追上前麵的人。
見薑宜州沒有要喝的意思,便將礦泉水從她懷裏抽回來,“太冰了,別抱著。”
“喔。”
通過過道,就到了小巧的客廳,麵積不大,主要位置被圍了三麵的沙發占據。
對麵有兩扇開著的門,可以看到是兩間臥室。
薑宜州腳下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她走過去,趴在兩間臥室中間的牆麵上,往兩邊探頭看。
一間是次臥,小一些。
另一間是主臥,裏麵還有一個門,應該是附帶的主衛。
“有兩個房間。”薑宜州的神色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
餘斐將兩瓶水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將披著的羽絨服脫下,丟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一屁股坐在中間的三人位的沙發上,玩笑道:“那挺好,不用被你占便宜,我就放心了。”
薑宜州早就習慣了餘斐這性子,對他的玩笑話也從不當真,直接問:“你想住哪一間?”
餘斐的手指動了動。
薑宜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側臥?會小一點。主臥裏有衛生間。”
“主臥給你,外麵就都是我的了。”餘斐轉過身子,將腳抬到沙發上,雙手枕著頭躺下來。
薑宜州明白餘斐是在照顧她,挪著步子,走到沙發邊上,雙手背在身後,稍稍彎腰,說:“謝謝啦。”
餘斐愣了一下,沒說什麽。
房間裏的空調溫度打得有點高,薑宜州解開了羽絨服的拉鏈,可是又不能脫掉,因為裏麵隻有薄薄的夏季製服,她隻好將衣服脫到肩膀,無聊地坐在單人沙發對麵的雙人位上,用遙控打開電視。
電視裏正在播報新聞,主持人說的是俄語,字幕也是俄語。
薑宜州聽不懂,隻覺得那些語言從一邊耳朵蹦進去,又從另一邊耳朵蹦出去,加上臉頰開始漸漸發熱,精神好像開始渙散了。
她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餘斐也闔上了眼睛,仿佛睡著了。
不知道行李什麽時候才能到,她好想快點洗個熱水澡,換上睡衣,躺下睡一覺。
當她心心念念想著行李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薑宜州剛要起身,餘斐卻比她更快。
他撐著身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我去。”
薑宜州樂得清閑。
一去一回,餘斐推回了兩個箱子。
薑宜州認領回自己的箱子,立刻就拉著回了房間。
她的嗓子經過短暫的休息,已經沒有那麽沙啞了,隻是還是能聽出疲憊,“那我先進去了。”
今天經曆的一切,都讓人太過疲憊。
餘斐點點頭,低低地說:“嗯,早點休息。”
“晚安。”
“晚安。”
等她進去後,餘斐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喝了幾口水,也拎著行李回了房間。
*
薑宜州關上房間的門,整個人像是被卸了力氣,動作以兩倍速放慢,緩緩地從箱子裏拿出換洗衣物,如同樹懶般走進浴室卸妝,洗漱,洗澡。
放空地在花灑下站了幾近二十分鍾,感受熱水從身上溫柔滑過,帶來了溫暖的熱度,身體才真正放鬆下來。
她還洗了頭,可是由於太累了,便隻用浴巾將頭發厚實地包了幾層,就掀開被子,上床躺下了。
在異國他鄉,薑宜州習慣開著房裏所有的燈睡覺。
仰麵躺在床上,燈光有些刺眼,她拿出眼罩戴好。
疲憊的身體比意識更快進入了睡眠。
入眠沒多久,她就開始做起了夢。
夢裏,薑宜州回到了以前的家。
她背著書包,身上是高中的校服,伸手按下了大門門鈴。
阿姨來開了門,笑著對裏麵說:“小姐回來啦。”
爾後馬上接過薑宜州的書包,“太太今天親自下廚,給你燉了你最愛吃的豬蹄,還做了蔥油黃魚和土豆牛肉。”
薑宜州驚喜地踢了鞋子,套上拖鞋就往裏跑。
媽媽的長發低低地盤起來,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畫著花卉的長裙,從廚房裏走出來,滿臉笑容,溫柔地說:“聽說我們州州進了高中,第一次考試就是年級第一哦。媽媽特地給你準備了大餐。”
“媽媽你太好了,現在住校都不能吃到你做的菜了,你看我都瘦了。”薑宜州可憐兮兮地捧著臉,跟媽媽撒嬌。
“那以後你每周回來媽媽都給你做。”媽媽摸了摸薑宜州的頭。
“好呀。”薑宜州幸福地把臉埋在媽媽懷中,緊緊抱住了媽媽,“好想你呀,媽媽。”
“傻孩子,不就才一周沒見嗎。”媽媽的聲音溫柔又溫暖,用手捏了捏薑宜州的臉。
她有多久沒有見到過這張臉了。
她想看得更仔細一些,這樣才能在腦海裏記得更久一些。
可是,下一刻,她周遭的一切全都不見了。
媽媽也化作了煙灰,在她眼前一點一點飄散了。
所有的光亮都被黑暗吞噬,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的。
薑宜州愣在原地,驚慌失措地喊著媽媽,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慌亂地四處碰壁,伸手努力想要抓住些什麽,然而,空空如也。
突然,她的世界裏一聲巨響,仿佛有什麽東西被猛烈地摔碎了。
薑宜州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被誰抓住了,越抓越緊,快要喘不過氣了,於是,猛的從夢中驚醒過來。
門外,有人在敲門,還在不停的叫喚她的名字。
薑宜州深吸了一口氣,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燈光,眼罩早已不知去向,她虛軟地支著身子坐起來,穿上拖鞋去開門。
餘斐穿著睡衣站在她的房門外,表情焦急,見門開了才收回了手。
“有事嗎?”薑宜州的聲音還帶著心有餘悸的顫抖。
餘斐愣愣地凝視著薑宜州,盡量放柔了語氣,“做惡夢了嗎?”
薑宜州低垂眼眸,“好像是。”
驀地,餘斐抬起手,撫上她的臉頰,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你剛剛哭得很厲害。”
薑宜州怔了,隨後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才發現自己哭了,連忙用袖子胡亂擦了擦。
然後,避開了他的眼神,訥訥地說:“抱歉,吵醒你了。”
餘斐心中莫名地一抽,仿佛被刺紮到了。
夢中的她,或許才是最真實的。
在夢裏,她不必隱藏起她的喜怒哀樂,也不必像現在這樣,披著保護殼。
他有一絲錯覺,剛剛那一瞬間,好像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她又躲回去了。
雖然很想開口去問,但是卻不忍心。
話到了嘴邊,最後隻是說:“沒事,我還沒睡。”
“這麽晚了?”薑宜州的眼裏驚訝掠過,她的視線看向他背後的客廳裏的鍾,“原來才十二點。”
客廳裏的電視還開著,聽不懂的俄語依舊在喋喋不休,茶幾上放著一罐開了的啤酒,房間裏氤氳著淡淡的酒氣。
餘斐看著薑宜州,問:“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作者有話說:
今天早了一點!
【感謝】青青日辰的霸王票,pohetang、婭、淡水鰻魚、wasay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