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既然你……
第九十一章 既然你……
寧越女隻覺震撼,這可比以往聽過見過的宮鬥壯烈百倍不止,良久才吐出三個字,“然後呢?”
薑多舛不覺疲憊,隻是繼續道,“玄仁步步為營,終於計謀有成,帶著近衛踏進了靜心殿,後來……後來為了緩解諸位王爺的不滿,更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玄仁竟然……竟然親手刺死了皇後韓香情,以嫁禍給八爺!”
寧越女聽罷一時感到難以置信,眼眶中突然濕潤,熱淚已在眼眶快速滾動,麵目上卻是詳盡的恐懼,心想,皇上……皇上竟能下這樣重的手麽?
如何不能!他是皇上,是九五之尊,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對於他而言,一個女子算什麽,縱使是自己最愛的人,和皇權穩固相比,也終究不值一提吧。
寧越女仿佛再次清醒認識了皇上,以往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更清醒了。是的,他就是這樣的,是千古一帝,是百姓口中的仁君,是使越國風調雨順的統治者,可……可竟要這般殘忍麽!
寧越女感覺胸口憋著一股氣,麵目淒慘難過至極,一時漠然如寒霜,仿佛冰凍住了世間無數的美好。她感覺像要喘不過氣來,仿佛一隻腳踏進了地獄,正猶豫著是進是出。
此時,徐琳立刻拍了拍她的後背,又讓她喝了口茶,她才慢慢平靜下來。隨後終於恢複了一些精神,然後癱軟在木牆上,眼神似有些淩亂,卻不知在想什麽。
依稀聽見有人在說,“娘娘,你好些沒,用不用奴婢去請張太醫”,寧越女良久才緩過神來,隨後輕聲道,“沒事。”隨後緩緩坐直了身體,口中輕聲言,“薑太醫,繼續吧。”
薑多舛見寧越女並無大礙,才繼續道,“八爺走後,各位追隨他的王爺都被派到邊關,無召不得返回都城鮮讓。三爺得知八爺兵變失敗,傷心欲絕,無心打理任何他事,玄仁得知後,索性不給他一兵一卒,明麵上留他一個王爺的身份。”
寧越女心想,三爺整日裏玩世不恭,遊手好閑,原來是因這樣。
薑多舛繼續道,“五爺則辭了官職,四處遊玩,融於四野,不聞朝堂哀樂。”
寧越女正要問七爺的情況,薑多舛即說到,“而七爺醉酒詩書,終日聽歌看舞。一日,玄仁去到他的府邸,問他可是因為玄睿的事記恨自己,玄溫溫暖如常,帶笑作答,‘臣弟恭候您多時了,自睿淵之亂後,皇兄從不給臣弟政務。臣弟愛好詩歌,醉心舞蹈,既無他事,何不自尋作樂!’玄溫似醉非醉地說了一通,玄仁卻也信了五分,隨後讓他在禦前行走,同時又派人無時無刻地看著他。”
薑多舛頓了會兒後,繼續道,“也就是最近幾年,玄仁才放鬆了對玄溫的監視,玄溫也才多了些自由。”
寧越女聽罷不覺心痛,原來王爺竟也有這般遭遇!
薑多舛感歎後又道,“回想起當年跟隨八爺的諸多隨從和親信,皆已被玄仁除得幹幹淨淨了。微臣有幸和八爺見過數麵,也免不了被玄仁帶去審問,後來看在微臣精通醫理,才饒了微臣一命,否則,也應是玄仁刀下的冤魂了。”
寧越女聽罷,心中隱隱地痛著,不覺為薑太醫暗自歎息。
寧越女痛惜道,“沒想到,八爺聰明一世,竟終究慘死在自己皇兄手中。”
薑多舛卻道,“八爺並沒有死,那日裏,八爺隻是被迷藥暈倒在地。隨後,玄仁便將八爺囚禁在閉賢宗。”
寧越女聽罷鬆了口氣,薑多舛繼續道,“說來,閉賢宗距離娘娘這流翠宮並不遠,就在流翠宮後麵林子的盡頭,隻是少有人去,戾氣又重,沿路應當也不清晰了。”
寧越女聽罷對徐琳道,“去備兩杯茶水來。”
徐琳忙去端來兩杯茶水,分別放在寧越女和薑多舛麵前,隨後又侯在寧越女身旁。
寧越女笑著對薑多舛道,“方才有勞薑太醫了,請。”說罷指了指茶杯。
薑多舛口中道,“微臣不敢。”說罷喝了兩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隨後,薑多舛告別離去,寧越女同徐琳一起來到薑多舛說的林子,依稀可以見到一條幽深的小路,想來必是少有人去。寧越女猶豫片刻,謹慎起見,還是放棄了向前走。
二人折回流翠宮的途中,徐琳輕聲道,“娘娘剛從流言蜚語的漩渦中抽出身,現在不宜再招惹皇上的忌諱。”
寧越女輕聲道,“我又何嚐不知,隻是,八爺被冤枉,關在那暗無天日的監牢裏,不知會是何種煎熬!”寧越女說著帶了兩分怨氣道,“我們這皇上心狠起來,真的是讓人瑟瑟發抖!”
徐琳聽罷無奈道,“可他是天子,咱們也隻能有心無力吧。”
寧越女若有所思,一邊踱步一邊緩緩道,“旁人確是有心無力,可本宮作為治理六宮之人,斷不會看著冤假錯案而視若無睹,如此,本宮心裏不安!”說罷,隨著“哢嚓”的聲音傳來,旁邊生機勃勃的春樹枝丫即被寧越女折斷。
徐琳見寧越女如此堅定,便不好再說什麽。
兩天後,永壽宮。
“臣妾許久沒來服侍太後了,今日終於抽了空閑過來,太後可要把這補血的紅棗薏米羹吃完。”寧越女說著,就一口接一口地給太後喂著。
太後吃得很滿意,和顏悅色打量著寧越女。寧越女繼續遞過去一勺子,太後卻說起話來,道,“你治理六宮以來,後宮相比起以往果然和順不少。方才你說抽了空閑,哀家心想,後宮諸事雖不如前朝來得慎重,卻也要費些精神,又如何能抽得了空閑,倒也難為你有心了!”
寧越女見太後還要說什麽,就緩緩將瓢羹放回精致的陶瓷碗裏,隨後微微笑著看向太後,細細聆聽太後的話,恭順柔然。
太後半躺著繼續道,“自從你親臨後宮瑣事以來,這後宮中亂七八糟的事就少了很多了。哀家記得,前幾日李賢淳還告訴我說,你比較起潘月容很有些方式方法,同時又以身作則,還讓六宮所有人一同監督,甚至還包括所有宮女太監!”太後言辭有些激動。
頓了會兒,太後繼續道,“哀家心想,你能這樣做,必然是完全堅信自己,不會有一絲僭越宮規的舉動。你的心氣之高,處事之明,遠遠勝過月容。也怪不得鄒貴人常常在哀家麵前,說你賢惠得體,無愧於我越國賢妃之名。”
寧越女聽罷謙遜著微笑道,“太後過獎了,臣妾不過是自始至終不忘太後的教誨,一心想讓後宮和睦,以讓皇上用心於前朝,而不必時時被後宮煩擾罷了。”
太後聽罷笑意漸濃,道,“難得你知大局,曉人心,你的才能和皇上湊一塊兒,可謂‘相得益彰’了。”
寧越女聽罷心中一寒,立刻恭敬道,“臣妾不過一個小女子,豈能和皇上天縱英才相提並論。”
太後聽罷滿意一笑,隨後隨意道,“哀家知你聰慧無雙,後宮亦曉你智謀決斷,哀家卻是要你永遠銘記,為臣子者,惟有心中有君王,心中敬重君王,方能流芳百世。否則,縱使才貌雙全,也難以長久。”
寧越女見太後語氣輕緩,言語中並無責怪之意,因而隻是放寬了心聽著。太後帶一抹喜悅繼續道,“讓哀家欣慰的是,你早就懂這一切,所以從未有過任何不當之處,想來,真是難得啊!難得!”
寧越女見太後這般放心自己,心中也放心多了,想起此次前來的意圖,寧越女緩緩道,“聽聞皇上有七個弟弟,臣妾想來,真是替皇上高興!”
太後聽著吃了寧越女遞過去的一勺紅棗薏米羹,麵帶疑惑道,“高興?”
寧越女卻仍是淡然微笑,仿佛平時聊天般道,“可不是麽?臣妾自小就孤苦無依,多想有幾個哥哥疼我,有幾個姐姐愛我,可卻無法如願。”寧越女說著又將一口薏米羹送過去。
太後吃著薏米羹點了點頭,寧越女繼續道,“但皇上就很有福氣呀,有這麽多兄弟陪伴他,斷不會感到孤獨寂寞的,又有太後這樣的皇額娘嗬護教導,臣妾真是百般羨慕。”說罷,又一勺薏米羹送到太後嘴邊。
太後接了後,微笑道,“哀家說你因何高興,原是如此。說來也是,你雖才能出眾,身世卻……,可真是天不遂人願!”太後說罷臉上添了幾分同情。
寧越女見狀立刻道,“臣妾聽聞諸位王爺分守不同邊關,數年來從未返回同皇上相聚。臣妾心想,有兄弟在世卻不能相聚,亦是一種人生的遺憾吧。”說罷,寧越女又將一勺薏米羹送到太後嘴邊。
未料,太後偏開了嘴,口中道,“今日吃得差不多了。”寧越女見太後神色平靜,並無慍色,因此緩緩將瓢羹放回碗中。
這時,太後將目光看向一邊,口中沒有情緒般道,“哀家累了,你先回去吧。”
寧越女見狀,隻好應了太後,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