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招惹第一百六十六天
第166章 招惹第一百六十六天
波風一行人很快越過嶽錦炎的隊伍趕到江城和簡行策這邊。
沒走到江城這邊的時候, 乍一看前方仿佛就是平麵的洞道，實則卻完全是視野欺騙。
他們的正前方洞道因為光線的緣故，肉眼隻看見了窄而低矮的洞穴, 直到來到江城和簡行策的位置, 才看見前方已然豁然開朗, 往前一步，洞頂便是拔地而起，足有三層小樓那麽高，而眼前的洞穴也猶如足球場那般開闊，就像是來到了山體的內部。
隱約可見前方幾十米遠的地方, 一片盈盈的綠光猶如微末，像是螢火蟲一般，手電筒的燈光照射過去, 隱約可見一片入小山岩石堆一般的白骨浸泡在水中。
江城和簡行策按捺住心下的激動，兩人對視了一眼：“找到了。”
那片綠色的熒光就如同他們第一次看見那片白骨時一樣, 綠光應是當時這些士兵入了瘴氣, 受瘴氣之而死，屍骨也浸泡在瘴氣之中, 久而久之就泛出了這樣的光澤，而又因為時間流轉、山川地勢地殼的不斷運動轉變, 洞中的瘴氣也逐漸消散微弱得忽略不計。
波風一行人更是原地怔愣住了, 他們看向眼前的山洞，那些白骨一半顯露在積水之上, 一半淹沒在積水之下, 手電筒的光照之下, 積水下的白骨也清晰可見, 場麵比他們想象中更加震撼。
波風下意識往前了幾步：“終於……”
他話沒來得及說完, 手下卻忽然撐了個空，整個人猝不及防地猛地倒栽下去！
“隊長！”一旁杜瑪隻來得及出聲抓了個空，就覺得腰間一緊，安全繩扣被同伴蠟燭，才沒有隨著波風栽倒而被連帶拽下去。
她睜大眼睛，趕緊小心往前兩步，手往前探了探，才發現前端居然像是陡然騰空了一樣，沒有洞道了。
波風很快從水裏冒出來：“我沒事！”
他踩實了地，水到他的肩膀這兒，他吐出一口水說道：“下來吧，沒問題！”
杜瑪聞言便招呼隊員們一一從洞道裏出來。
江城和簡行策也隨之下來，江城抬頭看了一眼洞頂，低聲道：“上次來的時候，洞頂還能有光透進來。”
“埋實了。”方圓也跟著走到江城幾人身邊，聞言接口道。
江城看向方圓，他說道：“我們上回能出來，就是從洞頂的孔隙裏爬出來的。”
方圓道：“沒事，埋實了也有別的路，大不了讓我們穆爆破開個口子。”
他說著去看穆盛楠，就見穆盛楠個子矮，腳踩地後，水就蓋過了嘴巴，非常艱難地踩著水一蹦一蹦，嶽錦炎在一旁想幫忙，被穆盛楠拒絕了。
方圓一見就笑了：“這時候身高確實是個優勢啊，要不你直接遊到那頭去？就站在上麵，幫我們看看情況，就別在水裏撲騰了，我看著都覺得怪嗆。”
穆盛楠：“……”
穆盛楠瞪了方圓一眼，不過還是朝著積水之中的冒尖岩石堆那兒遊去了。
她爬上頂端便坐了下來，這個位置很妙，沒有特別高，但視野卻正好可以收入洞穴內的大部分情況。
波風一行人沉默地收揀，波風和杜瑪一一取下一些屍骨上還掛著的、代表身份的銘牌。
“你們知道一共有多少人嗎？”江城問杜瑪。
杜瑪搖頭：“我們也沒有確切的數字，時隔太久，當年的許多數據都缺失了，隻知道在那次戰爭裏總共傷亡的人數。至於多少人死於野人穀、又是死於野人穀的哪兒，已經沒人知道了。”
江城微微頷首。
穆盛楠坐在高處指揮著哪有漏下的，波風和杜瑪則主要尋摸還有沒有其他銘牌掉落在別處。
兩人把能找到的所有銘牌小心存放進隨身密封口袋裏，拉上拉鏈，貼身保管著。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兒水變深了？”穆盛楠坐在高點冷不丁出聲問，她注意到原先隻在方圓肩膀之下的水位，這會兒卻和方圓的肩膀一般高了。
方圓幾人聞言彼此看看，他們在水裏沒有多少感覺，乍一下被穆盛楠提出來，這才發現水深似乎真的更深了。
江城聞言立即看向他們先前下來的那條洞口，就見原來的洞口已經被水淹沒了近四分之一。
他見狀立即又看向四周圍，大聲問穆盛楠：“有沒有看見水麵上有特別的情況？”
“比如漩渦、氣泡。”簡行策補充，看向穆盛楠。
他們與水麵接近持平，目視所見的視線受到妨礙，不如穆盛楠那樣位於高處看得清楚。
穆盛楠聞言看向周圍，很快說道：“三點鍾方向，有漩渦點！”
有漩渦點就意味著這片地方有大量激增的進水對流。
江城瞳孔微微一縮，立即喊道：“所有人原路撤返！快！”
他很快在心裏算了一下他們進入這裏待了多久、而這片麵積又有多大、水深上漲了多少——短短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裏，這片起碼有上千平的洞穴卻已經上漲了十公分的水量，這個概念讓人不寒而栗。
波風和杜瑪幾人見江城一行人忽然就要求命令撤退，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情況，當即加快速度：“快！裝完立即回去！跟上他們！”
簡行策也臉色微微一變，立即喊穆盛楠跳下水：“下來！快走！”
“我幫你們看著！”穆盛楠喊道，她瞳孔微緊，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又多了一個漩渦點，就在一點鍾方向，前麵還沒的！”
簡行策聞言當即不再猶豫，低喝道：“穆盛楠！下來！”
穆盛楠見簡行策臉色變得難看，她咬咬牙，還是聽從簡行策的命令飛快從石頭上下來。
她一下水，立馬水就直接沒過了她的腦袋，她連忙蹬水才冒出了頭。
多出一個漩渦點，意味著又多出了一個激進水口，大概率不是原先就存在的天然洞穴，而是某處的山壁被衝垮了。
江城見波風的隊伍甚至還在忙著加快速度裝屍骨，他反應過來方才他們還沒來得及警告波風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立馬大喊了一聲，隻喊了一聲“漩渦”，波風和杜瑪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當即下令道：“走！不拿了！都趕緊回洞道裏！快！”
一行人立即往返回去，短短一分鍾不到的時間，杜瑪甚至就在不遠處又看見了一個新的漩渦點。
她看向周圍山壁，仿佛這裏的山壁都在震動。
杜瑪見狀心底一涼，她踩著水一邊讓隊員遊向洞道，一邊觀察周圍，漩渦點像是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接連冒出來。
如同多米諾骨牌，杜瑪不知道這裏還能再堅持多久。
江城很快也鑽進了洞道裏，原本就有些積水的洞道此刻幾乎被淹了一半。
嶽錦炎在前麵點數：“人都進來了嗎？！齊了嗎？！”
“還有波風他們在趕來路上。”柴俊往後看了一眼，水浪不停地撲打進洞口，激起重重的水花。
“來了！”簡行策一把抓過險些被激流衝開的阿祖，和江城一起把阿祖拽進洞裏。
他們身上都背了極大的負重屍骨，而水流不斷拍打山壁的回流、甚至是周圍的漩渦，也不斷將他們扯離洞道。
很快這些人都顯出了體力不支的樣子，甚至被沉重的裝備背包拽得不斷往下沉。
“把包丟了！”江城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吼道，“都把包丟了！”
波風看了一眼又嗆了口水力竭的隊員，一咬牙命令道：“把包丟了！”
杜瑪猛地看向波風，波風朝她搖頭，並且率先丟下自己的背包，又一把扯掉就近阿萊的背包，一個用力將人頂向洞道。
“江城！”波風吼了一聲。
江城聞言一把抓準阿萊，把人拽進洞裏。
他衝阿萊和嶽錦炎幾人道：“你們往前走！快，我們很快就跟上來！”
他說完立即又和簡行策轉回洞口，就見波風被水流猛地一卷，頓時又卷出了十幾米開外，人被水流打進水裏，頓時看不見人影了。
杜瑪和其他隊員都被拉進洞道裏，他們扶著洞口山壁正張望尋找波風的身影，卻沒想到周圍山壁開始有落石砸下，不過是前後十分鍾不到的功夫，這裏猶如洪水滔天！
杜瑪見狀咬緊牙關，將隊員推進洞道裏：“走！不能等了！江城，你們往前走！快！”
阿祖阿萊幾人眼睛瞪得通紅，緊緊咬著嘴唇盯著前方，但是沒幾秒的功夫，湧來的水流幾乎要把這邊的洞口都淹沒了。
“我看到了！”阿萊冷不丁大喊一聲，旋即一個撲身紮進水裏，猛地拽住了被水流又衝過來的波風。
杜瑪幾人反應極快地抓住阿萊，這才沒讓對方也被水流衝走。
波風被拽了進來，他嗆著水趴在洞道裏，用力拍了拍阿萊的手臂，咧開嘴沒力氣地扯了扯嘴角。
“快走，洞要垮了！”杜瑪看了一眼洞外，就見洞外的水浪越發洶湧，圍著山壁一圈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漩渦，這樣的場景是杜瑪從沒見過的，她頭皮一陣發麻，心底涼意直竄。
一行人轉身飛快爬進洞道，洞道裏的積水也幾乎沒過人的下巴。
嶽錦炎幾人已經爬到前麵去了，似乎情況稍稍緩和了一些。
然而沒多久，就聽眾人身後一陣巨響，仿佛悶雷一樣打中山穴，又好像是什麽東西重重砸落在山體裏回響。
沒給一行人多少反應的時間，一股強烈而巨大的激流直接衝進洞道，位於最末的波風幾人直接被卷進激流裏，連呼喊提醒的聲音都被瞬間沒入水中。
仿佛山洪一般的巨力根本不給人掙紮調整的機會，所有人都被洪流卷進洞道，橫衝直撞上山壁，也不知道衝向了哪兒，
一眾人隻能勉強護住頭部，其他的就隻剩下聽天由命。
江城模糊中聽見幾聲悶聲，他隱約好像看見簡行策就在自己的身邊，但很快又什麽都看不見，隻看到天旋地轉一樣的山壁和昏黃的水。
他冷不丁被水流裹挾著撞上什麽，旋即徹底失去了意識。
……
當江城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耳邊是清脆的鳥叫聲，睜眼是斑駁的陽光傾瀉撒下，他怔愣了幾秒，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
江城手指動了動，下意識撐地想要坐起來，小動作立馬驚醒了一旁淺眠的簡行策。
男人驀地睜開眼，旋即看向身側，見狀眼睛微微一亮，立即扶起江城靠著樹幹坐起來：“醒了？感覺怎麽樣？”
江城摸了摸後頸，後頸鈍痛扯得他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有點疼。”
“撞到了，疼是正常。想吐麽？”簡行策問，他輕輕托住江城的頭頸，向左向右輕輕移動了兩個來回，看江城，“暈不暈？”
“有點昏沉。”江城低聲道，捂著額頭，“應該沒事。”
簡行策微微皺眉，貼了貼江城的額頭低聲道：“再堅持一會兒。”
江城應了一聲，他看向四周圍，就見除了他以外，絕大多數人都在這兒了，他們的身後是一片狼藉的碎石，還有匯成蜿蜒小溪的流水，直接注入了一旁的河灘裏。
江城張了張嘴，他什麽印象都沒了，光記得他們在那片昏暗的窄道裏撞得七葷八素，到處是亂晃的頭燈光束，然後就是被重物擊中的鈍痛。
“我們是怎麽出來的？”江城意外地問。
“山道似乎是又發生了滑坡，正好塌出了一塊洞口，水直接把我們帶到了這裏來。”簡行策說道，他其實也並不是很清楚，當時情形混亂極了，水流的力道和速度根本不給人喘息的餘地，他們沒法做任何事情，隻能順其自然。
江城聞言回頭又看了看，不由後怕又慶幸。
“已經呼叫總部了，接應我們的救援機應該就快到了。”簡行策說道。
像是呼應簡行策的話一般，就聽空中傳來了螺旋槳引擎的聲響。
一行人紛紛激動地抬頭仰望看去，就見救援機降到這片前灘的開闊處半空，很快便有一隊人從救援機上下來，整齊跑向他們。
江城幾人被帶上了救援機。
他下意識數了數人數，忽然發現還少了好幾個。
“應該是在洞穴裏的時候被衝散了。但狀態監測裏都顯示呼吸心跳正常，應該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簡行策道。
和他們失散的有波風隊伍裏的杜瑪和阿祖，總部已經派出搜查機和救援機一道過來了。
“我們在距離你們兩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了另外兩人，生命體征平穩，沒有生命危險。”機上的救援組聞言說道。
江城一行人聞言都放下心來：“那就好。”
他們披上幹燥的大毛巾，每個人都渾身濕透，頭發還濕漉漉地滴水。
一行人坐在救援機上彼此對視上，幾秒沉默後，幾人都如釋重負般地呼出一口氣相視而笑。
救援機穿過雲層，窗外雲朵鑲上了金邊，底下的野人穀看起來幽靜極了，絲毫看不出任何洪水滔天的影子。
偏偏就是這麽一處幽靜祥和的地方，卻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條生命。
“任務完成。”嶽錦炎出聲，他舉起拳頭放在中間，看向波風幾人和江城。
方圓和小隊裏的其他人也紛紛握拳抵上後看向江城幾人，江城見狀笑了一下，與簡行策一道舉起拳頭，輕輕抵碰在一起。
“我們回家。”他看向所有人，最後目光落在波風幾人身上。
波風重重點頭。
他拉開貼身拉鏈，兩手捧出一疊銘牌，看向江城眾人，誠摯地道：“謝謝你們，我們才能夠回家。我們永遠會是你們最堅定的朋友、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