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緣聚緣散
翌日，當酒吧外的晨曦蠢蠢欲動，劃破天際夜的黑暗時，那些藝人就紛至醒來，小小的酒吧里，一下子就又慢慢喧囂、沸騰起來。
我和庄博也在眾人慵懶的伸懶腰、哈欠聲中睜開了眼，看見酒吧門外已經晨曦漫天，庄博告訴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天一亮，這些流浪藝人就將各奔東西，但是，每一年的除夕，這個酒吧仍然會免費為他們提供一個除夕團圓的日子。
只要願意來，這裡的大門就永遠敞開著！
每年的除夕，無論是誰誰，都可以願意來就來，喜歡帶點年貨就帶，不帶，兩手空空，這間酒吧也笑迎，沒有人會問客從何處來。
我那時對酒吧的老闆驀然然生出一股崇敬，我當時禁不住好奇的問庄博，這間酒吧的老闆是誰，看他的行徑，簡直就是令人嘆服的大寫的「人」。
如今這個社會，誰還會這樣貼近人心的做慈善？好多人都做的「偽慈善」，打著做慈善的旗號，其實，是為自己換取某些利益而已！
庄博當時只笑著告訴我，以後，我就慢慢知道了。
我後來顛沛流離，又在一個除夕不期而遇了那個甜妞，才知道，其實，那間酒吧的幕後老闆就是庄博！
可惜那時的我，再也不是當年的我！
我記得那天，當庄博告訴我，昨夜一起萍水相逢在一起相聚的人，那天早上都會又各奔東西，我當時心裡就突生一股悵然。
為那萍水相逢的一聚，終歸還是要散去，每個人還是又會回到自己的生活軌道上，繼續自己打拚的生活，無論是流浪賣藝還是其它，生活終歸還是要繼續……
那天，就在我看著酒吧外有點霧鎖迷離，灰濛濛的天空悵然和感嘆時，那個會彈吉他的田艷居然一臉笑容的向我招招手。
庄博就對她扮了個鬼臉：「田妞，你這大清早向我媳婦兒揮手幹什麼？不會沒有安什麼好心吧？」
田艷對他做了一個調皮、搗蛋的動作，然後俏皮道：「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庄博舉起他的手，作出了一個要她扇耳光的動作，田艷也不怕，「嘻嘻」的拉著我的手就直接無視庄博的威脅向廚房跑去。
她這樣年紀輕輕，卻已經過人生百態，和經歷了人生大風大浪的人，庄博那虛張聲勢的威脅，又豈能嚇到田艷田妞。在我的心裡，她也已經是一個傳奇！
那天，我跟著田艷跑進廚房，卻看見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已經揉捏好了一大盆糯米粉，我不由看著她：「這麼勤快？真能幹！」
田艷一笑：「一年就這一次，吃過這頓湯圓，我們就各奔東西，今年看見的這些人，明年的除夕，就不知道還能看見有幾個人會來這裡團聚。我和大博算是這裡的老人了，我們已經在這裡過了幾個年了，我珍惜著這裡的每一次團聚。」
我本想問她想家嗎，可是，我最終還是打住了！因為，我那時如果那樣問，無疑是在人的心尖雪上添霜。誰的除夕不曾想自己的家，想自己的家人？
我那刻突然又想起她曾經的生世，想起她曾經一個千金大小姐，家裡慘遭巨變后，她沒有自暴自棄，卻讓自己稚嫩的肩膀支撐起了一個家，心裡不由就對她肅然起敬。
那天早上，我看著她：「田妞，我們做個朋友，好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呀！」她邊揉著湯圓邊笑著對我說。
她的笑容真的像冬日暖陽，讓人的心在冰天雪地的世間里，可以頓生美好！
其實，我那刻是想和她要個聯繫方式的，可是，我看田艷那樣子，她好像沒有打算給我她的電話號碼，於是，我就打住了我的話。
因為，那刻，我記起了一句話，這個世間「結緣、惜緣，莫攀緣」，所以，我不再問她什麼了。
這時，田艷卻拿出了一個一元的硬幣包在一個湯圓里，我奇怪她這樣的小把戲，就問她幹什麼用。
她告訴我，今天是端著小面盆吃飯的那個大漢的生日，所以，她想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喜，送一份另類的祝福給他。
田艷告訴我，在他們老家，每年的正月初一早上吃湯圓時，家裡人都會包一個裡面放有硬幣或是別的什麼東西的湯圓，然後，祈福那個吃到這個裡麵包有硬幣的人，今年一年都會運氣好，幸福滿滿、鴻運當頭。
我那刻心裡頓生感動，不由問田艷，她是怎麼知道大漢是今天的生日的？
她告訴我，因為，大漢也是來這裡團年的資深「老人」了，他每年的正月初一，吃湯圓時，都會自己給自己唱那首鄭智化的生日快樂歌，她已經偷偷的發現幾年了，所以，她斷定，今天肯定是大漢的生日。
田艷這時又滿臉興奮的告訴我，她會最後丟這一個湯圓下鍋煮，因為，每年，大漢因為自己吃得多，都會最後來舀湯圓，所以，這個湯圓最後下鍋，最後熟，大漢就一定會吃到了。
那刻，我看見田艷在做那個湯圓時，特意做得比其它的湯圓個大了一點。我想，她這是在故意做記號吧，好百分百的讓這個大漢吃上她特別的生日祝福。
我的心裡，對這個田妞不禁又生出幾分憐愛和敬重。她用這種潤物無聲的和風細雨，滋潤著人心！
那天早上，我和田艷一起做了一大盆湯圓，我的心裡充盈滿了一種和陌生人在一起過一個不同尋常年的幸福！
那天早上，大漢也真的吃到了那個包著一枚硬幣、充滿田妞祝福和祈願的湯圓，他當時一口咬下去，發現了那枚硬幣，先是愣怔了一下，後來，他感激的看了田妞一眼，我看見他清澈的眼神里有晶瑩閃爍。隨即，他就很珍視的將那枚硬幣視如珍寶，他說這是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我不知道他那天早上是否又會在一個不會輕易被人發現的角落，默默的自己對自己哼唱生日快樂歌，自己為自己祝福，但是，那天，我和庄博悄然走時，我還發現大漢一臉的快樂。
沒有相約的一起團聚，沒有告別的各自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里。
於是，新年的第一天早上，我和庄博悄然的從那個酒吧消失。我相信，這不同尋常的除夕團聚，每一個人都會和我一樣深刻。
真的，那個除夕的團聚，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那天和庄博一起離開后，他告訴我，那晚一起吃團年飯的，其實，裡面有很多能人，他們中有些人，看起來是在流浪，居無定所，但是，那些人卻人脈很廣，一呼百應，他們可以抱著一把吉他，遍及中國的大小城市，憑著一隻手鼓，浪跡天涯，走遍天下……
他們有自己不同的職業，流浪藝人，也只是他們其中一種身份，這些人，用他們的行動，尋求著在這個世間既可以朝九晚五，也可以說走就走的另類生活，他們在自己的平衡世界里享受著自己多元的生活，無論是朝九晚五，還是浪跡天涯，他們都在自己的平衡世界中，尋找著自己的生活。
那天早上，從那個酒吧悄然的離開后，我們剛上車，庄博就接到了沈佳宜的電話，讓他去她家。
庄博當時就眉頭微蹙，一臉的冰川，最後，不知道沈佳宜在電話裡邊說了什麼，他還是只好無可奈何的答應了。
當他結束和沈佳宜的通話后，神色有點沮喪和頹唐的告訴我：「丫頭，對不起，這幾天我都不能陪你了……」
看著他欲言又止，又歉意深深，一臉赧然的樣子，我知道，他害怕再說下去，我會傷心，他其實也想陪我快快樂樂的過這個年。
我不想讓他太沮喪，就對他說：「沒事，你去忙你的，辦你的事情，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這個寒假，我們呆在一起這麼么長的時間了，我已經知足了。」
說完，我深情的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庄博看了看我，他滿腹心疼的將我攬在他的懷中：「丫頭，那你接下來幹什麼？」
我思忖了一下，本想告訴他，麗江的華總讓沈雲岸帶我去參觀他的馬場，又怕他想太多，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千年陳醋的罈子了，所以，我最終還是沒有給他說。
我只告訴他，我可以去和我的同學玩或者也去其他的城市流浪幾天。
庄博聽后，心疼的又把我緊緊的箍進他的懷裡，他有點難過和沉重的說：「丫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是，你要相信我，無論你看見什麼，聽見什麼，都要相信我。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好嗎？」
他說這話時，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睛里是那麼多的無奈和痛楚！
我不想看見他因為我而難過，就握住他的手，我把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額頭上，我說「不要自責，好嗎？看著你難過，我心裡也會很難受。我們既然已經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天荒地老，又豈在乎這幾天的時間呢？我相信你，去為自己的人生，為自己的家族打拚吧。你是男人，男人本來就應該頂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