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因為第二天有門還算重要的專業課考試, 宋枝蒽那天複習得格外認真,一直沒怎麽看手機。
等到後來手機沒了電也不知道。
還是跟蔡暄吃完晚飯回到宿舍,才看到祁岸的回複。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白天一直在睡覺, 才看到消息】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給你充卡就用, 問那麽多幹什麽】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早飯一般難吃吧, 有機會帶你嚐嚐我常去的那家早茶】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你買的東西收到了,還不錯,值得表揚】
看到他臭屁又欠扁的回複, 宋枝蒽默默無語, 但也還是關心了下, 【那你現在吃飯沒】
祁岸秒回了張照片。
是在張飯桌的照片, 桌上點了一堆燒烤, 邊角露出幾個男生的身影,顯然是和朋友一起吃的。
宋枝蒽覺得自己的關心簡直是多餘:【夥食真好,起來就吃燒烤】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那你來】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我單獨陪你吃】
話說得正兒八經, 又透著隱約的曖昧,惹得人心也跳亂一拍。
宋枝蒽不想理他了:【你吃吧,我還要學習, 明天考試了】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明天什麽時候】
宋枝蒽:【下午】
頓了頓,她想到什麽:【考完試還約了醫生去拆線】
這話剛好讓祁岸找準機會:【行,明天考完試去接你】
宋枝蒽愣了愣:【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岸回得很“直男”, 甚至有點故意“直男”:【那什麽意思?】
宋枝蒽頓時被堵得啞口無言:“……”
心說我的意思是告訴你我很忙, 沒時間理你。
但能說嗎?
不能。
別說看在兩人目前的“戰略合作”關係, 就光祁岸給她充卡那五千塊錢,她都不好意思這麽聊天。
於是宋枝蒽隻好應承下來:【行吧】
祁岸這才滿意地發了一個“嗯”。
沒一會兒又說:【到時候告訴你件開心事】
宋枝蒽眉心跳了跳:【怎麽?】
她敲字都快起來:【是關於何愷嗎?】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在意。
對前男友就這麽在意。
行。
像是忽然就有些不爽, 祁岸耷拉著眼尾敲字:【不是說要學習?】
宋枝蒽:【……】
小蝴蝶唯一指定靠山:【明天當麵告訴你】
話裏顯然有種結束話題的意味。
宋枝蒽忽然就不知道該回什麽。
不過明天就明天吧, 再聊下去她很可能真就沒心思學習。
就這樣, 當晚兩人沒再閑聊。
第二天上午宋枝蒽也一直在專心備考,等下午的那門考完,身心才徹底放鬆下來。
從考場出來,她打開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祁岸打電話,隻是電話還沒打出去,何愷母親就搶先一步打電話過來。
宋枝蒽根本來不及反應,手指就誤碰到接通,不得不聽到中年女人難得急切的聲音。
她說何愷昨晚喝酒宿醉,從樓上摔下骨折進了醫院,她現在很擔心他,但公務在身又不能第一時間過去,就想拜托她去醫院看看何愷。
宋枝蒽聽到這個消息,意想不到地怔住。
何母喋喋不休,“枝蒽,阿姨知道你們已經分手了,但好歹看待從前他對你好的份兒上,你過去幫阿姨看看他行不行?”
“這樣我也能放心。”
“而且你過去,小愷也能開心點兒。”
“就當阿姨拜托你了,好嗎?”
女人苦口婆心的碎碎念像是念經一樣傳遞到宋枝蒽耳中,如果是以前,宋枝蒽看在她是長輩的麵子上,心中多少會動容。
但今非昔比。
現在的宋枝蒽對何愷不會再有一絲心軟。
甚至想到他曾經對自己做過的一切,她巴不得何愷活得更難受一些。
從驚訝中回過神,宋枝蒽深吸一口氣,聲線無情冷凝著,“抱歉阿姨,我今晚還要去醫院拆線,沒有時間。”
說完,她絲毫不理會對方是什麽反應,果決掐斷電話。
臨近傍晚。
六月的天氣溫度舒適,清風徐徐。
祁岸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來。
宋枝蒽在考完試的人流中快步穿梭前行,克製著心潮翻湧,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嗎,何愷把腿摔斷了”。
她的聲線聽起來跟平時沒太大區別,但音調微微上揚,帶著隱隱約約的顫,就像一個平時老實巴交的好孩子,在蔫壞激動別人的倒黴。
祁岸沒忍住笑了聲,磁嗓低低的,“瞧把你高興的。”
宋枝蒽聽聞他的語氣,有些納悶,“你怎麽不意外?”
祁岸漫不經心道,“謝宗奇都告訴我了。”
還是早上的事。
他剛起來準備去上最後一天的課,謝宗奇就巴巴在微信上告訴他,說何愷昨晚上和幾個兄弟一起喝酒買醉,結果喝太多,回去的時從二樓摔下來,直接摔成了輕度腦震蕩,還骨折了一條腿。
祁岸聽完,微妙地挑起眉,那反應和現在的宋枝蒽可以稱得上是如出一轍。
感覺就像突然被老天賞了意外之喜。
還沒開始動手,壞人就已經吃了癟。
謝宗奇既無語又無奈,說老秦那幫人也忒不靠譜了,說是陪著人家喝酒排解心情,結果人家喝成傻子又不管。
吐槽完又問祁岸,何愷到底對宋枝蒽做了什麽惡心事。
“這事兒我問過他,但他壓根不理我,覺得我跟你是一夥的。”
“我他媽的我真是冤枉啊。”
祁岸當時輕哂一聲,“怎麽,你不是跟我一夥的?”
謝宗奇登時倒戈,急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趁著距離上課還有段時間,祁岸索性就把何愷當初做了什麽,告訴謝宗奇。
謝宗奇直接聽傻了,“我草?何愷這種事也幹得出來???他還是不是個人!”
“那枝蒽妹子多好的一個女孩兒,怎麽就成了他哄應雪的工具人了???”
“最惡心的是他回頭還跟枝蒽妹子在一起了,然後還惦記著應雪??”
“我靠我靠,太惡心了,這宋枝蒽要是我妹妹,我高低打斷何愷的腿。”
“不是,他怎麽想的啊?啊?他沒事兒吧???”
“虧我之前還聽他哭訴說多喜歡宋枝蒽,我還安慰他來著,現在一看我他媽簡直小醜,居然安慰這種人。”
大概是聽共同朋友毫不客氣地罵何愷,祁岸這一大早的心情相當不錯,甚至還在老秦的狐朋狗友群裏,發了許多紅包。
最可笑的是,那些朋友沒一個想著何愷,全都搶得很高興。
他也確實想過告訴宋枝蒽,但估摸著那姑娘應該在認真備考,就沒去打擾她。
不曾想她那邊也得知了消息。
還是何愷母親親口求她的。
兩人在校門口匯合,祁岸開車載著宋枝蒽前往醫院拆線,一麵問她是怎麽回答的。
宋枝蒽老實說,“也沒怎麽回答,就直說我要去拆線,沒空。”
祁岸見她很堅決的樣子,挑了挑眉:“你還挺直接。”
宋枝蒽沒接話。
她曾經確實很少直接。
在別人眼裏,她的標簽從來就是脾氣好,好說話,好拿捏,可能正是因為這點,何母才會喜歡她,而何愷卻截然相反地從不把她當回事。
想到過去種種,宋枝蒽抿了抿唇,話無意間多起來,“其實何愷的母親一直對我都挺好的,她這個人,溫和善良,不拿架子,在我和何愷之間,也都會更向著我,如果不是我知道何愷曾經做過那麽多惡心事,我今天可能就去了。”
祁岸嗤笑一聲,“他母親再好又有什麽用。”
“教出來的兒子不還一樣是敗類。”
宋枝蒽:“……”
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祁岸這語氣怪怪的,就好像不樂意聽她誇何愷的任何相關。
不過同樣是罵何愷,祁岸確實罵得格外解氣。
宋枝蒽不經意翹了下唇,又想起昨天他說的開心事,便問他到底是什麽。
“也沒什麽。”
祁岸雲淡風輕地翹起嘴角,側眸睨她一眼,“不過是當著一群朋友的麵,把何愷羞辱一遍。”
宋枝蒽愣了愣,“你罵他了?”
祁岸低嗤,“又不是小孩子打架,罵什麽。”
眼底漫上幾分愉悅之色,和幾分恣意痞壞,“不過是警告他一下,騷擾我女朋友的後果。”
“……”
女朋友三個字他念得是越來越溜了。
宋枝蒽往下抑了抑嘴角,“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祁岸揚眉看她,“以為什麽。”
宋枝蒽白淨軟糯的小臉有幾分悻然,“以為他是被我寄回去的快遞刺激到喝醉酒從樓上摔下來,是我的功勞。”
聽到這話,祁岸輕笑了聲,“你也可以變成你的功勞。”
他調子閑閑道,“我要是你,就剛好利用這次機會。”
宋枝蒽微微怔住,“怎麽說。”
祁岸漆沉的眸光膠在她臉上,音色磁潤蠱惑,“如果是我,我就帶著我的新男友,一起去看看這位摔斷腿的前男友。”
“……”
他一字一頓,“再好好秀個恩愛。”
得承認,這家夥有點子“煽風點火”的天賦在身上,而且每次出的主意都格外給勁,就好比他上次提出假裝在一起報複何愷,現在一看,果然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有了上次的成功案例,宋枝蒽好像更難忽視他的提議了。
就連來到醫院拆線,腦中都在反芻他說的話,甚至後悔那會兒那麽著急地拒絕何母。
她覺得祁岸說得對,既然要報複他給當年的自己出氣,那自然要想盡辦法讓他不開心。
且她也確實需要一個機會與何愷當麵對峙。
她也想知道,何愷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
思及此,宋枝蒽從醫院拆完線出來,對祁岸試探著開口,“我現在決定去看何愷,還來得及嗎?”
兩人這會兒站在車旁,還沒來得及上車。
宋枝蒽眨著清淩淩的眼,真誠對祁岸發出邀請,“你和我一起。”
祁岸拉車門的動作一滯,像是有些無語,又克製著什麽,半笑不笑地看著她。
腦中蹦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這姑娘是真的好騙。
說什麽信什麽。
怪不得當年何愷都能得逞。
這麽一想,祁岸舔唇嗤笑,忽然更想neng何愷了。
宋枝蒽自然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隻是從表情上來判斷,她覺得祁岸可能有點兒不開心。
於是忙解釋,“你放心,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你就帶我進去看看他,如果實在覺得尷尬,或者煩,就——”
話沒說完,祁岸上前一步,將她逼退抵在車身上,眸光灼灼似笑非笑地鎖著她,“陪你去沒問題,但好處呢?”
祁岸意味深長地挑了下眉,“從在一起到現在,我好像一點好處都沒撈到。”
都說騎虎難下。
宋枝蒽覺得自己此刻還不如騎個大老虎呢。
最起碼大老虎不會找她要好處。
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自打兩人合作後,得益人確實都是她自己。
宋枝蒽多少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再開口時,有些吞吐道,“這不是才開始嗎,我也沒說不幫你,後麵、後麵我肯定會跟你好好合作的。”
祁岸並不滿意,“我不接受空頭支票。”
說話間,他微微俯身,視線近乎與她相平,“一日事一日畢。”
屬於他身上獨有的荷爾蒙攻城略地般侵入她的呼吸,宋枝蒽心神跌宕,莫名有種
招架不住的恍惚感。
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搪塞。
宋枝蒽也隻能紅著臉認栽,“那你想要什麽好處,我盡量滿足。”
見她態度不錯,祁岸悠然扯唇,不緊不慢道,“還沒想好。”
宋枝蒽:“……”
祁岸勾起唇,繞過她打開車門,“想好我再告訴你。”
,
下午六點。
城西的某家私立醫院。
三層最裏的VIP病房內,何愷穿著一身病號服,頭綁白色紗布,石膏吊著一直腿,十分寒磣地躺在病床上,接著何母的電話。
他蹙著眉,神色格外不爽,“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打電話告訴她,你還打,怎麽,你嫌你兒子我不夠丟人???”
“你就算告訴她又有什麽用,她又不會過來,她現在被祁岸迷得團團轉,怎麽可能心裏還有我!”
“什麽叫念著以前的恩情,以前恩情有個屁用,女人都是現實的,她現在有了更好的大腿,巴不得把我甩開。”
“哎行了行了,你別煩我了,我沒事死不了,你就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行嗎?”
話說完,何愷火氣不小地掛斷電話,往旁邊桌上一扔,躺在枕頭上喘粗氣。
從小到大,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不順。
甚至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忽然混到這個地步。
明明前段時間,他有女朋友,兄弟也一大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結果現在,不止女朋友沒了,一起玩的那些人也都沒有一個過來關心他的,最可恨的就是那個謝宗奇,被他說了兩句,說不來就真不來了,簡直不把他當兄弟。
想到這,何愷罕見地紅了眼眶,嘴裏憤憤罵了句國粹。
心想都怪合並校區。
要不是這樣,祁岸根本不可能重新靠近宋枝蒽,他也不可能鬧到這幅田地。
當然他現在更擔心的是,他未來會怎麽辦,以及祁岸和宋枝蒽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麽,有沒有更嚴重的。
祁岸那人太瘋了。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有資本的人能為了一個女生這麽不計後果的瘋。
何愷甚至在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當年做的那些,會不會瘋到去搞何家……他身邊靠山太多了,別說他其他幾位叔叔,光是那位最平凡的“九叔”,都是北川大校長。
心底泛起一陣恐懼惡寒。
何愷真的感覺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早知道自己當年就忍住……不要對宋枝蒽動心思……
可是,可是他當初真的很喜歡宋枝蒽。
她身上好像有種特別惹人憐愛的特質,他莫名其妙就被她吸引了。
隻是人性本賤。
他在得到後又覺得乏味,不珍惜。
等失去才覺得難受。
就連現在,他想到宋枝蒽跟祁岸在一起,也心痛得要命。
然而現在為時已晚,他很清楚地知道,宋枝蒽一旦和祁岸走到一起,就再也不會回頭。
情緒在這刻波動到峰值最高,何愷不爭氣地抽了聲氣,卻不想下一秒,病房的門敲了敲。
是護士的聲音,“何同學,睡醒了嗎?有人來看你了。”
這話像沙漠久逢甘霖,何愷神色一滯,驚訝地扭過頭,像是不敢相信般喊了聲進。
再然後,讓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就發生了。
病房門被推開,宋枝蒽跟著護士小姐姐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淡粉色衣裙,長發溫柔披在肩頭,左手捧著一束白黃相間的花,在傍晚緋色日光的籠罩下,格外少女仙氣。
看向何愷的神情裏,也沒有想象中的厭惡,而是和以前一樣平和。
何愷心跳倏地變快,像是暗無天日的枯井忽然照進一束光,他第一時間堆起欣喜的笑,費力坐起身,“枝蒽?真的是你?你怎麽來了?”
宋枝蒽雙眸清淩淩的,不動聲色道,“是阿姨叫我來看你的。”
說話間,她扭身朝身後望了眼。
於是還來不及高興的何愷,轉眼就看到身穿休閑白T長褲,身姿瀟灑不羈的祁岸,步履平穩地進了病房。
就是這瞬間,神容俊朗利落的男生當著他的麵,牢牢牽住宋枝蒽的手。
一大一小的兩隻手,瞬間十指相扣。
宋枝蒽側眸專注望著他的側臉,麵色浮上一抹發自內心的笑。
祁岸則直直盯著何愷,唇角輕狂又囂張地一勾,“聽阿姨說你摔出了腦震蕩。”
“……”
“我特意帶女朋友來看看。”
作者有話說:
氣人還是得看你啊祁岸(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