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趙蘅玉被燕支扶了回去,她沒有聲張,命燕支悄悄去尋七娘。


    尋了大半宿,七娘終於找到,現在七娘跪在趙蘅玉跟前,一臉無畏:“我不曾做過什麽,談何指使?”


    趙蘅玉淡淡道:“蠢貨。”


    穆七娘一愣,而後滿臉怒容。


    趙蘅玉又喝了一盞冷茶,忍住心裏的心浮氣躁,對著跪下的穆七娘,她不肯泄露出一絲軟弱無力,她冷冷說道:“你以為你在做什麽?為你姐姐報仇?”


    早些時候,趙蘅玉派人查清楚了,這穆七娘果然是穆美人的妹妹,她似乎聽信了什麽,一心認為是趙蘅玉害死了她宮裏的姐姐。


    穆七娘道:“既然公主知道,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話音剛落,急脾氣的花鈿就忍不住說道:“糊塗東西,皇後要設計嘉貴人的胎兒,被我家公主發現,將這件事抖了出去,結果皇後找來穆美人這個替死鬼,你不去責怪始作俑者,反倒責怪我們公主,是何道理?莫不是怕了皇後?也對,你畢竟是要在國公府裏苟延殘喘討生活的。”


    穆七娘怒目而視:“你!”


    趙蘅玉用食指點了點額頭,覺得腦瓜子吵得生疼,燕支拉住了花鈿,沒讓她繼續吵架。


    趙蘅玉靜靜看著穆七娘的神色,見她從激憤轉向怔忪,趙蘅玉明白她是聽進去了花鈿的話。


    穆七娘問道:“我姐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公府的人從來沒有告訴所這事和皇後娘娘有關。”


    趙蘅玉道:“宮裏的事,燕支會隨後告訴你,現在,是我在審你。”


    趙蘅玉繼續審問道:“是陳宴之派你來的?”


    穆七娘搖頭說:“不,是我自己來的。”


    趙蘅玉說:“你自己來?你自己從哪裏得來的藥,若不是陳宴之暗中襄助,你能暢通無阻接近這裏?”


    穆七娘擰了眉,輕聲問道:“你是說世子……不、這不可能,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拿的主意,這藥是我自己弄來的。”


    趙蘅玉笑:“對,你自己拿的主意,若今日的事鬧了出去,你自是逃不了一死,陳世子清清白白的,反倒成了受害人,你自己想去罷。”


    趙蘅玉久坐後,身子不自覺地向下癱軟著,她暗暗咬牙,扶著燕支的手臂坐起來,重新神色凜然:“帶她下去。”


    燕支低聲問道:“公主,要如何發落她?”


    趙蘅玉道:“歸還給魏國公府,就當今日什麽都沒有發生。”


    穆七娘畢竟是個小姑娘,聽到燕支問如何處置她的時候,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趙蘅玉話音剛落,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趙蘅玉看也不看她,吩咐花鈿:“放她回去之前,你將宮裏的事告訴她,陳宴之企圖逼迫穆美人的事,也告訴她。”


    穆七娘臉色發白:“世子逼迫姐姐?”


    趙蘅玉道:“若不是這一遭事,她可能也不必入宮,入宮後,依舊被陳家人嗟磨死了。”


    穆七娘麵若金紙。


    半個時辰後,穆七娘惶惶然地回了,半道上她碰見了陳宴之。


    陳宴之問穆七娘:“七娘?我正找你,府裏丫頭說你不見了,你去了哪兒?”


    穆七娘張口要說什麽,終究忍住了,她說:“我在給姐姐念經,竟然忘了時辰。”


    陳宴之問:“你從哪裏過來的?”


    穆七娘說:“佛堂。”


    陳宴之審慎地望了她半晌,終於放過她:“已經很晚了,去吧。”


    穆七娘掐了下手心,忽然抱著陳宴之的衣擺跪了下來,她落下淚:“世子,妾沒了姐姐,無依無靠,府上人人欺淩,若世子可憐我……”


    月色下,穆七娘抬起臉。


    陳宴之望著和穆美人五分相似的容貌,不由得心中一蕩。


    他沒能將穆美人得手,如今穆美人的妹妹對他投懷送抱,讓他極為受用。


    陳宴之一向自詡風流,自然不會拒絕,他雙手托著穆七娘的雙臂,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要跟了我?”


    穆七娘垂下了臉:“望世子垂憐。”


    陳宴之摸著穆七娘粉白的臉,心頭火氣漸盛,不過他知道,此行是為了給皇帝祈福,他不便在這佛門收用穆七娘。


    於是他道:“你先回去,我會給你一個好前程的。”


    陳宴之打發走了穆七娘,回到屋裏,徐月盈正等著他,徐月盈眉宇間隱著怒意,問道:“這麽晚,你去了哪兒鬼混?別忘了,這裏可是佛門淨地!”


    陳宴之不耐煩道:“我自是知道。”


    陳宴之一把扯過徐月盈,粗重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他今夜見了趙蘅玉又不小心吸了迷香,正是難以紓解的時候。


    徐月盈驚訝道:“你……”


    陳宴之的身子硬邦邦的,似乎已經有了好一陣子,徐月盈一想到護國寺裏住滿了皇帝的妃嬪,心中又驚又怒。


    她要將陳宴之推開,怒道:“你色膽包天。”


    ,


    這一夜許多人難以入眠。


    翌日清晨,誦經念佛聲陣陣。


    嘉貴人早起後一直不安,果然,皇後派了巧雲過來請嘉貴人去祈福念經,趙蘅玉要跟上,卻被巧雲攔下。


    巧雲笑著說道:“公主,皇後娘娘請的是所有妃嬪,公主去不恰當。”


    趙蘅玉心中焦急,卻無可奈何。


    嘉貴人走後,趙蘅玉派了萬順過去盯著一切風吹草動,若有不對勁,立刻回稟。


    等了又等,趙蘅玉沒見著萬順回來。


    燕支勸她:“沒回來就是貴人平安無事,公主不必憂心。”


    等到日暮時分,嘉貴人終於安然無恙地回來了,趙蘅玉大鬆一口氣。


    然而她放心太早,到了夜裏,花鈿慌慌張張從門外走了進來:“公主,貴人像是要發動了。”


    趙蘅玉猛地站了起來:“快請太醫。”


    燕支扶著她,一臉擔憂地說道:“公主,這裏不是宮裏,想要請動太醫,怕是要求動皇後。”


    趙蘅玉叫上了萬順等幾個小太監走了出去,她邊走邊說道:“現在往宮裏叫太醫應當是來不及了,你們幾個下山去請大夫穩婆,現在就去!”


    趙蘅玉將人安排了下山,急匆匆去看望嘉貴人。


    嘉貴人躺在床上捂著肚子,色如死灰,趙蘅玉問禾青是怎麽回事,禾青說道:“白天還好好的,皇後娘娘沒有太過為難,還特許貴人累的時候歇了,”她想了又想,忽然一驚,“隻是貴人在靜室裏悶得慌,說那檀香太過熏人。”


    趙蘅玉麵色沉沉:“大約是在檀香上做了手腳。”


    趙蘅玉看完嘉貴人,等了許久,還不見萬順等人回來,她忍不住走了出去,卻見佛寺周圍禁軍守衛森嚴,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趙蘅玉派燕支去問,燕支問完回來告訴她:“聽說是有賊人進了護國寺,皇後命禁軍嚴守,不準進出。”


    趙蘅玉蹙眉:“賊人?如此湊巧?”


    偏偏是在嘉貴人要發動之時。


    趙蘅玉抓緊了燕支的手,麵色一白,她說道:“現在去見皇後,若母妃真出了事,皇後知情,必定不能推脫。”


    趙蘅玉去了皇後居住的禪院,但根本沒能見皇後一麵,巧雲攔住她,說道:“公主,皇後娘娘因為護國寺進賊一事,急火攻心,一下子竟病倒了,公主有什麽事,等娘娘病好再說罷。”


    趙蘅玉急得不行,她言語間帶了火氣:“嘉貴人就要發動了,偏偏在這個時候說什麽賊人!”


    巧雲卻油鹽不進:“也是,竟這樣湊巧呢,公主快些回去吧,別亂走動,公主生得花容月貌的,若讓那賊人唐突了,可是奴婢等人的大罪過,皇後娘娘就是心係公主這些人,才急得病倒了——哦,公主方才說到嘉貴人要發動?婦人都有這麽一遭的,若嘉貴人平日積德,佛祖必不會讓嘉貴人在寺裏出事。”


    趙蘅玉揚聲道:“燕支!”


    燕支往前一步,揚手扇了巧雲一巴掌:“嘉貴人要發動了,生死攸關,若有閃失,你就害了皇後娘娘的賢名,皇後娘娘尚且這般愛護我家貴人,白日裏還體恤貴人勞累,賜貴人歇息,這時候哪裏容得你這個奴婢置喙?讓開!”


    巧雲捂著臉難以置信望著趙蘅玉,她道:“我可是皇後娘娘的宮女,為人子女的,竟來教訓母親的人?”


    趙蘅玉聲音又細又柔,但很堅定,她道:“親有過,諫使更,教訓母親身邊的惡奴,這也是為人子女應當做的。你若再不讓開,可不是一巴掌這麽簡單。”


    巧雲眼神略有閃爍,燕支一把就推開了她,隻是她們往裏走時,呼啦啦滿院的人跪下攔住了她們。


    “公主恕罪,皇後娘娘病倒,怕是一時片刻醒不來,不能為公主做事,望公主體諒娘娘艱辛,不要使性子鬧娘娘。”


    趙蘅玉望著麵前黑壓壓跪地的人,明白今日他們不會讓她見到皇後,事情緊急,她沒有時間和這些人假惺惺扯大旗辯駁,她轉了身。


    燕支急忙跟上,忐忑道:“公主,我們該怎麽辦?”


    趙蘅玉道:“萬順等人應當是被攔了回來,事到如今,隻有我親自去。”


    燕支大驚失色:“公主!”


    趙蘅玉帶著燕支要往山下走,可這次,哪怕公主親至,禁軍也沒有絲毫通融。


    趙蘅玉望著半分不讓的兵卒,心中猶如油煎一般。


    寒風中僵持了許久,趙蘅玉以為今日終究是無能力為,絕望之際,她忽然從禁軍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俊美少年,錦衣白袍,他雙手負在身後,卷雲紋的銅臂鞲束起寬廣的衣袖,還是少年,卻已有了幾分武將的凜冽。


    趙蘅玉顧不得旁的,喊道:“阿珣!”


    趙珣微微偏頭,看到了被攔在裏麵的趙蘅玉,他略一思忖,知道了緣由。


    隔著身披甲胄的人群和瑟瑟寒風,趙珣望著趙蘅玉的麵容。


    昨夜一夢後,趙珣刻意沒有去想她,沒有去見她。


    他垂下眼睛。


    他就知道,他怎麽也避不開她的,他恨她也罷,煩她也罷,她總是要蠻不講理地闖到他眼前。


    趙珣來到趙蘅玉身邊,他望著他的皇姐。


    白生生的一張臉上滿是焦急,大紅鬥篷掩住婀娜的身軀,仿若經受不住寒風的摧殘般,瑟瑟縮縮。


    趙蘅玉雙手扯住趙珣的袖子:“阿珣,快叫他們放我出去!”


    趙珣慢吞吞說道:“寺裏遭了賊,母後命令……”


    趙蘅玉打斷了他:“你也要對著我說這些鬼話嗎?”


    趙珣一頓。


    趙蘅玉道:“母妃就要臨盆,阿珣,別忘了,她也是你的母妃,你若有一點顧念母子情分,顧念姐弟情分……”


    趙珣定定看著她:“阿姐為何要說這種生分的話?”


    趙蘅玉一怔,慌亂之中,她忘了要和趙珣姐弟情深,竟是說出了心底的話。


    趙蘅玉囁囁嚅嚅:“我……”


    趙珣忽地笑了:“阿姐既這樣想我,那麽……”他目光沉沉盯著趙蘅玉,似乎在溫和的笑意中,壓抑著什麽情緒,“阿姐準備付出什麽代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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