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駐紮城外
汴京城外,一夜之間下起了一場鵝毛大雪。
駐紮郊區訓練的軍營帳篷內,擺放於四個角落的火盆,燒的格外旺盛。厚重的門帘,被外面的北風吹的微微有些搖動。帳篷內的兩邊,各自擺放了幾個支架,上面安插著不同尺寸的長矛,以及佩劍。
中央靠里,有著一張軍用的床榻,兩個女人,一個坐著,一個躺著,安靜無比。
外面雖然寒風四起,裡面卻是溫暖如春。
突然,門外撩起門帘,走進一個老歐。
「藍煙小姐今天情況怎麼樣?」老歐手中端著一碗湯藥,腳步極其輕巧的走了進來。來到素季身邊時,端倪了一番雙眼緊閉的慕藍煙,而後又收回了視線。
她,是軍營里,唯一出現的,第三個女人。
一身棉衣裹身的素季,聞聲愕然抬起了頭。懷中抱著一壺還有些溫熱的茶水,迷茫的朝已然走到她身邊的老歐瞧了一樣:「羅姑姑,你來了啊。小姐還是這樣,昏睡不起。」
說罷,帳篷裡面幽幽響起一陣輕嘆聲。
慕藍煙已經昏睡七天七夜。
羅姑姑是司空慎特地從宮內調過來服侍慕藍煙的,這七日,她每天總是定時定點進來送葯。看著素季一勺一勺給慕藍煙喂下去,才肯安心離開。
然而,今天已經是御醫說的,最後期限了。
送走羅姑姑回來的素季,又是將原本抱在懷中的茶壺,收入衣衫裡面,司空慎說,慕藍煙醒后可能會口渴,現在已經是冬季,素季怕小姐醒來后無法第一時間喝到溫水,故而能坐起來之後,每天都是這樣抱著茶壺,心中無數次祈禱下一刻,小姐便是能睜開眼睛,喝上一口她斟的茶。
「小姐,你怎麼還不醒來。你要是遲遲不醒,那素季就去你在的那個地方,繼續服侍小姐。」素季略微有些哭腔的說道。
突然,不知道是她眼花,還是慕藍煙真的動了。只感覺躺在床上的人兒,手指好像微微抖動了一番,還有眼珠子,也好像在搖動。
素季心中大喜,連忙放下懷裡的東西,輕輕推了兩把慕藍煙的肩膀:「小姐,小姐你是要醒了嗎?」
話音剛落,慕藍煙便是輕微咳了起來!
醒了,小姐醒了,慕藍煙醒了!素季激動的起身就想要出去喊人,奈何剛剛離開凳子,自己的手腕,便是被人猛地抓住了。
回過頭,便是瞧見還未完全睜眼的慕藍煙,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微微有些吃痛。
素季無奈,又坐了回去。
「小姐,小姐醒醒,你捏的素季好痛啊。」素季想要掙脫開慕藍煙的手指,奈何人家就好像僵化了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慕藍煙渾身緊繃,耳邊漸漸傳來素季的聲音,才叫她稍稍有些放鬆。緩緩睜開眼睛,奶白色的帳篷頂便是映入眼帘。
當她雙耳完全聽得清來自周圍的聲音時,才愕然的發現素季正用一張即將哭出了的表情面對著她。而自己的左手,竟然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勒的對方手腕發白。
忙不迭,趕緊鬆開了對方。
這不是她昏迷前的那個破寺廟。
慕藍煙坐起身,警惕的張望了一番她面前所能看到的地方,再看向素季時,才想要出聲詢問。可是剛一開口,卻只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素季亦是聽到了小姐的聲音,眼睛一亮朝對方望去。看到慕藍煙一臉狐疑的望著她,腦中一閃,便是想起了之前擱置在一旁的茶壺:「小姐,你等等,我給你倒一杯水。」說罷,麻溜的在溫存了許久的茶壺中,倒出了一杯溫水給慕藍煙遞去。
喉嚨,確實有些不舒服。慕藍煙接過素季遞過來的茶杯,一股腦兒便是喝了下去。入口時便感覺這茶水不一般,雖是溫熱,卻清涼潤口之極。第一口下肚,喉嚨的灼燒感就已然不復存在。
見慕藍煙臉上的神色比之前好了許多,素季開口提醒:「小姐,你再說說話試試。」
慕藍煙看著一臉淡定的素季,心中無數問號盤旋而起。
「我……」慕藍煙心中一驚,竟然真的能說話了。
素季臉上亦是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看著那一壺茶水笑嘻嘻便是說道:「九皇子殿下當真是厲害,先前就說了你醒來后可能說不了話。特地熬了這茶水每天備著。沒想到,當真如她所說的完全一樣。」
慕藍煙臉上劃過一絲詫異,緩過神來才覺得眼前這一切有些太不真實。就比如她之前還記得素季依靠在她懷中,發燒的厲害。而眼下,跟前這個素季,非但沒有受傷的痕迹,反而面含紅暈,精神的狠!
素季高興之餘,觀測到了慕藍煙打量她的眼神有一絲不對。自己上下看了下著裝,也沒覺得哪裡不對經,下意識便是雙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小姐,素季臉上有髒東西嗎?你為什麼這樣看著素季?」
聽聞對方的提問,慕藍煙陰測測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素季心中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小姐,我是素季啊。你怎麼不認識我了嗎?」
「我記得素季前不久剛後背被人砍了一刀,高燒不退,你如此精神,老實交代,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慕藍煙說罷,便是一雙冰冷的眸子望著對方,奈何身邊沒有任何的武器,不然她相信一定能更加快速的逼問出對方。
她現在感覺有些吃力,怕這強硬的態度支撐不了多久啊。
「小姐,我是素季啊!」素季還是不甘心的強調:「我受傷那都是七天前的事了!七天前,你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就是昏迷了。還好九皇子殿下及時趕到,不然我們兩個當真是要死在那寺廟裡了。」
慕藍煙只感覺這信息量有點大,聽聞素季如此說,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下來:「你是說,司空慎救的我們?」
素季用力的點點頭。
「然後,我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七天七夜?」慕藍煙還是有些不相信,除了渾身感覺酸疼不已外,她當真感覺不出任何的異樣。
素季怕對方還是不相信,繼而開口:「小姐,你若是不信,等會九皇子殿下訓練回來,你問問他便是。」
慕藍煙不是不信,只是突然醒過來,有太多的記憶有些混亂。比如說,她完全不記得是如何落入司空慎手中的。按照素季的說法,七天前,她一招金蟬脫殼順利的從鰲府脫身離開。照理說,現在外人看來,她慕藍煙已經死了。而且在外出買葯時,已經認證了她這樣一個想法。
然而眼下,如果當真是司空慎帶她回了這莫名其妙的地方,那麼鰲府的人,會不會也知道她還沒死?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那一場戲豈不是白演了?
狐疑的瞬間,突然看到旁邊另一張床上,赫然躺著一件白色狐狸皮的披風。正是這樣東西,讓她想起寺廟裡,她曾碰到的另一個人。
「素季,那是你的床嗎?」慕藍煙問道。
素季回過頭,朝慕藍煙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呀。」
「你床上那一件披風是誰的?」
「素季不知那人叫什麼名字。不過我記得那時小姐把我叫醒以後,說是一個好心人的,等素季喝完葯就叫他們進來。奈何還沒等他們進來,你就出事了。然後九皇子殿下就跑進來了。我剛開始以為是九皇子殿下的,後來想想也不大可能,九皇子那麼冷傲,才不會對素季那麼好。」
司空慎對一般人冷傲的態度,慕藍煙自然知道,只是如果這披風當真存在,那麼她記憶力關於司空雨的畫面,怕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可是那一日,明明在門外等候的是司空雨和他的書童靈童,為何進門後會變成了司空慎……
屆時,一陣強烈的北風突然穿過被掀開門帘,灌了進來。打在素季與慕藍煙的臉上,叫她們瞬間一個激靈,凍得清醒了許多。
司空慎一身英姿颯爽軍裝出現在門口,一手扶著佩劍,一手拿著帽盔。目光像一頭獵鷹一般,犀利的望著裡面。
慕藍煙看的出神,這樣子的司空慎,更像一個王者,霸道的氣場,讓每一個人為之動容。只見他兩三步,就已然走到了她們跟前。
素季一個激靈回過神,起身行了個禮:「九皇子殿下。」
司空慎只是淡淡的朝她看了一眼:「你有傷在身,還是少下床走動為好。免得某人到時候反咬一口說我沒幫她照顧好人。」
這顯然是對素季說的,叫慕藍煙冷不丁打量,司空慎面無表情的臉皮之下,究竟裝著怎麼樣一顆心,可以如此從容的睜眼說瞎話。
她現在醒著,她有說要他幫忙照顧人嗎?
「喂。」慕藍煙喊道。
司空慎看向她時,一改之前冷漠的模樣,挑眉:「你不會是被人謀害一場,嚇得連我叫什麼都不記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