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五個月之後

  姜起山離開現場的時候，整個人都非常平靜，可能他已經預料到了將要出現的銷售火爆的情況，畢竟在軟體界這麼多年，早就有了見微知著的本領。


  鄭大賓一直坐在那裡，陰魂不散的樣子，我和鄭大賓有過這麼多次接觸，知道他常常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我知道，他現在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他的這種表情，讓我莫名地替姜起山擔心。


  姜起山走出了直播大廳，一群記著圍了上來，剛開始的主題是問姜起山這次的軟體大獲成功，能不能說一說心得，姜起山說沒有什麼心得，不過後來，記者的問題越來越離譜，比如一直在問道，「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先前我和他的事情早就沸沸揚揚的了，也有人直接問「是不是林知暖」之類，每當問到這種問題的時候，我的心弦就猛然一崩，心痛，無法自抑制。


  姜起山的眉頭狠狠地皺了一下，步子頓了頓，說了一句，「不是。」


  我心裡一驚，這些話明明是我說的，為什麼他說不是？

  「請問姜先生，先前您和林知暖的事情，基本上整個軟體界都知道了，林知暖小姐呢，他現在去哪了？」記者繼續問道。


  好像今天開的不是軟體發布會，而是我們倆的緋聞會。


  「不知道。」


  姜起山回答了一句。


  他明明知道我在哪的，可能這麼說是為了敷衍記者吧。


  「那姜先生，先前您和林小姐在一起，受到了很大的阻力，請問您覺得您和林小姐還有可能嗎？」記者問道。


  姜起山頓了一下，挽了挽袖扣，良久之後，說道，「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我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不過，重新聽到他說出來，心裡還是疼到無以復加。


  然後姜起山就上了車了，我隱約看到車裡還有一個女人，在給他擦汗，很柔美地問他一句話，姜起山的反應一直淡淡的。


  原來，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女人了。


  其實，當時離開也是知道終究有一天他要娶妻生子的，可是真正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我真的不淡定了。


  我關了電視，想哭，可是終究沒有哭出來，眼前昏天黑地，再也看不到光明，人生活著不過是一場痛苦的修行，所有的一切都如過眼雲煙，我在自己的房間里，傻笑，哭。


  好像蘇遠航來了我家了。


  我剛才一直在卧室里看電視，我媽沒有在意，不過我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敲門，我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暖暖，你開門，你開門！」蘇遠航說道。


  我不開。


  「你如果不開門，我就撞門了。」


  接著，門開始哄哄地響了起來，我心煩意亂，掙扎著走到了門邊，開了門，然後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想必剛才的直播，蘇遠航也看了，他怕我受不了，所以，來了我家裡。


  蘇遠航把我整個人都抱在了懷裡，「暖暖，暖暖，你想哭就哭出來，別憋著。」


  我整個人渾身都少了支撐，我抱住蘇遠航，嚎啕大哭了起來。


  「暖暖，不哭，不哭！」蘇遠航抱住我，拍著我的背說道。


  我媽媽也在旁邊，看到我的整個天都塌下來了，她也在流淚，我不知道她是因為我和姜起山的愛情終於斷了，還是為了我哭天搶地悲悲戚戚的樣子而哭，反正，她一直在哭。


  我心中的憤恨無處發泄，一拳一拳地捶打著蘇遠航的肩膀，他一聲不吭。


  我一直以為我放下了。


  原來以為的放下不過是心裡存在僥倖。


  我堅信我和他是有緣的，有緣的人能夠再相逢，所以，在慕沙再相逢的時候，我的心裡是雀躍著的，因為我相信，相逢的人能夠再相逢，我堅信我和他之間一定會再發生什麼，即使我知道，那樣於他的事業而言，無異於是雪上加霜，可是我期望看到他，期望他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可是沒有，慕沙再見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剛才，我看見他的車裡坐著另外一個女人，想必這就是那種家事好，修養好的名媛了，符合他父親的期望，也符合一個好太太的標準。


  我所有的心思都變成了絕望。


  因為我知道了，我和他之間所有的關係，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一切戛然而止。


  從此，他的生命中將不再有我，而我，無論願意不願意，生命中也再沒有他。


  我當時就覺得我的生活沒有明天了，離開了他，我要怎麼活？

  在慕沙，在他說了「你女人」之後，我就該知道他的心思了，我非要等著看他的軟體發布會，等來的也不過這一刻的黯然神傷。


  痛苦總是一層層累積，剛開始離開他的時候，我心痛，但是我知道還有明天。


  這一刻，我連明天都沒有了，生命開始絕望。


  媽媽和蘇遠航把我扶到了床上，然後出去了。


  我一直睡一直睡，睡夢中重現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景象，他替我做紅糖水，替我做飯，徹夜做愛，對我無微不至，他對外稱我是他的女人，他瞞著所有的阻力，和我在一起，直到最後，實在撐不住了，我主動離開了他。


  睡夢中的景象那麼美好，我做著做著夢，眼淚就掉下來了。


  我一直睡一直睡，睡了三天兩夜，其間媽媽來看過我幾趟，給我端來了吃的，我最愛吃的糯米糕，我很愛吃糯米，我還記得喬詩語請我們吃飯的時候，他湊在我耳邊說道，「你最愛吃的糯米排骨。」


  那些記憶已經遺落在了上一世。


  這一世，我要怎麼活？

  我從床上起來是四天以後的事情，恰逢周六周末，周一周二我沒有課，所以，沒有落下什麼課程，我是周三開始去上課的，講課總是磕磕巴巴，老有些心不在焉的。


  杜長河和許慕現在這對小男女已經有一些眉目了，我看得出來，年輕人的心思，很容易猜的，因為之前的事情，所以他們對我很關注。


  課下總是問我怎麼了，怎麼了，我沒回答。


  我很安靜。


  我最安靜的時候莫過於做手工，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拿著針和線，細細地按照心中所想，把呆萌的小動物給描繪出來，小猴子的生龍活虎，小狗的憨態可掬，小兔子的呆萌可愛，豬的嬌憨傻滑。


  一個月一隻，惟妙惟肖，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度過了五個月的時間。


  這五個月中，我一直上課下課，蘇遠航來，我也沒什麼反應，學校的老師們都看出來了，說林老師這是怎麼了，開始他們以為我是和蘇遠航鬧彆扭，不過後來，看我態度很堅決，都覺得蘇遠航沒戲了。


  後勤處老師通知我有人找我那一天，是一個周五。


  我剛剛上完課，要回家。


  後勤處的楊老師，每個月都來定期收我的女紅，每次都滿意地走了。


  這次，她提前來了，雖然在學校里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但她每次都是來班級里收我的作品的，我的每副作品，下面都綴著一個「暖」字，這已經成了我獨特的商標。


  我很奇怪，因為楊老師這次來早了，我說我還沒有綉好呢。


  「不是的，暖暖，是有人想見你。」楊老師四十多歲了，向來和藹可親的，一來二去的，和我關係也不錯。


  「誰啊？」我很驚訝，學校是學生的象牙塔，也是老師的，我和外界聯繫很少，除了蘇遠航偶爾來找我，根本沒有什麼認識的人。


  「就是買你這些作品的人。」


  「啊？」因為一直不太關注究竟是誰買走了我的作品，所以乍然聽到買我作品的人要見我，我當然很驚訝。


  「是這樣的，因為對方要做一個中國展覽，你的每一幅作品都有一套相配的中國風的衣服，這個創意非常非常受到關注，現在他們有了某些方面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一直以來，楊老師都沒有向我詳述過我這套作品的去向，我也不知道買家是怎麼想的，不過要是楊老師這麼說的話，我覺得我要兩千塊錢真的要低了，兩千塊錢，我只是賣了這個商品，我想要這個東西的知識產權，如果按照楊老師的說法，我跟他們要二十萬也不多，對自己的權益，理所當然要爭取一下，萬一以後要是有人剽竊了我的商品怎麼辦？我想帶著「暖」字的商品走向全世界。


  我現在發現，我的野心其實也挺大的。


  「那好的，我去見見。」我說道。


  「這是去英國的機票，買家已經替您準備好了，他們也知道你會有很多的問題要和他們討論，所以，學校放你二十天的假期。這二十天，你的課我會安排別的老師頂上，沒有問題的。」楊老師竟然隨手就拿出兩張英國的機票。


  我懵了，我根本沒想到買我東西的會是那麼遠距離的人。


  我所以為，參加商會的不過都是揚州本地的商人，最遠也逃不出蘇州和南京，想不到，竟然來自遙遠的英國。


  英國，我的生命再次和英國有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