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善舉
這最後一幅壁畫中的內容，是讓我心頭一震。
天空中翱翔著的四隻龐然大物，是繞過了整個極北之地，最後來到九宮山，找到了那個似乎永遠都死不了老者，那老者對紅鳥頂禮膜拜，看上去像是在感恩賜火種的恩德，之後又對紅鳥說了什麼，而後畫面中可刻意描繪了紅鳥露出驚怒的神情，隨後紅鳥一行便離開了，沒多久便到了大荒。
從畫面中的描述可以看出，他們對大荒是無比的熟悉，而且很快便找到了各大氏族的首領，而首領們對他們自然是極為恭敬的，可後來他們之間也不知道有了什麼對話，首領們雖然還是很恭敬，可壁畫中卻也描繪出了首領們面色上的不悅。
接著，一行人在一座無比龐大，甚至比整個極北之地都要大的山上，找到了一隻白色羽毛的巨鳥，雙方進行交談，最後是以愉快收場。再之後，他們遊歷了整個大荒，而在歸途中，竟然是遇到了白色巨鳥的襲擊，漫天的白色巨鳥，不斷用羽毛對他們進行攻擊。
那黑色的巨龍噴吐出黑紫色的蒼炎，那白色的巨龍噴出冰霜，而那隻紅鳥是用烈焰灼燒著敵人，可敵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只能且戰且退，同時希望得到各大氏族的幫助，可各大氏族的領袖，卻是選擇了漠然的對待，他們只能給九宮山的老者送去了消息，那老者出了九宮山，聯絡了各大氏族的領袖，壁畫中描繪的是他們在做激烈的爭吵，各大氏族領袖們時而露出羞愧的神情，可最後卻是惱羞成怒，竟然將那老者殺死。
然而，那老者一律殘魂是回到了九宮山，並且十分的憤怒。
看到這裡，我又看向了這幅壁畫的文字，才算知道，紅鳥一行，在九宮山老者心裡，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存在，那紅鳥是偶然間發現有人在跪天祈求，一個心軟便偷偷溜了下來，降下了火種的同時，在火種之中也留下了許多的知識，也等同於是打開了人類的文明之門。而極北之地與大荒雖然是相接的，可卻也屬兩個世界，照理說極北之地的人，是不允許前往大荒的，也沒有那個能力離開極北之地。
可紅鳥開啟了人們的文明，使得人們越發的強大，再不斷的繁衍壯大之後，終歸還是走出了極北之地，也受到了大荒中那些強大存在的關注，但不知為何，卻是沒有阻攔，任由人們在這裡繁衍生息。
而對於紅鳥這樣的強大生物而言，時間是極容易被忽略了，當紅鳥想起曾為極北之地留下火種與文明時，卻是已經過去了數百年，紅鳥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便與夥伴們一同來到了極北之地，可走遍了極北之地，都沒有看到人影，紅鳥便只能循著火種的氣息找到了九宮山，問了一些這數百年的事情，當紅鳥得知極北之地的氏族已經全部遷徙到大荒時，是表現的很驚怒，紅鳥知道，問題大了。
因為，這極北之地算得上是在他們的統轄之中，可大荒卻是另一群存在的地盤，而極北之地的人們集體遷徙，便等於是對另外一個世界的入侵，這是極容易引發戰爭的，所以紅鳥知道，自己是惹了大亂子，便連忙去了大荒，找到了各氏族的首領，要求他們退回極北之地，可習慣了這一年四季分明的世界，誰還會想要回到那天寒地凍的極北之地，再就是他們的體魄已經發生了變化，回去極北之地，只會被凍死而已。
紅鳥知道，這是自己的鑄成的大錯，便去找了大荒的統治者，朝仙鳥！
原本紅鳥以為會有一番波折，可到了之後才知道，那朝仙鳥是個很通情達理的，朝仙鳥表示，雖然大荒是屬於巨獸的世界，可也不忍看極北之地的人回去送死，而且朝仙鳥是覺得能有人類在大荒生存，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如此一來，便不用再擔心會引發戰爭的事情了，紅鳥一行便遊歷氣大荒來，同時感嘆於大荒中巨獸的強大，可卻沒有想到，在歸途中，卻是受到了朝仙鳥的攻擊，數以百萬計的大小朝仙鳥，還有無數的強大的巨獸，對紅鳥一行展開了追擊。
而當時各大氏族都已經很強大了，他們的文明又是紅鳥開啟的，所以紅鳥卻找他們幫忙，可雖然並沒有得到明確的拒絕，但卻也沒有得到幫助。而紅鳥雖然氣憤，卻不忍殺了這些人，便只能且戰且退，想著只要退回極北之地了，便沒有敵人再敢追了。
可是，在最後一戰中，朝仙鳥的首領先後斬落了黑龍與白龍，又將遠遠飄在後面，卻又及時趕來的紅鳥擊退，最後是將為人們留下了火種與文明的那隻紅鳥斬殺，並且將其內丹取走，而在最後的反撲中，紅鳥是重傷了朝仙鳥，使得朝仙鳥沒有能力再傷害黑白二龍與另外的紅鳥，並且鳴叫著叫他們離開。
這，便是我心頭一震的原因。
當初我在天書閣中，所看到的那個白羽，便是朝仙鳥所化，他因重傷被若雪救回，並且悉心照料著，而那個白羽卻是強行將一枚內丹送入若雪的口中，而那枚內丹，不用多想，定然是那隻紅鳥的內丹。
其實仔細想想，那白羽應該是得知極北之地各個氏族來到大荒時，便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但白羽卻沒有驅趕他們，因為從那時起，白羽便已經猜到，給予這些人文明的存在，早晚會來到大荒的，所以從那時起，白羽便已經在積蓄力量了，為的就是搶奪可以讓他變得更加強大的內丹。
然而，白羽卻是因為若雪的善良，將那枚對他助益無比巨大的內丹送給了若雪，可以看出在白羽心中，若雪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可是感情這東西從來都只是感性的，若雪並沒有接受白羽，這便激怒了白羽，從而導致了生生世世的糾葛。
而在這最後一幅壁畫的最後，我仍然看到了道玄，他指著天，不知在說些什麼，隨後天地變色，大荒時代至此終結。而九宮山的老者，似乎是早知道會有這天，用了極大的力量，才將一部分氏族帶回了極北之地，並為他們創造出改造體魄的心法。
最後還有一個字，意思是未完。
看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那隻紅鳥的善舉而引發的，可我卻是覺得那紅鳥沒有什麼錯，而錯的是那野心勃勃的朝仙鳥。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看完了壁畫與記載，我竟然是感覺到無比的疲憊，隨手掃開一片空地，便盤膝坐了下去，而眾人是仍然還在看，我是不想再重複一遍這個故事了，因為實在是太累了。
過了很久，眾人將壁畫與記載看完，與我一樣，他們看上去也很疲憊，而且還有許多感慨。
畢竟，若壁畫與記載是真實的，也算是顛覆了人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極北之地的人們，都以大荒中先民的後代自居，卻是不知道，先民們根本就不屬於大荒，而且還做出了見利忘義的事情，連文明的開啟者都可以不管不顧，連九宮山老者都能下得去手殺。
不過，感覺到最痛苦的，卻是洛言一了，因為他是非常崇敬那些經過口口相傳流傳下來的大荒中的傳奇人物的，可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只是一群見利忘義的小人而已。可若是仔細想想，人都是自私的，做出那樣的決定，其實也很容易理解，誰都想過上舒坦的生活，所以沒有人願意回到極北之地。至於那些首領為什麼會殺害了九宮山的老者，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那便是為了火種。
可他們卻是不知道，老者在九宮山數百年，可並不是就枯坐在那裡，他為了守護住火種，是在九宮山中建立了九座宮殿。而且，誰也不知道，老者雖然身死，但卻殘留了一縷殘魂，而就是這一縷殘魂，延續了所謂先民的生命。
當然了，從壁畫與記載中可以看到，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便是九宮山的老者，他也一樣有，所以他帶回極北之地的，都是一直對九宮家恭敬有加的那些家族，這其中自然就包括洛家了，而事實上，在大荒終結的那個時代中，洛家已經是很超然的存在了，可卻一如既往的對九宮家恭敬，而且也在最後一戰中，付出了幾乎全族所有精英的性命。
可換來的，只不過是天地變色之後的終究。
真的很想知道，當初道玄指著天，究竟是說了什麼，竟然惹來了如此強烈的回應。
這時候，洛言一神情落寞的看向了我，說道：「小先生，你說當初若是各大氏族的首領出手相助，這世間也許就不是這個樣子了吧？」
我搖搖頭，說道：「最終的結果，應該不會有所改變，因為那紅鳥即便是活了下來，兩方也一定會戰爭，那種超然強大的存在戰爭，恐怕不只是大荒，連極北之地都不能幸免於難吧。」
洛言一說道：「看來，從前我想錯了很多事情。」
我說道：「至少，洛家不是一直都站在正義的一方嗎？你只要記得，這世間有光明就有黑暗，有正義便有邪惡，什麼事情都有對立面的存在。所以，你理想中那個人人都是俠之大義的世間，是只能存在理想之中的。就拿冰臨城來說，你瞧著哪一家像是俠之大義的，又有哪一家是罪大惡極的？其實，人們都只是在追逐利益而已。甭管是想要進你洛家寒域修鍊的客卿，還是對我親切無比的近水大瞳，又或者是當面人背面鬼的洛無鋒，甚至是囂張跋扈到了極致的洛清水，這些人你仔細想一想，他們追逐的都只是利益。」
洛言一皺眉，說道：「難道，人就只能追求利益嗎？」
我說道：「也不盡然，總有一些人，是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話說回來，甭管是不是追求利益，其實也只是本能而已。就像是長夜時會出來獵食的野獸，它們想要的東西更簡單，就是生存，因為它們並不擁有靈智，所以慾望是最單純的。而人被稱為天地之靈，便是因為打開了靈智，慾望也就變得更複雜了。
就拿外界的那些普通人來說，其中最底層也最普通的人，他們便是為了生存而勞心勞力，而那些江湖人，則是想要變得更加強大，而商人們是想要擁有更多的金錢，而擁有了金錢之後，就會想要擁有地位，有了地位之後，就又想做大官，而做了大官之後就又想做皇帝。所以，人的慾望是無窮無盡的。」
洛言一沉默了許多，只是說道：「那小先生，你為的又是什麼？」
我露出一抹笑意，嚮往道：「我只為了能與老七過上幸福的小日子。」
洛言一說道：「就這樣簡單嗎？」
我點頭說道：「就是這樣簡單，可卻又如此的難。」
這時候，拓拔向南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想要說些什麼，可看到我臉上洋溢著嚮往與幸福的笑意，便搖搖頭沒再說話了。
結束談話之後，我們很耐心的恢復著真氣，而這一次三分熟等人，是在某一個角落，找到了巨大無比的吊燈，又廢了好大力氣，才將吊燈掛好，隨後點燃，這我才撤了火脈之力凝結而成的火球，也開始恢復真氣了。
這個過程是有些漫長，按照我恢復真氣的速度來推算，等我們再次動身之時，應該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而在這三天之中，像是三分熟這些消耗並不大的人，是已經小心的將大殿翻找了一個遍，但卻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只有一張金燦燦的椅子看上去還像是個值錢的玩意，可我們要錢有什麼用呢。而三分熟之所以如此熱切的翻找，是因為在外頭獵殺雕像時，他是受益最多的，武器鎧甲都有了，他這是有點上癮了。
繼續動身，眾人走向了大殿伸出的通道，這通道沒有門，裡面仍然是漆黑一片，因為才吃過虧，所以誰也不敢大意了，是由我將銀龍劍調整一個球體浮在了眾人的面前，而銀龍劍所散發的光芒，是極具穿透力的，而這通道又很窄，所以是能夠輕易的照亮很大一片範圍。
而這通道卻是十分尋常，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就是長了一些而已。
但我也是所有疑惑的，從外頭看時，這白骨殿是非常巨大的，而這通道又這樣窄小，兩邊就一定還有空間，可通道的牆壁上又沒有門，也不知道這兩面的空間中，是有著什麼東西。不過，在這種地方我也不敢太過分神，眼前又只有這一條路，便只能繼續走下去，所以就沒有多想了。
一路走著，約莫過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們才走到了盡頭，我不禁懷疑，這麼長一段路，可能已經將宮殿都走到盡頭了吧？可我還沒有多言，就看到令人心驚的事情又發生了，這條通道的盡頭，竟然是個死胡同！
連同我在內，眾人都流露出震驚的神情來，又都不自覺的，看向了孫鬍子，而孫鬍子此時是皺著眉，神情非常的凝重，隨後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說道：「關於通道，族中並沒有記載，即便是有，恐怕也做不得准了，所以我們如今只能往回走了。」
我心裡雖然很害怕，但卻只能強作精神，說道：「好，我們回去，但這裡實在是太詭異了，所以大家要小心才行。」
眾人應了一聲，便由三分熟開路，拓拔向南殿後，向回走去。
而我是自從進了這個通道，便覺得有些異樣，但因為思緒太多，卻是到如今都沒發現這異樣在哪裡，所以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不出大的差錯，比如說如之前那樣莫名其妙的著了道，我們這些人，其實應對許多問題都應該很從容的。
然而，當我們返回，並走到盡頭的時候，卻是又驚了，因為這一面，竟然也成了死胡同！
「嘶……」
孫鬍子是倒吸一口涼氣，說道：「怎麼會這樣？」
而我是仔細的看著周圍，猛然間發現，我覺得怪異的地方在哪裡了，通道內不論是牆壁還是地面，哪怕是封鎖住通道的牆竟然是黑色的，而且就是那種大殿內黑色雕像的黑，我立刻說出了疑惑，眾人陷入思索，我看著那封住的通道口，皺眉道：「那些雕像，哪怕是石柱，似乎都有生命一般，你們說，這個通道會不會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便是等人進來並遠離之後，那些黑色的雕像碎片，便會來將入口堵上？」
三分熟沉聲道：「那俺便給它砸碎了！」
拓拔向南是突然伸手拉住作勢要砸的三分熟，皺眉道：「不可大意！」
三分熟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大意了，便撓頭道：「俺腦子笨，聽大傢伙的。」
隨後，眾人展開了討論，老成持重的高巨鹿認為這門暫時不能砸，而郝劍與拓拔向南等人卻是覺得不砸也是乾等著倒不如砸了，死也死個痛快，最後的決定權，眾人用目光交給了孫鬍子，而孫鬍子這個傢伙，竟然是看向了我，瞅那意思，是要我來做決定。
如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這通道本身就是陷阱的話，其實只要頭腦轉的快的人，就一定能猜到，而設計了這白骨殿的老者，會只做這樣簡單的安排嗎？不過想想，外頭的機關就沒有多高明，可卻是很巧妙，這也許就是老者設計機關的風格。
而且，就如拓拔向南說的那樣，這門若是不砸，便也只能在這等著，所以總是要一搏的。
雖然我心裏面有一種很強烈的不祥預感，可還是咬牙說道：「砸！」
隨後，三分熟舉起了鐵鎚，在那鐵鎚下落的過程中，我忽然間感到胸口下方一疼，那是金丹所在的位置，它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做出危險的預警了，沒想到此時卻是突然刺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