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燃燒的熱血

  對，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了。


  此時的我真氣已經將要耗盡，即便是剛剛服用了九轉丹，而且也將九轉丹引至金丹之中，是恢復了一些真氣，可若是想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真氣，來抵擋洛清水的三掌，那是必死無疑的。


  可是，我還是如此輕易的答應了，因為我要賭。


  就在剛剛，我已經賭贏了一次，高巨鹿與月凌先生，這兩個洛家在冰臨城最強大的客卿，已經算是死心塌地的跟了我們，所以我的賭運還算不錯，既然如此，那就要再賭一次，就賭我可以在三掌之內，找到一個機會殺掉洛清水，她若是死了，我們便能活，而我若死了，我們便都會死，我才不相信她會放過其餘的人。


  所以，我如此輕易的答應了。


  孫鬍子是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皺眉道：「不可胡鬧！」


  我搖搖頭，說道：「不這樣，又要如何？難道，我們所有人都一同燃燒生命，然後跟這些人同歸於盡嗎？不行的，他們人太多了，而且都足夠強大，所以即便燃盡了生命，我們甚至連幾個墊背的都拉不到，得不償失呢。所以，倒不如我自己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的。」


  說著話，我是沖孫鬍子眨眨眼，他皺眉，隨後會意。


  洛清水冷笑一聲，說道：「怎麼，這也要商量如此久？」


  「好了。」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色從容，神情坦然，實則是在暗中加速著金丹的運轉，真氣也是越來越多，如今的真氣，是足夠我用出致命一劍的，只不過，這洛清水也不是尋常之輩，速度又是非常快的，若想一擊斃命，就要讓她先得意忘形，所以，我是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說道：「我知道，定然是抵不過你三掌，所以請你給我一個痛快，不要一掌接著一掌的折磨我。再請求你，在殺了我之後，能夠放了我的同伴。」


  「好好好！」


  看到我懇求的樣子，洛清水是非常得意，特別是看到我們這面眾人的憤怒與羞愧還有擔憂的神情，她更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並且走出了一步，說道：「雖然我是這樣答應你的，可是，若是我沒有控制好手頭上的力道，你可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洛清水的身影一閃，我們距離本就不遠，她幾乎是瞬間來到了我面前，同時一掌拍在了我的肩頭上，陣陣冰寒的真氣進入我的體內，激蕩著我的內臟，讓我感覺一陣氣血上涌，隨即一口鮮血便噴了出去，然而這一掌對肉身的傷害卻是不大，而是用真氣對內臟進行破壞。所以，我雖然是噴出了一口鮮血，但身體卻只是晃了一晃。


  不僅如此，洛清水是如我意料中一般，並沒有用出全力，她是想一點點的折磨我至死。就如貓抓到老鼠一樣，總要先玩膩了才吃掉，而我剛剛那些懇求的話，就是怕她會忘記這點，若是上來一掌就給我拍死了，那可就真有意思了。


  然而，我卻是要裝出一種悲憤，而又帶著祈求的表情，就那樣捂著肩頭，看著洛清水，說道：「都已經這樣了，難道你一定要折磨死我才算數嗎？」


  這時候，洛言一與郝劍還有三分熟都看不下去了，想要出來給我解圍，卻是給孫鬍子給攔住了，他沖著幾人搖搖頭，低聲道：「想要活命，就只能犧牲她了……」


  洛言一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咬著牙說道：「要犧牲，也要犧牲男人，哪有讓一個女人犧牲的道理！」


  郝劍也說道：「不就一條命么，拼了就是。」


  三分熟是最激動的，他抓著孫鬍子的手臂，低吼道：「俺就是看不了小顧被傷害，俺……」


  「閉嘴，一群低賤的人！」


  洛清水是恨的牙痒痒，為什麼所有人都這樣，還要搶著犧牲，而且還是要為這個顧傾犧牲，她咬著牙說道：「除了顧傾，誰也不可以！」


  我轉過身，看向了眾人，露出一個柔和的笑意，說道：「這一次，請選擇相信我，可以嗎？」


  說著話，我轉過身，看向了洛清水，一咬牙，做出一副下了很大決心的表情，說道：「來吧，若你還有意思憐憫之心，就殺了我，不要再折磨我了！」


  這面我的話音剛落，洛清水是上來又是一掌，剛剛那一掌是打在了我的右肩上，而這一掌是打在我的左肩上，還真真兒是雨露均沾呢。而且，跟剛剛一樣，這一掌對我的肉身是沒有傷害的，是完全將真氣灌入了我的體內，而我是明顯能夠感覺到，這一次洛清水灌入的真氣更少了，雖然也是讓我氣血翻湧，並且吐出一口血來，但對我的傷害，卻是微乎其微的。


  有一點是洛清水所不知道的，當我與北蠻火脈融合之後，我的身體等同於是經過了一次淬鍊，即便是內髒的，強韌程度別說尋常人比不了，就算是極北之地的人，都遠遠比不上我，所以說這兩掌對我來說，幾乎是沒有太多傷害的。


  此時的洛清水興奮異常，看著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我，語氣無比譏諷的說道：「顧傾，你不是厲害嗎？你當街辱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來啊，你那麼厲害，為什麼不還手呢？你不敢，還是因為不夠憤怒？如果你不夠憤怒的話，那我就告訴你一件，讓你非常的事情，你的夫君陳道陵，我已經跟他有過肌膚之親了，殺你也是他指使的，因為他已經厭煩了你，但卻又無法與你說，所以便讓我殺了你，然後他好做我洛家的乘龍快婿！怎麼樣，憤怒嗎？」


  「一點都不。」


  我淡淡的笑著，擦拭著嘴邊的血跡，心裡想著，怪不得這個傢伙如此執著的要殺我，原來是看上我們家老七了，人家都說紅顏禍水，現在我算看出來了，陳道陵這個傢伙，可是個實打實的大禍水，不過想想也對，就他那冷峻的樣子，又有會看了會不心動呢，但要說他跟洛清水有關係了，那是打死我都不會信的，一來我是對自己有信心，再就是這洛清水，嘖嘖嘖，陳道陵就算是瞎了也不會看上她的。


  想著，我便搖搖頭，說道：「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就你這姿色，哪點能比得上我呢？是臉蛋兒，還是身段呢？嘖嘖，我看啊，就算你去投懷送抱，我們家老七都不會看你一眼的，即便是你給他下了葯，那他寧願是自殺，也不會碰你一下吧？不過，你不行，若你們說的那個洛冰鸞，也許還可以呢。要不，你去求求洛冰鸞，看她會不會幫你呢？」


  聽到這番話，洛清水先是感到驚訝，因為從剛剛開始，我一直都表現的很軟弱，忽然譏諷她，是讓她很是意外，可隨後就是憤怒了，而且是怒意滔天，驕傲她的，又怎能容忍被一個區區外來者所鄙夷，而且這個賤人，竟然還要拿洛冰鸞跟她比，這是她怎麼也無法原諒的，想著左右是最有一掌了，索性一咬牙，使足了真氣，一掌便沖著我額頭拍了過來。


  這一掌自然是來勢洶洶的，可在我眼裡，中門大開的她卻是破綻百出，而我即便是在挨打的過程中，也是左手提著黑月，右手握著劍柄，此時見她忽然沖了過來，體內積累的真氣，是在一瞬間湧入黑月之上，而孟煩了曾經與我說過，真正的劍道，其實並不是如何繁複的劍招，而是最簡單，卻也最致命的一劍，所以孟煩了終其一生，也只悟出了三劍，其中兩劍我已經學會了，而這第三劍卻是需要我自己來悟。


  此時此刻，我的眼中，心中再無其他，一個我要攻擊的點，那便是洛清水的腹部。


  一抹驚鴻閃過，我是忽然間出劍，黑月在夜空中化作了一道看似微弱，可卻無比凝練的劍氣，那劍氣如一道弧光一閃而過，透過了洛清水的身體，而她那一掌也在我額頭前停下，她雙眼充滿了驚愕的看著我，隨即便是恐懼，連我都能感覺到，她對生命的流逝，是無比的驚恐。


  此時的洛清水只覺得腹部一涼，可卻是一點都沒覺得疼，但所有的力量，卻是已經被抽空了一般，她收回手摸了一下腹部，感覺有些溫熱，低頭一看，材質上佳極具防禦力的長袍是已經被割開了，貼身的軟甲也已經破開，腹部的冰涼也在告訴她，此時的她生命正在飛快的流逝著。


  我在瞬間拔劍又歸鞘后，體內的真氣再一次被抽空，就算是想要再補上一劍的力氣都沒有了，神識也變得恍惚，無力的向後栽去，而孫鬍子是立刻上前把我接住，又連忙喂我吃了一顆丹藥，這丹藥有凝神的功效，是讓我清醒了許多。


  而此時的洛清水，是已經被她的人給架了回去，而她那雙眼睛，卻是一直盯著我，不可置通道：「顧傾，你竟然還敢還手！」


  「可惜，沒有殺死你！」


  我冷冷的回了一聲，早在那一劍會出去的同時，我便知道洛清水死不了，因為黑月傳來的阻礙感讓我知道，洛清水身上的長袍的防禦力是極佳的，而且她似乎又穿了軟甲，最重要的是，原本我以為她是往通玄境發展的強者，卻是沒有想到，她是在往不敗境發展，肉身的強韌程度，是超出了我的預料，所以我才會想再補一劍，可惜卻是沒有了力量，不過她卻也是元氣大傷了，修為是已經保不住了，這讓我的心情好了一些，便說道：「洛清水，你知道嗎，從最初時，我所說的話，就是激一點點傷害我，然後得意忘形，最後再激怒你，讓你露出破綻，很顯然，我成功了！」


  太可怕了！


  此時的洛清水是這樣想著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人的算計會如此之深，可除了懼怕，她此時更多的是憤怒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是死不了的，可修為卻是要不保了，便一伸手指，嘶啞的喊道：「給我殺了顧傾，殺了他們，我以先祖之名起誓，只要殺了他們，每人二百冰晶，並且賜姓為洛！」


  賜姓。


  這是極北之地對外來者極高的施捨了，代表著外來者可以摘掉那頂象徵著卑微的外來者的帽子，這幾乎是所有外來者，還有那些沒有家族的強者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所以，許多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我搖搖頭，苦笑一聲，說道：「去兩個人，無論如何，也要將拓拔帶走，有命回去的，便將今天的事情告訴老七，他便是將這極北之地給捅出一個窟窿，也會為我們報仇的！」


  然而，此時卻是沒有人再聽我的了，他們將我圍了起來，通紅著雙眼看向敵人。


  洛言一是沖著我躬身一禮，含笑道：「小先生，你曾經與我說，這世間險惡，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可今天你卻是讓我看到，這世間還是有俠之大義的，在曾經的茫茫大荒中，那些被歌頌的先輩，也未必會做到小先生這樣的。」


  郝劍是提著那把樣式樸素的長劍，手指不斷的在劍身上敲著，然而每一次敲擊，那長劍就算掉下了鐵屑一樣，露出原本的金色，他一邊敲著，一邊說道：「我可沒有言一姑娘會說，但我這條命，原本就是因為重生的，所以現在還給你，似乎也不是很虧。」


  說著話，郝劍那始終耷拉著的雙眼，是透出一股寒意來。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感動，便感覺到肩膀上一疼，是三分熟的大手拍了下來，他是咧嘴一笑，說道：「小顧，你說俺是草原上的雄鷹，是英雄，其實俺都知道，俺根本就不是，但在臨死之前，俺就是想再充一回英雄，做你小顧的英雄！」


  孫鬍子是拔掉了一根鬍子，很是老不正經的說道：「我這老不死的，都被你這丫頭燃起熱血來了，若我再年輕個幾十歲，定要跟王爺做一次情敵啊。」


  高巨鹿說道：「孫先生，其實您現在也是英姿颯爽呢。」


  月凌先生很是鄙夷的看了高巨鹿一眼，然後站在了我的身前，說道：「小顧，我是真的欠了一個人恩情，今日便算報恩了。」


  聽著大夥的話，我的眼睛紅了起來，被打被侮辱我都不想哭，即便是要死了，我也沒想哭，可面對這些糙老爺們兒，我卻是要哭了。其實，能活著，誰又想死呢？只是，我沒得選擇，即便我知道陳道陵會因為我的死去很無比難過，但我還是無法做出拋下大夥的決心。


  因為，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似乎被我們的對話磨沒了耐心，洛清水又嘶吼了起來：「給我殺，一個都不留！」


  而後，那些人沖了過來。


  郝劍是一馬當先，持著長劍挺身而上，看似隨便一揮，可卻帶著凌厲的劍氣，將沖在身前的幾人擊退，再是一劍劈了出去，又是一道劍氣而出，幾個人再次倒地。而眾人此時也一擁而上，冒著必死的決心，展開了最後的廝殺。


  而此時的孫鬍子卻是驚疑一聲，說道：「果然是道藏劍！」


  我皺眉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這些？」


  孫鬍子是搖搖頭，說道：「非吳家人，用不了道藏劍的！」


  我說道：「你說郝劍是吳家人？」


  孫鬍子點點頭，說道：「絕對是。」


  而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洛言一是在被圍攻之下，背部中了一劍，可他仍然奮力的廝殺，沒有一絲退卻。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旁人的身上，洛言一，郝劍，又或是三分熟，每個人的身上，都在不斷的增添傷口，可沒有人想過要放棄，是決心戰到最後一刻才行。


  「死，都給我死！」


  洛清水捂著傷口，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叫著：「給我殺了他們，給我把他們都殺了，尤其是那個顧傾，對，你們不可以殺顧傾，我要把她扔進獸山，把她給那頭地魔猿享用，我要讓她成為這天底下最悲慘的人，我還要把陳道陵也給抓過來，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女人被一頭畜生侮辱！」


  唉。


  如果我是悟出了第三劍，剛剛洛清水是必死無疑的，再由洛言一出面，了不起用先祖發個誓，我們就不會死了吧。


  可是，悟出絕世一劍，尤其是容易的事情呢。


  老七啊，這輩子恐怕就要這樣分別了，會有下輩子嗎？如果有，你還願意陪我走下去嗎？

  其實我此時心中所想的，並非只有陳道陵，還有一個我至今都無法忘掉的男人，那便是上一世讓我知道了什麼是溫暖的男人，即便他那時害了我，可我心中面，還是很難將他遺忘，為什麼會這樣，我也說不通。


  隨後，我又想到了北宮小子，那個嬉皮笑臉沒個正行的表哥，若是他此時忽然出現就好了。


  還有對我萬般好的皇上，也不知道他得知我死了后，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來呢。


  又或者是我那個暖心的好四哥，他又會如何呢？不過，我是不想他來冒險的，畢竟已經是當爹的人了。


  再就是我的便宜舅舅北宮提壺，又或是雲淡風輕的鄭道一，或者是我根本就沒見過的便宜娘親北宮雪瑤，也許是如此可能在逍遙江湖的師父孟煩了……


  好多好多人在我眼前飄過，有小椿，有孟知了，有沈雲溪，有宋青瓷，有北宮破……


  再見了，所有的人。


  「是誰脾氣這般不好？」


  一個很慵懶，又帶著些沙啞的嗓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不大，可似乎卻是在敲打著人的靈魂：「把我們家小顧傾欺負成這個樣子，真是該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