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天地之遙
孫鬍子,應該是另有目的的,可他卻是不準備說,而這是涉及到了信任問題。
對於信任這種問題,其實我早就看的很透徹了。
像是對陳道陵的信任,我是無條件的,哪怕是知道他會害我,可我也會選擇信任他,女人傻就傻在這裡。
而對北宮小子的信任,是莫名其妙的,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他說了一件非常假的事情,可我聽了之後,就是想要去信他,這也是因為,我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他對我的關心,是不輸給陳道陵的。
種種原因,導致我對北宮小子的信任,其實也是無條件的。
而對於孫鬍子,我自然也是很信任的,那是因為,我知道他與北宮小子是一起的,再就是他的修為之高,若是想要殺我,可是非常輕鬆的事情,但他卻從來沒有表現出敵意來。可是,孫鬍子對於我們,卻是有很多的隱瞞,從最初的隱瞞修為,又到後來隱瞞自己的身份,而如今提到獸山,他明明是知道一些什麼,可卻是不跟我說,那他為什麼不跟我說,又隱藏了什麼目的?
搖搖頭,我深深的看了孫鬍子一眼,問道:「是不是我問你山中的秘密是什麼,你也不會說呢?還有,從你神情中,我能看出來,你是有自己的目的,那麼你的目的,你是不是也不準備告訴我了?」
「這個……」
孫鬍子被我問的有些尷尬,想了片刻才說道:「有些事情不說,是因為我自身也不是非常確定,而有些事情不說,也是為了你們好,也是為我自己做打算。而我能說的是,若是我想害你們,有多少個你們,夠我們殺的?」
我搖頭,苦笑一聲,說道:「梨紅葯的修為,比起你來說該不差,而他若想殺我,機會也是更多的。但是,不僅是老七,還是表哥,又或者是你,都在告訴我,梨紅葯所要做的事情,是要對我不利的。也就是說,不殺我,也許只是時機未到吧。」
這要怎麼解釋?
這是盤旋在孫鬍子心中的問題,可有些事情能說,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說,因為只要說了,稍露出馬腳,就會被梨紅葯注意到,就會逼得梨紅葯提前行動,到了那時,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吧。
所以,孫鬍子下定決心,即便被誤解,也不能多說,便說道:「你若是不信我,那便在冰臨城等著,那獸山我一個人去便是。」
我接著搖頭,說道:「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只是不喜歡這種被隱瞞的感覺。至於獸山,我也會去的,需要做一些什麼準備,你說便是了。」
孫鬍子點點頭,說道:「需要一些丹藥,我這便去煉製。」
說著,孫鬍子轉身離開了。
而我因為心情略有煩躁,便也沒有留在房間裡面,而是去院子練劍了,說是練劍,其實只不過是單純的將負面情緒發泄出去而已,否則負面情緒可是非常可怕的,不僅會影響自己的判斷,還會影響別人的,然後就會生出許多不好的誤會。
所以,很多時候,當我有負面情緒的時候,都會立刻用自己的法子宣洩出去。
而這時候,一道身影是來到了我面前,是永遠都蓬頭垢面的郝劍,他手中那把樸素的長劍出鞘,並且向我攻了過來,一邊道:「心情不好嗎?」
「很差!」
我用斷水劍迎了過去,隨後又對拼幾招,是覺得還是與人對打才能更好的宣洩情緒,便說道:「郝劍,你可千萬不要說,你莫名其妙的混進我們身邊,只是因為我跟你借過劍,雖然我看不出你有什麼對我們不利的舉動,可你真的很可疑呢。」
說著,我便又一劍刺了過去。
而郝劍是輕而易舉的格擋,隨後反手就攻,一邊道:「我還以為,你不會這件事情,終究還是問了。」
我抖出劍幕,將他逼退,隨後又是猛攻,一邊說道:「所以,你是打算說,還是不說呢?」
郝劍一邊化解著我的攻擊,一邊說道:「可以說,但還是先打過再說吧!」
說著,郝劍的攻擊又凌厲了起來,我也不再多言,手下的動作是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凶,是真的拿出了真本事在跟他打,這是因為我很清楚他的實力,至少在劍道一途上,他可是要比我強上許多了,當然了,這是在我沒有用處孟煩了的劍招的前提下。
酣戰了許久之後,真氣遠沒有我凝練的郝劍是抽身退了出去,一邊擺著手,隨後躬身支著自己的膝蓋,一邊說道:「不打了不打了……」
我也收了斷水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才說道:「這就不行了?」
郝劍也沒有尷尬,而是點頭說:「真的不行了,再打下去,真氣可就要耗空了。」
隨後,我也沒有為難他,而是一同走向了院子裡面那個觀賞性高於實用性的亭子,將石凳上的雪掃去,然後才又坐下,再看向他,淡淡的說道:「好了,現在打也打過了,你也該跟我說說,你昏到我們身邊來,究竟有什麼目的?」
「沒有目的。」
郝劍搖搖頭,說道:「我欠了一個人的人情,而那個人,恰巧欠過你的人情,所以既然遇到了,我便當做是幫他還了你的人情吧。」
「人情?」我疑惑道:「你欠了誰的人情,誰又欠了我的人情?」
郝劍繼續搖頭,說道:「不可說。」
怎麼每個人都是這樣?
算了,不可說就不可說吧。
左右那些糟糕的情緒都已經宣洩出去了,還想這些做什麼,而且郝劍對我們的威脅實在是不大,與其把他趕走,倒不如留在身邊觀察,否則他在暗處搗鬼,豈不是更麻煩。
宣洩之後,我便離開了亭子,再往寒域的方向去了,心裡想著,若是陳道陵沒有入定的話,倒是還可以宣洩一番。
而院子中的郝劍,是默默的搖了搖頭,其實他很想跟她說,其實他是叫吳起,是那個棋劍樂府劍閣中,整天只知道怨天尤人,然後被她一劍給劈的清醒的吳起,可他卻是又覺得,那個時候的他太過不堪了,倒不如重新認識一下。
寒域所在的院子,是整個洛府戒備最森嚴的地方,照理說我雖然已經是洛府的二品客卿了,但在沒有洛無鋒的許可下,也是不準隨意出入的,可奇怪的是,這一路上卻是沒有人攔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洛無鋒打過招呼了。
然而,當我走入院子之後,卻是遇到了第一個阻攔者,而且這個人臉上的表情很精彩,有些憤怒,又有些委屈的樣子,可他明明是一個大男人,即便是俊美的有些模糊性別了,可終究還是男人,這樣委屈著,活像一隻弱受啊。
我看了眼面前一襲藍色長山,有著藍寶石一般璀璨瞳孔的洛言一,打趣道:「呦,言一公子這是怎麼了,委屈的跟美嬌娘似的。」
「你胡說什麼!」
洛言一略顯尷尬,他的容貌經常會惹出一些性別上的誤會,可能是誤會的太多了,所以他也沒有在意,而是反問道:「我會這樣,難道你還需要問我嗎?」
我愣了一下,一邊往屋子裡走去,一邊說道:「言一公子可還是為了那日我將你拒之門外而感到惱火嗎?」
洛言一跟在我身邊,點頭說道:「對,我本想要好心提醒你,可你不僅不領情,竟然還把清水給傷了,你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過分?」
我搖搖頭,將門打開,走進去坐下,看著他說道:「雖然,我知道你是想要好意提醒,可你也不能貿然就去了,這樣會害了我們的。再就是,你說洛清水的事情,若是你好端端的走在街上,衝過來一個人,便給了你一巴掌,又要殺了一個為你引路的人,你會如何做?」
洛言一皺眉,說道:「清水打你了?」
我點點頭,說道:「很多人都看到了,這個做不了假的。」
洛言一疑惑道:「可是,清水為什麼說,她是去找你理論,結果你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呢?」
我白了他一眼,覺得他是有點跟北宮破一樣,便說道:「一個是外來者,一個是洛家的小姑奶奶,你說我平白無故的會找她麻煩嗎?」
「不會。」好在,洛言一是沒有北宮破那樣傻,想了片刻就給了我答覆,隨後又說道:「可是,你之前明明已經答應過我,要等我的消息,可你卻言而無信,竟然與近水大瞳那種卑鄙的人親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說道:「等你消息?那你告訴我,當時我們被拒之城門外時,你人在哪裡?當我們在與金猁作戰時,你人又在哪裡?言一公子,我們本就沒有什麼交情,而且在迷霧中時,你也並沒有相信我們,否則直接將我們帶來冰臨城不就好了?所以,既然你對我們沒有信任,即便是所謂的承諾都是不肯定的,我們又為何不能投向近水大瞳那面?難道,就等著死嗎?」
在這一連串擲地有聲的問話下,洛言一沉默了,他不笨,反而很聰明,只是有時候太過執著,所以忽略了一些他能想明白的問題,可尋常時,卻是因為他洛家子弟的身份,沒有人敢去提醒他這些事情,如今被人毫不留情的指出來,他有些不適應,可卻又有些高興,因為面前的人,是少人會對他直言不諱的人。
所以,洛言一沉默了片刻之後,是忽然抬起頭,隨後起身,又躬身行禮,說道:「洛言一,在此謝過。」
我眨眨眼,說道:「謝什麼?」
洛言一說道:「感謝你直言不諱,否則,我還以為,自己沒有錯。」
我說道:「我所說的那些,在正常人眼中,都是常識,但你卻是那般堅持,真不知道你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洛言一是有些尷尬,撓了撓頭,隨後說道:「可能,是從小聽了太多先輩的事迹,所以就特別的嚮往,而那時候的人們,都要比如今磊落,久而久之,可能就受了影響吧。」
我搖搖頭,說道:「其實,什麼時候的人都一樣,都有勾心鬥角與陰謀算計,而流傳下來的那些人,自然是經過華麗辭藻修飾過的。」
洛言一說道:「照你這樣說,那些都是假的?」
我起身,不願意跟這樣的腦殘粉糾纏,一邊往裡面走著,一邊說道:「如果有機會,你應該去外界看看,隱藏你的修為,你就知道什麼是人心險惡了。」
到底,還是一朵溫室中的小花啊。
很快,我到了寒域,可卻只能看這麼那個冰質的小屋子,想要喊一聲,卻又怕打擾到他,就只能那樣靜靜的看著,試圖透過冰牆看到他,可卻也只有腦中的景象。如此處境,我不由得嘆息一聲,竟然是想見一面都很難。
坦白講,我也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所以在很多時候,我也會抱怨,我也想要在寂寞的時候有人陪,害怕的時候有肩膀靠,可一直以來,我身邊的人似乎都很多,可我最需要的那個,卻經常不在我的身邊。
有時候,真的是感覺很累。
我回過身,準備離開,可卻是撞在了一個結實且微涼的胸膛上,抬起頭,是看到那雙充滿了溫柔的雙眸,而後一切的抱怨都煙消雲散了,化作了懷抱,投進了他的懷裡,而陳道陵則是用柔和的語氣說道:「傾兒,累了吧?」
我用力的點頭,眼睛已經有些紅了,說道:「好累好累。」
陳道陵抱緊我,一邊說道:「再用不多久,便真的能結束這一切了。」
我說道:「你們所說的一切,究竟是什麼?」
陳道陵是微微嘆息一聲,說道:「那一切,就是生生世世的糾葛,就是生生世世的堅持,還有生生世世的愛。」
而我再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陳道陵卻是把我的嘴封住了,還要喂我吃那微涼的果凍。
這世間有許多事情,都是非常不公平的,同樣是在守護一個人,可陳道陵是溫香暖玉在懷,而北宮小子此時卻是站在一葉孤舟上,任由南海凜冽的風打在他的身上,而他只是靜靜而立,似乎只要他站在那裡,那一葉孤舟,就能按照他的意識行駛。
一直走著,海面上忽然間就現出不知如何寬廣的迷霧,而北宮小子卻只是微微皺眉,隨後露出了隨意的笑容,淡淡的說道:「看來,就是這裡了。」
隨後,風聲大作,那一葉孤舟便如鯊魚露在水面上鰭一樣,劃破了水面,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而不知道又過去多久,北宮小子的視野漸漸清晰,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廣闊的島嶼,只不過這島上除了亂石,似乎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而他的神情是漸漸的凝重起來,低喃道:「就是這裡了。」
話音才落,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身影便從那一葉孤舟上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是在島上了。
北宮小子仔細的打量著周遭,這裡與慶國皇陵中那老皇帝棺槨上文字所記載的一般無二,看來那樣可以讓丫頭完全蛻變的東西,就在這裡了。
邁步往前走著,北宮小子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情,而這從前的事情,似乎太遙遠了,除了那些很近的事情外,其實他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他只記得,生生世世中,他都是一個守護者,可她卻是另外一個他的守護者,而他只能在一邊看著,用嬉皮笑臉告訴他們,其實他一點都不在乎,不用在意他的感受。
可是,守護了生生世世,真的不在乎嗎?
而這時候,北宮小子是突然停下腳步了,看著面前不知何時多出的一個人,看著他那鶴髮童顏,是微微皺眉,說道:「梨紅葯,一南一北天地之遙,你來的還真是快。」
不論何時都仙氣渺渺的梨紅葯,此時面色很是難看,甚至是氣急敗壞,他冷聲道:「你這小子,真是用的好手段,用計將傾兒一行人引去了極北之地,讓我以為他們是沖著聖山去的,可到頭來,卻只是引走我,讓你能來這裡!」
北宮小子咧嘴一笑,說道:「你自己笨,就不要遷怒我了吧?」
梨紅葯深深皺眉,隨手一招,一把長劍就出現在手中,指著北宮小子,厲聲道:「有我在此,你休想拿走那樣東西,也休想破壞我的計劃!」
「你的計劃?」
北宮小子冷笑一聲,說道:「那些事情,你做了幾生幾世,難道就不嫌厭煩嗎?」
梨紅葯聽到這話,表現的很驚訝,皺眉道:「你已經想起從前的事情了?」
北宮小子點點頭,說道:「想起來了,所以啊,此時我對你,是恨意滔天。所以,我只是想要把你引走嗎?不,我是想讓你從極北之地,匆匆趕來,消耗你的力量,這樣我才有把握殺了你,如果你死了,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梨紅葯心中所有擔憂,因為他此時是根本就感覺不到北宮小子的修為如何,所以是已經做好了亮出一張底牌的準備,只要亮出這張底牌,他就有絕對的把握,讓這個礙眼的人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