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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夜宴 (下)

  如今的處境是,皇后那面急著想讓慕容玄機瞧病,也自然知道慕容玄機想要什麼,自然就會極力撮合她和陳道陵了。不過,皇上在這,皇后卻是不好表露出太多的焦急,否則多疑的皇上,指不定會想什麼呢。所以,這時候,就要太子妃說話了,只需皇后一個小眼神,太子妃便會意,這婆媳兩個,配合的還不是一般的好。


  而且,澹臺子衿說話也有水平,一下就把慕容玄機說成了弱勢群體,而且還是個受害者,這時候若是慕容玄機露出悲戚的神情來,那簡直就是完美了。不過,慕容玄機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主子還沒下達正式指示前,她哪怕再想演,也得忍著。所以,慕容玄機並沒有給出回應,這讓太子妃與皇后都微微皺眉,有些猜不透慕容玄機想要什麼了。


  「子衿,此言有理。」


  而皇上卻是突然說了一句,但卻是連頭都沒抬,低著頭摩挲著酒杯,一邊說道:「所以說,永平當早日搬離陵王府,畢竟老七已經成婚,這樣影響的確不好。」


  得。


  這一句話,是直接把慕容玄機說成了死皮賴臉的非要賴在陵王府了。


  而這話,也讓慕容玄機眉毛微微一挑,但她現在不傻,又因有些懼怕皇上的氣勢,所以定然不會反駁,只是說道:「外頭的傳言,自然不可信,而師兄的病已然好了,永平自然不會多待。」


  「如此便好。」


  皇上點點頭,一副算你識相的樣子,又才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說道:「傾兒,今日月色正美,豈不作詩一首?」


  又要作詩啊?

  是真要作詩,還是在為我解圍呢?


  坦白講,我的看不透皇上的心思,總是覺得,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心中藏著的是星辰大海,讓想要揣測之人,會迷失在其中。不過,這個詩,是必須要做的,可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詩應景,有些頭疼。


  「父皇,總是作詩也不有趣的。」


  我很膽大包天的回了一句,分明看到皇上眉毛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生氣了,而皇后震驚之後,便露出看好戲的樣子,就連陳道陵都投來詢問的目光了,我才笑著說道:「不如,傾兒獻歌一曲好了?」


  獻歌一曲?

  不知為何,陳道陵腦中,閃過那日偶然間聽到的歌:來呀,快活呀……


  唔!

  傾兒不會要唱這些歌吧?


  陳道陵很是擔心,因為他知道,傾兒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可卻也常常跳脫……


  「自然好。」


  皇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露追憶之色,隨後才說:「那傾兒,便一展天籟之音好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隨意唱了一首《但願人長久》后,我福身一禮,心裏面著實羨慕自己,或者是從前的顧傾,有一副好皮囊不說,嗓音也是空靈優美,而這首歌,本就是蘇軾的《水調歌頭》詞,再以新鮮的曲風一唱,自然是讓在場之人感到驚艷了。


  「當真是天籟。」


  許久之後,皇上給出了讚譽,可我卻是瞧出,他的面容中,是帶著濃濃的追思,良久之後,才又說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但願人長久……」


  念叨著這一句,皇上仰頭喝了一杯酒,神情竟然非常落寞。


  而皇后卻是不自覺的皺眉,嬌嫩的小手握了起來,該死,母女兩個,都是該死之人,死了一個,又來一個,這個又何時才能死!當年,北宮雪瑤驚天一劍,為皇上的至尊之路,劈開了一條血路!當年,北宮提壺悍然一刀,斬斷了無數禁軍!


  當年之事,只有當年之人,才知震撼二字為何!


  作為當年之人,皇后感覺了恐懼,若是顧傾與北宮提壺,都站在了老七那面,這皇位,又該會是誰的?


  所以,顧傾必須死,北宮提壺也必須死,甚至是北宮家都要覆滅!

  可這,又談何容易。


  而皇上,在短暫的失神之後,便再無心情繼續下去,臨走前,表示天色已晚,都各自休息好了,皇后也不敢再有動作,但卻是以為太子看病的名頭,將慕容玄機留在了宮中,暫住在福澤宮,對此皇上沒有異議。


  原本我和陳道陵是想順道去看看瑤貴妃的,可瑤貴妃卻是早已料到,就如我頭一次進宮那般,讓宮女打發我們走了,還是同樣的話,是非之地不久留。


  而福澤宮內,皇后正與慕容玄機敘話。


  面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慕容玄機並沒有太多的動容,因為與皇上相比,面前這位,卻是差了太多,而且慕容玄機自從吃了益腦丹之後,腦袋瓜是清晰了很多,也恢復了往日了精明。


  「永平,剛可吃好了?」


  皇后帶著親切的笑容問候著,可心情卻很不喜她的平靜,仿若是根本沒將自個兒放在眼裡一般,她又哪裡知道,正常情況下的慕容玄機,胸懷可比那些深宮婦人大了去了。


  「多謝皇后關心。」


  慕容玄機不失禮節,卻又顯生疏的回應著,一邊道:「也請皇后您放心,對於太子的病,永平自然會竭盡全力才是,並不會有一點藏私的。」


  「永平是個心善的孩子。」


  皇上笑著,也不打算再繞彎子了,便說道:「永平此次來的目的,從旁人哪裡,本宮也了解到一些。所以,只要永平能瞧好太子的病,本宮便能讓你如願以償。即便老七現在已經有了王妃,本宮也有法子,讓永平嫁進陵王府!」


  「皇后可能是誤會什麼了。」


  慕容玄機淡淡的搖頭,隨後正色道:「永平與師兄,只是同門之情,並沒有那些打算的。而且,師兄與王妃那般相愛,永平又豈能做壞人?更何況,永平對師兄,真的沒有那般心思。便是太子妃方才說,永平與師兄同住醉鄉館,卻也只是為了方便給師兄瞧病而已,並非如傳言那般不堪呢。」


  還是那句話,沒有主子的明確指示,她不敢私自決定什麼。


  而皇后,心中卻是有些氣惱,同時也拿捏不準,這個永平公主,是真的不想,還是在拿著架,想要從她這得到更多的好處?又或者是,這個永平公主,還另有打算?

  又閑話了一些之後,皇后便派人帶慕容玄機去休息了。


  躺在舒適的床上,慕容玄機卻感覺到冰冷,似乎是有生之年頭一次,覺得如此孤獨,她想與人說話,就如旁人那樣,說一些家長里短,而不是謀划著怎樣攪動風雲,她想做很多事情,那些在尋常人眼裡都很普通的事情,可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是不可以的,因為她是燕國公主,身上背負著的,是燕國的興衰。


  忽然間,一陣風吹過,慕容玄機裹緊了被子,隨後漸漸的蜷縮起身體。


  一個身影落下,隨即坐在床邊,白皙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頭,用柔和的嗓音說道:「玄機,可是覺得不甘嗎?」


  「主子……」


  慕容玄機聽到了熟悉的嗓音,而她的聲音卻是有些顫抖,因為她害怕,是那種莫名的恐懼,但她還是忍著恐懼想要起身行禮,卻是被那人按住,她才說道:「主子,是玄機太過大意,著了陳道陵的道,只希望玄機的大意,並不會影響主子的計劃。」


  「卻也無妨。」


  那人淡淡的說著,手指在慕容玄機的肩膀上摩挲著,說道:「太子那面,玄機且先應付著,便是能瞧好,也不要真的瞧好,等燕國使團一到,皇后便沒有理由再留你在宮裡,到時和親之事確定,玄機便明確表示,要嫁給靖王即可,再有安排,又再通知玄機便是。」


  靖王爺嗎?


  也是,堂堂燕國公主,總不能嫁給人做側妃,所以除了陳道陵,那最合適的,便只有靖王爺了。


  可是,就這樣被別人決定該嫁給誰,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但為了燕國的興衰,這些犧牲不算什麼……吧?


  深深的疑問中,慕容玄機睡著了,她有些累了,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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