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北邙山頭少閑土
新軍各種稀奇古怪的舉動很快引來了友軍的圍觀,這支軍隊的訓練和別的部隊有很大不同。每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就喊著號子圍著洛水跑步,回到營內用過早飯之後,沒有別的訓練,只是反覆的排布陣列,到了晚上,聽說還要學寫字。
秦瓊看罷這種情況,心裡很是著急,皺著眉頭拉著程咬金詢問:「你們整日這樣無所事事,秦王殿下的託付如何才能完成?」程咬金咧開嘴一笑:「這事你還是要問小麥,他堅持要這麼做的,說什麼必須要讓這些兵養成服從命令的習慣。」
「照這樣下去,何時才能上戰場殺敵?」秦瓊擔憂的說。秦王為了這支軍隊可是傾盡了全力支持,但是這支部隊似乎卻是在幹些與訓練無關的事情,他久經沙場,一眼就能看出新軍反覆練習的這個陣列雖然還算嚴整,但是與實際的作戰隊列相去甚遠,不知道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在這種無用的環節上。
「對了,你咋來了?」程咬金看著一身素服的秦瓊問道。秦瓊治軍甚嚴,很少出現在軍營中不著軍裝的情況。
「裴家父子的骸骨找到了,今日下葬,羅士信託我來找咱們當年的瓦崗將士,一起去祭奠。」裴家父子對羅士信有提拔之恩,他一直記在心裡,可以說,裴氏父子遇害,是促使他投唐的主要原因。如今唐軍入主,羅士信自然責無旁貸的擔負起替二人入土為安的責任。
當年裴家父子遇難之後,迫於王世充的壓力,無人敢斂葬他們的屍身。入了洛陽之後,羅士信找尋了好久,才從一名當年負責處理此事的差人口中得知了裴家父子屍骨的下落。更讓他驚喜的是,竟然還找到了當年裴仁基侍妾留下的遺腹子,如今已經三歲了,叫裴行儉。
王小麥一聽秦瓊的來意,也是點點頭,雖然自己與裴家父子並沒有什麼太多的交集,但是羅士信的面子不能不賣,當下便換了一身衣服,與秦瓊、程咬金一起上馬出了軍營。
北邙山頭少閑土,儘是洛陽人舊墓。北邙山據說是個風水寶地,安葬了無數帝王將相的陵寢,秦相呂不韋墓、漢光武帝劉秀的原陵、西晉司馬氏等皆葬於此,裴家父子的屍骨也是葬在這裡。
登上北邙山一看,今日來的人的確不少,都是當年瓦崗軍的舊將。裴氏父子當年深得李密器重,裴仁基的資歷又最老,此番下葬,眾人自然是要拜祭一番的。
王小麥放眼一瞧,怕是不下數十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單雄信、李世績、王君廓這些當年和裴氏父子在瓦崗不是一派的人也來了。不光武將,文臣也來了不少,鄭頲、魏徵都在此列,還有許多瓦崗軍戰敗之後投了王世充的人。
羅士信一身雪白的孝服,牽著一個同樣一身白衣的小孩子,應該就是裴仁基在世上留下的唯一骨肉裴行儉了。
鄭頲宣讀完祭表,眾人便向向墓碑深躬行禮,羅士信和帶著裴行儉跪在最前面磕頭。想起裴行儼的英姿,王小麥也是一陣唏噓,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音容笑貌似乎永遠留在了昨日。
拜祭完裴氏父子,眾人便沉默著向山下走去。王小麥剛轉過身,卻聽羅士信在身後叫了自己一生,忙回過頭。
羅士信拉著裴行儉來到他面前停住,歪著頭對身邊的裴行儉說:「這位就是幫你爹爹和大哥報仇的恩人,你要一輩子記得這份恩情。」說完就要帶著裴行儉向王小麥叩。
王小麥急忙把二人拉起來:「士信,你這是又是何必,王世充惡有惡報,我也只不過是順應天意而已,當不得如此大禮。」
羅士信堅持讓裴行儉給王小麥叩頭,王小麥拗不過他,只好受了此禮。待裴行儉磕完頭,趕緊把裴行儉從地上抱起來,這孩子想必是生活的極苦,小臉乾瘦,渾身也沒有多少肉,不過一雙眼睛大大的,極為有神。
裴行儉很聽話,整個祭奠過程不哭不鬧,是個聰明的孩子。羅士信見二人相處十分融洽,總算露出了笑容:「小麥你還是這個性子,無論是誰,都能相處的很好。」
「可不是,」單雄信等人早就在旁邊看著了,直到裴行儉行完禮,才圍了上來,「我那兒子單道真跟他在一塊比跟我在一塊都親。」
「說起來,當初我一怒之下投唐,還連累了小麥。」羅士信還是一副不善言談的性子,說著話就又把話題轉到旁處了。
王小麥不願意多提這件事,沖他擺了擺手:「於你何干?都是王世充搞得什麼株連之罪」
「唉」羅士信嘆了一口氣,「幸虧你沒事」
「好了好了好了,」王小麥趕緊打斷他,「這孩子你怎麼打算?聽說你還未娶親,堂堂的行軍總管也該找個娘子了,一個大男人怎麼照顧孩子?」
「沙場中人,馬革裹屍乃是常事,我只怕有朝一日有所不測,反而連累了家人」
「你這人怎麼今天盡說些喪氣話!」程咬金不滿意的抱怨道。
大概是對裴家父子的事還無法釋懷,羅士信的情緒明顯有些低沉:「以後我要是戰死沙場,你們就把我葬在裴公旁邊」
眾人忙扯開話題,天天說這個多不吉利。王小麥卻一陣沉默,他想起了羅士信的結局,這樣一位少年猛將,難道終究逃脫不了命運的結局嗎?無論如何,也得想辦法避免悲劇的上演
程咬金又說起幫助富貴練兵的事,這下總算是把眾人的心思轉移開了,聽到王小麥提出了這種奇怪的操練方法,一個個都是搖著頭,這種辦法聞所未聞,也太異想天開了一些。
王小麥笑了笑:「兵書之中最強調的就是紀律,令行禁止,我把它叫做執行力。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的不一定是雄兵,打順風仗誰都會,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出現逆風之下的一觸即潰,在下以為這才是一支強軍該有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