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冷兵器之王
張繼躺在床上,怔怔的看著窗子里射進來的陽光,他想用手接住,右衣袖卻是一片空蕩。
「他清醒了沒有?」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清醒了好幾天了。」
「情況怎麼樣?」
「能吃能睡,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打開門。」
張繼看到那張熟悉笑臉走了進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張笑臉對他說的那句「一會兒有好戲」,然後他就看到,皇城裡出耀眼的光輝,接著就是一陣地動山搖般的響聲
「可惜了,現在沒有這麼好的醫學條件,要不然你的右臂還能接上。」王小麥看著行屍走肉一般躺在床上的張繼說。
張繼歪著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看窗子里射進來的陽光。
有反應就好,王小麥拿著一張矮凳坐在他床頭:「我們聊一會兒怎麼樣?」
「你是唐軍細作,我是鄭國將軍,有何話可講?」張繼終於開口了。
「拋開各自的身份不談,我想我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你說呢?」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你如果聰明,就不該管城裡那些累贅,把糧食給我們這種沒用的廢人只不過是浪費」
「螻蟻尚且貪生,你如果不想活下去,又何必來找我?」
「那又如何?我不想死,你也不想死,王世充更不想死,終究擺脫不了命運。」
「嘿嘿」
「你笑什麼?」
「我笑我們都太蠢」王小麥看著他,「你知不知道躺著在床上和別人說話很沒有禮貌?」
「哈哈」張繼艱難的用一隻手扶著床頭爬起來,「你說,我們都蠢在哪裡?」
「我一直在想怎樣打開一座城門,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別做夢了,」張繼搖搖頭,「每座城門都有瓮城,你就算衝破了一層城門,就憑你手底下那些拿著木棍的百姓,到了瓮城之下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我才說我很蠢,既然明知道知道城門不好打,這些日子卻偏偏想要去打城門。」王小麥自嘲的說。
「不打城門難道你要去打皇宮?」張繼說完像是明白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看著王小麥,「你真要去打皇宮?」
王小麥認真的點點頭:「守城諸將的家屬都在皇城裡,所以他們才被迫死戰。我們只要拿下皇城,殺掉王世充,控制住皇城裡諸將的家屬,就算守城的是王世惲、王世偉等王家人,到時候他們也回天乏術了。」
「哈哈哈」張繼笑的喘不上來氣。
「你笑什麼?」
「你以為皇城就比城門好打嗎?」
王小麥仔細想了想:「沒錯,我覺得皇城比城門好打多了。」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張繼惡狠狠的罵道,「皇城光是守軍就有三千,依託洛水駐防,恐怕你的人連城門都靠近不了就全死在外面了。」
「聽說王世充之前搞政變的時候你因為幫他進了皇城而立下了大功,所以才擢升了鷹揚郎將?」王小麥問道。
「不錯。」張繼皺著眉頭,「你是想藉助我熟悉皇城的地勢這一點去攻打?但是你怎麼解決那些駐軍?」
「跟我來。」王小麥站起身沖他擺擺手。
張繼略一猶豫,就跟著他走出了門口,一路走到院子外,王小麥在門口的馬車上沖他招手。
看著張繼用一隻手費力的往上爬,劉達伸出手想幫他,卻被王小麥阻止了:「以後他就一隻手了,讓他自己慢慢適應這種生活。」
張繼艱難的上了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以往做起來很輕鬆的動作現在卻出了一身汗,臉上的表情卻很滿足:「你說得對,螻蟻尚且偷生,只要你能解決怎麼進入皇城的問題,我就能保證帶你們殺掉王世充。」
馬車一路往北行駛,張繼好奇的把頭探出車窗:「你這馬車怎麼如此平穩?」
「給!」王小麥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螺旋彈簧扔給他。
張繼接過彈簧,用左手捏了捏彈簧的兩端,臉上掛滿了驚訝:「這」
「你知道朱粲是怎麼死的嗎?」王小麥問道。
「朱粲也是死於你手?」張繼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我一直以為是軍中之人所為,卻忘了你那個酒坊就豢養了許多的死士,但是你和他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
「無冤無仇?」王小麥搖搖頭,「我兒子被他抓了,再說人殺掉一隻畜生會和它講道理嗎?」
「朱粲的確是咎由自取,你不殺,早晚也會有別人把殺掉。」張繼說道。
王小麥便把當日的情況對他說了一遍,然後拿出了自己的彈射器:「我就是用這東西殺掉了那兩個人。」
張繼聽完整個事情笑的前仰後合:「王世充若是能重用你,何至於此。」
「那他就不是王世充了,」王小麥看著窗外,「到了,下車吧。」
北城和南城被洛水分開,洛水南岸有一條長長的河堤,義軍的軍營就設在了此處,此時馬車駐足的地點正是此處。
兩人跳下馬車,富貴遠遠的迎了上來,他看了看王小麥身邊的張繼:「小麥哥,此人」
王小麥擺了擺手:「現在他和我們是一路人了,大家練的怎麼樣?」
「已經頗為熟練了」富貴邊給他介紹營內的情況,邊帶著兩人進入了營內。
營地實際上就是一座校場,並沒有營帳,天氣現在還冷,讓這些人住在營帳里容易生病,都統一安排在了就近的房屋裡。
路上的兵士看到王小麥的到來紛紛行禮,三人一路穿行,很快到了上次試射火炮的地點。
「這是何物?」張繼看著河邊的排列著的一人高的木架問道。
「這叫扭力彈簧弩炮。」王小麥說道。前世是個戰略遊戲迷,三國志不用說了,帝國時代里的弩炮還專門在網上查過,因此還算對其構造有一個大致的了解。
張繼一聽到「弩」這個字才注意到木架後方有一根並不長的弩弦,走過去一看,弩弦兩段緊緊的勒在兩根硬木上,硬木另一頭是絞成一團的麻布和皮繩。
「演示一下。」王小麥拍了拍弩炮右側的小兵說。
「好!」肩膀被拍到的這個小兵頓時感覺身上都輕了幾分,之前聽說王總管脾氣好,無論是大兵還是小將都一視同仁,沒想到果真是如此。
另一側的小兵羨慕的看著自己的同伴,心道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上弦。」指令官下達了命令,兩個小兵一人一邊,拚命地搖著弩炮后側木輪上的把手,不一會兒就把弩弦上滿了,這時候右側的小兵搬起地上的一個假彈放到了弩弦上的皮質彈倉里。
「放!」
「嗡」弩弦一陣震顫,舉目望去,遠處的洛水裡飛濺起起了一大股水花。
張繼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這弩機的射程」
「十幾斤重的炮彈能射出五百步開外,」王小麥得意的報出了這個數字,「而且準頭能控制在十步以內。」弩炮的準頭經過訓練還能再提高,不過眼下卻沒有這麼多時間訓練炮兵了。
「簡直是神器!」張繼圍著弩炮轉了好幾圈,還用手摸了摸弩炮的弓弦。
「普通的弩箭是靠弓和弦的彈性來力的,所以要想射的越遠就需要越好的木質、越大的規格,但是這種弩炮是靠皮毛的扭力力的,因此不需要做的特別大。」王小麥解釋道。
「但是如此大的力道,上弦為何卻如此簡單?」張繼看著弩炮兩側的搖桿問道。
「我想今日咱們不是來談論學問的吧?」王小麥笑了笑。
其實這個問題也不是不能說,但是怎麼給他解釋滑輪就是一種變形槓桿恐怕得需要半天的時間,更何況這其中還有棘輪和滑輪的配合問題。
「但是我看這東西製作精良,恐怕並非能夠大量使用。」張繼把最後一個擔憂說了出來。
這東西豈止是不能大量使用,就算動了城內所有的工匠也只做出了十幾台,使用過程中壞了一半,現在這幾台還算是經久耐用。
「還記得皇宮裡那場好戲嗎?」王小麥問道。
「你是想」張繼瞪大了眼睛,他到死都不會忘記那一聲如雷鳴般的響聲。
王小麥點點頭:「弩炮就是把那東西射到對方營帳里用的。」
床弩和弩炮大概是冷兵器時代的最高王者了,兩種武器的優劣性各有千秋,王小麥說不清誰好誰壞。床弩對弩身的材質要求更高,需要的操作人員也更多,弩炮的構造複雜一些,但是靈活省力。
但是眼下這種情況無疑是弩炮更好一點,它需要的操作比較簡單,射擊精度高,可以調整射擊角度,移動也比較方便,炮架下裝著的四個輪子再加上王小麥弄出來的滾動軸承,兩個人就能推動。
火藥彈只有十來斤重,外麵包著一層銅殼子,裡面又加了不少鐵片,只要能讓這東西在人群中炸開,威力應該還是挺可觀的,王小麥也不求殺敵,只要能夠讓對方喪失戰鬥力就夠了。
「好!」張繼聽完王小麥的解釋,轉身看著皇城的方向笑了,「王世充這次恐怕要折在你這個無名小卒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