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盛會(下)
王世充登基以來第一次沒有上朝,因為準備多日的儒門經學辯論會今日召開,洛陽城中如今是儒者如雲。筆Δ 趣閣wwΔw. biquwu.cc有人講了個笑話,城內的一堵磚牆不慎倒塌,砸死了十人,其中有八個是學問人,還有一個是宗教人士。因此可見這次盛會影響力是多麼盛大,翻遍史書,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之比肩的來。
與會的人員除了名門士族,學者大儒,道門的袁守城、李仲卿等人也會到場,聽說佛門的慧乘大師也會駕臨,這場盛會的影響力不止局限於士林了,已經成了一件天下矚目的盛事。想不到,孔穎達當日的一個提議,竟然能引起如此之大的震動。
直到前兩日有人上奏請求增加洛陽的巡察兵丁,王世充才注意到這個盛會的影響力遠遠的出了他的想象。本來只打算派個代表出席的他,如今卻急不可耐的要親自上陣了。想想這麼多有名望的人對自己鞠躬行禮,他就興奮的全身抖,這種成就感比起登基那一刻也不逞多讓。
王世充既然決定親自去參加開幕式,那文武百官自然也要隨行了。一大早,天街上的人就絡繹不絕,都是朝國子監的方向前行,比大朝會還熱鬧許多。
待在休息區域的王世充上看著絡繹不絕的人群,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誇國子監這次立了大功。正在此時,一個騎馬的士兵卻高喊著什麼沖向坐在輦駕上的王世充。
衛兵趕緊把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攔住,王世充也是滿臉的不悅,不過卻看到士兵手裡拿著一塊露布,以為有捷報傳來,不敢怠慢,急忙喚士兵上前。
士兵跪倒在地,雙手呈上軍情,貼身的太監急忙接過,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這才遞到王世充手上。
王世充接過來一看,臉色立馬由晴轉陰,下面的百官看著他的表情,皆是大氣也不敢出,靜靜的等候消息。過了許久,王世充才平復下憤怒的心情,卻沒有向百官通報這件事,而是交給旁邊的鷹揚郎將張繼,對他低聲吩咐了一番。
百官此時更是戰戰兢兢,這張繼一直是王世充的狗腿,名義上是一個將軍,手底下卻沒有多少真正的兵士,而是單獨向王世充負責的一個情報頭子。前一陣子獨孤家、裴氏父子的謀亂被誅,都是和此人有著分不開的關係,很多人評價他就像一隻隱藏在黑夜中的狼,每次出動,都必然會見血。只是不知道又有什麼事需要他出面,不知道何人又要倒霉,一時之間,有些人心惶惶。
王世充現百官的異樣,不想就這麼掃了性,又吩咐張繼此事不要牽連過廣,張繼瞭然的點點頭退下。
盛會終於開始,萬人的朝賀終於讓王世充重新打起了精神,親自開口宣布了盛會的開始。
禮樂表演過後,禮部的司儀宣布,國子監助教王小麥上台,要表演最後一個節目。觀眾頓時響起一片議論之聲,這王小麥一個官員,竟然學那些倡優一樣上台表演取悅於人,真是嘩眾取寵。
饒是王小麥膽大,看見這麼些人似乎對自己有所不滿,上台的時候腿肚子也是開始有些打顫,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了心神,身後跟著王二月和梁三兩個學生,以及對這件事熱衷非常的李淳風。
袁守誠皺著眉頭看著李淳風,自打這少年來了洛陽,便對道門的事一問不問,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天天演算算學,還隔三差五的往國子監跑。旁邊的慧乘老和尚見他臉色不好看,便笑道:「這小道士倒是生的唇紅齒白,相貌堂堂,袁道長收了一位好徒弟。」
「哼!」老道士哪聽不出他話中的譏誚之意,「大師廣邀天下宗門來洛陽展示什麼佛寶,沒想到卻被人捷足先登,恐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佛寬宏大量,不會在意這些俗事。」慧乘面色不變的說。
「佛祖慈悲,和尚倒不一定。」
兩人在這夾槍帶棒的說著話,卻感到頭頂似乎飄來了一大塊烏雲,場地里的光線暗了許多下來,忙向上看,卻見不知道何時,場地上面蒙了一層黑紗。
王小麥向眾人施禮:「大家不必驚慌,下面的表演需要暗一些的光線才能看的清。」他的話沿著兩側的迴音壁傳到眾人的耳朵里,這才消弭了所有人的疑惑。
王世充坐在最高處,手裡拿著一支望遠鏡,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上的王小麥,這件事他早已經知曉,只是不知道這王小麥究竟要給諸人帶來什麼樣的表演。
只見王小麥手裡捧著一個透明的琉璃瓶子:「長久以來,人們一直知道我們周圍是有氣的存在,今日我便捕捉到了氣中的兩種成分,展示給大家。」
「荒謬!」「可笑」「胡言亂語!」一時之間,頓時場面有些失控,此時無論台上如何說話,上面的人也不會有人聽到,只是一個勁的咒罵台上的王小麥。
好在王小麥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通道兩側侍候的侍從忙讓眾人安靜下來,聽王小麥說完。
「素聞道家對氣頗有研究,我想請教一下袁道長,為何大家認為氣不可捕捉?」
場面安靜的放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就連王世充也豎起耳朵聽袁守城怎麼回答。
「老夫並非認為氣不可捕捉。」袁守誠年紀雖然大,說話卻是中氣十足。
「那道長何故笑?」
「今日你拿一個琉璃罐子說捉到了氣,這天下間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老道實在不知有何特別,故而笑。」
「原來如此,」王小麥點點頭,把手中的玻璃瓶舉國頭頂,「但這一罐卻與平日的氣有所不同,它有起死回生,死灰復燃之效。」
「什麼?」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手上的罐子,臉上的表情都是驚疑不定之色。
「諸位稍安勿躁,我這就通過幾個實驗來展示。」
王世充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難道這王小麥也是個道門高人不成?竟然捉到了這種神奇的氣。
袁守誠心裡卻極為不安,他不會懷疑王小麥在大庭廣眾之下會愚弄眾人,除非這個人瘋了,如果他沒瘋,那就是說,此人真的捉到這種堪比靈丹妙藥的氣了么?
這時候王小麥身邊的粱三點燃了一根木棍先放入了一個同樣透明的玻璃瓶中,然後蓋上了蓋子。
「諸位請看,木棒正在漸漸熄滅,這說明此瓶中的氣已經漸漸沒有了,或者說,瓶中助燃的氣沒有了。」王小麥說完不待眾人反應,便讓梁三掀開瓶蓋,取出冒煙的木棒。
「諸位請看仔細。」
王小麥掀開手中的玻璃瓶蓋子,梁三快的將剛熄滅的木棒扔了進去。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木棒進入瓶內迅復燃,並且綻放出比剛才更加耀眼的光芒,將王小麥的臉都映的光亮一片。
人群中再次爆出一陣比剛才更熱烈的議論聲,雖然木棒燃燒的時間很短暫,但大家卻是都看到了無疑。
王世充攥著拳頭,雙眼通紅,喃喃自語:「朕要得到這種氣,一定要得到。」
袁守誠面色慘白,只覺得天旋地轉,雙眼昏,一歪頭,竟然暈倒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袁守誠才悠悠的醒來,睜開眼,現李淳風就站在床頭侍候,打起精神的開口詢問:「我睡了多久了?」
李淳風忙扶他做起來:「師父已經睡了三個時辰。」
「這麼說,今天的盛會已經結束了?」
「馬上就要結束了。」
「唉」老道士閉著眼睛,竟然滾落了兩行清淚。
「師父為何傷心?」李淳風關切的問道。
「可笑我一生追尋大道,竟然被一個弱冠少年搶了先,此事過後,怕是我道門信徒離心離德,都跑到那儒門腳下了。」袁守誠老淚縱橫的說道。
「啊?」李淳風不解的看著袁守誠,「師父這是何意?這氣王小麥已經公布了製法,而且哪有他說的那般神奇。」
「你休要騙為師。」袁守誠閉著眼。
「這氣是我親眼看著他製作出來的,」李淳風忙解釋道,「就是加熱丹砂得來,不會有假。」
「加熱丹砂?」袁守誠聞言搖搖頭,「怎會如此簡單?」
「師父若是不信,我可以現在就做給你看。」李淳風說完就跑出了門外,不多時,拿著一根長管子,一隻玻璃瓶和一個小炭爐走了進來。
「這根管子是皮製的,外面裹了一層松香塑形」李淳風將制氧氣的所需的工具對著袁守誠介紹了一遍,又當著他的面演示了一遍排水集氣法收集氧氣,隨後重複了一遍今天王小麥的實驗,熄滅的木棒果然再次復燃。
「如此簡單?」袁守誠拿著玻璃瓶仔細的觀看,怕中間漏了什麼。
「師父大可以自己一試。」李淳風說道。
「好。」袁守誠頓時來了精神,在李淳風的提示下,一次又一次的收集氧氣做著這個死灰復燃實驗,直到屋子裡充滿了難聞的煙火氣,這才罷手。
「王助教給這種氣命名為氧氣,他認為萬物皆離不開這種氣的滋養,因此而得名。此外他還現了一種能點燃的氣,把這種氣充在牲畜的尿脬中,一放手,尿脬就會飛上天,比孔明燈飛的還高,他認為這種氣體很輕,因此命名為氫氣。」李淳風一邊說,一遍拿了張紙將「氫」字和「氧」字寫出來。
「備車。」袁守誠說道。
「師父要去哪?」
「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