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藥王孫思邈
隨著體溫的下降,小孫禹漸漸意識漸漸清醒了過來,緩緩的睜開眼睛好奇的看著圍住自己的幾個腦袋。
「醒了……」柔娘喜極而泣,雙手握著兒子的小手,眼淚也顧不上擦。
所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老道士端著一碗湯藥坐在床前讓孫禹張開嘴。葯剛一入口,孫禹就苦著一臉小臉搖頭。
「孫禹乖,喝完葯病就好了。」王小麥在身後抱住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玻璃球遞到他面前。
孫禹高興的拿著玻璃球玩耍,不一會兒就把整碗的湯藥喝了個精光。喝完湯藥,上下眼皮便開始打架,又沉沉的睡去了,臉上的神色卻安寧了下來。
幾人靜悄悄的退出病房外,只留下柔娘在裡面照看。王小麥長舒了一口氣,向兩位大夫躬身道謝:「多謝二位大夫相救,在下剛才一直魯莽,出言不遜,請二位恕罪。」
「無妨,」那中年大夫將王小麥扶起,「官人也是心切了些,再說這退燒的法子是出自官人之手,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幫,說起來也是慚愧。」
老道士點點頭:「正是如此,說起來,我二人還要多謝官人,今日又學得了一項新醫術,只是老道心裡還有些疑惑,不知官人能否為我言明?」
「好說,」孫禹無礙,王小麥心情大好,「還未請教二位尊姓大名?」
「老夫夏侯玉,」中年大夫說道,「我身邊這位就是……」
「這位就是聞名天下的藥王孫思邈。」李淳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
這就是一代藥王孫思邈?王小麥打量著眼前的老道士,這人名頭太大了,即便一千多年之後的後世也是家喻戶曉。黑黑的面孔,花白的鬍鬚,瘦瘦的身軀,頭髮還有些亂,髮髻上插著一根黝黑的簪子,穿著一身隨處可見的深青色道袍,一切都很普通,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孫伯伯,」李淳風走到王小麥身邊向孫思邈躬身施了一禮,「您竟然也大老遠的趕來了。」
「原來是淳風,」孫思邈微笑著扶他起來,「你父親還好嗎?」
「家父幸得孫伯伯醫治,如今已無大礙。」李淳風答道。
兩人是舊識,李淳風的父親李播早年間便與孫思邈認識,李播辭官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身體不好,後來得到孫思邈指點,辭官后便在家靜養學道,修身養性。
兩人聊了一會兒,孫思邈又把目光投身到王小麥身上:「原來官人便是王繼開王助教,老道失敬了。」孫思邈竟然對他揖了一禮。
「不敢當,」王小麥急忙躬身還禮,「在下對孫道長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讓人人敬仰的藥王給自己行禮,這不是要折壽嗎?
「實不相瞞,老道與徐文遠乃是舊識,前幾日拜訪時聽聞他曾心疾發作,幸得王助教的救治才脫離險境,今日又得見你的退熱之法,想來王助教的醫術造詣也是不淺,不知道王助教師從何人?」孫思邈問道。
「在下對醫術一竅不通,因此也沒有師父。」王小麥老實的回答。原來這孫思邈把自己也當成一個醫術高明的同行了。
「既然王助教不通醫術,那又是如何懂得醫好徐文遠和這名孩童的?」孫思邈不解的問。
「在下確實不通醫術,否則也不會將孫禹帶到醫館來,」王小麥說道,「至於如何懂得醫治這兩例病狀,就說來話長了。我從小就喜歡些新鮮玩意兒,年少的時候便四方遊學,喜歡與胡人打交道。這些辦法都是從胡人嘴裡無意中得知的,只是不知是真是假。當日徐博士和今天孫禹的病情緊急,實在沒辦法之下,才想起這些,能有效果,也是誤打誤撞所致。」自己哪懂什麼醫術?前世有些頭疼腦熱,只會去藥房拿些藥片,在藥王面前哪敢獻醜。
「原來如此。」孫思邈點點頭,「按壓胸口和外物降溫,王助教可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那我就說一些愚見,不妥之處,還請道長見諒。」幾人坐在堂中坐下,王小麥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說道:「西方的胡人認為,心臟乃送血器官,心臟每跳動一下,便將血液擠壓到全身。徐博士當日乃是因為勞頓造成心臟驟停,血壓降低,此時藥石很難起效,我便用外力擠壓心臟,試圖使其恢復跳動,能夠成功也只是僥倖。」
「這種方法於醫理不和啊?」夏侯玉皺著眉頭說道。
「在下不通醫理,但是我聽說,西方胡人的醫學將醫道分為內外兩科。這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辦法他們便稱之為外科;病理複雜,需要藥石調理的病症,稱之為內科。」王小麥說道。他是一點也不懂醫學的,只能憑著後世的記憶加上自己的理解說上一些。
「如此……」兩人都是陷入了思考。
「至於退熱,冰水退熱就不用說了,」王小麥接著說道,「剛才那壇烈酒的純度非常高,我稱之為酒精,此物容易揮發,而揮發時,會帶走皮膚表面的熱氣,因此便實現了降溫的效果。我現在進去拿酒出來,兩位可以一試。」
剛起身,便看到柔娘提著那壇酒精走了出來。這時候的病房只是一些木質的隔斷,她在房間里早就聽到了幾人的談話,聽到王小麥要用酒精,便拿了出來。
「謝謝,」王小麥接過酒罈,「孫禹睡著了,想必一時半刻不會醒來,你休息一會兒吧。」
柔娘聞言點點頭,退到遠處,找了個胡椅坐下。
王小麥將酒精分別塗抹在兩人的手背上,李淳風也好奇的要試試,又給他抹了些。
「果然有涼意。」三人都伸著手,驚訝的看著王小麥。
王小麥笑了笑:「這酒比平常的濁酒烈十倍有餘,諸位可要嘗一嘗?」
一旁跑堂的小廝聞言立即去後堂端了幾個碗出來,一一擺在眾人的面前。
「請恕在下多言,這酒精不適合飲用,因此只是讓大家嘗嘗,兩位若是好酒,改日讓人送些神仙釀來。」說完一人給他們倒了一小口的分量。
「名動洛陽的神仙釀?」夏侯玉恍然大悟,「如此說來,這神仙釀和酒精都是和官人有關?」
「只是一點上了不了檯面的小玩意兒,讓二位見笑了。」王小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神仙釀?」孫思邈一臉的疑惑。
「師祖剛來洛陽,還有所不知,如今洛陽最有名氣的名酒便是這神仙釀。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能有幾回聞?」夏侯玉搖頭晃腦的說道。
「你今日怎麼也吟起詩賦來了?」孫思邈詫異的看著他,夏侯玉雖然粗通文墨,但平日也不是那種附庸風雅之人啊?
「這是那神仙釀的白玉瓶上所寫的詩句,並非是我無病呻吟。」夏侯玉笑著解釋道,「自從神仙釀一出世,洛陽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文人喜愛它的風雅,每個酒瓶上都寫著一句頌酒的詩句;武人喜愛它的熾烈,喝上一小口,胸口便如同滾滾烈火燃燒,可謂是讓人慾罷不能。」
聽到夏侯玉誇張的描述,王小麥險些笑出聲來,這些古人就好浮誇,不過這也從側面反映出神仙釀的營銷效果之成功。
孫思邈搖搖頭:「飲酒傷肝,你可萬萬不能沉溺其中。」
「師祖會錯意了,」夏侯玉忙解釋道,「這神仙釀十貫錢一瓶,每瓶只有一斤,饒是如此,洛陽的達官顯貴也是難求一醉。我一個看坐堂行醫的大夫,哪能飲用的起如此名貴的仙釀?」
「十貫?」孫思邈聞言險些把手中的酒碗打翻,饒是他老人家清心淡薄多年,聽到這個數字也是無法淡定了。
就連一直默默坐在遠處的柔娘,也是面帶驚訝的看向王小麥。
這些酒精是真正的酒精,王小麥除了蒸餾之外,更是用木炭多次過濾,因此雖然濃烈,卻沒有那些刺激感官的氣味。饒是如此,三人嘗過酒精之後臉上的表情也都是豐富無比,簡直可以畫一套圖畫了。
「這酒精能退熱只是一個小用處,我提純它主要是因為第二個原因,它有消炎防感染的效用,尤其是用來清理外傷的創口,效果很明顯。」王小麥說道。
「果真如此?」兩人不放心的追問了一遍。長久以來,外傷感染一直是一個醫學難題。抗生素藥用之前,醫學界對待感染都是預防為主,因此這防感染便成為了醫學界的一大問題。
「沒錯。」王小麥非常肯定的點點頭。雖然自己不懂醫學,但這是後世經過驗證過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的。
「外傷感染乃是風邪入侵所致,難道這酒精是抵禦外邪的良藥?」孫思邈低頭摸著鬍子自言自語。
「在下並不知道什麼是外邪入侵,不過通過顯微鏡可以看到,創口炎症乃是一種肉眼看不到的小蟲子所致?孫道長若是有興趣,有時間不妨去國子監一行,在下可以為你揭示其中的秘密。」說了這麼多,是時候向外推廣自己的顯微鏡了。
顯微鏡發明出來是用於科學用途,不是讓那些老和尚演示神跡的。如今醫學界的牛人孫思邈就在自己眼前,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如此就多謝王助教了,擇日不如撞日,不知道王助教今日有沒有時間。」孫思邈雖然不知道王小麥所說的顯微鏡是什麼東西,但此時卻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王小麥聞言看了柔娘一眼,他有點不放心把她自己留在這裡。
「官人去吧,小兒已經無礙。」柔娘看出了他的顧慮,開口說道。
「那好吧。」王小麥點點頭,又吩咐劉達在這裡留守,有什麼事情及時去國子監通知自己,這才帶著孫思邈和李淳風返回國子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