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虞姝腦子裏全是兒子饑寒交迫的慘狀, 雖然醒來後不記得小團子的臉了,但夢中的細節卻是無比清晰,她甚至還記得小家夥赤著身子, 衣不遮體,後背有幾處青色的痕跡,像是胎裏帶出來的。


    被封衡圈在懷中安撫了片刻, 虞姝好不容易有所緩解,可一想到外麵寒風凜凜, 年關將近,兒子或許就連一件新衣也穿不上, 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安眠?她還沒給孩子親手縫製過衣裳呢?

    靜怡之中,虞姝嗓音哽咽, 她入宮之前遇到再大的難事,也不會這般哭出來,但為人母之後,便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受到半分損傷。


    “皇上,孩兒在夢中吃不飽穿不暖, 他看著我的眼神是怨恨的,你我是不是做錯了?若是一開始就帶上孩兒們, 那該多好?”


    當初為了安全考慮,隻能將孩子送走。


    而今的確是暫時安穩了下來, 但不代表往後沒有危機。


    虞姝也隻是情緒上頭,這才隨口一說。


    若是再重來一次, 她還是會讓辰王和沈卿言將孩子帶走。


    稀薄光線之中,封衡微微擰眉, 不知為何, 他腦子裏也浮現出自己的崽子苦雨淒風的慘狀。


    可旋即, 封衡就掐斷了這個念頭。


    他的孩子,必得天佑。


    再者,辰王那邊自是不必擔心,他對辰王的老底還是了如指掌的。那廝別說是養一個孩子,就是養一百個也不成問題。


    至於沈卿言,到底是跟在自己身邊曆練了數年,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餓死的境地。


    封衡嗓音輕柔,繼續安撫,“昭昭,沈卿言與楚香雖是帶著孩子逃難,但也不至於會像你夢中那般。”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再者,沈卿言帶走的是兒子。


    男兒大丈夫,自幼吃點苦楚,也沒甚麽可心疼的。


    思及此,封衡逐漸放寬了心,如是的想著。


    虞姝揪著帝王衣襟,帝王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的給她輕拍後背,她這才稍稍平複情緒。


    沈卿言就住在將軍府隔壁,雖說此人是禦前紅人,且又大權在握,可虞姝總覺得,他不太靠譜。


    但願,夢境與現實皆是反著的。


    *

    夤夜。


    林間,山風呼嘯。


    山洞被枯枝擋住,隔絕了外麵嚴寒,火堆中星火熹微,正好可以保證燃到天明,外麵雖是嚴寒,山洞裏麵倒是溫熱。


    加之,已經住了好一陣子,狹窄的山洞已經有了煙火氣息。


    沈卿言和楚香輪流守夜,畢竟山洞內還有一頭母虎。


    沈卿言正打盹兒,就被一陣聲響鬧醒了,楚香也睜開眼,他二人對視了一眼,就見原本還在繈褓裏的小團子,不知幾時掙脫了繈褓,他今夜是第一次翻身,結結實實的壓住了小虎崽子。


    小虎崽子就如貓兒一樣,這般大小,完全沒有虎樣。


    小團子就那麽壓著它,小虎崽子隻能發出類似於“喵喵喵”的叫聲。


    誰又能想到,猛虎幼時就如一隻貓兒一樣呢。


    沈卿言第一反應是與有榮焉,笑著道:“阿香,你快看少主,這麽大就會翻身了,不愧是少主啊。”


    一般的嬰孩能辦到呢?


    能麽?!

    除卻少主天生的龍嗣血統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少主是他親手養到這麽大的!


    沈卿言總算是欣慰了,他沒有辜負皇上和娘娘的信任。


    瞧瞧,少主被他養得多麽結實。


    楚香也咧嘴一笑,但隨即就覺得不對勁,“你說,少主是不是沒喝孟婆湯,你瞧他的眼神,像對咱們十分不滿。”


    小團子今晚是第一次翻身,竟然還會抬頭了。


    要知道,尋常人家的嬰孩,三個月才能抬頭,四個月方可以翻身。


    而小團子顯然在體格上,已經甩了同齡的嬰孩一大截。


    而更與眾不同的,是小團子的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且十分深邃。他看著人時,仿佛能夠通過一層皮囊看見人的心底深處。


    沈卿言吞咽了幾下。


    那種被帝王威壓支配的恐懼再度冒了上來。


    沈卿言當然不會相信一個嬰孩能有什麽壞心思,他歎了一句,“會不會是因著少主所喝的奶水是產自老虎之故?”


    畢竟,這世上能有幾人是吃老虎的奶水長大?

    眼下,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楚香暗暗唏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是再也不想養第二個孩子了。


    她好端端一個倩麗的少女,自從開始帶孩子,早已蓬頭垢麵,身心俱疲,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喵喵——”


    可憐見的小虎崽又叫了幾聲。


    母虎已將小團子視作親生骨肉,對“兄弟倆”的打鬧,不會當回事。


    小團子很會搶食,自從喝上了虎乳,小身板結實了不少,抱在懷裏已經像個大墩墩了。


    虎崽子被壓得不輕。


    楚香湊過去,將小團子抱了過來,因著沒有小衣裳可穿,依舊隻能用一開始出生時的繈褓將他包裹。


    這是綢緞料子,十分絲滑,山洞內又溫熱,小團子的動作一日比一日劇烈,沒幾下就踢開了繈褓。


    楚香試圖將他包起來時,他還有些不樂意,一雙腿蹬個不停,沈卿言過來幫忙,兩個人四雙手才勉強將繈褓捆綁好。


    可這下,小團子不樂意了,一雙眼睛格外幽深清冷。


    沈卿言、楚香,“?”莫名心虛。


    小團子,“!”直勾勾的瞪著眼。


    *

    廣陵,三進院落。


    辰王嫌之前的別苑太小,不足以嬌養孩子,遂又換了一套三進三出的宅院,飛簷鬥拱、小橋流水、亭台水榭,無一處不精致。


    因著外麵嚴寒,不宜抱著嬌嬌外出,就在室內熏開了臘梅,掛了數盞兔子燈。


    小家夥每次醒來,看著滿屋子的花花綠綠,都會發出咯咯的笑聲。


    每當這個時候,辰王亦是歡喜不能自抑。


    眼看著年關將近,辰王命人購置了一箱子小衣裳,綾羅綢緞,花團錦簇。就連嬌嬌喝水所用的小勺也是和田玉雕刻而成。


    礙於眼下危機尚未徹底解除,辰王不能給嬌嬌操辦滿月酒席,但他已在盡其所能,給予嬌嬌應有的一切。


    嬌嬌還小,辰王就連首飾也籌備好了。


    並蒂海棠花步搖、鯿鯤點金滾珠步搖、紫金飛鳳玉翅寶冠、金絲圈垂珠耳環……


    隨從都差點以為,辰王是在給小公主準備嫁妝。


    這一日早晨,風和日麗。


    小公主醒來後,嘴裏一直發出些旁人聽不懂的聲音,辰王卻極有耐心的陪她“嘮嗑”。


    “我們嬌嬌也喜歡這些首飾,是吧?等回到京都,皇叔贈你一個金鋪子。”


    “自是皇叔最好,你父皇眼裏隻有江山。”


    “你呀,隨了你母親,討人喜歡。”


    “……”


    一番絮絮叨叨,引得小公主又是一陣咯咯發笑。


    可沒過多久,小公主又開始擰眉,眼看著就要哭出來,辰王立刻將孩子從搖籃抱了出來,焦灼萬分,“來人,傳女醫!”


    辰王一邊哄,一邊查看小公主,小東西是個開心果,幾乎不成哭過。


    她若是泫然欲泣,那必然是哪裏不舒服。


    待女醫察覺到小公主身上起了紅疹子,辰王比女醫快一步意識到問題所在,“把兩位乳娘叫過來,今日究竟吃了些什麽,事無巨細,統統稟報。”


    不多時,其中一名乳娘坦白了,辰王給得報酬豐厚,她自是很想留下來繼續喂養孩子,可她沒料到不能食用韭菜。


    女醫這時道:“或許,就是這韭菜出了問題,不過,待乳娘禁幾日韭菜過後,理應不會再對孩子有任何影響。”


    這本不是一樁大事,辰王卻是麵色陰沉,仿佛下一刻就要雷霆大怒,“來人,取銀兩過來,既是不能勝任,就換人!”


    當日,這位乳娘就被驅趕,辰王命人又尋了兩位乳娘過來,這一次更加小心謹慎,乳娘的日常用物、吃食俱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可有任何差池。


    就仿佛這些乳娘在辰王眼裏不是人,而是給小公主產乳的工具。


    翌日,小公主身上的紅疹子果然消失了。


    以免小公主會有黃疸,辰王親自抱著她在外麵曬太陽,一會飛上屋頂,一會又飛下來,引得小家夥“咯咯”笑個不停。不過,小家夥很快就睡著了,她閉著眼時,眉目也微微彎著,似是做著美夢。


    *

    夜黑風高,廣袤的荒原之上,看似平靜,但總給人一種野獸正在暗處蟄伏的錯覺。


    黑豹在虎頭山住了數年,對這附近頗為了解,但竟然對山腳下的一波人馬毫無所知。


    到了此刻,他心中已經是驚駭萬分。


    弟弟失蹤三日,他心急如焚,直到有人暗中給他送來弟弟身上的信物,再約他下山見麵,他這才見到了山腳下隱藏的人馬。


    十三親自迎接黑豹。


    黑豹大約是二十五六歲的光景,因著一門心思養大弟弟,這幾年山寨內鬥嚴重,他也就耽擱了娶妻生子。


    人倒是長得挺俊朗,身段挺拔頎長,五官立挺,雖是俊美,但有股子渾然天生的匪氣,他穿著一身貂皮獸氅,額頭綁著一根大紅色眉勒,打量了十三幾眼。


    見十三一身錦緞勁裝,手持長劍,發髻用了竹簪子固定,雖是習武之人,卻有股大戶人家少東家的氣度。


    黑豹手裏捏著信物,十分防備,“我弟弟究竟在哪裏?”


    十三已經打探清楚了黑豹的一切底細,知道他是條漢子,但同時也是個狠人。


    實力雄厚、手段雷霆、忠肝鐵膽,不正是皇上所需要的棟梁之才麽?

    十三知道皇上想招安,故此,他對黑豹態度尚好,抱拳作揖,道:“二當家莫急,且見我家主人再說。你弟弟一切安好,傷勢也恢複大半,眼下估計正熟睡呢,我這就命人去喚醒他。”


    說著,兩人來到一處營帳。


    十三虛手一請,“二當家請進,我家主人已靜等許久。”


    黑豹雖然是匪,但重義。


    既然對方敢單獨見他,他自是沒有必要畏手畏腳。


    再者,對方救了他的弟弟,這份大恩,是要報的。


    帷簾掀開,黑豹第一眼就看見一個高大頎長的男子,正負手而立,墨玉冠束發,火燭之下,縱使他沒有回過身,也能讓人感覺到通天的貴氣。


    黑豹放下帷簾,站直了身子,盡可能的調整氣息。


    他明明是虎頭山二當家,也算是手握權柄之人,十年來都是一呼百應,可為何竟然突然膽怯了?


    黑豹不明所以。


    封衡這時轉過身來,他的臉映著光,精致的唇似笑非笑,那雙狹長鳳眸中溢出的神色讓人一下就被征服了。


    黑豹的身子骨不由自主的更加直了直,試圖尋回幾絲氣場。


    他抱拳,說著蹩腳的客道話,“敢問,閣下是哪位?在下的兄弟又在何處?”


    封衡又是淡淡一笑,指向一旁的桌案,上麵擺著一壺剛泡好不久的雨前龍井,茶香沁人。


    封衡,“二當家請坐,且慢慢說。”


    黑豹沒有小家子氣,徑直落座,他嚐了一口熱茶,頓時隻覺得麵前的男子許是哪裏來的達官貴人,不然豈有這般好的品味?


    他是個粗人,不會品茗。


    但方才這茶,當真是上品。


    他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裏好,一口下腹,當真沁人心扉。


    封衡往那兒一坐,氣氛陡然逼仄。


    黑豹還是頭一次碰見,能在不說話的情況下,就讓人感覺到威壓的男子。


    定是個高人。


    封衡沒有繞彎子,一手持盞品茗,另一隻手輕輕敲擊著桌案,微挑眉之間,眼神晦暗深邃,身披銀狐皮的鶴氅,有股難以言說的矜貴氣韻。


    封衡輕笑,看向黑豹,仿佛能夠望入他的靈魂深處,“二當家,不知你可想出人頭地,從此光明磊落、流芳百世、登台拜將、厚祿高位?隻要你願意合作,你的氣運必定會比眼下好太多。”


    光明磊落、流芳百世、登台拜將、厚祿高位……


    這幾個字,像是重錘,在黑豹胸腔反反複複錘擊,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事發突然,他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封衡卻風輕雲淡,“機會就在眼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碰見,你可要想清楚了。”


    到了這一刻,黑豹更加篤定,麵前此人絕非池中之物,“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底氣不足。


    封衡幽幽一笑,“你說呢?”


    光線之下,黑豹隻覺得麵前這張臉有些眼熟,他見過封奕奕,猛然之間,黑豹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你、你、你……是從京都而來?”


    封奕奕帶兵離開雍州之事,他是知曉的。


    京都城出事了,聽說帝王不知所蹤。


    難道……?!


    黑豹從木凳上起身,渾身繃直,抱拳朗聲道:“在下黑豹願效犬馬之勞!”


    若能光明磊落,誰又願意一世為匪?

    *

    從營帳出來,黑豹汗流浹背,與此同時,心髒也噗通直跳。


    紅月和虞姝迎麵走了過來。


    看見虞姝的瞬間,黑豹眼前一亮,這是男子看見頂級美人的正常反應,卻見虞姝梳著婦人發髻,他又了垂下眼眸,一眼不敢多看,這種天仙可不是他這種凡夫俗子可以多看的。


    紅月跑了過來,“哥!你怎麽來了?可是來接我的?我這幾日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倒是白虎那個狗東西,可曾欺負你?哥,是他要殺我!”


    白虎早就看不慣黑豹,擔心自己大當家的地位岌岌可危,恨不能將這對兄弟二人除之而後快。


    虞姝打量了幾眼黑豹,還沒開口說話,封衡就走了出來,男人一邊走一邊解下身上的大氅,挨近了虞姝,就將她裹了起來,語氣看似斥責,實則溺寵,“你怎麽也跟著出來了?也不怕凍著。”


    黑豹再度抱拳,拉著紅月就離開。


    十三送了他二人離開了營地。


    這一邊,紅月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直在誇讚虞姝,還不忘提醒自己的哥哥,“哥,那位仙女姐姐當真美貌,你也瞧見了,到時候咱們把她搶回寨子,給你當壓寨夫人。”


    紅月此言一出,一向疼愛弟弟的黑豹,一巴掌拍在了紅月的腦門上,“混賬東西!你不想活了?你可知道那美人是誰的人?以後休要再提!”


    和帝王搶美人,他是對這個人間不再眷戀了麽?


    *

    黑豹帶著紅月回到山寨,一開始並沒有打草驚蛇。


    他已與封衡商榷好了,打算裏應外合,直接滅了大當家白虎。


    說實話,黑豹料到是白虎對自己的弟弟下手,他隻是尚存最後一絲奢望,以為白虎會念及大家結拜一場。


    可眼下看來,是沒必要繼續給白虎機會。


    大年三十這一天,山寨眾人聚集一堂,殺豬宰羊,好不熱鬧,酒氣在空氣裏飄散,處處酒肉香氣。


    黑豹正要從房中走出來,心腹疾步走來,喘氣道:“二當家,山下那位貴人所言非虛,大當家當真打算今日就對咱們下手。大當家命人在廚房做了手腳,今日兄弟們若是吃了年夜飯,就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黑豹暗暗捏了把汗。


    貴人不愧是貴人。


    分明沒有踏足山寨,卻是將山寨的一切都摸得一清二楚。


    既是如此,那便打吧。


    黑豹沉吟一聲,“吩咐下去,讓兄弟們莫要食用今日大年夜上的東西,等到我發出信號,立刻攻打大當家。”


    老三是個中立的,還是有學問之人,想來他應該會權衡利弊,屆時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是,二當家。”


    *

    另一邊,封衡的人已準備就緒。


    十五、十七,和影子人留下來保護虞姝,封衡打算親自帶人殺上去。今日就拿下山寨。待修整幾天,就能直接攻入雍州。


    山寨發出信號,虞姝站在封衡身側,叮囑了一句,“皇上,你最是厲害,既然這次計劃已經定下來,就莫要拖延,速戰速決。”


    她是心急呀。


    封衡明白她的意思,“好。昭昭靜等朕的捷報即可。”


    他曾經打過無數次勝仗,還從無一人靜等他歸來。


    如今不一樣了,封衡有了歸處,他更是想表現優異,想在心愛的女子麵前展露出自己的實力。


    號角聲響,天際震動,雲翻風逝。


    封衡帶人以最快的速度殺上了山寨。


    當黑豹親眼看著封衡的人一路斬荊劈棘,而封衡本人所到之處,無人可以挨近他一丈,他像羅刹,又宛若天降神祇,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黑豹給自己捏了把汗,有種幸好歸順了帝王的錯覺,不然下回等到虎頭山被圍剿時,掉腦袋的人就該是他了吧。


    等到一切歸為平靜,白虎的人馬死的死,降的降。


    事情順利到令人的意想不到。


    黑豹麵對封衡,更是沒了底氣,“那、那下一步該如何做?”


    封衡站在虎頭山三位當家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廣袖輕揮,磁性的嗓音仿佛從久遠之處傳來,“攻入雍州,朕要拿回自己的江山。”


    有些人天生王者,與生俱來的強者氣度。


    十三帶頭跪下,隨即黑豹也跪下。


    烏泱泱的大一片人頭,齊聲高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紅月怔然,到了這一刻,才知道封衡的身份,也才終於知道那位仙女姐姐的身份。


    他吐了吐舌頭,嘶了一聲,也立刻跪地,他此前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想跟皇上搶女人。


    山腳下,虞姝聽見高呼的萬歲聲,大抵知道封衡贏了。


    她總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快了,孩兒們,娘親和父皇定以最快的速度將你們接過來。


    饒是知道母子重逢的日子指日可待了,可虞姝還是難免心中酸澀,一想到夢中的兒子吃不飽的模樣,便就忍不住心如刀絞,才多大點的孩子,餓壞了可如何是好?


    *

    山寨大辦慶功宴。


    虞姝被接上山寨時,正好看見山寨的幾名女子對封衡拋媚眼,就差投懷送抱了。


    黑豹以為貴人們都喜歡歌舞,就命此前上山寨的幾名風塵女子給封衡獻舞。


    封衡原本麵不改色,尚且能忍,但見虞姝過來,莫名其妙就立刻警覺了起來,他甚至直接站起身,親自走上前迎接虞姝,半摟著她走向席位。


    那幾名女子見狀,便不敢繼續勾引。


    貴人身側的女子,當真是天仙一般的容貌,讓她們這些庸脂俗粉頓時黯然失色,隻想尋個地方暗暗自卑去。


    封衡甚是殷勤,親自給虞姝倒了杯梅子酒,“昭昭,朕已命人驗過毒,可以飲。”


    虞姝嗔了他一眼,許是近日來太過焦灼,以至於心情不太好,“哼,倘若我不過來,皇上是不是都快被鶯鶯燕燕環繞了,早知道我就不該來,免得掃了皇上的雅興。”


    封衡,“……”


    是黑豹一意孤行,與他何幹?


    他不也是在忍著那幾名舞伎?


    封衡輕笑一聲,以僅他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道:“朕又不是封奕奕那個狗賊,朕應對你一個就足夠,哪有心思再應對別人?”


    當初在後宮應對廢妃幾人,一想到那撲麵而來的頭油味和胭脂水粉味,他就太陽穴突突直跳。


    封衡想要解釋一下,“其實朕……”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虞姝狐疑,“嗯?”


    封衡閉了嘴。


    罷了,麵子不要麽?


    他若說實話,會不會有損自己在昭昭心目中的英明神武的形象?

    “昭昭,朕……”


    “皇上究竟想說什麽?”


    “朕很挑食,不是一般的女子就能入朕的眼,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朕。”


    虞姝不服氣,“後宮嬪妃可都是大美人。”


    一言至此,虞姝撇過臉,不想搭理封衡。她看向了紅月,莞爾一笑,紅月立刻麵頰漲紅,少年人的羞澀和歡喜皆實在太過明顯了。


    封衡,“……”


    作者有話說:


    封衡:朕在昭昭心裏到底是一米九?還是兩米一?


    昭昭: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太子:???打擾一下,二位還記得有個兒子流落在外麽?


    小公主: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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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今天的更新奉上了哈,咱們明天見~祝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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