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綠蕪煮了一碗安神湯,沈棠喝了後,再沒有夢到前世的事了。


    一連幾日,她胃口都不大好,整個人都病懨懨的。


    這日她起床後用了點粥,又要睡下,綠蕪進來道:“姑娘,三姑娘來了。”


    隻見沈臻提著裙子快步進門,如一陣風般卷到沈棠麵前,“棠姐姐,你從寒山寺回來,日日都悶在家中,走,和我出去逛逛。”


    沈棠被拉得一個趔趄,下意識便婉拒:“不、不去。”


    “哎呀,去嘛!”沈臻挽著沈棠的手,“花燈節那麽熱鬧的地兒,棠姐姐一個人悶在家裏做什麽?若是你不去,母親也不讓我出門。”


    沈棠從她別別扭扭的話中,聽出了點別的意思。


    “你和曹公子私下約好了?”


    “呸呸呸,什麽叫私下約好呀。我們本來就定下了親事,未婚男女一起去逛燈會也在情理之中,是我阿母……哎,不提也罷。”


    “三妹妹,你有沒有想過,嬸母為何不讚成這門親事?”


    沈臻愣了愣,擰眉道,“阿母介懷寧遠侯夫人為阿藺相看一事,但這事兒和阿藺有什麽關係?她又何必遷怒於他?”


    沈棠蹙眉,她與嬸母一樣,是不讚成沈臻與曹藺寒這門親事的。


    二人情意正濃,她總不能與沈臻說,前世曹藺寒休棄了她。


    先不說這話無異於天方夜譚,便是真有此事,有些女子不親自撞一回南牆,是絕不會回頭的。


    見沈棠麵上變幻不定,沈臻以為她有所意動,悄悄附在她耳邊道,“棠姐姐要是逛到一半覺著累,可以在酒樓稍作休息。阿藺說會在得月樓定下兩個雅間,夜間憑欄而靠,可以一覽棲月湖全景,與白日裏的景致相比,有一番別樣的韻味。”


    見她不語,沈臻再接再厲,“棠姐姐,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若是你不幫,那我便去想別的法子了!”


    沈棠見她一意孤行,隻好點頭同意。


    順道,她也可以看看這曹藺寒,到底是人是鬼。


    ……


    沈臻以和沈棠一道去逛花燈會,得到莊氏點頭同意,便順利出行了。


    坐在馬車上,沈臻問,“棠姐姐,上回我便想問你,你同太子殿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棠抬起眼睫,疑惑道:“嗯?”


    她望著沈臻時,杏眼水光瀲灩,似山間晨露一般清澈透亮。


    沈臻愣了愣神,不由自主放柔聲音,似是聲音再大點,眼前人就會驚碎了去,“你若是不想說,也無妨的。”


    沈棠笑道,“也不是不能說的事兒,但是你想問什麽?是寒山寺偶遇一事,抑或是太液池落水一事?”


    沈臻支支吾吾半日,最後索性直接問出口,“你的婚事不是由皇後娘娘做主麽?怎得如今又去寒山寺相看陳家公子?我問阿母,她也不肯同我說。你……你是和太子殿下鬧別扭了嗎?”


    沈臻與沈棠年紀相仿,平日裏口無遮攔慣了,故而說起這些話,一絲羞澀都無。


    沈棠怔了怔,“鬧別扭?沒有的事。”


    沈臻吃驚:“那你……”


    沈棠思忖了一瞬,“我和他從未有過什麽,又何來鬧別扭一說?是我以前不懂事,也不看看自個的身份,非要削減了腦袋往東宮鑽。”


    “可是,有皇後娘娘……”


    沈棠打斷她,“便是由皇後娘娘做主,強扭的瓜也不甜。”


    “……啊?”


    沈棠怔怔望了會窗外的風景,緩緩道:“門第相差懸殊大,注定是沒有結果的。”


    更何況,那人的心裏頭,從未有過她。


    沈臻震驚過後,忍不住又問:“既然你不想進東宮,皇後娘娘那裏如何交待?”


    沈棠單手支頜:“娘娘疼惜我自小沒有娘親教養,又怕忠勇伯府到我阿兄這一輩沒落,因而希望我嫁給太子殿下。她處處為我考慮,我很是感激,但有些事兒,不是想便能如願的。”


    沈棠端著那張不沾半點塵俗的臉,嫣然淺笑,“在姨母處說不通,我便先斬後奏。隻要阿父和阿兄站在我這頭,先把婚事定下,屆時她就算知道此事也為時已晚。”


    沈臻難以想象地咽了口口水,一時竟不知說什麽。


    馬車裏略有些悶熱,沈棠摘下帷帽,笑道:“所以,上京有哪些還未娶親的公子,還請三妹妹給我說道一下?”


    沈臻驚得目瞪口呆,但見沈棠說起這些十分坦然,反而不好意思遮遮掩掩,她清了清嗓子,將話匣子打開了。


    “京中那些還未娶親的公子,我倒有時時留意的。除了東宮的太子殿下,自然還有公侯官宦世家的公子哥最受青睞。”沈臻掰著手指頭數,“鎮國公府的世子江湛,宣平侯府世子傅嗣年,以及太傅府的大公子顧九卿,個個生的風姿俊逸,文采斐然,皆是做夫君的上上之選。”


    如果公侯世家看的是權勢和家底殷實,那官宦世家便是依據才學能力,而沈臻方才說的那幾位公子,無論是家世、才學抑或是能力,幾者兼具。


    上京貴女無不爭相競嫁,也在情理之中。


    沈臻又想了想,道,“不過這些人啊,都及不上定國公府的三公子,陸雲昭。”


    沈棠擱在膝上的指尖微微蜷縮,抿唇問道,“為什麽?”


    沈臻笑道:“自然是因為,陸公子生得最為俊俏咯。”


    沈棠沉默片刻,隨即啞然失笑。


    馬車就在兩人的閑聊中,行至了永安街。


    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二人戴上帷帽,在婢女的攙扶下,直奔得月樓。


    得月樓臨街而立,二樓的雅間是永安街最佳賞景之處,曹藺寒預訂時已沒了雅間,隻餘半包的雅座。


    好在雅座雖不密閉,但也算得上幽靜,且是臨窗的位置,坐在窗前,可一覽永安街的熱鬧繁華。


    沈臻這廂看著酒樓的菜單,沈棠已取下帷帽,目不轉睛盯著街市明亮如晝的花燈。


    沈臻隨意挑選幾個與沈棠都愛吃的點了,抬眸問:“棠姐姐,你還有想吃的麽?”


    沈棠轉眸對著她璀然一笑,“我不挑,三妹妹做主便好。”


    沈棠前世的時候不常出門,後來長居於東宮,就此拘於一方小天地。


    如今回首細想,她好似頭一回出入這種場合,心下不免起了一絲小雀躍。


    點完菜,二人一同賞著夜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閑話。


    沈臻不停張望著,忍不住抱怨道:“說好酉時相見,怎得這時還不來?”


    沈棠擰了擰眉,且不論其他,光是曹藺寒讓沈臻一個姑娘家等他,足以見得,他對她並不是十分重視。


    片刻後,菜上來,曹藺寒卻遲遲未來。沈臻性子急,賭氣的執起木箸,“不等他了,咱們先吃,待會他來了,就讓他餓著肚子賞花燈。”


    沈棠隻笑笑,她自然不會為了不守時的人委屈了自己。


    沒吃幾口,沈臻又蹙起眉,撂下木箸道,“阿藺常說得月樓的酒菜好吃,依我看,味道也不怎麽樣。”


    她張口閉口都是曹藺寒,沈棠多少有點無奈。


    “咦,棠姐姐,我記得你以前食量也不大,怎得今兒吃了那麽多?”


    沈棠手一頓,前世落魄之時,她與綠蕪沒少吃殘羹冷炙,在沈臻覺著甚是普通的滋味,她覺著已經很是可口。


    這幾日又因著放生池一事,她都沒什麽胃口。


    直到今兒個出來,她覺得心境開闊幾分,因而不小心便多用了些。


    沈臻見她一副吃也不是,停也不是的模樣,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沈棠被她笑的有些羞赧,原本欺霜賽雪的肌膚透出一抹淡淡胭脂色,看著煞是膩人,便是同為女子的沈臻,見了都忍不住心裏一酥。


    她忍不住去捏沈棠的臉,“棠姐姐,你可真好看,殿……他不要,是他的損失。”


    沈棠見她嘴裏越說越沒個譜,橫她一眼,撚了個雞腿就往她口中塞。


    二人笑鬧著,又都生著一副好顏色,很快便引起對麵一行人的注意。


    其中有一名男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打量著沈棠。


    少女明媚嬌豔,生的玉軟花柔,身上的襦裙勾勒出且嬌且媚的身段,尤其是盈盈一握的腰肢,仿若一觸即折。


    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柔軟水潤的唇瓣上,眼底掠過一絲微妙的暗光。


    男子腳步微晃的站起來,往沈棠那一桌走去。


    沈棠正欲伸筷子,便見那男子停在自己跟前。


    綠蕪與沈臻的丫鬟琥珀擋在二位姑娘身前,警惕地望著他。


    男子一襲鴉青色雲緞錦袍,生的雖有幾分俊秀,可腳步虛浮,下盤不穩,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身體的樣子。


    那男子不理會丫鬟,一雙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沈棠,“小娘子是來看燈會的?巧了,哥哥今兒個也來看花燈,不如待會咱們一道去?”


    沈棠愣了愣,轉眸看向沈臻,見她也是一副驚慌無措的模樣。


    大魏民風開放,便是在花燈會上彼此看對眼的年輕男女也不在少數,可瞧這男子的腔調,分明是對沈棠動了不軌的心思。


    隔著一小段距離,沈棠都能感覺到他極具放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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