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二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好像一場夢。
起始,快樂至癲狂,眼前風景繚亂,碎片式的畫面如雪片,繽紛著,漸漸恢復知覺,但依舊神志不清,在這種狀態之下,感知著。
似乎有人衝進了屋子,玻璃杯摔在地上,聲音尖銳,刺耳,夾雜著衛弘文的略微驚恐的叫聲,層次分明,好像高潮迭起的交響曲。
我拚命的睜開眼睛,只看到一條線的世界,世界的中心是薇兒,她雙眼獃滯,眼中沒有神采。
想要抬頭,做不到,身子都動不了,已經完全僵硬。
「董寧,你沒事吧!」
「董寧,你醒醒!」
「董寧,你混蛋!」
類似這樣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的回蕩。
是白子惠吧。
是白子惠。
可就是這樣的聲音也漸漸遠去。
頭好沉啊!
想睡覺。
有些累了。
啊!突然的疼痛讓我驚醒,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全身酸酸的,一點勁兒也沒有,我大口的喘著氣,聽到一聲,「你醒啦!」
我轉頭,白子惠坐在一張椅子上,她手裡拿著文件,剛才是在翻閱。
她說話的口氣很平淡,平淡到是那種陌生人交談的態度。
而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醫院,是在一間醫療設施齊備的單人病房中,手背插著針頭,有液體流入我身體中,有些涼。
「你怎麼了?」第一時間,我察覺的是白子惠的態度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我認為這點很重要。
「董寧,我沒怎麼樣,你想多了,你繼續躺著,你需要休息。」白子惠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不帶任何的感情。
這不正常。
在神志不清的那個狀態中,我聽到白子惠的聲音,她很焦急,與之現在是天壤之別。
「你生氣了吧。」
我猜測,小心的詢問,並觀看她臉上的表情。
「我為什麼要生氣呢,你不聽我的話,又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白子惠不咸不淡的說,我剛剛就有猜測,果然是因為這個。
我笑笑,說:「我錯了,別生氣好嗎?我聽到你來救我,謝謝,我也知道你關心我,你看,我現在挺好,沒什麼事。」
白子惠笑了一下,說:「董寧,你還當沒什麼事?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我搖了搖頭。
白子惠說:「你現在狀況還不錯,只是因為注射過量毒品引起的虛脫,休息幾天就好了,但你不知道,我們到的時候,衛弘文要給你注射第二輪,如果我們晚了幾秒,你就死了。」
我說:「薇兒呢。」
白子惠說:「現在還惦記著她?」
我不是惦記她,只是她那雙毫無生氣的雙眼讓我印象深刻,甚至恐懼。
我搖頭說:「就是問問,她比我先被注射毒品。」
白子惠毫無感情的說:「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
我的手用力的抓住被子,死了,就這麼死了,今天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好像看到了薇兒,躺在床上,身上都是傷痕,雙眼睜著,沒有呼吸,嘴像是上岸的魚,拚命的呼吸過,掙扎過,但毫無用處,空氣充斥在她的身體,結束了她的人生,那毫無神採的眼中似乎有一絲不甘。
我不由得吞咽,胸口有點疼,噁心,想要吐,聽到薇兒的死,我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一瞬間,百感交集。
白子惠說:「知道嚴重了?」
我深呼吸幾次,然後問,「衛弘文呢。」
白子惠說:「走了。」
我不由的怒從心起,說:「他們這群殺人兇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了?毒品,故意殺人,都觸犯了法律。」
白子惠放下了材料,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熱,這我才察覺,是我的手太冷了,不僅僅是手,還有心。
「董寧,你給我冷靜下來,你問過我,我告訴過你,這個社會的黑暗,法律,不制約統治階級,你記不記得那句老話,刑不上大夫,我們古代就是如此了,有錢有勢,便意味著享有特權,人從來就不是平等的。」
我嘆了一口氣,我說:「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我覺得好不公平。」
白子惠說:「我也是特權階級中的一員。」
我不知道白子惠為什麼要這麼說,往自己身上引,我搖搖頭,我說:「我知道你不一樣,你不會濫用特權的。」
白子惠說:「不,你判斷錯了,我也一樣,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也會濫用特權,跟那些人沒什麼區別,我不會否認這一點的。」
我說:「我知道你,你不會做衛弘文那些荒唐的事,這是你們的根本區別。」
白子惠說:「那假如我撞車撞死了人,恰恰還是因為我的責任,比如我喝了酒,比如我沒有遵守交通規則,你是希望我接受法律審判,還是希望我逃脫法律。」
我猶豫了。
白子惠說:「很難抉擇對不對,因為是我,你認識的我,所以你會猶豫,就算內心深處覺得被法律審判才是對的,但你還是忍不住的想我沒事,對嗎?」
我點了點頭,對,我不想看到白子惠有事,因為對她有好感,便單純的站在她這一邊。
白子惠說:「那些大人物們也是這樣想的,當他們的子女親人觸犯法律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想的是如何解決,如何免責,人,都是這樣子的。」
我更加覺得無力,一方面是身體的無力,另外一方面是現實讓人無力。
「那薇兒就白死了?」
白子惠說:「不,衛家會安排好後事,會給薇兒親人一大筆錢,會好好解釋薇兒的死因,讓人們看不到此處的黑暗,讓司法系統挑不出毛病,一切太平,相安無事。」
我笑了,說:「薇兒死了,她的家人卻發了一筆財,她是那麼愛財的一個人,真是好笑,你說對嗎?」
白子惠依舊抓著我的手,溫暖著我,我知道,她現在想方設法讓我接受現實。
「董寧,你知道嗎?我對薇兒一點都不同情,她會有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因為她的選擇,事情經過我已經了解了,當薇兒決定和衛弘文一起設計你,她便應該有這樣的覺悟,因為她眼裡只有錢,所以再看不清楚衛弘文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更加讓我無法接受的是她做出這種忘恩負義的事來,還是對你,所以啊,董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們沒權利干涉,當品嘗到選擇的甜,我們不去分享,當品嘗到選擇的苦,我們也不去感傷。」
白子惠是想告訴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可是,衛弘文的報應在哪裡。
我說:「對了,子惠,你打了那個電話對吧。」
白子惠說:「還好有那個電話,要不然便救不到你了。」
過了我和白子惠約定的安全時間,白子惠第一時間便給對方打了過去,說明了身份,並求助於對方,對方反應極快,帶人直接去了薇兒家,同時,定位我的手機。
打完電話,白子惠也趕了過去,陳姐留在酒店,白子惠沒有讓她跟過去,在路上,她接到對方電話,肯定我的手機在薇兒家,還好去的人多,衛弘文帶的人素質很強,精通格鬥,能沾毒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好在曾茂才的朋友也不是泛泛之輩,帶的人也不是烏合之眾,不過短暫交鋒之後,雙方都占不到便宜之後便停了手,互相報了來頭,具體的內幕,白子惠並不知情,第一時間,她便跟著我來了醫院,據白子惠的判斷,雙方可能達成了某種協議,但具體還需要曾茂才的朋友向我解釋。
現在,曾茂才的朋友就在門外,白子惠出門,一會,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三十多歲,有些黑,身子精壯,身上有軍人氣質。
我知道他叫韓中,我說:「韓哥,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韓中說:「客氣什麼,不過,兄弟你來東湖應該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的。」
我說:「是我做錯了。」
韓中笑笑,說:「我又不是怪你,你是曾哥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應該我好好招待招待你的。」
說完,韓中轉過頭,說:「白總,我想跟董聊幾句。」
白子惠知道韓中這是要跟我說要緊事,點點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