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起疑
第五百八十章 起疑
想了想，季熙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那家孤兒院。
輸入名字之後，相關信息很快跳了出來。
第一個鏈接是孤兒院的官方網頁，季熙點進去看了看，看到了“曆年名冊”這四個字。
打開曆年名冊，她將頁麵下滑，仔細查閱起了二十多年前入院的孤兒名單。
名單很齊全，按照姓氏的字母排列。
季熙的視線從一行行名字上掃過，從頭看到尾，也沒在名單裏看到自己和季衡的姓名。
擔心自己遺漏，她重新翻找了一遍、兩遍、三遍……
時間一點點流逝，等季熙再放下手機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她眼皮有些酸澀，右手食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得有些發燙。
那些沉澱在心底的疑惑，逐漸發酵，一個念頭鬼使神差地變得清晰起來——季衡在騙她！
孤兒院的名單裏，不可能單單遺漏了她和季衡這兩個名字。
除非她和他從不曾在那裏生活過，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麽她一點也不覺得那地方很熟悉。
可是季衡這麽做的理由是什麽？
他欺騙她的，真的隻有這一樁事嗎？
關於她的失憶，關於洛潯和洛嫿的父親……這些會不會也是季衡隱瞞的一部分？
想到這，季熙頭皮不禁一陣發麻。
仿佛一根支撐住她平靜生活的支柱忽然碎裂，頭頂的天空隨之轟然坍塌，撕裂了謊言，隱隱露出真相的一角……
“季熙？”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季衡的聲音。
季熙微微一驚，直起身。
“你剛才沒吃多少東西，我給你端了牛奶和麵包過來。牛奶是熱的，最好盡快喝掉，涼了傷胃。”季衡說道。
他聲音溫和，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季熙站在原地，皺眉應了一聲好。
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她捏緊的手指鬆開，這才發覺自己掌心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了一點冷汗。
這樣下去不行，季衡原本應該是她最親、最信任的人之一。
如果他也信不過，那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
上前打開門的時候，樓上的過道早已經不見了季衡的身影，牛奶和麵包安安靜靜躺在托盤裏，牛奶還冒著熱氣。
季熙把托盤端了進來，看著那杯溫熱的牛奶，微微愣神。
讓她起疑的地方太多，該從哪裏查起？
當她認真思忖的時候，率先從腦海裏竄出來的，竟是墨謙辰這個名字。
季衡和墨謙辰之間似乎有某種關聯，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而且……墨謙辰給她的感覺實在太奇怪。
直接雇私家偵探查恐怕不行，她和季衡住在一個屋簷下，動作太明顯，季衡一定會察覺。
想了想，季熙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天下午，季熙帶著畫板來到森林公園寫生。
公園裏大樹蔥鬱，細碎的陽光從枝葉縫隙間灑落，落在她頭頂，映下明晃晃的光斑，看起來有種令人舒服的溫暖與安寧。
“這是在畫什麽？”一個聲音問。
女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季熙的畫板，一頭黑長直在頸後紮成低馬尾，白色墊肩西服、黑色闊腿西褲，氣質十分幹練，眼尾沒有半點細紋，叫人猜不透具體年齡。
季熙的畫板上這時候還隻有幾條淺淺的綠色水彩痕跡，她揚起畫筆，指了指不遠處一棵大樹。
女人看著她又畫了幾筆，開口問：“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看你畫畫？”
她叫喻棠，華裔，在東南亞已經闖蕩了有些年頭。
她和季熙是三個月前認識的，那時候她公司的設計師被商界對手重金挖走，帶走了秋季服裝發布會的設計稿，還放出話來要讓她的公司徹底完蛋，哪個設計師敢跟她合作救場，就等著被業界封殺。
好在她遇上了季熙，順利救場，喻棠的公司才算度過了危機。
至於封殺，季熙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設計師並不怕這些，世界這麽大，此處不留她，自有留她處。
她選擇參加Ella的比賽，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當然不是叫你來看我畫畫，”季熙言語間，手上的畫筆絲毫未停，“之前你說欠我一個人情，現在我來討這個人情了。”
她說得無比自然，三下五除二就已經描繪出了麵前這顆大樹的樹冠輪廓。
“我要查一個人，但不能明著查，而且我能提供用來請私家偵探的資金也有限……”
“那就用你接下來的設計稿抵，請私家偵探的錢我來付。”喻棠直接答應下來。
“想要保密，可以在網上雇人，這個我來安排……對了，你要查的人叫什麽？”
季熙：“我要查的人叫墨謙辰，江城人，墨氏集團的總裁，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現在他名下隻有一家時尚公司，名字叫……”
話沒說完，就被喻棠打斷：“墨謙辰？Ella的大老板？”
季熙點頭：“嗯。”
喻棠詫異地看了她幾眼：“我還以為，你會叫我幫你查你那兩個孩子的父親。”
季熙：“……”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她目前財力有限，而且不想欠對方太多人情。
“那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想查清楚墨謙辰和東南亞這邊，有什麽關聯，尤其是……他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季衡的人。”
喻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季熙，季衡……這兩人聽起來不是兄妹就是姐弟。
季熙的家事，她沒有多問，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快的話三五天就能出結果，慢的話可能要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
言語間，季熙已經畫完一幅畫，把手裏的筆扔進了洗筆筒裏。
畫板上，一棵挺拔的大樹躍然紙上，陽光從樹縫灑落，有種難以言說的幹淨、澄澈。
“很好看。”喻棠不由自主地開口。
能讓她稱讚的人不多，季熙算一個。
“送你了。”季熙把畫遞給她，“設計部不是打算做一批帆布包嗎，這個可以用上。”
帆布包的主打概念是環保，像這種貼近大自然的圖案再合適不過，幹淨簡潔，配色也舒服。
喻棠微怔，她就沒見過誰時間利用率這麽高的，寫生畫個畫居然也能和工作搭上邊。
她接過季熙手裏的畫：“行，有結果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第五百八十二章 這個叔叔好帥
離開森林公園的時候時間很早，太陽還高懸於頭頂沒有西斜，季熙和喻棠一前一後，在出口處分道揚鑣。
沒走多遠，季熙就看到了季衡的車。
“今天怎麽心情這麽好，一個人出來寫生？”季衡站在車邊，一身深灰色休閑服愣是被他穿出了高級感。
越是簡單普通的設計，越需要顏值支撐，這個道理季熙再清楚不過。
捫心自問，季衡顏值扛打，身高一覽眾山小，進能賺錢養家、退能洗手作羹，還是單身。
這樣的男人堪稱鑽石王老五，偏偏季熙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按照季衡所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才會喜歡上洛潯、洛嫿的父親，如果她真是顏控，又怎麽會和季衡青梅竹馬這麽多年絲毫不動心？兩人明明不是親兄妹，這有點說不通。
“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來走走。”她不動聲色，語氣很淡，“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猜的。”季衡簡單地答。
季熙“哦”了一聲，她會信才怪。
這樣的事之前發生過好幾次，每次季衡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而她也的確沒在身邊發現任何跟蹤的人。
季熙懷疑，季衡是不是在自己手機上裝了什麽定位係統。
“我來接你回去。”季衡說著，紳士地替她拉開車門。
季熙坐進副駕駛座，看著不遠處一輛白色海拉克斯急速駛過，那是喻棠的車，車跟人一樣線條硬氣。
喻棠離開公園之後，直接撥通一個號碼，吩咐對方幫她在暗網上找人查Ella的大老板墨謙辰。
與此同時，海邊小屋。
兩個孩子正在臥室裏睡午覺，放在小書桌上的黑色筆記本電腦，忽然發出一陣嘀嗒聲。
洛潯聽到聲音，立刻坐起身，下了床邁著小短腿朝書桌走去。
打開電腦，屏幕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紅點，那表示他設計的程序捕捉到了有用信息。
洛潯皺著小眉頭，表情認真，輸入了一串字符。
紅點被打開，那是一則雇傭私家偵探的消息，雇傭方身份未知，要查的正是墨謙辰。
洛潯想了想，選擇了接下任務。
他正好打算查查這個壞蜀黍，接任務賺錢是順帶的。
對方很快付下定金，洛潯謹慎地試著追蹤了一下對方的IP地址。
似乎並不是什麽很高明的黑客，IP地址很快就顯露了出來。
看清楚那地址對應的公司，洛潯一貫平靜的稚嫩小臉上，表情忽然有了些許的迷茫。
那是……媽咪工作的設計公司？
“咦？”
小奶音在洛潯身後響起，洛嫿的腦袋湊了過來，頭發睡得亂糟糟、毛茸茸，看起來像極了一隻萌萌的野生小動物。
“哥哥，這個叔叔好帥呀！”她看著電腦屏幕上墨謙辰的照片，稚聲地發出感歎。
小孩子的情感表達最直接了，洛嫿從小就是顏控，最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季熙昏迷不醒的時候，就常被她說成是睡美人媽咪。
麵對這個小顏控妹妹，洛潯有那麽一丟丟無語：“他不是好人，長得帥的人最會欺負人了。”
洛嫿又“咦”了一聲，撓了撓頭：“那哥哥你被他欺負過嗎？”
不然哥哥怎麽會知道，這個叔叔最會欺負人？
洛潯：“……”
第五百八十三章 哥哥，你和他長得好像
洛潯才不會承認，自己在這人手裏吃過虧。
“小嫿，你知不知道，媽咪參加比賽的時候，這個人給媽咪打了零分？”他避輕就重。
洛嫿想了想，零分就是大鴨蛋。
“那他好壞！”
“然後他又用評委權限複活了媽咪，讓媽咪進了決賽。”洛潯繼續說道。
洛嫿頓時摸不準頭腦了：“那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呀？”
洛潯一時也弄不明白，搖了搖頭。
大人的事，可真複雜！
洛嫿托腮捧著圓圓的臉蛋，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洛潯，突然“咦”了一聲：“哥哥，你和他長得好像呀！”
洛潯年齡尚小，對自己的長相沒什麽概念，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房間角落的小梳妝台。
梳妝台上放著洛嫿的芭比娃娃，梳著一麵小圓鏡。
小圓鏡映出洛潯的臉，一個念頭從腦海裏穿梭而過，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狐疑，漸漸變得呆滯，最後變得驚悚。
洛嫿有點被哥哥嚇到，小手手拉起他的衣角：“哥哥，你怎麽了……”
洛潯費了好大勁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眼裏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小嫿，我……我覺得，這個叫墨謙辰的人……”
這時外頭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洛潯聽得一怔，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是媽咪！”洛嫿蹦蹦跳跳地走了過去，踮起腳打開門，撲進了季熙的懷裏，“媽咪，下午小嫿想玩皮球。”
“好。”季熙答應下來。
她看向洛潯，洛潯的表情奇奇怪怪，也不知小腦瓜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洛潯要不要陪妹妹一起玩皮球？”季熙問。
洛潯呆呆看了她好幾秒，才點了下腦袋，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季熙：“？？？”
小團子這是怎麽了？
來到後院，洛嫿開開心心地邊曬太陽邊踢皮球，彩色的小皮球被踢得老高，幾乎要竄出院牆去。
洛潯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不過他本來就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季熙便也沒多想。
她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幕，身後響起季衡溫潤的聲音：“這幾天，小嫿很想你，經常問我什麽時候回來。”
季熙回過頭，語氣平淡，表情也淡：“過幾天我還要再去一趟江城。”
季衡一怔，眉心隱約冒出一道豎紋：“你還去那裏做什麽？”
“我入圍決賽了，”季熙解釋，“是被評委複活的。”
複活？
季衡按下心裏的狐疑：“決賽是在一個月之後，你這麽早……”
“想去熟悉熟悉環境，而且，我很喜歡江城那個地方。”季熙道。
她總覺得季衡攔著她是有原因的，說不定江城那邊能找到線索。
很喜歡江城那個地方？
季衡表情微僵。
“看起來，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去那兒？”季熙問。
季衡又頓了一下：“我不是不喜歡你去江城，是覺得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適合靜養，不適合外出……對了，你說的複活是怎麽回事？複賽不是隻有十個名額嗎，難道還有複活賽？”
“看來你對這次比賽很了解，”季熙看似不經意地說起，“評委可以複活一個被淘汰的選手，徐老和墨謙辰複活了我。"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兩件婚紗
季熙說這話的時候，觀察著季衡的表情，在說出墨謙辰三個字的時候，季衡的眸光有瞬間的凝滯。
不過，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原來是這樣……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季熙搖搖頭，語氣依舊很淡：“忘了。”
季衡：“……”
他心裏很惱，但他不可能對季熙發火。
“媽咪，舅舅，皮球掉到外頭去了！”洛嫿奶萌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好，舅舅這就去撿回來。”季衡略略抬高聲音。
他快步進了院子，打開圍欄，走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個彩色小皮球。
平心而論，季衡的長相就是和那些電視劇裏的小鮮肉相比，也絲毫不落下風。
他皮膚太白，整個人透著一股少年氣，那眉眼卻很深沉，哪怕笑起來的時候，眸子裏也好像沉澱著什麽秘密。
可季熙是個不喜歡別人有事瞞著自己的人，有時候，她真想不通自己以前究竟是怎麽和季衡相處的。
季衡把皮球遞給洛嫿，洛嫿接過，又歡天喜地拍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到了晚上，吃過晚飯，洛嫿和洛潯在客廳裏看動畫片，季熙則在書房裏畫設計圖。
她靜下心來，效率很快，兩件婚紗很快躍然紙上。
第一件是不對稱白色婚紗，沒有層層疊疊的紗，也沒有紛紛擾擾的蕾絲花邊，隻有簡約到極致的緞麵，看上去就像一件手工製作的陶質藝術品，自帶細膩而高級的質感，渾然天成。
第二件婚紗是藍色的，柔紗如瀑鋪開滿地溫柔，鑲嵌有無數淺藍碎鑽，讓人想起最幹淨的天空、最純粹的海洋，藍得動人心魄。
這兩件她都很滿意，至於用哪一件參加決賽，要做出成品才能決定。
“媽咪，好漂亮！”
洛嫿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書房的門，探進來一個小腦袋。
看著季熙畫板上的婚紗裙，她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發出哇塞的聲音。
季熙含笑看著她：“等你結婚的時候，媽咪給你設計好看的婚紗好不好？”
“好！”洛嫿點起小腦袋，“我要兩件！”。
細碎的畫麵措不及防閃過腦海，這一瞬，季熙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記得，自己以前好像也對某個人說過類似的話。
可是不管怎麽想，她都想不起那人究竟是誰……
……
與此同時，江城。
“阿啾——”
薑小果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忍不住揉了下鼻子。
“怎麽了，是不是感冒了？”一旁的冷霖關切地問。
薑小果搖搖頭，雖然深秋天氣很冷，但她穿得多，手腳都是暖和的。
“你剛才說，這個叫季熙的女人以熙熙為模板整容，而且還故意把名字改得像熙熙，這麽做全是為了接近墨謙辰？”她滿臉惱火，顯然氣不打一處來。
冷霖點頭：“是這樣沒錯。”
不僅如此，墨總還對這個女人格外的關注，不止一次地派人查她的底細。
冷霖自然不希望自家墨總被這麽一個別有用心的女人蠱惑，可他隻是一個秘書，一時不知該如何插手，閑暇之餘把這件事告訴了女朋友薑小果。
薑小果哼了一聲：“你一定要把這個女人攔住，不能讓她老跑到墨謙辰麵前晃悠。要是墨謙辰做出對不起熙熙的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那個叫季熙的女人明顯心術不正，最好別讓自己遇到，否則一定叫她好看！
冷霖有時候覺得自己這個可愛的女朋友，活像是墨總和沈小姐的CP粉。
“好，”他答應下來，“我會盡我所能攔著她。”
即便沈小姐永遠也回不來了，他也不希望是季熙這種心機女頂替沈小姐的位置。
第五百八十五章 怎麽會是她！
榭園。
吳綺君也已經聽說了季熙的事，她對墨謙辰的私事向來很在意，一心巴望著他能盡快走出沈熙過世的陰影，早點再娶。
一開始她替墨謙辰找的都是江城的名門閨秀，結果每一個都在墨謙辰那兒碰了硬釘子。
接連的挫敗後，吳綺君就如掉進水裏的螞蟻，隻要能抓住救命稻草就行，哪裏還顧得上管挑剔這稻草是圓是扁？
得知墨謙辰貌似對這個叫季熙的華裔女設計師動了心，吳綺君大喜過望，壓根沒計較季熙看似低微的身份，立刻派了人去找她，迫不及待想見她一麵。
哪曉得，季熙卻已經回了東南亞。
人見不著，個人資料總是能找私家偵探調出來的。
“老夫人，季熙的資料都在這裏，您請過目。”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被私家偵探畢恭畢敬地送到了吳綺君麵前。
吳綺君激動地接過文件夾。
她險些以為，墨謙辰這輩子都不會再娶，自己這輩子都抱不上孫子了。
現在終於有了轉機，她自然是暗中推一把，把這事促成的。
打開文件夾，吳綺君一眼就看到了第一頁的那張照片。
哪怕隻是小小的寸照，也能看出那女孩子的顏值很高，白皮膚，杏仁眼，鼻子精致小巧……
等等，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眼熟？
吳綺君一怔，正要翻頁的手，忍不住顫了一下。
居然是那個女人？
一旁的私家偵探察覺她神色不對：“老夫人，怎麽了？”
想到那天在遊樂園裏發生的事，吳綺君頓時火冒三丈：“怎麽會是她！”
她前一秒還喜上眉梢，這一秒卻變得氣急敗壞，私家偵探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老夫人，這個女人您認識？”
“我不認識！”吳綺君尖聲道。
她才不要這種囂張跋扈的兒媳，就是白送給她，她都不屑要！
扔下文件夾的一瞬，其中一頁滑落在地，那是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小男孩皮膚很白，小小的眉目已經能看出成年後的英俊。
私家偵探俯身撿起，下一瞬，一隻手猛地奪過了這張照片。
“？？？”
吳綺君攥著照片的手不住地發顫，臉色僵硬且震驚。
“這……這是哪來的？”她手指因用力過度而有些痙攣，整個人透著一股神經質的激動。
“這是季熙的兒子，他叫洛潯。”私家偵探連忙解釋。
季熙的兒子？
吳綺君僵在原地，簡直難以置信。
為什麽這個孩子會和墨謙辰這麽相似？
在旁人眼裏，或許隻有四五分相像，甚至就連墨謙辰自己，都不會意識到他和這孩子五官的相似程度有多高，畢竟到了三十來歲，很多人都會忘了自己四五歲的時候長什麽樣。
可她身為墨謙辰的母親，太清楚自己的兒子小時候是什麽模樣。
在她眼裏，這孩子和墨謙辰四五歲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剛看到照片的時候，吳綺君差點以為照片上的人就是墨謙辰。
可是墨謙辰小時候並沒有這樣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的明顯是現在的潮牌童裝！
一個念頭措不及防竄出腦海，有那麽幾秒，吳綺君險些沒反應過來。
該不會，該不會這就是墨謙辰的兒子，該不會這個季熙其實……
她猛地回過神，表情扭曲：“這個孩子現在在哪？”
她的語氣太古怪，私家偵探忍不住結巴了一下：“應……應該是隨季熙小姐一起回東南亞了……”
吳綺君心髒狂跳不止，跌坐在沙發上險些喘不過氣，那臉色卻是喜的，喜色幾乎要溢出眉眼。
“找到這個孩子，一定要找到這個孩子！”
她不在乎沈熙，可她在乎沈熙的孩子！
當初沈熙肚子裏，可是懷著墨謙辰的骨肉，那是她的孫子，是她兒子血脈的延續……
如果這孩子真的還活著，決不能就這麽流落在外頭！
……
第五百八十六章 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另一邊，季熙定好機票。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登機這天。
在這之前季衡嚐試著勸了她幾次，可始終無法勸阻。
他畢竟不能限製她的人身自由，他還沒喪心病狂到那地步。
“你帶小嫿去江城，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事就打我電話，我在那邊有幾個朋友能幫得上忙……”
“好，”季熙點頭，“洛潯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這些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季衡道。
季熙：“……”
她有時候覺得季衡這人挺矛盾的，他對她和兩個孩子這麽盡心盡力，明明不是壞人，卻偏偏總有事瞞著她。
“你就不想跟我說什麽嗎？”她問。
季衡眼裏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猶豫幾瞬，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他搖了搖頭：“我想跟你說的話，都已經說過了，我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一生順遂。”
這話，他在季熙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就說過。
那時候季熙看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既覺得不安，又隱隱期待，期待自己以一個青梅竹馬的身份出現在她身邊時，她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會有好感嗎？
一定會的吧。
畢竟自己照顧了她和孩子這麽多年，承擔起了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雖然名義上是她的哥哥，但畢竟沒有血緣關係，哥哥隻是一個稱呼而已，這並不是阻礙。
可季衡沒想到，即便做到這種地步，他也還是沒能如墨謙辰一樣走進她心裏。
即便有那麽一瞬她被打動，也隻是動容，而非動情。
季衡始料未及，內心生出極大的挫敗感。
他一直以來都以為，當初她喜歡上墨謙辰，隻是因為墨謙辰比自己先遇見她，搶占先機的人，總是能近水樓台先得月的。
而事實證明感情這種事不存在什麽先機，沒有就是沒有，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我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季熙回應。
“嗯，”季衡點頭，“上車吧，我送你去機場。”
行李被塞進後備箱，滿滿兩個大箱子，其中一大半是洛嫿的玩具和生活用品。
江城的秋天很冷，季熙把洛嫿的厚外套塞進了包裏，方便下飛機及時披上。
洛嫿穿了一件軟軟糯糯的粉藍色毛衣，下半身是黑白格的小短裙和白色筒襪，搭配一雙瑪麗珍的小皮鞋，整個人就如剛從童裝廣告裏走出的小模特。
“舅舅……”臨走前，她抱著季衡的腿戀戀不舍，“你要記得給小嫿打電話，小嫿會想你噠！”
“好，”季衡寵溺地揉著她的小腦袋，滿臉不舍，“舅舅每天都給你打電話。”
洛嫿又踩著瑪麗珍小皮鞋，啪嗒啪嗒地走到了洛潯麵前：“哥哥，你不要趁小嫿不在家，偷偷長太高噢……”
洛潯愣了一下，他當然清楚人不可能控製自己的身高，可他更清楚，自己身為大哥哥，需要好好疼著寵著妹妹。
“如果我長高了，就請你吃小蛋糕。”他道。
小蛋糕的誘惑太大，洛嫿歪頭想了想，很快就答應下來：“好噠！”
她把自己最喜歡的玩具小熊遞到洛潯手裏：“哥哥你替我保管好哦，晚上記得給小熊蓋被被。”
洛潯：“……”
雖然很想說這實在太幼稚，但他還是點了頭。
第五百八十七章 行李箱
季熙帶著洛嫿上車，季衡已經找好了臨時照顧洛潯的鍾點工，鍾點工帶著洛潯站在門口，朝漸行漸遠的車頻頻揮手。
季熙心忽然忍不住疼了一下，其實她很想把洛潯也一起帶去江城。
可她不是去旅行，一個人不方便帶兩個孩子。
如果請保姆隨行，她不放心。
倒不是不放心保姆照顧不好孩子，而是擔心保姆會被季衡收買，監視她的行蹤。
她這次的目的，不僅僅是去江城參加比賽那麽簡單，還想再去找找線索。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不信找不那個秘密……
飛機上，洛嫿頭一次看到舷窗外的藍天白雲，好奇地睜大了眼睛：“媽咪，好漂亮，好像棉花糖！”
這畫麵對於一個四歲半的孩子來說太夢幻，太具有童話色彩，洛嫿小手手捧著平板，連季熙給她下好的動畫片都不看了，一張接一張地用平板拍著照片。
每一朵雲都不一樣，有的像老鼠，有的像大象……
她要把這些照片，全都發給舅舅和哥哥！
看著女兒拍照時候專心致誌的小臉蛋，季熙心內一片柔軟。
她並不知道，在離開之前，兩個孩子悄咪咪進行了一場兄妹之間的對話。
“小嫿，那個墨謙辰是大壞蛋，你不要讓他離媽咪太近……”
“可是他真的很帥誒。”
“長成這樣最容易騙人了，小嫿你已經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媽咪。”
“好叭，那如果壞人來找媽咪，我替媽咪攔著！”
……
此刻，洛嫿早已經把和洛潯之間的約定拋之腦後。
她拍了一會兒照，又看了一會兒卡通片、吃了些東西，困意襲來，終於歪著小腦袋睡著。
季熙給她蓋上小毯子，輕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
到江城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洛嫿睡意還沒完全醒，被媽媽抱在懷裏走出接機口，揉著惺忪的睡眼問：“媽咪，我們到了嗎？”
“嗯，到了。”季熙抱著她，取了傳送帶上的行李箱，來到外頭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酒店。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行李箱好像重了一些，她幾乎都要拎不動了。
來到酒店，外頭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雨點打在玻璃窗上，帶著一股秋日的涼。
“這裏好冷呀……”洛嫿窩在被子裏，縮得像一隻小蝦米。
她已經洗好澡了，換上了毛茸茸的睡衣。
“所以晚上要蓋好被子，不要著涼。”季熙柔聲叮囑，同時替她暖起小腳丫。
洛嫿點點頭：“媽咪，我們給舅舅和小潯哥哥打電話吧！”
季熙拿出手機，撥了季衡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下雨天，信號似乎有些嘈雜。
季衡的聲音很溫厚：“你們到了嗎？”
“嗯，剛到酒店不久，”季熙在電話這邊點點頭，“小嫿洗好澡睡下了。”
“舅舅！”洛嫿從被子裏伸出小腦袋，雀躍地喊了一聲。
季熙笑著把手機遞給她，揉了揉她的頭，然後轉身去整理起了行李。
小箱子裏放的是洛嫿的玩具，季熙打開箱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箱子裏一個玩具都沒有，隻有幾套西服，和一雙一塵不染的黑色皮鞋。
皮鞋是手工的，做工精致，皮質細膩，在燈光下泛著不近人情的冷光。
……
與此同時，榭園。
墨謙辰很少來這裏住，這次回來，是因為吳綺君的生日要到了。
他剛在東南亞談完一樁生意，來到榭園徑直上了樓，傭人畢恭畢敬地跟在他身後，把他的行李箱送回了房間。
“合同價格再壓三個百分點，對，對方如果不接受，可以換一家公司合作……另外明天一早把會議計劃送到榭園……”墨謙辰這一路都在講電話。
吩咐完所有的事，他放下手機，示意傭人打開行李箱拿出裏頭的衣物，放進衣櫃。
“咯噔”一聲輕響，行李箱被打開，從裏頭彈出一團毛茸茸的白色。
那是一隻兔子公仔，小白兔無辜地垂著耳朵。
箱子顯然被塞得太滿，緊接著，更多的毛絨公仔滾落了出來，有青蛙，有河馬，還有玲娜貝兒……
奇怪，墨先生什麽時候有這種癖好了？
傭人詫異地看了墨謙辰一眼，好似撞破了一個不該知道的秘密，手腳突然有點不知該往哪兒放。
墨謙辰：“……”
第五百八十八章 親自警告這個女人
除了滿滿十來個玩具，箱子裏有一個粉紅色的兒童手機。
手機設有密碼，不過這難不倒墨謙辰。
隻是……他破解的從來都是黑客、網絡通緝犯的密碼，還從沒碰過這樣粉粉嫩嫩的兒童手機。
手機接入電腦，不出幾分鍾密碼就被破除，屏幕進入了開機界麵。
開機之後，鈴聲措不及防地響起。
墨謙辰皺眉沉默一秒，接起電話：“喂？”
“喂，”對方的聲音帶有一點沙啞，聽起來有種雨過天晴的清朗，“你好，我們是不是拿錯了行李箱？”
墨謙辰：“……”
這聲音，有些耳熟。
“請問你的行李箱裏，是不是有一套西服、一雙皮鞋？”電話那邊，季熙接著問。
“沒錯。”墨謙辰一貫惜字如金，甚至沒問對方究竟如何稱呼。
在他看來，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你在哪？”他問。
“我在鶴度酒店，908號房。”季熙答。
墨謙辰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半小時之內，我叫人把行李箱送過去。我的東西，請不要碰。”
雖然用詞禮貌，但語氣多少有些冷。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季熙：“……”
她很少遇到性子這麽冰冷的人，不過也好，本就隻是還個行李箱的事，無效社交什麽的，能免則免。
想到還有半個小時，季熙先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她頭上裹著白色浴帽，身上穿著厚實的睡袍，剛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門就被敲響了。
床上的洛嫿正在玩平板，她白天在飛機上睡了太久，晚上有些睡不著，托著腮看了好一會兒的貓和老鼠動畫片。
聽到這動靜，洛嫿好奇地走了過去，便要開門，
“等等。”季熙叫住了她，“媽咪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洛嫿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小腦袋：“說過……”
季熙揉了揉她的頭：“你是小朋友，遇到這種情況要叫媽咪開門。”
洛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季熙猜應該是還行李箱的人來了，走上前，打開了門。
江城治安不錯，況且這還是一家五星級酒店，她不擔心會在這裏遇上什麽壞人。
隻是她沒想到，打開門看到的居然是個大“熟人”。
“墨謙辰？”她眼裏驚訝難掩。
墨謙辰身形過分高大，擋住了過道裏的燈光，光影交織，他的臉看起來有點晦暗不明。
墨謙辰本不必親自過來，這種事，他完全可以讓冷霖代勞。
可他實在覺得電話裏那女人的聲音耳熟，於是查了查那個號碼。
這一查，就查到了號碼所屬人是季熙。
這個女人簡直膽大包天，居然變本加厲到這種程度，連一個行李箱也要大做文章。
墨謙辰隻覺得惱火之際，他平日裏常坐私人飛機，不常去機場。
這次之所以乘坐民航去東南亞，是因為要和一家公司談合作，行程是對方早已安排好的，他便沒有拒絕。
卻沒想到，居然被季熙鑽了空子。
她顯然是派人偷偷打聽了他的行蹤，不然不可能知道他在機場，更不可能準備了一模一樣的行李箱蒙混過關……
想到這，墨謙辰視線愈發冷了下去。
他是來親自警告這個女人的，這個女人屢屢挑戰他的底線，以熙熙為模板整容是第一次，故意往他身上扔耳環是第二次，而這已經是第三次。
他的忍耐有限度，如果她屢教不改，隻能怪他不客氣。
四目相對，季熙感受到一股難言的危險。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又要發什麽瘋，早知道拿的是他的行李箱，她就叫個外賣小哥直接把行李箱送過去，才不要當麵給他。
“咦？”
一個小奶音忽然響起。
洛嫿不知什麽時候汲著小拖鞋走了過來，就站在季熙身後，好奇地打量著門口的墨謙辰，“叔叔，你是誰呀？”
她沒在第一時間認出墨謙辰來，畢竟墨謙辰太高，從一個四歲小朋友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他的一方下頜，瞧不清那線條明晰的五官。
墨謙辰低頭看向她，小團子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兔子睡衣，臉圓圓，眼睛也圓圓，整個人就像個長了長耳朵的白湯圓。
那個裝滿玩具的行李箱，顯然是屬於她的。
第五百八十九章 麻煩墨先生不要太自戀
墨謙辰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季熙手機上接到的那通電話，打電話的小女孩，應該就是這個小團子。
他周身的冰冷散去，臉色稍稍和緩：“小朋友，你先去睡覺，我有話要和你媽媽說。”
洛嫿認出了他，睜大了眼睛。
她記得哥哥說過，這個男人叫墨謙辰，是個大壞蛋。
她和哥哥拉過鉤的，要一起保護好媽咪，不能讓媽咪被大壞蛋欺負。
現在哥哥不在，這個重任就落到了她頭上！
“不行！”小小的人穿著拖鞋走上前，張開雙臂，氣鼓鼓地攔在了季熙前麵，“你是壞人，不許欺負我媽咪！”
墨謙辰：“……”
“墨先生，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再說時間也很晚了，我們該休息了。”季熙說著，把那個裝著西服和皮鞋的箱子推了過去。
墨謙辰的臉色黑如鍋底。
他倒不會和一個孩子置氣，他隻是惱這個女人居然這麽厚臉皮。
明明一直在想方設法往他麵前湊，偏偏還能裝出這麽一副無辜至極的模樣，仿佛是他冤枉了她。
當著孩子的麵，墨謙辰沒說什麽重話，隻冷冷道：“麻煩季小姐以後離我遠一點。”
“也麻煩墨先生不要太自戀，畢竟地球不是隻圍著你一個人轉的。”季熙一聽就知道，這人一定又誤會她了。
也難怪，像他這種人，身邊的鶯鶯燕燕無數，總以為所有女人都會被他吸引。
“地球圍不圍著我轉，我不知道，季小姐倒是總能讓我‘遇到’。”墨謙辰的語氣不無嘲諷。
季熙：“……”
這一切太巧，她就是解釋了墨謙辰也不一定會信。
“所以墨先生為什麽要把我複活，就讓我被淘汰不好嗎？”她反問。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墨謙辰投出了複活票，她現在應該還在東南亞，不會出現在他眼皮子底下。
墨謙辰：“……”
這女人的語氣囂張至極，他本該厭惡，卻鬼使神差厭惡不起來。
她說話的語氣，鬼使神差地讓他想起了熙熙。
甚至就連聲音，都透著一絲相似。
這讓他更是大為火光，他絕不允許有人冒充熙熙到這種程度！
“我是該把你淘汰掉，”他聲音極冷，“但凡你有點自知之明，就不會出現在決賽現場。”
季熙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低氣壓，立刻把洛嫿護在了自己身後。
“我不僅要出現，還要奪冠。墨先生選擇了把複活票投給我，我當然不會讓你‘失望’。”她咬字極重，幾乎一字一頓。
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就連洛嫿也覺察到了。
她害怕地抱緊了媽咪，努力朝對麵的墨謙辰瞪大眼睛，聲音奶凶奶凶：“你再欺負我媽咪，我……我就報警了！”
墨謙辰：“……”
他是那種連女人孩子都欺負的人嗎？
“墨先生，時間不早了，好走不送。”季熙冷淡道。
說著，把墨謙辰的行李箱又往前推了一把，正好推到門外。
她身上的睡袍太寬大，這一動作讓她肩膀的衣服有所滑落，露出了一片過分白皙的肌膚。
左肩的位置，那顆小小的紅痣並不起眼，墨謙辰一開始沒看到，措不及防瞥見，目光不由一滯。
他身形的片刻僵硬，被一旁的冷霖誤以為是發火的前兆。
生怕自家墨總怒氣值拉滿引發嚴重後果，冷霖連忙上前拎走了季熙推過來的行李箱，把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行李箱推了過來：“季小姐，這是你的箱子。”
季熙接過箱子，幹淨利落地關門，沒再給墨謙辰和冷霖半個眼神。
第五百九十章 荒誕的猜測
門外，冷霖尷尬沉默。
他回過頭看向墨謙辰，以為自家墨總還在生氣。
誰知墨謙辰臉上早已沒了慍怒，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驚疑。
“墨……墨總？”冷霖不禁詫異。
墨謙辰目光落在某個虛無的點上，好一會兒才收回，他眼裏噙著冷，還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發酵。
“季熙的整容手術，包括身體整容嗎？”
“什……什麽？”冷霖一下子沒回過神。
“她的整容手術，包括哪些項目？”墨謙辰又沉聲問了一遍。
“這個……要看那份手術報告才知道。”冷霖答。
他實在想不通，自家墨總大半夜的為什麽會突然關心這個。
“去查！”墨謙辰冷冷吐出兩個字。
冷霖點頭，滿心狐疑。
離開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了，外頭的雨又大了些，路上車輛和行人不多，夜裏的江城褪去了繁華與熱鬧，透著一股秋日裏特有的蕭索。
墨謙辰坐上車，眸光沉浸在夜色裏。
方才匆匆一瞥，他看到季熙肩上那顆小小的紅痣，和熙熙如出一轍。
甚至，就連肩膀和鎖骨，都那麽的相似。
那些位置他吻過無數次，絕不會看錯。
如果有人想要冒充熙熙，不至於做到這種程度，畢竟全身整容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需要承受的痛苦也太多，所能得到的回報卻是一個未知數……
車窗外的風景飛速掠過，淅淅瀝瀝的夜雨中，墨謙辰深邃的眼眸中難掩倦色，腦海思緒沸騰。
直覺告訴他，似乎有哪裏出了差錯，仿佛某個機器的齒輪沒能完全咬合，接下來的一切都亂成了一團……
究竟為什麽會有這種直覺，他一時卻說不上來。
路過紅綠燈路口時，車輛停下。
雨順著車窗流下，匯聚成極細的一縷縷，把窗外昏黃的路燈光變得模糊。
墨謙辰思忖幾瞬，拿出手機打開黑色的暗網界麵，給手下的人發了一條消息。
他要知道季熙整容的全部內容，包括每一個細節。
如果這女人真居心叵測到這種地步，不管對他還是對熙熙來說都是極大的威脅，決不能留。
如果這女人身上的某些位置，並沒有進行過手術……
墨謙辰想到了一種可能，一種難以置信的可能。
他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然而那亮光很快就熄滅，如一瞬即逝的流星。
他已經奢望過太多次，也失望過太多次，這些年，不知多少人企圖用熙熙的線索從他手裏換取金錢權勢，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騙子。
而這個叫季熙的女人，大抵是個更為高明的騙子。
……
第二天，手機一陣震動，有消息跳了出來。
墨謙辰起得很早，他是個不需要鬧鍾的人，生物鍾朝五晚十，每天隻需要極少的睡眠就能保持精力，處理旁人難以想象的龐大信息。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五年，墨謙辰幾乎把自己變成了一台冰冷的機器。
看著手機裏的那條消息，他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打開電腦，把那些圖片和文件一一放大。
季熙整容的資料早已被人篡改過，之前的所謂整容模板圖片不一定是真的，整容的時間也不一定是真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初給她動手術的醫生和護士，都已經離職。
那家醫院也因為經營不善宣告破產，現已人去樓空被廢棄。
墨謙辰覺得這一切很刻意，顯然是有人在故意隱瞞什麽。
可他內心的那種猜測，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誕。
第五百九十一章 急需驗證
如果季熙是沈熙，因被大火燒傷而做整容手術，這很合理，那麽她的兩個孩子……
想到這，墨謙辰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又像是過了細微的電流。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了幾下，臉色沉沉眸光卻帶有希冀，那希冀如黯淡天幕裏為數不多的星辰，光芒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兩個孩子是在四年零七個月前出生的，一個叫洛潯，一個叫洛嫿。
洛嫿……應該就是那個小女孩
墨謙辰心裏湧起一抹難以言說的柔軟，他想要相信，卻又不敢相信。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麽洛嫿應該就是他的女兒。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坐下又站起，頭一次這麽的心緒不寧……
他急切需要驗證，驗證自己的猜測。
而驗證的方法，再簡單不過了。
……
另一邊，榭園。
寧榕榕一大早就來拜訪吳綺君，帶上了自家傭人做的小茶點。
吳綺君對寧榕榕十分滿意，之前就有想法讓她當自己的兒媳，兩人每隔幾日就會一起喝一次早茶，關係儼然很親親近。
隻是今天，吳綺君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把吃甜品的叉子當成了勺子要舀奶油，被一旁的傭人看到了，連忙給她換了過來。
“吳阿姨，你這是怎麽了？”寧榕榕微笑開口。
吳綺君看著她，過了好幾秒才拉回思緒，低低地“哦”了一聲：“沒什麽……我昨晚沒睡好，你多吃點，我吃不下。”
寧榕榕：“……”
如果不是吳綺君臉色實在有些蒼白，襯得臉上的黑眼圈很明顯，她險些都要以為吳綺君這是在故意擺臉色給自己看。
在得知沈熙出事後，寧榕榕有心嫁給墨謙辰當第二任墨太太。
那時候墨家穩坐江城第一把交椅，吳綺君這個勢利眼，根本不把寧家這種二流家族放在眼裏。
自從墨謙辰拱手讓出墨氏後，吳綺君的態度就大為改觀，之前可是連見都不屑見她一麵，現在居然肯主動約她出來喝早茶了。
寧榕榕很好地收斂起自己對吳綺君的輕蔑，竭盡全力地討好這個未來的婆婆。
她看不慣吳綺君，可這不妨礙她喜歡墨謙辰。
在她看來，墨謙辰哪哪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這麽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媽。
“吳阿姨你要保重身體，最近天氣變冷了，沒胃口也是正常，要不明天我煲點海鮮粥過來？”她維持著麵上的假笑，語氣盡量熱絡恭敬。
吳綺君根本沒在聽寧榕榕講話，她心裏全是那張季熙兒子的照片。
她懷疑季熙就是沈熙，可她沒有證據，也找不到季熙人在哪兒。
“吳阿姨？”寧榕榕又喚了一聲。
吳綺君實在有些不耐煩，如果不是寧榕榕是目前最好的聯姻對象，她才懶得虛與委蛇。
“好，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她敷衍地點了下頭。
寧榕榕：“……”
“我頭疼，先上樓睡一會兒，喝完早茶你叫司機送你回去。”吳綺君又道。
說完，起身直接上了樓。
寧榕榕臉上依舊是得體的微笑，目送吳綺君上樓之後，這笑容變得僵硬。
“寧小姐，可能是因為天氣的緣故，老夫人她最近有點不大舒服，您不要介意。”一旁的傭人道。
寧榕榕笑了笑：“沒事，我怎麽會介意這些？”
她慢慢地喝完了麵前的茶，放下杯子，正好聽到樓上傳來吳綺君的說話聲。
吳綺君應該是在跟誰打電話，一開始聲音還很小，後來逐漸變大，語氣不受控製地激烈起來，即便在樓下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反正要把人給我找到！決賽快到了，你們給我在機場守著，守到了人馬上帶來見我……”
第五百九十二章 把決賽的三個評委請來
傭人看了一眼樓上，吳綺君房門隻是虛掩著，隔音效果可不怎麽好。
正想著要不要上去小聲提醒一下，餐桌旁的寧榕榕忽然看似不經意地問：“吳阿姨這是在跟誰打電話？”
傭人回過神，朝她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
“是誰參賽了？是吳阿姨的朋友嗎？”寧榕榕接著問，“我是Ella的副主編，負責這次的賽事，如果吳阿姨有朋友進了決賽，或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不是。”傭人依舊是搖頭，“是那個季……”
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多嘴，連忙止住話頭。
“季什麽？”寧榕榕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字。
“沒……沒什麽。”傭人尷尬地結巴了一下。
寧榕榕笑著抽出一張支票，寫了個數，然後合上筆把支票簿放回了自己包裏。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太自然而然，以至於傭人有幾秒的呆愣，險些沒明白她這麽做的含義。
支票被寧榕榕放在了餐盤底下，傭人看著那上麵寫著的六位數，不自覺咽了下口水：“寧小姐，您這是……”
“吳阿姨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猜她可能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想為她分憂，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細節？”寧榕榕微笑問。
傭人心領神會，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道：“老夫人前幾天叫來了一個私家偵探，讓那人調查季熙……就是參加你們比賽的那個女設計師。”
季熙？
寧榕榕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從在墨謙辰辦公桌上見到季熙參賽資料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這個季熙可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這人長得太美，而且輕而易舉就吸引了墨謙辰的注意。
不管墨謙辰對季熙是喜歡還是討厭，對寧榕榕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畢竟她努力了這麽久，都沒能讓墨謙辰多看她一眼，哪怕是讓墨謙辰討厭她也做不到。
感情是會變化的，討厭可以轉變成喜歡，可惜墨謙辰對她永遠隻是無視。
“還有呢？”寧榕榕繼續問。
“還有……”傭人想了想，“老夫人一開始好像很不喜歡這個季熙，看她資料的時候還動了氣，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突然就對她感興趣了，還想和她見麵。”
寧榕榕表情有瞬間的扭曲：“還有嗎？”
“沒有了，”傭人搖頭，“我隻是個傭人，別的我都不知道。”
“那個自家偵探的聯係方式，你能幫我弄到嗎？”寧榕榕又問。
傭人指了指沙發旁的座機：“老夫人用家裏的座機打過他的電話，一會兒我抄下來給您……”
寧榕榕“嗯”了一聲，站起身拎起包包：“我先回去了，有事隨時告訴我，我的號碼你是知道的。”
傭人點頭不迭。
出了榭園，寧榕榕戴上自己的墨鏡，司機過來替她撐傘，恭敬問：“寧小姐接下來打算去哪？”
“去公司。”寧榕榕簡短吐出三個字。
司機還以為自己聽錯，畢竟寧榕榕十天半個月也難得進一次公司大門，之前每天都去上班，是因為墨總也在，最近墨總老在外頭出差，寧榕榕就很少去辦公室打卡了。
“怎麽，沒聽清嗎？”寧榕榕墨鏡後的視線轉向他。
司機連忙搖頭：“不是……聽清了，您說要去公司。”
說完，上前替寧榕榕打開了車門。
寧榕榕坐進車裏，繼續冷聲吩咐：“把決賽的三個評委請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商量。”
頓了頓，又道：“徐老就不用請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想淘汰誰？
司機應聲，把車開去了Ella總部。
寧榕榕墨鏡下的臉沒什麽表情，進了公司，來到辦公室，很快就見到了兩個評委。
兩個評委一男一女，都是在國際上頗有知名度的設計師。
其中女設計師叫萬雲，四十來歲，資曆較深。
男設計師叫洪升，很年輕，隻比寧榕榕大個幾歲，這些年能火一半是靠才氣，一半是靠人捧，據說後台很硬，是某國外知名時尚公司的女總監。
“寧主編找我們來，是有什麽事要商量嗎？”洪升率先開口。
“是有事，”寧榕榕點了下頭，開門見山，“有個我不太喜歡的選手進了決賽，我希望她能淘汰。”
萬雲和洪升聽得沉默了幾秒。
寧榕榕是Ella的副主編，這麽明目張膽地叫他們淘汰她不喜歡的選手，他們要是不答應，以後恐怕很難繼續和Ella合作。
墨謙辰買下Ella後，Ella在海外時尚圈的地位與日俱增，日後的發展不容小覷。
但凡是個聰明的，都知道不該為了某個名不見經傳的選手，得罪Ella的副主編。
“不知道寧主編想淘汰的是誰？”萬雲問。
她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倒黴蛋得罪了寧榕榕。
“7號選手，季熙。”寧榕榕答。
萬雲：“……”
洪升：“……”
他們幾乎都要懷疑季熙是不是衰神附體了，否則怎麽先是東南亞那邊有人花大價錢買通他們，想讓季熙進不了複賽，再又是寧榕榕出麵施壓，想讓季熙決賽入圍不了前三？
“怎麽了，這個要求很難辦到嗎？”寧榕榕問。
洪升搖頭：“倒也不是，隻是季熙她確實有設計方麵的天賦……”
“有天賦的選手很多，但不是每一個都能成長起來。放心，我不會讓你們難做，你們隻管淘汰她，到時候我會讓你們二位有給她打低分的理由。”寧榕榕胸有成竹。
洪升一聽就明白了，寧榕榕這是要下黑手。
設計圈競爭激烈，經常有這種事發生，他倒也見怪不怪。
“不知道寧小姐和這位選手有什麽過節？”萬雲問。
寧榕榕看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解釋：“倒不是有什麽過結，就是純粹不喜歡她抄襲沈熙的作品，一個對前輩沒有半分尊重的人，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決賽。”
這番話冠冕堂皇，萬雲和洪升點頭表示了讚同，至於心裏信沒信，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安排好兩個評委之後，寧榕榕又撥通公司內線，叫來了自己的秘書，仔細吩咐了幾句。
離決賽還有十來天，寧榕榕倒不是很急。
她隻是納悶，吳綺君怎麽會對季熙另眼相看，明明季熙隻是一個不知名的小設計師，要地位沒地位，要背景沒背景。
難不成，吳綺君是看中了季熙那張臉？
不，不可能，私家偵探不會查不到季熙整容的記錄，季熙之前長相那麽普通，怎麽可能入得了吳綺君的眼？
想來想去，寧榕榕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
第五百九十四章 火紅的楓葉
連綿的秋雨下了十來天，才總算放晴。
深秋的太陽有些蒼白，照在身上沒有什麽暖意。
“媽咪，這裏好冷呀，會不會下雪？”酒店房間裏，洛嫿伸手想去捕捉窗戶外頭的陽光和風，小臉蛋寫滿好奇。
她個子太小，踮起腳尖才堪堪夠得著窗底的邊沿，陽光落在她稚嫩的指尖，在那裏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金色。
洛嫿從沒見過真正的雪，動畫片裏下雪的時候可好玩兒了，可以打雪仗、堆雪人，還會有聖誕老人架著馴鹿車挨家挨戶地給小朋友送禮物……
她內心對下雪充滿了期待，一雙大眼睛巴巴的看著季熙。
季熙揉了下她的腦袋：“現在是秋天，秋天不會下雪，冬天才會。”
“那媽咪你見過雪嗎？”洛嫿又問。
雪……
季熙腦海裏忽然閃過一些細碎的畫麵，來不及看清，就已經消失不見。
她應該是見過雪的，隻是已經記不清了。
記憶裏仿佛有個人的眼神，冷如冬日裏的霜雪，他曾經近在咫尺，自己一伸手就能觸及……
洛嫿見她怔在原地，連忙邁著小短腿跑過去，拉了拉她的衣角，憂心忡忡地問：“媽咪，你是不是又頭疼了？”
季熙回過神，搖了搖頭：“媽咪沒事。”
洛嫿還是擔心，跑去接了一杯溫水，遞到季熙手裏：“媽咪喝水，舅舅說不舒服的話，要多喝熱水哦。”
季熙：“……”
小棉襖端來的熱水，那自然是要喝的。
喝過水，放下杯子，洛嫿懂事地貼了過來：“媽咪，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出門哦，小嫿不是每天都必須出去玩噠。”
“沒事，”季熙揉揉她的腦袋，“媽咪沒有不舒服，可以陪你出去。”
她答應小嫿，今天一起去公園看楓葉。
江城的楓葉一到深秋就會變紅，火紅的一片，很是好看。
“那太好啦！”洛嫿把雀躍寫在了臉上，歪著腦袋確定季熙沒再頭疼之後，一蹦一跳地去拿了自己的小背包，把水壺、兒童手機、紙巾一一放進了包裏，背到了背上。
“媽咪，小嫿準備好啦，隨時可以出發！”
季熙點點頭，披上大衣帶著她出了酒店。
二人坐出租車來到附近的楓樹公園，小嫿頭一次見到這麽紅的楓葉，興奮地“哇”出聲：“媽咪，這棵樹好好看！”
季熙笑著給她和楓樹合了影，又撿了地上的落葉，打算夾在她的童話書裏留念。
“需不需要我幫忙給你們拍合照？”有聲音問。
說話的是一個路過的老人家，看起來頗為和善，笑眯眯地看著季熙和洛嫿。
“好，那就麻煩您了。”季熙說著，把相機遞了過去。
老人家替她給洛嫿拍了幾張合照，遞還相機，看了看洛嫿，一臉和藹：“我有個孫女今年五歲了，和她差不多高……”
話匣子打開，季熙禮貌地和他聊了幾句。
老人家似乎很喜歡洛嫿，時不時摸摸她的頭，好一會兒才離開。
“老爺爺再見！”洛嫿朝他揮手。
揮了幾下，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揉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咦，媽咪，揪揪不見了……”
小朋友頭發總是很容易亂，一不留神，小辮就散了。
季熙哭笑不得，隻能從包裏拿出小梳子和皮筋，幫洛嫿重新紮了個小揪揪：“好了，現在揪揪回來了。”
洛嫿又開開心心地蹦躂起來，伸手一指不遠處的滑滑梯：“媽咪，我們去那邊玩吧！”
與此同時，公園的角落。
冷霖接過老人遞來的幾根頭發，一一放進密封袋裏。
收好密封袋後，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墨總，這邊的事已經辦妥了……”
……
第五百九十五章 決賽
離開公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季熙帶著洛嫿去了附近的兒童餐廳吃飯。
洛嫿吃得很香，邊吃邊用平板跟遠在東南亞的哥哥和舅舅視頻。
“哥哥，這裏的飯菜好好吃，甜豆好甜，一點也不硬！”
對麵的季衡：“……”
他感覺自己的廚藝被小屁孩鄙視了。
洛潯則是舀起麵前小碗裏的甜豆，皺了皺眉，甜豆還可以是甜的？
“舅舅做的甜豆是鹹的……”
話音落下，兩雙小眼睛一起看向他。
季衡臉皮厚，一點也不覺得尷尬，清清嗓子：“咳，小朋友吃話的時候不要說飯。”
洛嫿咯咯笑著學起了他：“吃話的時候不要說飯。”
季衡：“……”
一頓飯不一會兒就吃完了，洛嫿接過季熙遞來的紙巾，認真地擦了擦自己的小嘴巴：“媽咪，接下來我們去哪呀？”
“接下來回酒店，你該午睡了。媽咪會出去一趟，送個東西，很快就回來。”季熙道。
洛嫿乖巧地點點頭，自己跳下椅子，背上小背包。
季熙帶著她回了酒店，哄她熟睡，然後拿起包裝好的婚紗去了Ella總部。
參賽作品需要在今天之前交齊，因為明天就是決賽了。
季熙設計了兩條風格截然不同的婚紗裙，最後決定拿去參賽的，是那條夢幻藍的裙子，裙身鑲了不少碎鑽，價值不菲。
這些鑽石都是喻棠的公司提供的，季熙如果奪冠，喻棠作為她的讚助商，好處自然少不了。
“麻煩在這裏簽個字。”前台把表格遞給季熙。
季熙簽了字，夢幻藍的婚紗被工作人員收進庫房，等待第二天決賽的時候登台展出。
離開Ella，回到酒店，洛嫿還在熟睡，小臉粉嘟嘟。
季熙給她蓋好被子，看著窗外的陽光，一陣出神。
來江城的這十幾天，她又去了一趟那家孤兒院，看了院長室裏的紙質名冊，名冊裏有她和季衡的名字。
她又查了孤兒院的官網，這次官網裏也有了她和季衡的姓名。
之前沒有，現在有，這事太巧。
季熙幾乎可以確定，自己和季衡根本沒在那家孤兒院生活過。
她不知道季衡是怎麽撒下這種彌天大謊的，她相信他一定有苦衷，可再有苦衷，謊言也成不了真，再平靜美好也不過是一枕黃粱。
季熙閉目幾秒，再睜開，已經定了神。
明天就是決賽了，忙完之後，有些事該要說開了。
次日一早，季熙帶著洛嫿來到了Ella總部，把洛嫿交給了工作人員看護。
台上和幕後的攝像機都已經布置好，主持人也還是之前的那一個。
季熙從後台看向評委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兒的墨謙辰。
墨謙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西服，襯衣也是黑色，深邃的眉眼帶有一種難言的壓迫感，冰冷的目光掃過她時停留了一瞬，但也隻是一瞬而已。
第五百九十六章 被剪破的婚紗
季熙看不懂這人目光裏的含義，他的眸仿佛最深的海，眸光中卻倒映著最亮的星辰。
那海水過分幽冷，那星光過分灼人，眸中流露出的脈脈情深，讓她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就仿佛，自己虧欠了他什麽。
可明明自己和他隻見過屈指可數的幾次，哪來的虧欠？
很快，墨謙辰就移開了視線。
季熙怔怔回過神，總覺得他剛剛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台上，主持人已經熱情洋溢地念完開場白，隨即有嘉賓上台跳舞暖場，氣氛很快被炒熱。
選手們亮相之後，陸續坐到了舞蹈旁的階梯座位上。
季熙正要坐過去，忽然聽到後台傳來一陣細微騷動。
她原本沒在意，直到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季熙，季熙……”導演助理在後台一個勁兒朝她招手，聲音壓得極低。
這時候燈光基本已經熄滅，隻剩下一束鎂光燈在追隨舞台正中間的舞者。
季熙不假思索地起身，快步繞過幾個選手，朝後台走去。
導演助理一臉焦急：“季熙，你交上來的婚紗怎麽是破的？”
季熙怔了一下：“破的？”
導演助理是個和季熙差不多大的年輕女人，她指了指身後的模特：“你看，穿上之後怎麽會是這樣，你交上來之前到底檢查過沒有？這樣穿上台怎麽見人？這都已經可以算是嚴重的舞台事故了……”
沒有哪個設計師會這麽砸自己的招牌，導演助理一看就猜到是有人在針對季熙，所以才冒險趁著這空當叫她來一趟後台。
看著那條明顯是被人為剪破的婚紗，季熙臉色一冷。
婚紗的裙擺被人為剪開，中間是一個大大的破口，碎鑽鑲嵌在上麵顯得殘破不堪。
模特有點手足無措：“我穿上的時候，它就已經是這樣了……”
“這下怎麽辦，要不你還是退賽吧。”導演助理朝季熙道。
要是叫模特這麽上台，丟的不止是季熙自己的臉，還有Ella的臉。
要知道，這可是今年的年度十強！
十強的最終作品，居然這麽上不得台麵，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季熙臉上並沒有任何慌亂，聞言淡淡搖頭：“不，我不會退賽。”
“那你要怎麽——”導演助理話沒說完，就見季熙快步走向儲物櫃。
Ella的決賽和其他評選節目不一樣，因為是服裝設計類的賽事，所以參賽的選手是允許自帶一些材料的，比如針線，比如布料，比如熨鬥等必需品。
畢竟有些禮服很“嬌弱”，碎鑽掉了、蕾絲破損了，都是要及時修補的。
季熙打開自己的儲物櫃，儲物櫃裏是一個大大的衣袋，拉開衣袋的拉鏈，裏頭是一件婚紗。
原本還打算勸季熙退賽的導演助理，見狀當場呆住。
“我準備了兩件一模一樣的婚紗，如果這件也被損壞了，我還有第三件。”季熙道。
不知為什麽，她隱隱有種直覺，這次的決賽不會這麽順利。
所以藍色的婚紗裙，她縫製了兩條。
白色的浮雕式婚紗，她縫製了一條。
即便她的儲物櫃被人為損毀，儲物櫃的婚紗也用不了了，她也能第一時間叫酒店的工作人員趕緊把另一條浮雕婚紗送來。
畢竟酒店就在Ella總部隔壁，而她已經加了工作人員好友，發了紅包，說明了這件事對自己有多重要。
工作人員答應幫她送婚紗，隻需要一個電話，就能及時趕到。
季熙幾乎把所有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都想到了，畢竟這是她恢複記憶以來，做的第一件大事，她不希望有任何紕漏。
導演助理已經有點瞠目結舌了，就連模特也忍不住詫異：“你……你怎麽會猜到……”
“是直覺。”季熙沒等她問完，就直接回答。
時間不多了，實在耽誤不起。
說著，遞過手裏的婚紗，示意模特換裝。
舞蹈還有不到兩分鍾結束，之後主持人會有一段介紹詞，而她需要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把婚紗打理好。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好了沒有？
模特很快就換上了婚紗，季熙拿起已經調好熱度的熨鬥，飛快地進行熨燙。
需要熨燙的地方不多，更多的是要把紗和碎鑽整理好，以免互相勾連纏繞。
季熙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昨晚和小嫿一起用薄薄的無紡布把所有鑲嵌了碎鑽的地方，都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
現在她要做到的，是取下這些“包裝”。
台上，舞蹈已經結束。
主持人再次上台，麵帶微笑：“下麵我來給大家介紹這次決賽的規則，這次的規則比較特別，作品在台上展現之後，評委將直接打分，作品打分完畢後，我們才會揭曉它是由哪位設計師設計的……”
這規則是徐老提出的，為的就是避免評委在評分的時候有所偏頗，照顧自己“青睞”的選手，或是故意給自己不喜歡的選手打低分。
作品上台展示的時候，沒人知道它是哪位設計師設計的，打分自然也就公平一些，一切評分隻針對作品，不針對設計師本人。
徐老之所以這麽做，就是怕墨謙辰又像複賽的時候一樣，給沈熙來個鴨蛋。
主持人宣讀完規則之後，燈光再次變化，台上出現一個T台，模特需要依次上台走秀。
“好了沒有？”導演助理額頭上已經浮出一層冷汗。
“馬上。”季熙手忙腳亂整理完最後一處褶皺，直起身，圍繞模特一圈，確信沒有任何缺漏，長舒一口氣。
“該上台了！”工作人員示意模特按順序出去。
穿著藍色婚紗的模特走的是開場秀，要不是季熙早有準備，恐怕真要來不及。
“一會兒你趁燈光沒照到這邊，悄悄過去……”導演助理指了指舞台旁的階梯座位。
季熙點頭，看著穿著藍色婚紗的模特順順利利走出去之後，心裏的石頭才總算是徹底落下。
說來也怪，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對事情的反應有些過於敏感，下意識想要從記憶裏找到原因。
可失憶的人哪來的記憶？
季熙隻能推測，自己或許是在之前類似的比賽裏，遭過別人的算計，所以才會這麽謹小慎微。
而這些事，季衡顯然是不會告訴她的。
T台秀不一會兒就走完了，燈光再次變亮，模特們需要一一接受評委的點評。
一眾設計師坐在對麵的階梯座位上，攝像機時不時會給他們幾個鏡頭。
季熙離開後台，悄悄來到階梯座位，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第一條要被點評的婚紗就是季熙設計的，如夢似幻的藍色婚紗上，無數細小的鑽石在舞台燈光下閃爍著動人的火彩，有種璀璨而清冽的美。
像林間藍色鳶尾上晶瑩滾動的朝露，又像朝陽之下波光粼粼的藍色大海。
太美，美得令人窒息。
“這條婚紗叫【藍】，”主持人在一旁介紹，“很簡潔的名字。”
主持人的目光久久在這條婚紗上流連，她見過不少大牌婚紗，其中以藍色為主色調的可不多。
實在是歐式婚紗，不太適合用這個顏色，太深則嫌嚴肅，太淺則嫌幼齒，不深不淺的藍又容易落入俗套。
而季熙極好地保留了藍色的浪漫和神秘，仔細看，裙擺略有漸變，跳脫出了呆板與窠臼，鑽石的光芒嵌入其中，熠熠生輝。
評委席上，萬雲點了點頭：“整體倒是還行……能不能讓模特靠近一點，我想看看細節。”
這麽絕美，就隻是“還行”嗎？
主持人聞言都有點懷疑自己的審美了，她微笑朝模特招了招手示意，模特於是走近。
萬雲讓模特轉了個身，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第五百九十八章 為什麽是藍色
奇怪，婚紗明明已經被寧榕榕派人“處理”過，怎麽還是完好無損？
一旁的洪升也露出了如出一轍的疑惑表情，不過這疑惑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
他開口：“我覺得這條婚紗的設計很累贅。”
萬雲表示讚同：“碎鑽太多了，顯得很繁瑣。”
季熙把這兩人所有細微的表情看在眼裏，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
作為選手，季熙暫時還不能出聲，按照節目規則，現在屬於盲評階段，評委和觀眾還不知道這條裙子是她的設計。
不過從萬雲和洪升的臉色來看，恐怕他們早就已經知道了。
“繁瑣嗎？”徐老沉聲問。
他蒼老的眼皮下，一雙眸子帶著些許惱火。
他最煩的就是這些評委收了黑錢說瞎話，這件婚紗款式大方、線條流暢，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設計，哪裏就繁瑣了？
“這個……可能是每個人的喜好不一樣。”萬雲勉強笑著替自己辯解。
“今天不是你的婚禮，你不是來替自己挑婚紗的，”徐老一點也沒慣著她，“你是作為評委，來這裏點評的。這個舞台需要知道你的專業意見，而不是你的個人喜好。”
萬雲：“……”
雖然早就知道徐老脾氣不好，但聽了這麽一席話，萬雲的臉色還是多少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洪升打起圓場：“個人喜好也是意見的一部分……”
“那洪評委你覺得，到底什麽樣才算是不累贅、不繁瑣？”徐老問。
洪升正要回答，徐老指了指台上的十個模特：“我瞧著沒有一件婚紗是輕薄簡單的，每一件褶皺都多得很，你怎麽看？”
洪升：“……”
早知道就不這麽早開口說話了，徐老懟起人來可真是不留情麵。
洪升在心裏暗罵了幾聲，麵上卻依舊是笑著：“徐老說的是，是我先入為主了。”
徐老哼了一聲：“先入為主？這個成語可不是這麽用的。”
洪升臉色頓時變得更僵硬。
鏡頭對此喜聞樂見，把這一幕如實拍了下來，一個表情也沒放過。
“我們的評委起了一點小小的爭執，”主持人連忙救場，岔開話題，“不知道幾位心裏是不是已經有分數了？”
洪升和萬雲自然早就有數了，正打算在白板上寫下一個低分，一直沒開口的墨謙辰忽然道：“這件婚紗為什麽是藍色？”
主持人顯然沒想到這座萬年冰山會突然開口，怔了一秒，微笑說道：“在之後的環節裏，設計師們會一一介紹自己的設計理念。”
這一環節被挪後，在設計師一一介紹完自己設計理念之後，評委們有且僅有一次一次修改自己分數的機會，隻能改對其中一件作品的評分。
“藍色的婚紗，很罕見。”墨謙辰的聲音極具穿透力，那張素來看不出喜怒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熙熙送給他的絲巾，就是藍色。
她最喜歡深深淺淺的藍，那是海的顏色，也是天的顏色，他陪她去過好幾次外灘，她是真的很愛看海天交接的地平線。
鏡頭推近，墨謙辰骨節明晰的手拿起筆，在白板上寫下了一個“9.5”。
萬雲和洪升麵麵相覷，他們當然記得寧榕榕要他們給這件婚紗打低分，可墨謙辰是Ella的董事長，相比之下，顯然是墨謙辰的地位更舉足輕重。
權衡之下，萬雲和洪升沒敢打分太低，一個給了“7.5”，一個給了“8”。
而徐老直接給出了9.9的高分，他愛憎分明，看好什麽、不看好什麽全都寫在臉上，一點也不加掩飾。
不是所有評分都會被公布出來，每次打分完畢都會隱藏起一個分數，到最後再揭曉，可謂留足了懸念。
這次季熙的評分裏，被隱藏的是萬雲打的7.5分。
第五百九十九章 海妖婚紗
接下來，其餘設計師的作品依次上台……
挨個兒給十件作品打完分後，就到了下一個環節，設計師們需要走到自己的作品前，陳述設計靈感和設計理念。
季熙來到那條藍色婚紗旁的時候，洪升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顯得有些浮誇。
“我們的洪升評委似乎有點意外？”主持人捕捉到了這一個細節。
“是有些意外，”洪升點頭，“我還以為季熙這次的設計會和之前一樣。”
主持人繼續問了下去：“您說的一樣是指？”
“和之前一樣‘別出心裁’。”洪升意味不明地解釋。
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在諷刺，主持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而看向季熙：“季熙小姐可以說是我們這次的奪冠熱門，在網上議論度一直很高。”
“我最近很少上網。”季熙如實道。
來江城之後，她花了很多時間趕製這第二件藍色碎鑽婚紗，的確很少碰手機。
主持人覺得她說話倒是有趣，乍一看隻是個纖瘦漂亮的年輕女孩，仔細一瞧，眉眼間的那股平淡和冷靜卻絕非尋常人能比。
“這麽說，你對網上的那些熱議一無所知了？”主持人繼續給她挖坑。
“也不是，”季熙搖了搖頭，“我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借著這個機會，你有什麽話想對網友說嗎？”主持人問。
季熙依舊是搖頭：“沒有。”
她不打算理會那些黑子，不管他們怎麽誣陷詆毀，對她來說都不值一提。
主持人：“……”
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淡定果決的，這舞台的氣場都已經壓不住她了。
“對於評委們在這次複活賽複活了你，你有什麽看法？”主持人又問。
“我很感謝。”季熙說著，朝評委席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簡潔的小黑裙，細細的吊帶下是光潔白皙的肩膀，鎖骨如翩翩欲飛的蝶。
墨謙辰的目光不知不覺落在了她左肩上，視線凝了幾瞬。
主持人朝評委席看了一眼：“剛才我們的評委墨先生很好奇，為什麽這條婚紗是藍色，請問季熙小姐，你的設計理念是什麽？”
季熙開口：“是天空和大海。我這些年生活在一個海邊小村落，我最喜歡在黎明和傍晚的時候去海邊散步，看著天一點點亮起來，陽光把海水一點點變得湛藍透明。裙擺淺藍色的漸變是海水的顏色，碎鑽就像是海裏的波光，或者夜裏倒映在海麵的星星……”
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語氣認真，描述得頗具畫麵感。
主持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有些被感染到，語氣溫柔地繼續問了下去：“為什麽會取名叫【藍】呢？”
“我原本想的名字是【海的女兒】，可是海的女兒是個悲劇，而這是一件婚紗，並不契合。”季熙道。
“如果是給小美人魚做的婚紗，這倒是一個很好的立意……”主持人若有所思。
“是嗎？”季熙笑了一下，“我還臨時設計了一條破碎的海妖婚紗，或許契合您說的這個主題。”
“哦？”主持人頓時來了興趣。
這個節目是不允許用兩件婚紗參加決賽的，每個選手都隻能提交一件作品，主持人很快意識到如果讓季熙展示另一條海妖婚紗，對於其他選手來說多少有些不公平。
正打算把這個話題揭過，耳返裏忽然傳來聲音。
主持人靜聽了幾秒鍾，立刻有了判斷：“我收到一個消息，十幾分鍾前，後台發生了一點小小的騷亂，季熙小姐你的參賽婚紗受到了破壞，是不是？”
季熙點頭，沒想到主持人忽然會說起這個：“是。”
“我聽說現在模特身上這件婚紗，是你自己臨時帶來的，我想知道那條原本要參賽的婚紗裙，也就是被人為破壞的那一條，你是怎麽處理的？”主持人目光灼灼地問。
“我把它做成了海妖婚紗。”季熙答。
話音落下，主持人朝後台的方向伸手示意。
一抹藍色身影出現在舞台一側，一束鎂光燈跟隨了過去。
第六百章 前三名
那是個身材高挑的模特，身上穿的正是季熙所說的海妖婚紗。
裙擺呈破碎狀，鑲嵌其中的鑽石華美而淩亂，讓人想起暗黑童話裏美麗又致命的海妖。
這種哥特風和舞台的風格截然不同，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是出現在Ella比賽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節目組當然不會放過這麽一個噱頭。
就好比模特在T台上掉鞋卻依舊步步生輝，設計師的參賽作品被毀卻能及時處理，扭轉敗局，而且還臨時用被毀去的婚紗設計了這麽一款海妖婚紗，擁有這過硬的心理素質和專業素養的季熙，可謂是行業標杆。
隨著海妖裙上台，台下觀眾不由得議論了起來。
穿著藍色碎鑽婚紗和海妖婚紗的兩個模特並肩而立，宛若公主與妖精，是硬幣的一正一反兩麵，對比堪稱絕了！
之前眾人看這條藍色婚紗隻覺得極美，這麽一對比就更是美得深入人心。
短短十來分鍾啊，就把一件被毀壞的婚紗再次創作，做成了這樣驚豔的作品！
主持人幾乎都可以預料到這個話題會帶來多大的反響，略略吸了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激動。
“這隻是決賽的一個小小插曲，接下來我們還有更多的設計師們介紹自己的心路曆程，有請下一位……”
餘下的設計師一一介紹，不過他們的介紹都已經不重要了，哪怕穿著海妖婚紗的模特下了台，隻餘下穿著藍色碎鑽婚紗的模特還站在台上，眾人心裏也依舊忘不了這絕美的雙生婚紗。
萬雲和洪升兩人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看這形式，要想把季熙淘汰是不太可能了。
季熙如果進不了前三，恐怕不知多少人要罵節目有黑幕。
他們畢竟隻是設計師，不是名氣大的歌手或演員，挨罵是真挨罵，可沒有那麽多粉絲護著。
兩人暗暗有了決斷，一會兒改評分的時候，一定要用在季熙身上。
左右寧榕榕那邊已經得罪了，之前說好給季熙打六分，結果他們給的初始評分一個七點五分、一個八分，這可都跟之前說的不一樣。
既然得罪了，不妨得罪狠一點，反正打高分的是墨謙辰和徐老，理由都是現成的，到時他們隻要推說得罪不起這兩人就行……
於是乎，在所有設計師介紹完自己的設計理念和設計靈感之後，萬雲和洪升把評分分別改成了九分和八點五分。
“我很欣賞季熙的隨機應變能力，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一個設計師應有的專業素養，這一點至關重要……”
“比賽比的不止是作品，還有能力和心態，我覺得不能埋沒這樣一位優秀的設計師……”
兩人分別給出了自己的改分理由。
徐老則是給一個把古典元素融入了現代婚紗的設計師改了高分，墨謙辰則直接放棄了這項改分權利。
用他的話說，他覺得沒什麽可改的。
主持人：“……”
主持人於是直接揭曉前十強的排序，從最後一名開始宣讀。
鎂光燈晃動，在舞台上製造出緊張的氣氛，季熙心裏卻出奇的平靜。
她其實很享受設計婚紗的這個過程，她已經把一切能做到的都做到了，這已經足夠，至於結果是什麽，似乎沒那麽重要。
由於兩名評委改的都是之前給季熙的分數，季熙的四個評分都已經擺在了明麵上，其餘的選手則都有一個評分被隱藏。
揭曉排序的時候，可謂是萬眾矚目，直到念到第四名，依舊沒有出現季熙的名字。
“你居然進前三了？”身邊的設計師小聲朝季熙問。
季熙輕輕點了點頭。
“嗬，這次倒是沒有借鑒那位沈小姐的作品。”有人小聲說著，語氣不乏嘲諷。
“就是，沒想到墨先生那麽難搞定的一個人，都被你搞定了，又是把你‘複活’，又是給你打高分……”
當著鏡頭的麵，沒人敢大聲開懟，都是麵上和和氣氣，小聲陰陽怪氣。
季熙看了那幾人一眼，輕嗤一聲：“怎麽不大點聲？”
幾人：“……”
她眸光太清冽，轉過臉的時候，表情多少有點冷。
在鏡頭下，莫名和墨謙辰掛點夫妻相。
“不就是沾了那個沈小姐的光嗎，得意什麽……”有人還在小聲嘀咕。
嘀咕了一句之後，就沒再說了，因為主持人已經公布起了第三名的成績。
第六百零一章 冠軍人選
“第三名的評分9、9、8.8、8，總分34.8，恭喜設計師李維，成為本次Ella婚紗設計大賽季軍！”
主持人的語氣熱情而激動。
緊接著，第二名的分數也顯示在了碩大的屏幕上。
“第二名的評分是9、9.5、8、8.8，總分35.3，恭喜設計師於文銘，成為本次Ella婚紗設計大賽亞軍！”
“最後，讓我們來揭曉冠軍的分數！”
“9.9、9.5、9、8.5，總分36.9分，恭喜設計師季熙，成為冠軍！”
燈光太璀璨，映照得季熙的臉明亮如月。
她走到舞台中間，徐老走上台，親自把獎杯頒給她。
從徐老臉上的笑容來看，顯然是對這一結果十分滿意：“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以你的水準，實在不應該在複賽就被淘汰……這一行接下來就要靠你們這些新鮮血液了，希望你這個冠軍，不要讓我失望啊。”
他似乎伸手想要拍季熙的肩，因著季熙穿的是一件吊帶裙，手在半空頓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季熙點頭，語氣認真：“我會繼續努力，不會讓您失望。”
亞軍和季軍此時也都拿到了獎杯，四位評委齊聚舞台中間，和三強選手來了一張大合照。
拍完照，季熙才發現墨謙辰就站在自己的左邊。
他個子很高，季熙隻及他肩膀，鎂光燈從左側照過來的時候，燈光被他擋住了大半。
似乎察覺到季熙在看自己，墨謙辰回過頭。
四目相對，空氣似乎安靜了一瞬，周遭的一切紛紛擾擾都平息，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這方寸之地。
墨謙辰的視線，落在季熙肩上。
如此近的距離，足夠他看清她肩上的那顆小痣。
紅紅的一點，宛若朱砂，映在他眼裏似一團極小的火焰，快要把他心裏的希冀燃盡。
快了。
他想。
很快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熙熙了。
這個和熙熙說著一樣的話、做著一樣的事、給他相似感覺的人，究竟真是熙熙，還是一個滿嘴謊言、苦心鑽營的心機女？
這個問題，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季熙手裏捧著沉甸甸的獎杯，挨個和評委、主持人合照，對著鏡頭露出笑容。
冠軍會有綜藝邀約，如果能在綜藝裏給觀眾們留下好印象，就算是半隻腳踏入了娛樂圈，以後多少會有一些資源。
如果Ella肯捧，就是把季熙捧成下一個享譽國內的大設計師也說不定。
眾人看她的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那些含沙射影的話到了嘴邊，忽然就帶上了一股濃烈的酸味，說出來甚至都覺得丟人。
四個評委，包括徐老在內，全都給了高分，不可能是有內幕。
再說，季熙設計的那兩件婚紗的確令人矚目。
至於其中一件被人損毀，這事怪不得季熙，臨時設計的海妖婚紗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更是節目組計劃之外的事。
其實即便海妖婚紗不出現，【藍】也足夠拿下第一，如果沒能拿下第一，必定是評委有失偏頗。
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隻是沒有人樂意承認。
畢竟，沒有人樂於看到自己的作品屈居人下。
第六百零二章 寧小姐，你之前見過我嗎？
節目很快錄製完畢，季熙和餘下幾位設計師，一一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采訪結束後，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後台多少有些淩亂，季熙看了一眼存放參賽作品的房間，向節目組提出要看那裏的監控視頻。
“這裏的監控昨天正好都壞了，什麽都沒拍到。”導演助理不好意思地說道。
恰好就在昨天都壞了？
季熙不覺得這是個巧合，可對方隻是助理，季熙沒有為難她。
“媽咪！”
工作人員帶著洛嫿走了過來，洛嫿邁開小短腿撲向季熙。
季熙蹲下來一把抱住她：“媽咪得獎了，小嫿開不開心？”
洛嫿看著季熙手裏金光閃閃的獎杯，笑得露出兩個小酒窩：“開心，媽咪好棒棒！”
說著，朝季熙臉上啵了一下。
季熙揉揉洛嫿柔軟的小臉頰，站起身，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員：“麻煩你了。”
她要參加決賽，隻能把洛嫿交給這裏的工作人員。
好在對方很樂意替她照顧洛嫿，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不麻煩不麻煩，”那工作人員四十來歲，是這裏的場務，聞言擺手笑道，“小姑娘一點也不調皮，還給了我糖吃。”
季熙看向洛嫿，溫柔問：“你該跟阿姨說什麽？”
洛嫿仰起小腦袋，看向場務："謝謝姨姨照顧我。"
“不謝不謝。”女場務笑容和藹。
這麽可愛的小姑娘，可真招人疼。
離開Ella大廈的時候，洛嫿蹦蹦躂躂地走在前麵，時不時好奇地蹦出幾句。
“媽咪，你是怎麽得到第一名的，第一名是什麽感覺呀？”
季熙一邊把獎杯塞進自己的包裏，一邊耐心回答她的問題。
兩人一前一後，經過一樓大廳的時候，走在前頭的洛嫿被一個忽然從電梯裏出來的人撞上了。
季熙來不及叫住洛嫿，對方八厘米的JIMMYCHOO直接踩在了洛嫿的小皮鞋上。
洛嫿連忙後退，嘶地喊疼。
“哪來的小孩子，在這裏橫衝直撞？”寧榕榕擰起眉。
“阿姨，你踩到我的腳了。”洛嫿稚聲說道。
季熙連忙上前看向小團子，擔心得不行：“有沒有受傷？”
小孩子身體嫩，隨便一碰就是一團淤青，被這麽重地踩了一腳，一定很疼。
洛嫿晃了晃小短腿，搖搖頭：“媽咪別擔心，我沒事……”
話是這麽說，一張小臉卻皺得想小苦瓜，看得季熙一陣心疼。
寧榕榕哼了一聲，原本打算直接離開，看到從洛嫿身後出來的季熙，腳步不由自主頓了一下。
她就說Ella總部怎麽會有小孩，看來是季熙的女兒。
她見過季熙的資料，知道對方有一兒一女，這小女孩看上去和季熙一點也不像，也不知是像了誰。
“你的女兒？”她冷著臉問。
季熙抬頭：“沒錯。”
寧榕榕嗤笑一聲：“我就說誰會帶孩子來這兒，原來是你。”
季熙覺得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早就認識自己：“你是？”
寧榕榕身後的秘書朝季熙抬了抬下巴：“這是我們Ella的副總編寧小姐，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季熙不覺得一個副總編會和自己這麽“熟”，頭一次見麵就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
“寧小姐，你之前有見過我嗎？”
季熙這麽問，是抱有一點期待的。如果兩人早就認識，或許寧榕榕會知道她自己以前的一些事。
“沒見過。”寧榕榕微笑地上下打量她，那表情多少有點不屑，“季小姐，有小孩了就好好在家待著照顧孩子，把小孩教得這麽沒禮貌，就不要帶出來丟人現眼了，事業和家庭總得顧一頭吧，要事業沒事業要家教沒家教，那得有多失敗，你說是吧？”
寧榕榕不知道季熙已經奪冠，還以為季熙根本沒進前三。
賽後萬雲和洪升倒是都給她發了短信，說給季熙打高分是因為不敢得罪徐老和墨謙辰，可短信剛發送到寧榕榕手機上，她還沒來得及看。
寧榕榕的態度，讓季熙心裏湧起細微的懷疑。
對方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已經奪冠，否則絕不可能對一個Ella婚紗大賽的冠軍，說出“要事業沒事業”這種蠢話。
“寧小姐，你已經知道比賽結果了？”季熙語氣略有些平淡，絲毫沒被激怒。
寧榕榕頓了頓，她的確還不知道比賽結果，不過對她來說，結果不是明擺著的嗎？
第六百零三章 有什麽好得意
“怎麽，季小姐難道取得了什麽好名次？”寧榕榕不無嘲諷。
“也不算太好，就是拿了個冠軍而已。”季熙淡淡道。
寧榕榕譏諷的話都到嘴邊了，愣了一下，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你說什麽？”
“寧小姐看上去好像很失望，”季熙心下已經明白過來，“是覺得我不應該拿冠軍嗎？明明還不知道比賽結果，卻斷定了我不可能拿冠軍，難道這名次是寧小姐你自己定的？”
寧榕榕：“……”
她就沒見過這麽牙尖嘴利的人！
不過就是不小心說漏了幾句，季熙卻好像已經篤定她在其中使了絆子。
“又或者說，難道我設計的婚紗，是寧小姐你派人毀掉的？”季熙接著問。
寧榕榕臉色微僵，看著季熙就像看著個怪物。
怎麽可能有人在作品被毀的情況下，還奪得冠軍？
季熙眸光太清冽，四目相對，讓寧榕榕忍不住有點想移開視線。
“寧小姐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麽拿到第一的？”季熙又問，
幾次被戳中心思，寧榕榕心裏惱火得不行，語氣卻依舊透著輕蔑：“這有什麽好奇怪，運氣好罷了。運氣這種東西，可不是一直有的。”
“我運氣是很好，如果不是有人破壞了我的設計作品，這個冠軍我說不定還拿不到。”季熙輕笑。
而那個從中作梗的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眼前的寧榕榕了。
季熙不明白自己和寧榕榕究竟有什麽仇什麽怨，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對方已經惹到她了，她必然不會給對方什麽好臉色看。
說完，她牽起洛嫿軟乎乎的小手。
“小嫿，以後如果再有人踩了你不道歉，你就直接踩回去，踩壞了媽咪來賠。”
洛嫿點頭如小雞啄米，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下次要是再有壞阿姨欺負她，她就直接欺負回去，絕不讓壞阿姨囂張！
大手牽小手，兩人離開Ella總部，連眼神都沒再給寧榕榕一個。
寧榕榕氣急敗壞，看著季熙帶著孩子離開，眼神仿佛要殺人。
“萬雲和洪升怎麽辦事的，為什麽季熙會拿到冠軍？”她沒好氣問。
一旁的秘書悄咪咪看手機，看到節目組已經發了季熙奪冠的通稿，心裏頓時一驚。
沒看到通稿之前，秘書心裏還抱有一點幻想，想著季熙說不定隻是在嘴硬。
卻沒想到，季熙居然真奪冠了！
“寧小姐，這個季熙帶了兩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來參賽，那破了的的婚紗被她加工成了什麽海妖裙，上台之後幾個評委讚不絕口……”
寧榕榕越聽越惱，一把奪過秘書手裏的手機，一目十行地看完通稿。
看到通稿裏季熙奪冠之後和幾位評委的合影，她臉色愈發難看。
合照裏，墨謙辰就站在季熙身邊，兩人看上去竟然有種莫名的般配，仿佛很有夫妻相。
“冠軍不是要去參加綜藝嗎，”寧榕榕冷笑，“讓那個綜藝另請高明，我們Ella的冠軍是尊大佛，他們那個破綜藝廟太小容不下。”
秘書聞言一怔：“那墨總那邊該怎麽交代？”
寧榕榕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為什麽非要是我們不讓季熙參加綜藝，不能是綜藝節目組那邊覺得季熙‘不合適’，拒絕她的參加？”
秘書立刻明白過來，點頭不迭：“寧小姐說的是，季熙這個設計師從一開始就名聲不好，那邊的節目組不讓她進綜藝也是正常……”
“那還愣著幹什麽，知道了就趕緊去辦。”寧榕榕皺眉催促。
說完，抬腳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沒走幾步就覺腳下有些不穩，低頭一看，八厘米的鞋跟不知什麽時候歪了。
那正是剛才踩到洛嫿的那隻鞋，寧榕榕看得火直冒，隻覺得自己今天格外倒黴。
先是季熙那個女人在她麵前洋洋得意，現在就連一雙鞋都要跟她唱反調。
寧榕榕走進辦公室，氣得把高跟鞋脫下來扔到了一邊。
不就是個冠軍嗎，那女人有什麽好得意的？
等著吧，今天有多得意，明天就會哭得有多慘！
……
第六百零四章 媽咪，我們這是被綁架了嗎？
另一邊，季熙帶著洛嫿出了Ella，正打算步行回酒店，忽然有輛黑色布加迪威龍在她身邊緩緩停下。
冷霖下車，替她打開車門。
“季小姐，我送你回去。”
季熙狐疑地看著這人。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叫冷霖的秘書，上次對她可不是這種態度。
車窗在這時滑下，車後座的那個人，季熙再熟悉不過。
那是她的老仇家，墨謙辰。
剛才第二輪說出設計理念的時候，她其實挺怕墨謙辰當場反悔，給她的作品改成零分。
哪曉得，他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她奪了冠。
季熙實在弄不明白這人腦子裏裝的是什麽，明明對她態度惡劣，關鍵時刻卻沒有糾結這些私人恩怨，沒對她打擊報複讓她名次墊底。
季熙並沒因此就覺得墨謙辰是個好人，她直接拒絕：“墨先生，我和你可能不順路。”
“不管去哪裏，都很順路。”墨謙辰聲音很磁。
季熙指了指前麵五十米左右的一家酒店：“我去那裏。”
墨謙辰：“……”
“是……是這樣的，”冷霖結巴了一下，“奪冠的選手會被邀請參加一檔綜藝節目，今天時間還早，季小姐你可以先去節目組那邊了解一下情況。畢竟你從東南亞過來，對國內的綜藝可能不太熟悉。”
“哦，那我自己打車過去就是了。”季熙依舊是拒絕。
“季小姐是要我親自下車，請你上來嗎？”墨謙辰問。
他的眼神極具壓迫性，看向季熙的時候，讓她後頸不由有些冷。
車裏不止坐著墨謙辰和司機，副駕駛座還有穿西服戴墨鏡的保鏢，保鏢下車，一言不發地朝季熙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意思，這車她是非上不可。
季熙一個人倒是不怕，她跑得很快，這些人不一定追得上她。
可她還帶著小嫿，她不能讓小嫿落到墨謙辰這種瘋子手裏。
她沒猶豫，拿出手機幹淨利落地拍下了墨謙辰的照片，發給了喻棠。
同時發出去還有一條短信：【我和小嫿要是出事，報警抓這個人。】
發完短信，季熙麵不改色地把手機收進包裏：“既然墨先生這麽好心，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媽咪……”洛嫿遲疑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可是這個怪蜀黍是壞人。”
季熙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不怕，法治社會，壞人亂來是要坐牢的。”
說完，帶著洛嫿坐進車裏。
墨謙辰：“……”
山裏的筍都被這女人奪完了。
車很快啟動，朝不遠處的電視台駛去。
市中心車流量大，車輛行駛的速度很緩慢，似乎是受不了這種過分安靜的氣氛，親自充當司機的冷霖忍不住開口：“季小姐，你是哪裏人？聽口音不太像是東南亞華僑。”
“我是在江城一家孤兒院長大的。”季熙簡短地答。
“季小姐你的聲音還挺有特色的，”冷霖繼續幹巴巴地問，“是天生的煙嗓嗎？”
季熙覺得這秘書有點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麽？”
冷霖尷尬地笑了下：“純粹就是好奇。”
“我不清楚，”季熙頓了一下，“我之前遇到過一場大火，可能是在火裏被煙熏啞的。”
“咳咳……”
冷霖冷不防聽到這麽一句，不由自主被口水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你怎麽了？”季熙愈發覺得這人莫名其妙。
“沒……沒什麽，咳咳……”冷霖幾乎都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一場大火？
那豈不是和沈小姐的遭遇一模一樣？
“什麽時候的大火？”這次沒等冷霖開口，墨謙辰就語氣沉沉問出了聲。
“五年前。”季熙答。
她不明白墨謙辰為什麽會突然好奇這個，就像是……在有意打聽她的過去。
“五年前？”墨謙辰重複了一遍，深邃的眸光意味不明。
“嗯，”季熙淡淡點了下頭，“別的你不用問我，因為我也不太記得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窗外的車流。
“怎麽這麽慢，我今天下午還有安排，麻煩開快點。”
充當司機的冷霖叫苦不迭，電視台離這裏很近，要是再開快點，不到一分鍾就到目的地了，哪還有機會再問別的？
“車好像出了點問題，油門踩不下去。”他編了個拙劣的借口。
“媽咪，我們這是被綁架了嗎？”洛嫿忽然稚聲問。
冷霖：“……”
墨謙辰：“……”
第六百零五章 鑒定結果
季熙揉揉女兒的小臉：“可能是吧，如果五分鍾之內還沒到，我們應該就是被綁架了。”
她剛才用手機搜了一下那個欄目組所在的電視台，離這裏不過短短幾百米。
這麽近的距離，就是蝸牛爬也爬過去了。
“不要這樣嚇小孩。”墨謙辰忍不住道。
洛嫿奶聲奶氣地哼了一聲：“小嫿才不會被嚇到呢！”
墨謙辰：“……”
說完，洛嫿張開小手臂抱住了季熙：“媽咪不怕，小嫿保護你。”
稚嫩的小奶音，聽得墨謙辰心尖一陣柔軟。
“叔叔不是壞人，不會綁架你和你媽咪。”他道。
洛嫿狐疑地打量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叔叔和哥哥長得很像。
上次看到這個叔叔照片的時候，小潯哥哥好像有什麽話想對她說，可是沒有說出口。
之後她再問，小潯哥哥就一個勁地岔開話題。
洛嫿覺得這件事有點奇怪，一時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奇怪。
言語間，車已經緩緩在了路邊。
季熙和洛嫿下了車，墨謙辰也下來了。
對上季熙的目光，他不動聲色道：“我正好要去電視台處理一點公事。”
季熙信他個鬼，剛才讓她上車明顯是想打聽些什麽。
現在親自送她去電視台，恐怕是事情沒打聽完，還想繼續。
“我怎麽不知道，墨先生對我這麽上心？”季熙故意問。
墨謙辰：“……”
他惱火於這個女人的囂張，在對上她那雙過分幹淨的眸子時，這種惱火又鬼使神差地消失無蹤。
“我的確是有事要處理。”他道。
季熙挑眉：“墨先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撒謊的時候臉會變紅？”
墨謙辰：“……”
他古怪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下意識的動作，根本不受控製。
待他略略回過神，這該死的女人已經帶著孩子轉身走向電視台大樓。
似乎是確定已經逃出了他的手掌心，她轉過身看向他，明目張膽用唇形道：“騙你的，這也信。”
說完，瀟灑地扭頭進了大樓的旋轉玻璃門。
墨謙辰：“……”
一旁的冷霖忍不住道：“墨總，我覺得這個季熙不是沈小姐，沈小姐沒她這麽……這麽……”
“囂張？”墨謙辰替他說出了這個一時半會兒沒在腦海裏搜刮到的詞。
冷霖點頭如搗蒜：“嗯，囂張……”
這個季熙簡直太囂張！
這些年，故作囂張潑辣想要吸引墨總視線的女人，著實不在少數。
可那些女人和季熙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墨總隻要多冷冰冰看上她們幾眼，她們就會心生退意，偃旗息鼓，害怕得如老鼠見了貓。
而季熙不同，冷霖就沒見過膽子這麽大的女人，居然敢這麽堂而皇之地調戲墨總。
簡直就是吃了豹子膽！
“親子鑒定結果什麽時候出來？”墨謙辰盯著季熙走遠的背影，語氣不明。
冷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應該剛送到歐洲那邊，實驗室下午會出結果。”
墨謙辰私人讚助了一家實驗室，目前實驗室研究的方向是基因工程，親子鑒定這種事，當然要交給自己人去做才放心。
江城的鑒定機構可能被操縱，歐洲那邊的實驗室卻絕不可能有人被收買利用。
墨謙辰沉聲道：“讓他們把結果直接發到我的私人郵箱。”
冷霖點頭應是。
第六百零六章 我打算在這邊多待幾天
季熙來到電視台找到節目組後，才知道節目組並沒打算邀請自己。
“不好意思啊季小姐，我們邀請的是第二名的設計師於文銘，您沒有受邀參加我們的綜藝。”負責接洽的是一個小編導，臉上始終掛著微笑，眼神卻疏離中帶著點嘲諷。
嘖，就沒見過這麽上趕著的，剛拿到冠軍就巴巴地跑來電視台，簡直是把“想出名”三個字明晃晃寫在了臉上。
“媽咪，為什麽上電視的不是第一名，是第二名？”洛嫿不解地問。
季熙沉默一秒，已經大略猜到這是誰的手筆。
不會是墨謙辰，從之前的種種不難看出，墨謙辰雖喜怒無常，但不會這麽小家子氣。
排除掉墨謙辰，就隻剩那個好似跟自己有仇的寧副主編了。
“不參加綜藝也好，這樣媽咪就有更多時間陪你和小潯了。”季熙朝洛嫿道。
洛嫿有點點不開心，但還是“嗯”了一聲。
在小朋友眼裏，上電視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洛嫿覺得媽咪得了冠軍，卻被第二名搶了機會，這樣很不公平。
她小腦袋瓜轉了轉，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媽咪，隻好用自己的小手，把媽咪的手牽得更緊了一點點。
“因為是我們節目組臨時做出的改動，讓季小姐你蒙受了損失，所以我們會對你進行補償，後續會有工作人員聯係你。”小編導用公事公辦的語氣繼續說道。
“好。”季熙點頭。
她算是聽明白了，節目組這是打算用錢打發她。
不過也好，她最近的確缺錢。
洛潯和洛嫿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齡，東南亞的雙語、三語幼兒園很貴，她當然不能讓季衡出這筆錢。
畢竟季衡隻是孩子們的舅舅，不是孩子們的父親。
離開電視台大樓，季熙沒忘了給季衡和洛潯打電話。
洛潯早就在網上得知了媽咪奪冠的消息，隻是他不知道媽咪參加完決賽之後，會不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沒有主動打來電話。
“媽咪，你設計的婚紗好漂亮！”一貫老成得像個小大人的洛潯，聲音也不由自主帶上了雀躍。
季衡則要冷靜許多，知道比賽結果之後也沒顯得太激動，他更關心季熙打算什麽時候回東南亞。
“我打算在這邊多待幾天。”季熙道。
比賽已經出了結果，綜藝也用不著參加，她在江城這邊的事情已經全部辦完，按理說可以直接回去，不過她並不打算立刻回東南亞。
寧榕榕是Ella的副主編，手裏握著實權，可以攪黃她參加綜藝的事，自然也可以限製她拿到冠軍本該有的時尚資源。
喻棠的公司在東南亞遭受過不少打壓，公司的所有設計師，也都在行業內受到不同程度的封殺。
季熙作為喻棠的“禦用”設計師，自然首當其衝。
她雖然已經在東南亞嶄露頭角，但想有更大的發展顯然是不可能。
所以，她把目光轉向了江城。
江城服裝製造業發達，服裝品牌很多，不少國際大牌在這裏都有分部。
“你具體打算待幾天？”季衡追根問底。
“可能三五天，也可能十天半個月。”季熙淡淡答。
季衡：“……”
他沒說洛潯會想媽咪這種鬼話，洛潯這小子有點沒心沒肺，倒不如說，更想季熙的人其實是他。
“我帶洛潯過去找你。”他道。
季熙搖頭：“不用了，趁這個時間你幫我找找合適的幼兒園吧，這次回去之後，也該送小潯和小嫿去幼兒園了。”
季衡不好拒絕，於是答應下來。
對他來說，幼兒園有什麽好找的，直接去東南亞最好的貴族學校就行。
可有些事情他不好做得太明顯，不然季熙恐怕會立刻猜到他的身份。
季熙的手機，不一會兒就到了洛嫿這個小團子手裏。
小團子親親熱熱地和舅舅說了會兒話，又叮囑哥哥洛潯要好好照顧舅舅，直到手機電量隻剩下淺淺的一條線，才戀戀不舍地掛斷了電話。
第六百零七章 漢服
這天中午，季熙帶著洛嫿去吃了海鮮大餐。
回到酒店，洛嫿照例午睡，季熙則在網上搜了一下江城大大小小的企業，最後鎖定了幾家以漢元素為主的服裝設計公司。
她樂於挑戰，不喜歡總做同樣的事，目前不打算繼續設計婚紗，而是想做些別的嚐試。
洛嫿醒來之後，看到電腦屏幕上那些精致的漢服，好半天都舍不得移開視線，直呼這些裙子美得冒泡泡。
想了想，不禁覺得奇怪：“媽咪，為什麽沒有人穿這種裙子？”
“這叫漢服，是我們國家古代的衣服，現在不是古代，所以很少有人穿。”季熙耐心地跟女兒解釋。
洛嫿點了點小腦袋，好奇又問：“媽咪，你會做漢服嗎？”
得到季熙肯定的回答後，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捏了捏小嫩筍般的手指：“媽咪，小嫿想要一件……”
不等季熙表態，她立刻奶聲奶氣地補充：“媽咪最近很忙，小嫿知道的……等媽咪不忙了，再給小嫿做一條這樣的裙子好不好？簡單一點點也可以的。”
小團子懇求的語氣，外加可憐巴巴的視線，叫季熙又心疼又好笑。
女兒長大了，已經會心疼她了。
“媽咪現在就可以給你做。”她答應下來。
“真的嗎？”洛嫿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幾乎一蹦三尺高，“那太好啦！”
“嗯，季熙滿眼寵溺，“明天媽咪去買一些材料，先給你做一條襦裙，再給小潯哥哥做一身飛魚服好不好？”
洛嫿點頭如小雞啄米，又纏著季熙問什麽叫飛魚服。
季熙把古代各朝各代的衣服在網上搜了出來，一一介紹給洛嫿聽，洛嫿邊聽邊看，不知不覺就入了迷。
“襦裙好美呀，飛魚服真帥，小潯哥哥一定會好喜歡好喜歡……”
到最後，洛嫿已經儼然成了一個小迷妹。
“媽咪媽咪，你也穿襦裙好不好呀，再給舅舅穿飛魚服！”
“好。”季熙點頭應下，這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電話是喻棠打來的。
“季熙，你現在在哪，怎麽突然給我發了那個墨謙辰的照片？”喻棠顯然剛剛才看到短信，還以為季熙出了什麽事。
“我在酒店，剛才墨謙辰要開車送我，我擔心他心懷不軌。”季熙解釋。
這話別人說出來或許會貽笑大方，畢竟誇張點說，喜歡墨謙辰的人，能從這裏排隊排到法國。
可從季熙嘴裏說出來，喻棠就不覺得奇怪了。
在喻棠看來，一般人還真配不上季熙這個要顏值有顏值，要性格有性格的天才設計師。
“對了，”喻棠想起正事，“之前查的已經有結果的，一會兒我把郵件發給你。”
季熙“嗯”一聲，在電話這邊謝過她。
“你跟我有什麽好客氣的？”喻棠說著，忽然想起了什麽，“欸，Ella的決賽不是今天嗎，是不是已經比完了？”
“是比完了，你猜猜我得了什麽名次？”季熙故意賣了個關子。
喻棠那邊傳來手機敲擊鍵盤的聲音，顯然是在網上查比賽結果。
十幾秒的安靜過後，是一聲驚呼。
“冠軍？季熙，你得了冠軍！”
“是啊，這次公司是不是要給我發獎金？”季熙笑問。
喻棠喜上眉梢：“獎金當然少不了你的！”
季熙拿到冠軍，身價水漲船高，之前設計的服裝自然也會有不少熱度，作為第一家和季熙合作的公司，喻棠這次可謂押對了賭注。
打完電話，季熙收到了喻棠發來的郵件。
郵件裏是墨謙辰的生平，包括他的家世，他的婚姻，和他的妻子。
看到墨謙辰懷著孕的妻子死於五年前一場火災的那條新聞，季熙怔住。
第六百零八章 有隻蒼蠅一直飛來飛去
她好像明白，為什麽墨謙辰會問自己那樣一些問題了。
是因為自己的遭遇，和他的妻子很像嗎？
季熙苦笑了一下，難怪她有時會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或許類似的遭遇，的確容易讓人愛屋及烏。
可她畢竟不是他的妻子。
頓了頓，季熙繼續看了下去。
從這份資料裏看，墨謙辰和季衡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麽直接關聯，隻不過，墨謙辰最近幾年在不停往東南亞發展業務。
或許是因為這樣，季衡才會和墨謙辰扯上關係。
之前存在她腦海裏的那些若有若無的懷疑，似乎一下子全成了斷裂的線頭。
季熙忍不住想，會不會是自己疑心病太重。
季衡手機裏的那條短信，難道隻是一個巧合而已。
“媽咪，我肚肚餓了……”洛嫿的聲音傳來？
季熙回過神，溫柔看向小團子：“小嫿晚上想吃什麽？”
“想吃牛排，還有這麽大的，奶酪超級超級多的披薩……”洛嫿在空中比劃了一下，畫了一個大圓。
季熙忍俊不禁：“好，媽咪帶你去吃牛排和披薩。”
江城的兒童餐廳很多，季熙在網上看過點評，有不少用料講究，味道也不錯。
兩人來到餐廳，點了牛排、披薩和水果沙拉。
吃不完可以打包回酒店，晚上當做點心。
吃過晚餐，季熙帶著洛嫿在市中心的步行街逛了逛，給洛嫿買了幾件童裝。
逛街的時候，她收到了幾條短信。
短信是那個見吳綺君的女人發來的。
之前吳綺君給她打過電話，說是想要約她見個麵。
電話裏，她支支吾吾半天，一會兒說是想為上次在遊樂園的事情道歉，一會兒又說聽說季熙參加了Ella的婚紗設計大賽，可以“幫一幫”季熙。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遊樂園的事情過去那麽久了，以吳綺君的社會地位，要真想聯係她，何必等到這個時候？
為她在比賽裏打通關節的說法就更匪夷所思了，她和吳綺君非親非故還結了梁子，吳綺君不針對她，她就已經阿彌陀佛。
要真指望著吳綺君幫她賄賂奪冠，這冠軍她就是不拿也罷。
對於她的拒絕，吳綺君雖然心有不甘，但嘴上始終不占理，隻能就暫時作罷。
她奪冠後，吳綺君又找到了新的借口，說想見一見她這個設計界的新秀，以後或許可以讓她當墨家的專屬設計師。
季熙無語至極，直接把這人的手機號拉黑。
沒想到，她又換了個號碼繼續騷擾。
“媽咪，你怎麽不太開心的樣子，是不是那個墨謙辰怪蜀黍又欺負你了？”洛嫿問。
季熙搖頭，把手機放回包裏：“不是，是有隻蒼蠅一直飛來飛去。”
“蒼蠅？”洛嫿不解，她怎麽沒看到這裏有蒼蠅？
這時候，衣服已經買得差不多了，季熙看了一眼手上的大包小包，問洛嫿要不要再買點玩具。
洛嫿懂事地提過幾個購物袋：“不用啦，小嫿的玩具很多，有滿滿一箱哦，要是再多一點，就不好帶回家啦！”
季熙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帶著她回了酒店。
天色漸暗，江城卻依舊燈火通明，這幾天沒有下雨，溫度卻驟然降了幾度。
再過不久，就要入冬了。
季熙在出租車上看著外頭的夜景，心裏感慨，這會是她陪兩個小團子過的第一個冬天……
另一邊，Ella總部。
冷霖接到歐洲生物實驗室打來的電話，立刻轉告了墨謙辰：“墨總，實驗室那邊來消息，鑒定結果出來了，已經發到了你的私人郵箱裏……”
第六百零九章 她不可能是沈小姐
冷霖沒問鑒定結果如何，那邊也沒主動告訴他。
一切的答案，都在那封郵件裏。
墨謙辰的臉上透著一股難以捉摸的冷，眼尾卻微微泛紅，有細微的血絲纏繞。
他點開郵箱，那封郵件就靜靜躺在第一頁。
鼠標發出輕微的聲響，郵件被打開。
附件有兩個，都是檢測結果，不同的是一個是中文，一個是英文。
墨謙辰點開中文附件，修長明晰的手指在鼠標上微微滑動。
親自鑒定結果，寫在最後那一欄，隻有短短的七個字——不符合親子關係。
像是有什麽在腦海裏斷裂，發出無聲的嗡鳴。
墨謙辰沉默了片刻，眸光某名，又點開了另一個英文版本的附件。
兩個附件的用詞如出一轍，本就是同一份檢測報告的不同語言版本，在結論上自然不會有任何區別。
“墨總……”冷霖不免有些擔心。
墨總近些日子很少會榭園，更是從來沒有回過玫瑰莊園，就隻是待在Ella的辦公室。
冷霖知道，墨總除了工作之外，一直在想方設法從網絡上搜羅找沈小姐還活著的線索。
用的那些程序、那些代碼，就連冷霖都從來沒有見過。
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是一點線索也沒有。
那個突然出現的季熙，像是空中飄浮的海市蜃樓，海市蜃樓裏有沈小姐的影子，還有沈小姐肚子裏那個孩子的影子……
如果那真是一對龍鳳雙胞胎，現在應該已經和季熙的兒女一般大了。
這世上最要命的失去希望，而恰恰是心懷希望，卻一次次失望，乃至於絕望。
哪怕是一塊鋼鐵，經過這漫長五年的痛苦折磨，恐怕都已經出現皴裂了，更何況是人。
墨謙辰始終沒有看冷霖一眼，他眸中浮現一種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情緒。
那是一種碎裂冰湖般的冷，冷意直入肺腑，讓冷霖不敢再看。
“那個女人不是熙熙。”墨謙辰道。
他的聲音沒有情緒，讓冷霖聽得有些心驚。
冷霖點頭：“她的女兒和墨總你沒有親子關係，這說明她不可能是沈小姐。”
那孩子四歲半，和沈小姐肚子裏的孩子年齡相符。
可是，那根本不是墨總的女兒。
季熙機關算盡，唯獨算漏了這麽一點。
想到她在車上漫不經心說的那些話，冷霖幾乎都要佩服起她的演技了。
什麽火災，什麽被煙熏壞了嗓子？
她這是想要冒充沈小姐，讓墨總給她養孩子？
膽子這麽大，怎麽不上天呢？
“墨總，”冷霖斟酌開口，“聽說電視台那邊沒打算讓季熙參加綜藝，該給冠軍的那些資源，是不是也不用給這種滿嘴謊話的騙子？”
話音落下，久久未得墨謙辰的答複。
墨謙辰依舊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後，電腦的屏幕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暗了下去，映出他此刻的臉。
那張臉五官分明，線條過分鋒銳，眉目間有種很沉寂又很灰暗的情緒，他沒有說話，亦沒有多餘的表情，可那情緒已然往外流瀉。
冷霖頓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好一會兒才道：“墨總，我先出去了……”
他離開辦公室，輕手帶上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