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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秦軒死

  第一百零二章 、秦軒死

    趙恩禾坐在一旁, 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親密無間的模樣,始終沉默著。


    隆慶帝與錢皇後說了好一會兒安寧公主的婚事,這才好似注意到了一旁沉默的趙恩禾。隆慶帝似乎也意識到, 自己這樣冷落兒子,不太好,輕咳了一聲後,吩咐馮公公。


    “時間也不早了, 叫人擺膳吧。”


    “是。”馮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 忙出去吩咐。


    不多會兒, 早已預備好的晚膳便如流水般端了上來。看似豐盛的家宴,卻處處彰顯著對安寧公主的寵愛,每一道菜, 都是安寧公主最愛吃的。


    安寧公主略挑釁地看著趙恩禾, 趙恩禾依舊不言。


    現在,這樣的小把戲,已經無法跳動他的情緒了。就像夫子所說, 隻要他在心中將父皇當做君來敬畏,舍棄那一份對父親的渴望, 事情好像就變得簡單許多。


    父皇尚在盛年,誰也無法肯定,未來父皇還會不會還有別的兒子, 所以他必須摒棄那點僥幸心理, 不要將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 當做理所當然。


    東宮之位, 是父皇為了穩定朝局, 這才賜給他的, 可他坐得並不安穩, 往後的路,須得他盡力籌謀,步步為營。


    一頓飯,看似團團圓圓,父慈子孝,然而趙恩禾明白,之所以錢皇後和安寧公主會這麽太平地和他坐在一桌吃飯,不過是為了滿足父皇合家歡的心願而已。


    趙恩禾也不比她們高尚多少,他們都一樣,所有的一切都來自父皇的恩寵,所以,讓他高興,是最重要的。


    *

    馬車悠悠地往勇毅侯府駛去。


    朱昭煦看著秦越,開口道:“祖父說了,你們那宅子,年久失修,雖著人簡單收拾了,可如今春寒未過,總是不太方便,所以,這段時間你就住在侯府,正好也叫人好好休整一下。”


    到底男女有別,雖一同來接秦越,但是朱昭熙與秦安坐在後麵那輛馬車,而朱昭煦則和秦越兄弟坐在前麵那輛馬車裏。


    “侯爺盛情,晚輩就不客氣了。”秦越笑著應道。


    他也算有自知之明,自己就算考上狀元,在勇毅侯這樣的人物眼中,也不過螻蟻一般。


    勇毅侯對他這般關切,不過是出於長輩的好心,他又何必為了避嫌,拒了長輩一片善意。


    朱昭煦忍不住打量著他。在貢院待了這些日子,秦越明顯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瘦了許多,可見這考科舉也忒不容易。


    朱昭煦忍不住在心裏慶幸,還好他家是走武將路子的,不用他啃這些勞什子的書本子。


    “靈雲為何這般看我?”秦越摸了摸鼻子,有些困惑地問道。實在是朱昭煦這眼神實在太直勾勾的了,看的秦越不問都不行。


    “我隻是想,你們考科舉果然也不容易,也難怪那個秦軒會瘋了。”朱昭煦輕飄飄地解釋道。


    事關秦軒,秦越目光中有了興味。


    朱昭煦便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那日春闈開考,他被攔在貢院之外,卻還不肯死心,連著好幾日都守在門外。你也知道,這些時日,到了晚上,春寒料峭,可不就凍壞了嘛?聽說他沒幾日就燒了起來,身邊就一個書童,哭天喊地也無用,一連燒了好幾日後,聽說人都燒傻了,如今呆呆傻傻,見到人就說自己要考狀元。”


    秦越聽得一片悵然。


    這不就是另一個唐紫英嗎?隻是唐紫英瘋傻是假,秦軒……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沒有還手之力。


    二人正說著,外麵傳來了尖銳的怒吼聲:“秦越,我要殺了你!”


    秦越掀開車簾,就看到披頭散發的秦軒瘋了似的要往馬車方向衝,然而陳漢一根手指就足以將他阻攔在外。


    秦越坐在馬車裏,高高在上,毫發無損,他的周圍,有那麽多想要保護他的人,而他卻被人視為禍端,避之不及。


    “走吧。”秦越放下車簾,目光淡漠而平靜。作為醫者,他不喜殺生,也不信奉斬草除根那一套。


    自食惡果者,自有天收。


    從今往後,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噠噠噠的馬車漸漸走遠,跌倒在地的秦軒望著再也無法企及的那個人,驀地吐出一口血。


    身後的書童嚇得哇哇大哭:“少爺!”


    秦軒重重地倒了下去,明朗的天空與他無關,熱鬧的京城也無他無關。


    他的一生,就像是一個笑話,為了前程,追逐一生,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鮮血不斷地從秦軒的口中湧出,耳邊書童的哭聲漸漸遠去。秦軒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最終徹底歸於黑暗。


    書童哭哭啼啼了一會,發現麵前的少爺不知何時沒有了動靜,他猛地止住哭聲,顫抖著手伸到秦軒鼻下,竟無一絲氣息。


    不知何時,秦軒已然咽氣。


    昔日秦氏雙秀,終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一個青雲直上,一個客死異鄉。


    秦氏後人說起,無不唏噓。


    隻能說,做人做事,還是要腳踏實地,更忌嫉妒貪婪。


    *

    秦越一行人回到勇毅侯府,立即就去拜見了勇毅侯。


    雙胞胎的父親,世子恰好也在。世子是第一次見秦越,目光中不由帶著些打量的意味。


    “你便是秦越。”世子用的是肯定句,“果然是一表人才。”


    秦越微微一笑,既不過於謙卑,也不曾露出傲色。


    “好了,考了那麽多天,也辛苦了,回去歇著吧。”勇毅侯發了話,晚輩們自然聽從。


    幾個小輩一離開,勇毅侯便看向了兒子,微微挑眉:“如何?”


    世子微微頷首:“父親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原來,勇毅侯暗中跟兒子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有意將孫女許配給秦越。作為朱昭熙的親生父親,世子自然要先過目之後再說其他。


    “此事本也不急,合該在殿試之後,等他有了功名再與你說起,隻是,我又擔心,到那時候,萬一他被別家提前給榜下捉婿了,咱們到哪裏再給熙兒找一個心儀的男兒。”


    勇毅侯向來疼愛這個孫女,為她終身大事,也算操碎了心,放眼京城,但凡他孫女能看得上的,就算是皇子皇孫他也能捉來。


    可惜,他孫女一個也瞧不上啊!


    如今,好不容易她對秦越青眼有加,勇毅侯自然是高興。


    別人家選女婿,興許是先看家世,但是勇毅侯自己本身就是泥腿子出身,對於世家那一套做派做是不屑,皇侯將相寧有種乎,當初他們跟著太·祖打天下的時候,那些所謂的世家,還不是一個個跪著迎接。


    隻要人品端正,孫女喜歡,這就足夠了。


    這兩條,秦越都符合,而且,勇毅侯在他身上,還看到了一絲了凡的氣質。


    日後,他的前程,必不會低於了凡。


    這樣一盤算,這麽好一個孫女婿,要是被人搶了,那才是拍大腿都來不及呢。所以貢試一結束,勇毅侯就發話,叫人把秦越請到府上休整,美其名曰省的麻煩,實則也是想讓兒子看一眼,他若是沒有意見,勇毅侯就打算過幾日與秦越直說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勇毅侯深諳此道。


    “此事,我是沒什麽意見,隻是夫人那裏……”世子有些為難,他夫人是父親起家後,先帝賜婚的,為了籠絡世家,當時的有功之臣的子孫,都被賜婚了世家女子。


    他的夫人,便是典型的世家女子,重視家世,講究規矩。前麵給女兒相看的那些公子,也都是世家子弟。


    “你是她夫婿,是熙兒的父親,此事,當然是你去說。”勇毅侯端起茶杯,明顯開始裝傻。


    他這個兒媳婦,什麽都好,就是太不變通了,守著世家那一套,滿嘴都是規矩和體統。


    當初,他要孫女跟孫子一塊習武,兒媳婦就哭哭啼啼了好一陣子,哭得勇毅侯頭疼不已。


    自那以後,勇毅侯就避免再與兒媳婦發生衝突了,但凡有事,就讓兒子抵在前麵。


    “哎……這,罷了,我去與她說吧。”世子也頭大,但是事關女兒的婚事,又不能不上心。


    世子一步三歎息地去了後院,剛一說完來意,世子夫人果然就炸了。


    “我說呢,為何好端端地要將他弟妹送進府裏,我還以為是想攀附侯府,沒想到我眼皮子淺了,他竟是想娶我的熙兒?!他憑什麽?!”世子夫人委實氣著了,就連最重視的規矩都忘了。


    世子連忙安撫,順便替秦越解釋:“這倒怪不了他,此事他還不知道呢,是父親起了這個念頭,讓我來問問你的看法。”


    “我有什麽看法?重要嗎?父親都打定了主意,我反對有用嗎?”世子夫人忍不住掉眼淚,“我辛苦養大的女兒竟要嫁給一個外鄉來的窮學生,外麵的人要怎麽看我?”


    世子幹笑著:“這秦家也不算窮,父親說,他家裏還是有些產業的。”起碼比他家祖上富裕多了。


    “何況,他這不是在參加春闈嗎?等今科金榜一出,他便是進士了。”


    “進士又如何?家裏連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還不是得靠侯府替他張羅?咱們這是賠了女兒,還得替人數錢呢!”世子夫人忍不住怨道。


    這話,世子也無法辯駁。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是因為他們背後盤根錯節的人脈和關係,秦越就算考中進士,也隻是清流一個。


    “最重要的,還是要看熙兒喜歡,是不是?”世子絞盡腦汁想著措辭,“不然,就算是再好的家世,熙兒不喜,咱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這話,堵得世子夫人啞口無言。


    以她女兒的性格和武力值,她不喜歡的男人,怕是別想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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