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狗跳牆
第五十章 、狗跳牆
周顯龍但笑不語, 劉璋這話,誰信誰是傻子。
若真是擔心,就該連夜趕來, 而不是這會兒才後知後覺。
劉璋也知道自己這話,隻能騙騙傻子,麵前這幾人,哪個瞧著都不像。可是他除了這麽說, 也沒別的辦法了。
“多謝劉大人關心。”秦越適時地開口, 解了劉璋的尷尬。
周顯龍雖不大瞧得上劉璋這種文官, 卻也還沒到非要揭穿別人的地步,隻無視了他,再次叮囑秦越和安林路:“有任何事, 立即派人來守備營找我。”
安林路點了點頭, 表示記住了,秦越卻是拱手謝道:“辛苦周叔跑這一趟了。”
周顯龍滿意地拍了拍秦越的肩膀,便轉身帶著親信走了。
劉璋看了一眼周顯龍離去的背影, 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頭關切地望著秦越:“賢侄, 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為何還驚動了周將軍啊?”
其實,劉璋想問的是,你何時與守備將軍搭上了線啊?!他可聽見了, 周將軍管他叫越兒!而秦越, 管周顯龍覺周叔!
聽這稱呼, 能是一般關係嗎?!
劉璋額上的汗, 剛剛擦了, 轉瞬又冒了出來, 他在心裏回憶著, 自己與秦越的幾次交道,他應當沒有做出什麽失禮的事吧?
對了,他當初雖不大瞧得上秦越,但因為礙於母親的麵子,也沒擺縣令的架子,後來秦越治好了英娘的惡疾,他夫人也是命人以母親的名義送了重禮。
他待秦越,即便算不上如子侄般親厚,劉璋也自認為自己算得上是一位親民的縣令了。
這樣想著,劉璋不由微微鬆了口氣,看向秦越的目光中也越發親近幾分。
秦越不知劉璋心中萬般雜思,他側首看了一眼安林路,安林路立即心領神會,起身走到劉璋跟前,略一抱拳:“晚輩安林路,拜見劉大人。”
劉璋此時哪敢擺縣令的架子,連忙伸手將人扶起,甚是熱情地問道:“快快請起。”
說著,他又看向秦越:“越兒,這位安公子倒是麵生,瞧著不是咱們桃溪鎮人氏……”
這又是哪路小爺啊?劉璋看向秦越的眼神中滿是求知欲。
秦越微微一笑:“劉大人好眼力,林路乃丹州人氏,半年多年才來的桃溪鎮。這次能請來周將軍,多虧了林路。”
安林路咧嘴一笑:“周叔先前是我祖父的副將,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敢貿然勞動他的。”
從四品的守備將軍,竟隻是他祖父的副將!
劉璋心頭一跳,真切地意識到,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位小爺,年紀雖小,來頭卻是一點都不小!
劉璋忙拱手請教,臉上滿是謙遜之色:“不知安公子祖父,乃是哪位大人?下官日後見了,也不至於失了禮數。”
“我祖父,乃昔日勇毅侯麾下上將軍安榮昌,劉大人興許沒聽說過吧?”
劉璋一臉肅容,眼中盡是敬意:“安將軍的大名,下官如何不知!昔日錦州水匪之患,正是安將軍率軍鎮壓,這才有了桃溪鎮老百姓如今的安居樂業!下官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感激!”
說著,劉璋對著安林路竟是一個作揖,安林路連忙敏捷地避開。
“劉大人這是作甚?!”安林路雖頑劣,卻也知道,哪有長者給晚輩行禮的道理?
劉璋卻道:“這個禮,是敬安將軍的。還請安公子代為轉達。”
安林路連忙扶起劉璋,說道:“劉大人的心意,我會代為轉達的,這禮,待日後見了祖父,您再親自對他行吧。”
一聽這話,劉璋立即聞弦歌知雅意,麵色帶喜地問道:“安將軍還要來桃溪鎮?”
安林路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我與義兄遭到刺殺,祖父接到了信,自然會盡快趕來。”
安林路故意說得含糊,果然劉璋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匪徒的目標是安林路,秦越不過是因為身在旁邊,被牽連了而已。
一聽安林路這話,劉璋心裏咯噔一聲,他一時得知安林路的身份過於震驚,竟忘了正事了!
“究竟是哪來的匪徒,竟敢在本官的管轄內行刺殺之事!”劉璋怒聲喝道。
劉璋的憤怒,倒也不是演出來的。他是真的氣憤。
若是上將軍的孫子在自己的管轄之內喪命,他焉能不受牽連?!
“本官這就回去,定要查出這膽大妄為之徒!”雖說有守備軍出馬,可劉璋這個縣令也不能當無事人一般,哪怕是做樣子,他也該裝一裝,何況,劉璋又是真心想要接機搭上安榮昌這條人脈,更是急於表現了。
見劉璋這麽說,安林路微微挑眉,客氣道:“那就辛苦劉大人了。”
“那下官就先告辭了。”劉璋也沒再久留,當即提出告辭,轉身出了秦越家門。
上了馬車後,劉璋一下軟了腿,直接跌坐到了車裏,得虧李師爺攙扶,這才沒有磕了臉。
“哎呦大人,您可要當心啊!”李師爺連忙將人扶好坐下。
劉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雖是隆冬,可他今日卻是沁濕了裏衣,著實……出人意料啊!
“回去以後,立馬調集人馬,城裏城外,給本官搜!掘地三尺也要抓住那夥匪徒!”
李師爺還是頭一回見自家大人如此嚴厲地發號施令,不由驚道:“大人,究竟發生何事了?!”
方才,陳漢隻放了劉璋一人入內,李師爺等在門外,是以並不知道裏麵發生的事。
聽到李師爺這麽問,劉璋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竟是亮得驚人:“本官等了多年的機會,興許就要來了!”
李師爺身為劉璋的心腹,自然知道劉璋口中所說的機會到底是何意。
劉璋原是小富之家出身,三十多歲中的進士,後來就被外派為官,至今已經做了三任縣令了。
前兩任縣令,皆是在苦寒之地,即便劉璋躊躇滿誌,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最終得了個中不溜的評測,別說升官了,能養活家口就算不錯了。
直到那時候,劉璋才明白,原來這官場上,並不是光靠能力就行的,與他同期的進士,名次也相差無幾,隻因為是官宦之家出身,朝中有人脈,第一次就被外派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因在任上出了三個進士,直接就被調回了京城,任國子監祭酒。
可憐劉璋小門小戶出身,到了官場上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孤立無援的滋味,當真是難受得緊。
他這桃溪的縣令之位,還是他母親賣了祖宅,替他周旋而來的。
要知道,雖也是縣令,可縣令與縣令之間,卻也差著十萬八千裏。桃溪鎮這種江南富縣,多的是人擠破了頭也要搶,要不是他母親孤注一擲,他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苦哈哈地吹著冷風呢!
從那時起,劉璋便在心中發誓,定要做出一番業績,好好回報母親大恩!可是現實總是比想象得殘酷的多,盡管劉璋有心結交上官,可他能接觸到的上官本就不多,即便有所接觸,人家又為何要對你一個小小縣令刮目相看?
是以,這些年,劉璋一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就等著哪一日,自己能夠抱上一條粗大腿!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上將軍安榮昌乃勇毅侯麾下心腹幹將,雖因年紀已高,榮養歸鄉,可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功勳卻是做不得假的,即便是劉璋這樣的文官,也能說出好幾樁安榮昌殺敵敗軍的軼事。
“你可知,方才裏頭,有誰嗎?”劉璋壓抑著心頭的激動,目光炯炯地問李師爺。
李師爺心頭發緊,顫聲答道:“大人的意思是,難道除了周將軍,裏麵還有別的上官?”
李師爺明白,隻一位守備將軍,還不至於讓自家大人如此激動。
“倒也不是上官。”劉璋勾唇一笑,“卻是丹州上將軍府的公子。”
“可是那位曾率軍鎮壓錦州水匪的上將軍?”李師爺震驚問道。
“正是那位老將軍。”劉璋的心跳略平緩了些,目光卻依舊亮得驚人。
“周將軍之所以會親自來此,便是因為這位公子在這。”
李師爺恍然大悟:“難不成,昨夜的匪徒,刺殺的便是安公子?!”
劉璋點了點頭:“若是這次我能抓住刺殺安公子的匪徒,說不定,就能與上將軍府結下一份人情!”
雖說本朝重武輕文,可也得看看這武官是誰。
勇毅侯乃先帝最信任的臣子,駐守邊關多年,多次擊退南下的突厥人,而安榮昌便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同樣也是立下汗馬功勞。
如今這兩位老爺子都已年事已高,遠離朝堂,可他們的名字,便是當下最傲氣的書生聽了,也得肅然起敬。
他若是能夠搭上上將軍府,得老爺子一句誇讚,比他在任上勤勤懇懇幹上五年還要管用得多!
聽劉璋這一番分析後,李師爺也覺得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當下便摩拳擦掌道:“大人請放心,府衙上下定會竭盡全力,盡快找出刺殺安公子的匪徒!”
劉璋與李師爺都沒有懷疑,因為用腳指頭想也是,比起秦越這一介白身,安林路這般出身的公子,才更有刺殺的價值吧?
與此同時,安林路正不解地問秦越:“那些捕快此時全城搜捕,豈不是會打草驚蛇?”
秦越卻勾唇一笑,淡然解釋道:“我正是想要讓那幕後之人知道,他的計劃不但失敗了,還惹出如此大的動靜。”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牆?”安林路更是不解。
“我就是要他著急,急了,才能露出馬腳啊。”秦越眯起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