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及笄禮
第四十二章 、及笄禮
“十月初八, 是我家大小姐的及笄禮,夫人說,本該請了秦公子與令妹一同前去湊個熱鬧, 隻是如今不便,隻好命老奴送上小小謝禮。”
今日來秦越家中送禮的,是王氏跟前得力的李婆子。
李婆子見人三分笑,無理也能說出一朵花來。
這姑娘家的及笄禮, 哪有請一個外男去的道理, 何況這劉府, 也不願讓人知道劉英娘生病一事。
秦越心知這婆子說的都是客套話,卻也不揭穿,隻順著道謝:“多謝夫人, 也代我謝過劉大人與老夫人。”
李婆子笑著稱是, 又獨獨拿出一個匣子來,解釋道:“這是我家大小姐親自做的一些小玩意,送給府上姑娘玩耍的, 還請秦公子代為轉交。”
李婆子打開了匣子,秦越看著裏頭繡工精細的香包等物, 不由麵露讚許。
“劉小姐真是好巧的手。”
不僅有一雙巧手,心思也極其細膩。
他一個大男人,教妹妹讀書認字, 卻教不來女紅繡法, 也不曾想過替妹妹備下這些絹花首飾。
到底還是疏忽了。
“代我謝過劉小姐。”秦越接過匣子, 再次客氣地道了一聲謝。
“老奴省得的。那老奴便不耽誤公子時間了, 老奴先告退了。”李婆子對著秦越行了個禮, 便帶著人告退。
李婆子一走, 秦越便對著窗外無奈地喊了一聲:“出來吧。”
秦安的腦袋, 從窗口探了出來,黑白分明的雙眸嘿嘿地笑著。
這丫頭,近來是越發活潑了。
秦越也願意縱著她。
這世間的女兒家,也隻有在做姑娘時得些許自在,秦越雖知道女孩晚婚更好些,可也不敢留她在家太久。
這世道,特立獨行者,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秦越上一世年過四十卻依舊未婚,在那樣開放的年代,尚且要遭受非議,更別說在當下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日後好好給秦安挑選夫婿,若是她有真心相愛的,那便再好不過。
秦安並不知道哥哥心中這一番苦心,眼下,她也不過是一個有些玩心的小丫頭罷了。
這小家夥,早就按捺不住,在窗口觀望了。
“這是劉小姐贈與你的。”秦越將那匣子遞給秦安,秦安看著一匣子五花八門的小玩意,不由發出陣陣驚歎。
因秦越兄妹三人都在孝期之中,所以劉英娘準備的皆是淺淡素雅的顏色。可即便如此,也依舊讓秦安愛不釋手。
“好漂亮的絹花!好精巧的繡工!”秦安揀著匣子裏的小玩意,讚不絕口。
正說著,她拿起一個藏青色的香囊,看向哥哥:“咦?哥哥,這香囊,倒是適合你。”
秦越聞聲望去,隻見秦安手心裏躺著一個藏青花色的香囊,上頭繡了一簇黃色菊花,樸素又大方,適合清雅秀麗的女孩家,也適合……人淡如菊的年輕公子。
“你們女孩家的玩意,你自留著玩吧。”秦越淺淺一笑,並未接過。
秦越雖不是原裝的古人,卻也知道這香囊自古以來便具有特殊含義,女孩家往往以香囊表心意,他若是收了,日後被人瞧見,不定會給劉小姐惹出什麽麻煩來。
秦越卻不知,劉英娘做這香囊之時,腦海中想的盡是他佩戴之時的模樣,那一針一線,盡是少女不可言說的情絲。
隻是這份淡淡的情意,就如主人家那溫婉羞澀的性子,風兒輕輕一吹,便散落四方,再也無人知曉。
*
書房裏,燭火通明。
秦軒剛喝了藥,秦放便走了進來。
“見過父親。父親這麽晚了過來,可有要事?”見到父親,秦軒連忙起身問道。
秦放將一張請帖遞了過去。
秦軒忙打開來看,眉宇微皺起來。
有些事,秦軒可以以身體抱恙為由推脫了,可有些事,卻推脫不得,譬如來自縣令大人的邀約。
十月初八,是縣令大人劉璋為長女舉辦及笄禮的日子,桃溪鎮有點名望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
身為秦氏一族的族長,秦放自然也不例外。
“劉大人這長女,養在深閨,鮮少見人,這次及笄禮卻是廣邀賓客,如此隆重,我們也不能失禮。”
秦放接到請帖後,便已經叮囑衛氏準備了一份厚禮。
雖說及笄禮這種場合,是以夫人小姐們為主角,可各家的男子,也少不了應酬。
“你回來許久,也不曾露過麵,如今縣令大人相邀,總不能還是避而不見。”秦放看著尚未完全恢複如初的兒子,擰眉開口。
秦軒也明白,自己總不能以生病為由,永遠躲避下去,聽見父親這麽說,便也順勢應下:“父親放心,兒子身子已無大礙。”
聽到秦軒如此回答,秦放滿意地點了點頭。
“到了劉大人麵前,勿要失禮。”
“是。”
秦軒應下,可等父親一走,他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其實,秋闈結束後,他就該回白鷺書院去的,隻是因為一病不起,這才不得不跟夫子請了假,在家休養。
夫子來過信,寬慰他不要在意一次得失,同窗也親自寫信安慰他,說他患病,實屬意外,不要放在心裏。
可他們越是安慰他,他便越覺得難堪,尤其是那幾位來信的同窗,今年皆是榜上有名,其中一位還是解元,當真是風光無限,才名遠播,是白鷺書院的榮耀。
而他,卻如喪家之犬,丟盡白鷺書院的顏麵。
秦軒心思細膩敏感,又因自己是托了姚家的關係才進的白鷺書院,時常覺得那些同窗有些瞧不上自己,如今更是越發覺得他們定是在背後嘲笑,寫信給他,並非真心寬慰,隻是為了故意炫耀一番而已。
不僅是這些同窗,還有秦氏的這些人。
自從他回了桃溪鎮後,往常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就連最殷勤的秦敏,如今也概不登門,分明就是覺得他落榜而歸,不配結交!
其實,這倒是秦軒冤枉了秦敏。秦敏聽說他因病落榜,比他本人還要難過,待他一回了桃溪鎮,便立即想要來看他,卻是被秦薦廉給攔下了。
秦薦廉麵上與誰都笑嗬嗬的,心裏卻是提防著秦放,以前孫子還小,在族學裏與秦軒交好,他隻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今孫兒已經大了,就不該再自甘墮落,去給秦軒走狗腿子了。
秦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幾次翻牆都被下人給攔了下來,最後隻能死心,遙望夜空,為自己的景辰兄難過落淚。
隻可惜,秦敏這一番真情實意,秦軒卻是不知的。
轉眼便是十月初八。
劉英娘的及笄禮,是由舅母梁氏親自主持的。劉老夫人有意讓劉英娘與舅家多多接觸,便專門安排了這外甥媳婦為孫女插簪束發。
“我家英娘,日後也是大姑娘了。”劉老夫人望著嫻靜柔美的孫女,忍不住高興地落淚。
“大小姐生得可真好。”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以後哪家有這個福氣,娶了這樣好的新婦。”一旁的夫人們都笑著誇讚。
劉英娘隻管含羞而笑,一切自有劉老夫人與王氏笑臉應付。
女眷這邊,一派和睦,男賓那邊,氣氛便有些僵硬。
桃溪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向來也是文風鼎盛之地,雖然秦氏一族,隻有秦軒一人去參加秋闈,可其他秀才,也不是沒有。
這其中一人,便是姚氏子侄,姓姚名華,今年二十五六,家中隻有一寡母。
隻是他雖也姓姚,卻與姚珍兒那一脈,關係頗遠了。
今次秋闈,姚華便中了舉人,雖然名次不高,可也把姚華那寡母高興的,在家門口放了三天的鞭炮,與秦軒府中寂靜落寞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
論家世,姚華家中就連二十兩銀子隻怕都拿不出來,是萬萬入不了縣令劉璋的眼的,可他中了舉人,那一切便不一樣了。
中了舉人,便是官身,日後說起來,他也是桃溪鎮出去的人,劉璋這個父母官便也願意賣他一個麵子,替他鋪一鋪路,攢一份人情。
所以,劉璋便命人給姚華母子發了請帖。
姚華出身貧苦,也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宴會,還被人安排在了貴賓席中,與那些往常見了他連眼神都不給一個的大人物們坐到了一起。
他一個新晉舉人,走到哪裏,總歸都是香餑餑,周圍的誇讚聲幾乎讓他飄飄欲仙,不免有些忘形。
這其中,便有好事之人問了起來:“姚公子如此大才,當初若是去了白鷺書院,興許名次還能更往前些。”
姚華喝了些酒,此時已經有些上頭,他雖考上了舉人,卻對自己的名次有些不滿,一聽人說這話,頓時不悅,脫口而出:“去了白鷺書院又如何,不也沒有考上嘛!”
雖未點名道姓,可在場之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現場頓時一寂。
秦軒臉上的笑容,當即便有些勉強,可好在他向來是裝習慣的,隻當沒有聽見,端起手裏的酒杯抿了一口,隻是那手上的經絡,略略跳動,也是忍得辛苦。
秦放瞥了兒子一眼,見他沒有失了氣度,略滿意了些,轉頭便端起酒杯,恭賀姚華:“老夫還沒恭喜姚公子呢,犬子也應當向姚公子多多學習才是。”
秦放笑著打圓場,實則也沒有錯,可偏偏姚華心中早有積怨。
“我可不敢當,秦公子這般人才,白鷺書院的門檻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是我該好好跟秦公子討教才是。”
這話出口,便是相當諷刺了。
哪有舉人跟秀才討教的?
這姚華沒上白鷺書院也考中舉人了,可這秦軒……去了白鷺書院也沒考上,這學識,可真要打一個問號了。
麵對眾人各異的眼神,秦軒淡然的麵色,終於白了些許。
作者有話說:
英娘不是戀愛腦~~
ps,女主還沒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