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攔路虎
第四十章 、攔路虎
秦放與衛氏得知兒子回來的消息, 全都驚得起了身。
衛氏急忙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忍不住回頭哀求道:“老爺, 軒兒這次秋闈失利,心情定然不好,您切莫再苛責於他了。”
秦放抿了下唇,蹙著眉點了點頭, 算是應了。
衛氏這才放心地出了門。
不一會兒, 母子倆便相攜而來, 衛氏雙眼通紅,想來是見到兒子時已哭過一場了。
秦軒明顯瘦了許多,見到秦放後, 當即便撩起衣擺, 跪了下去。
“不孝子秦軒,有負父親期望,羞愧難當, 更無顏麵見列祖列宗……”秦軒重重磕了下去,發出清脆的響聲, 沒有秦放的吩咐,根本不敢起身。
衛氏站在一旁,心疼兒子, 卻也不敢出聲, 在這個家裏, 凡是關於科舉上的事, 誰也不敢置喙秦放的決意。
許久之後, 秦放才出了聲:“起來吧。”
秦軒這才搖搖晃晃地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一旁的秦鬆連忙扶住了他。
“你信中說, 你是考前染了風寒,這才導致最後一科沒了章法,敗北而歸。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秦放見兒子雖瘦了許多,但比想象中慘無人樣的模樣要好上許多,忍不住質問道。
秦軒垂眸,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是兒子無能……”
秦鬆連忙跪下請罪:“老爺,要怪,您就怪老奴照顧不周,這才導致大少爺得病,誤了秋闈……”
說著,秦鬆哐哐哐地對著秦放拚命磕頭,那聲響,幾乎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房上。
“父親,其實,也怪不得他。”秦軒咳嗽了一聲,對著秦鬆擺了擺手,秦鬆終於停了下來,卻還是埋著頭,一聲不敢吭聲。
“我生病,並非秦鬆照顧不周,而是另有原因。”秦軒的話一出,秦放與衛氏都不由震驚地看向他。
衛氏急切地拉著兒子的手問道:“莫非,是有人要害你不成?!”
也實在怪不得衛氏會這麽想,為了兒子此次秋闈,他們可是做足了準備,不僅將伺候多年的秦鬆派著跟了去,身邊另有書童小廝若幹,就怕照顧不周,這般周全之下,兒子又怎麽會輕易得了病呢?
秦軒對著母親安撫一笑,隨即抬頭看向了父親:“我病了許久也不見好,秦鬆便請了一位法師來……”
秦軒將自己生病一事從頭到尾詳細說了一遍,尤其提到了那位法師說過的話。
“他說……我與秦越命數相通,一盛一衰,他好,我便不能好……”說到這裏,秦軒幾乎咬斷了後槽牙。
“竟還有這種事?!”衛氏當即驚呼出聲。
額頭上還掛著血的秦鬆為了脫罪,更是添油加醋:“那位法師是當地有名的,許多達官貴人都請他算過命數,想來他的話是不會出錯的!”
秦軒也讚同地點了點頭:“我回鄉祭祖之日,確實遇到了秦越,自那日起,我便覺得心口悶悶的,等到了蘇城,便一病不起。隻是那時候尚未遇到法師,隻以為是自己不當心,才染了風寒……”
“竟是他擋了我兒的命數!”衛氏越聽越覺得是那麽一回事,“你和他,自小便被人拿來比較,過往之日,都是他壓你一頭,你不得不退讓於他。好不容易,他家遭了災禍,他被人踩進塵埃,你才得以冒頭,進了白鷺書院。可最近,也不知怎的,他又洋洋得意起來,你可不就倒了黴?!”
衛氏在外頭行走,也是聽過秦越名聲的人:“我聽說,他近來還與縣令大人攀上了關係,名聲越發玄乎,好些人說他是神仙弟子,說起他時,都帶著敬意。”
見夫人也這麽說,秦鬆連忙在一旁拱火:“正是如此!那法師說了,咱們大少爺的運道,被那秦越奪了,這才會臨考之前出問題!都是他害的!”
秦放一言不發,可沉思的眉眼間,已然有了幾分相信。
“自從見了那法師之後,大少爺的病情就一日好過一日,這法師當真是有幾分本事的。老爺,您切莫怪罪大少爺,這真的不是大少爺的錯啊!”秦鬆又砰砰砰地磕了幾個響頭,地上也沾染上了幾絲血跡。
“那我得去靈山寺,請住持好好做法!決不能讓這秦越害了我兒!”衛氏焦急不已。
“罷了,起來吧。”秦放終於開口,擰著眉擺了擺手,“我有些話,要單獨問軒兒,你們先出去吧。”
衛氏擔憂地看了兒子一眼,卻還是聽話地帶著秦鬆退了出去,還貼心地為爺倆關上了門。
“今日之事,不要再對其他人說起。”秦放臉色陰沉地叮囑兒子。
秦軒連忙應是。
“玄學命數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與這秦越,如此犯衝,可見當初決意除去他,是對的。隻可惜……”秦放眯起眼,語氣陰森,“……屢次讓他逃脫,終成心頭大患!”
秦軒沉默不語。
室內寂靜一片。
“看樣子,還是得盡快除去這個禍害……”秦放低聲自語。
秦軒眉宇微跳,卻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身為人子,哪能違背父親之意?
“好了,既然回來了,就安心休養。你娘子也十分擔心你,先去看看她吧。”
“是。”秦軒拱手告辭。
*
後院裏,姚珍兒心情忐忑,坐立難安。
“娘子,姑爺既已平安歸來,您也不必如此擔憂了。”綠盈忍不住在一旁勸道。
姚珍兒卻依舊擰著眉,心中愁緒難以釋懷。
秦軒生病的消息,婆婆許久之前就告訴她了。
姚珍兒一聽就坐不住了,當時便想趕去蘇城,親自照顧,卻被婆婆攔了下來,說是沒有讓她一個年輕娘子自己一人出遠門的道理。
秦府規矩森嚴,哪怕姚珍兒心急如焚,卻還是隻能待在府裏,日盼夜盼,好不容易才將秦軒給盼了回來。
秦軒回來,定然先去拜見父母,最後才回她這裏。
姚珍兒如今竟也習慣了。
她總是被放在後頭的那一個,可她卻也沒有任何不滿的自個,畢竟孝順父母,人之常情。她作為妻子,不能有任何怨念,更不可因此責怪丈夫,否則,就算告到天王老子那裏,也是她無理取鬧。
等待的這些日子裏,姚珍兒翻來覆去想了許多事,越發覺得不能繼續這樣下去。
秦軒去白鷺書院讀書,一去便是半年,一眨眼一年的時間就過去了,他們夫妻完整的相處時間竟還不足十日。
古話說得好,見麵三分情,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子嗣了,就連夫妻情分也要沒了。
何況,秦軒這樣一個年輕男子,哪能身邊真沒有女子,萬一讓哪個丫鬟侍女爬了床,先弄出個庶子來,那時候才是後悔莫及呢!
姚珍兒思來想去,心裏生出一個念頭:她想跟秦軒一起去蘇城!
可這事,不是她一人說了算的,以她對公婆的了解,是決不會輕易同意的,所以,隻能讓秦軒幫著說道。
隻是……秦軒會同意嗎?
姚珍兒心中隱約沒有什麽底氣。
又或者,可以讓她爹娘幫著說和!對哦,秦軒總會給她爹娘幾分麵子,倒不如找個機會,讓爹娘出麵幫著勸勸!
正胡思亂想中,丫鬟快步進來通傳:“娘子,大少爺回來了!”
姚珍兒連忙起身,迎了出去,卻差點沒有認出迎麵走來的人。
秦軒,竟瘦成了這樣!
姚珍兒心下一痛,也顧不得其他許多雜念,隻擔憂起他的身子來:“這大病一場,竟瘦了這麽許多。早知道,我便該親自去蘇城照顧你的。”
她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假,秦軒也就順勢微笑道:“如今已經好了,讓娘子擔憂了。”
兩人難得有這樣氣氛溫和的時候,姚珍兒也不傻,沒在這時候掃興,一邊讓丫鬟去端了早就準備好的補湯來,一邊關切地問起秦軒的身體情況。
一時間,小夫妻之間倒是難得的和睦。
不管外頭有多少風言風語,此時的秦軒確實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心。
可這和諧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
姚珍兒服侍著秦軒喝了補湯,猶豫了一會後,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相公,我們成婚已經快小一年了,我也不曾回過家中,你難得回來,不如陪我回一趟娘家,可好?”
這本是一個尋常的請求,可偏偏姚珍兒在此時提出來。
秦軒秋闈敗北,就連回府都格外低調,姚珍兒卻在此時要他同去姚家。隻用腳指頭想,秦軒也能想到,到了那時,定有許多人要問起他這次秋闈的事。
一想到這裏,秦軒淡了臉色,語氣卻依舊十分溫和:“娘子可是想家了?可惜不巧,我這身子不爭氣,待好全了,再陪娘子回去,可好?”
姚珍兒能說不好嗎?
最終,回娘家的事,隻能擱置。
雖然秦軒低調,可他回來的消息還是傳揚了出去。
安林路的腿雖還沒痊愈,可他愛熱鬧的性子卻已經恢複如常,這桃溪鎮上東家長西家短的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秦越也忍不住感慨,過去這三年,也難為他能把自己憋在房間裏,可見瘸腿一事對他打擊真是不小。
“義兄,我聽說這秦軒回來,連麵都不敢露,肯定是覺得丟大臉了。”安林路忍不住幸災樂禍。
秦越不以為意。
科考失敗,再正常不過,如秦軒這般年紀的,若能一舉得中,那才是萬中無一。
“三年之後,他自可以重頭再來。”到那時候,他也才是弱冠之齡,堪稱年少有為。
“三年後,你不也能考了嗎?到那時,兩虎相爭,可就好看囉。”安林路開玩笑地說著。
卻不料,一語成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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