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這麼不聽話
季洛寒從浴室出來時,林霜已經在旁邊鋪好了地鋪。一切彷彿又回到過去,只是他們都不再是以前的那對男女。
他一眼就瞅見床頭柜上原封未動的戒指盒,語調清冷地問:「怎麼?不喜歡?」
林霜坐在地鋪上,看都不看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回說:「謝謝。可我從來不戴這種東西。」
季洛寒沒有回應,走過去把那戒指取出來,走到她那邊往床邊上一坐,居高凌下地沖她勾了勾手指頭:「把手伸過來。」
林霜抬著頭看他,見他那偏執不容分說的表情,仍是固執地說:「真的不用了。」
她的語音剛落,季洛寒就粗魯地強行拉過她手,硬是把戒指往她無名指上一套,不怒自威地命令:「沒有我允許,不準取下來,更不準遺失。」
「季先生,我戴上這個,很礙事的,連圖都畫不了。」林霜試圖再次拒絕。
「犯人怎麼可以沒有身份象徵?」季洛寒道理十足地看著她,「這個東西就是你的號牌,讓你時時刻刻記住,你是個犯人!」
謬論!林霜瞬間無話可說地看著他。
「你既然是季太太,也就不用再拋頭露面。沒我允許,你哪裡都不準去。」季洛寒冷冷地說完,終於甩開了她的手。
林霜終於有了坐牢的感覺,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她低頭看看手上的戒指,鬱悶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剛伸手想要取下,就聽見季洛寒幽幽的聲音響起來。
「我說了,不準取下來。」
林霜眼睛白過去:「誰睡覺戴這個?」
「犯人就該戴這個。」
哈!行!林霜扯起嘴角來一笑,氣鼓鼓地躺下去,不再跟他多廢唇舌。
第二天,小桃看著她手上的大鑽戒,整個人都無法淡定了,眼睛瞪得又圓又大,滿眼地羨慕。
但只有林霜自己知道,這就是季洛寒特意送給她的枷鎖。
「哎喲喂,瞅瞅您這張臉。」小桃羨慕過後,忍不住數落,「你是嫌不夠大啊,還是不夠閃呀?」
林霜無比苦澀地笑了笑:「當然是嫌它不夠大!」
「切,花樣虐狗秀恩愛。」小桃笑著調侃,然後湊過來提議,「我準備了一些百合蓮子,少奶奶要不要親手做點什麼,當個回禮啊?」
「回禮?」林霜眉心一擰,若真是要給季洛寒送回禮,送上砒霜毒藥還差不多。「不用了。沒那個心情。」她誠實地答,然後就要往樓上去。
「少奶奶。」小桃拉住她,語重心長地說,「這夫妻相處之道,講究的不就是你來我往么。你要是不想進廚房,我幫你做好。等少爺晚上回來,你好好地賣一下萌,撒一下嬌,可好?」
林霜心裡清楚,小桃考慮的這些都是為了她好,可是.……她現在就是不待見季洛寒,殺他的心都有了,還怎麼討好他?!
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拿出來一看,是小蟲。
「師傅。」小蟲在手機那頭語氣委屈。
「怎麼了?」林霜一聽就知道有事,直接就問。
「師傅,你到底去哪裡了?是不是和丁丁姐散夥了?」
「誰說的。」林霜一時也不好解釋這複雜的情況,「快說,怎麼了?」
小蟲在那頭猶豫了一下:「雖然丁丁姐說了不準打擾你,但我覺得還是只有你才能震得住。」
「是不是工地上出事情了?」
「嗯。就是那個華祥集團的單子,工人們正在工地上鬧呢。」
「發個定位給我,我現在就來。」林霜掛了電話,上樓急匆匆換好衣服就要出門。
「少奶奶,少爺可是說過,不准你出去啊。」小桃緊張地想要把她攔下來,「現在非常時期,別再惹少爺不高興了。」
「我一定要出去。哪張車可以讓我開出去?」林霜表情很是堅決。
小桃一臉為難:「少奶奶!這種事情就讓別人去處理不就好了!你現在就別再和少爺發生衝突了,你得為自己的現狀考慮考慮!」
「考慮毛線!你到底要站哪邊?」林霜不由分說地就往外面沖,「不給我車,我就走路去了。」
「少奶奶!」小桃無奈地追上去,「我給你準備車還不行么。」
……
林霜開著車,一路狂飆就去了華祥的工地所在。
果然如小蟲說的那樣,工地上什麼動靜都沒有,數十個工人在那兒打牌抽煙,完全視工地管理制度為無物。
小蟲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是工程經理沒有如期發放工人工資,所以現在工人又是罷工又是要公司發他們工費。丁丁已經來處理過了,但這些工人就是軟硬不吃。
工人裡面有幾個是認識林霜的,知道她的作風,一見到她就趕緊有所避諱地站起身來,尊敬地喚她:「林設計師。」
其它人見狀,不明所以地也停了下來。
林霜走過去,看了看他們中間的牌桌,又看了看滿地的煙頭,指了指牆上「禁止吸煙」的警示牌,表情是不怒自威。
「一個煙頭罰100塊,規矩不懂么?」她冷著聲音問。
「不好意思,林設計師。我們這不是閑著無聊么?」相熟的工人趕緊解釋。
「您哪位啊?」其中一人才不買賬地站過來,「這工地都停了,還來羅嗦個屁啊。」
林霜鎮定淡然地看著這人,也不急著說話。
「這是林設計師,也是公司的老闆之一。」相熟的工人趕緊幫著說明。
「原來是老闆啊。」那人這下來了精神,「剛好。之前那個老闆娘也沒給我們說法,現在你倒是給我們個說法啊。」說著,就氣焰囂張地想要越離越近。
「離我遠點。」林霜出聲制止,「我耳朵不聾,你站那兒就行了。」
那人不屑地笑笑:「怎麼說呀,老闆?幹活付錢,天經地義,你們拖欠農民工工資,是不是想等我們把電視台找來好好曝光一下啊?」
「好,你找,我就在這兒等著接受採訪。」林霜一點都不在乎地回了這麼一句。
「嘿,唬誰呢。」那人見她一點也不怕,反倒是有些慌了,聲音比剛才更大,「你以為我們怕你啊,有種你就別走!我們把這裡全都砸個稀八爛,你還照樣得把錢付過來,你信不信?!」
林霜環起手來朝他一笑:「砸!儘管砸!我們收不到工程款,你們也別想拿工資,大家一拍兩散,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人愣了一下:「你TM嚇唬誰呢!」
「別激動,別激動。」相熟的工人趕忙過來攔勸,轉頭對林霜好生好氣地說,「林設計師,別這樣子嘛。我們養家糊口的也不容易是不是?有誰想像這樣子鬧啊。」
林霜面不改色地把這數十號人都看了一遍,說:「我幹這一行也不是一兩年了,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你們!你們尊重我,我就尊重你們!你們敬我一尺,我就還你們一丈!所以別來恐嚇威脅我,沒有用!
「你們都是工程經理帶來幹活的人,他不發你們工資那是他的事情,公司沒有欠你們一分一毫!你們可以鬧,可以罷工,可以把這裡砸了,但最後損失的不會只有公司。如果公司因為這件事,要賠償甲方鬧到破產倒閉,你們也別指望再拿到工資!」
這番話說出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被她的氣場所震攝。
「林設計師,那您看這事怎麼辦啊?」那相熟的工人率先過來問,「就像你說的,我們誰都承受不起這個損失,能有什麼好的辦法解決呢?」
林霜想了想,問小蟲:「工程經理人呢?找到了沒有?」
「沒有。已經是人間蒸發了。」小蟲小聲回答。
「想要鬧的,繼續鬧。」林霜義正嚴辭地對他們說,「想要賺錢養家的,從現在開始該幹嘛幹嘛。之前的工資先擺著,今天開始,工資直接由公司這邊來發。小蟲,你幫他們造個資料表和考勤表。」
「知道了,師傅。」
「林設計師,這之前的工資真就這樣先擺著啊?」
「不然呢?我還得替他擔著?」林霜冷著臉回答,「先把他人找到再說!工期必須如期完,不然誰都不用好過!」
工人們雅雀無聲,紛紛開始陸陸續續地往操作台那邊走。這時,林霜的手機突然傳來簡訊聲,她拿起來看,小桃發過來一封簡訊:少爺來找你了。
MD!林霜暗咒了一句,剛剛轉身打算離開,就見那修長挺拔的身姿走出電梯,徑直朝他走來。
他西裝筆挺,容顏冷峻,優雅而又盛氣凌人的模樣,吸引了所有目光。彼得跟在後面,偷偷用手比劃著微笑的動作,示意她笑一笑。
林霜現在哪裡笑得出來,等著他走過來,沒什麼表情地說:「你怎麼來了?」突然想起來什麼,猛然把手伸向背後。
季洛寒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拉過她的手,見那無名指上什麼都沒有,板著臉就說:「季太太還是這麼不聽話。」
「雖然我沒戴,但是我有帶在身上。」林霜說著,速速從褲袋裡把戒指拿出來重新戴上,「因為來工地上,怕弄丟弄壞了,所以我才收起來的。」
聽到這個解釋,季洛寒只說了句:「我同意你來這個地方了?」
林霜搖搖頭,表情就似一個極力想逃避懲罰的學生:「事情緊急。現在已經處理完了,我這就回去。」說完,拔腿就想逃。
她才邁出第一步,季洛寒就伸手拽住她,湊近她的耳邊,語氣微慍:「不要再挑戰我的忍耐程度。」
林霜咬著唇邊,不作任何回應。
下一秒,季洛寒鬆開了她,轉身離去,留下彼得,讓他送她回去。不,是押解她回去。
返回季宅的路上,彼得開著車,不停地說著話想要逗她開心,可林霜一直一言不發。
「姐。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你好歹給點反應啊。」彼得撒著嬌就抗議。
林霜看著窗外,終於撇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沒什麼精神地說:「好好開車。」
彼得想了想,把手機掏出來,說著「看來,我得拿出殺手鐧了。」點開一段視頻來遞給她。
視頻里傳來熟悉的笑聲,林霜猛地回過頭來接過手機。視頻里,一間遊樂設施其全的房間里,小冬和妹妹正玩得開心。旁邊站著幾個穿醫生制服的人,似是在照看著他們。
從小冬和妹妹的臉色看得出來,他們很健康,單是這一點,林霜就稍稍放心了。
「這可是我冒著砍頭的危險,偷偷拍的。」彼得委屈十足地看著她。
「謝謝。」林霜趕忙道謝,臉上終於有了點神采和笑容。
見她如此,彼得心情也跟著愉悅了許多,眯起眼睛來沖她笑:「不客氣。雖然我現在能為姐姐做的事情很少,但是我還是愛姐姐的。而且,我是想告訴姐姐,最起碼,老闆不會虐待他們的。姐姐不用太擔心。」
林霜聽了噗笑:「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告訴我,這個地方是哪兒吧?」
聽到這話,彼得再也笑不出來了,把手機拿回來,為難到不行地回說:「這事兒你就別問我了,老闆會殺了我的。」
見此,林霜瞬間變臉,環起手來不悅地盯著他:「早知道你這樣,當時我就不該救你!」
彼得嬉皮笑臉地看她:「姐姐,別說這麼傷人的話嘛。我身上可還流著你的血呢,我會好傷心的。」
看著他,林霜反倒是被逗樂了,哭笑不得地搖頭:「身上流著我的血又有什麼用,你更忠心於你老闆。」
「哎呀,不是拉。」彼得一臉冤枉,「我這叫做因人而異。」
「沒錯,就是因人而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林霜把話搶過來。
「我才不是那種人好不好!」彼得提高音量,「我指的因人而異,是指我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所以我相對會更寬容一些。而有些人呢就是喜歡故作強硬,所以我相對就會給她多一些空間。總之,什麼人就需要什麼樣的空間。我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這句話讓林霜聽著有點懵,但細細想來,卻好像是有所指。「你是說季洛寒口是心非?我呢,故作強硬?」她承認自己不會聊天,有了疑問就怎麼都忍不住。
彼得又眯起眼睛來笑:「我的意思是……我老闆呢,吃軟不吃硬。姐姐你可以試著用點女人最擅長的方法嘛。」
「什麼叫女人最擅長的方法?」
彼得一副要吐血的表情:「姐姐,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見林霜板著臉的樣子,趕緊又說,「姐姐怎麼可能不知道,其實是想考考我,我明白,明白。」
林霜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那你說說看。」
彼得輕咳了兩聲,於是乎緩緩道來:「這女人啊就是一種奇特的生物,有無數種方法令男人舉雙手投降。第一招,哭。凡事只要擠幾滴眼淚出來,保准讓男人再硬的心腸都軟下來。」
「有無淚症怎麼辦?」林霜不買賬地問。
「無淚症?」彼得愣了愣,硬著頭皮地繼續,「第二招,撒嬌。」
林霜才聽到這兩個字就噗笑,這兩個字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
「歐巴。拜託。」彼得嘟著嘴,可憐巴巴地進行著演示,「我錯了。下次不敢了。人家就是想那個東西嘛,你到底要不要買給人家?」
雖然彼得一張小鮮肉的臉配上這種撒嬌,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但林霜聯想到自己身上,就禁不止打了個寒顫。讓她林霜撒嬌?!還是讓她重新投胎算了,那樣說不定還有點可能性。
「怎麼樣?試試看?」彼得說著,就沖她擠眉弄眼。
「還有沒有第三種方法?」
彼得不好意地笑了笑:「第三種,當然就是那個拉。食色性也嘛。姐姐懂的。」
林霜輕扯嘴角:「當初你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你會變成今天這般。」
「姐姐,你這話的貶義可以太明顯了啊。」彼得不高興地收起笑容,「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這硬碰硬啊,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好歹也跟了老闆幾年,所以你可一定要聽我的話。」
林霜當然知道。可是.……她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地回說:「這種情況下,我若是對他好,也只是為了讓他能把家人還給我。我不想再一次欺騙他,你們究竟明不明白?」
「明白。」彼得點點頭,試探性地問,「可是.……有些人.……就算你不是發自內心地對他好,也是他想要的呢?」
林霜愣了愣,不置可否,用警告的口吻對他說:「我今天說過的所有話,你都不準外傳啊,不然後果自負。」
彼得點點頭,嘀咕了句:「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林霜白他一眼,才不管他這些。但是細細想來,彼得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不過,她真的已然分不出來,自己想對季洛寒好的這種念頭,究竟是出於目的,還是發自內心。
晚上。
林霜在廚房裡親手做蓮子百合湯時,小桃過來稟告,說是季洛寒已經回來了,而且已經上樓去了。
聞此,林霜想了想,讓小桃盯著火,徑直上了樓去。
這個時候,季洛寒正在更衣室里準備換衣。
雖然很是猶豫,但她還是主動說:「我來吧。」
季洛寒聽到她的聲音,沒有回頭,但明顯是怔了怔。過了片刻,他才轉過身來,神情有一些疲憊,卻沒有拒絕。
見此,林霜走到他面前,伸手開始先幫他解領帶。
季洛寒目不斜視地盯向她垂著的眼眸,眼睛裡面閃過一絲動容。
「我煮了蓮子百合湯,想不想嘗一碗?」林霜表情柔和,解了領帶,又開始解他的襯衣鈕扣。
突然間,季洛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突然對我這麼好,是怕我找你算賬?」
林霜面不改色地與他對視,輕聲回說:「對。這樣……有用嗎?」
更衣室的空間似乎瞬間就變得稀薄,林霜直感覺到喘不過氣來,也只好安靜地等待著。
就這樣過了很久,季洛寒才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戲謔的笑:「我就這麼好打發?」
「那……兩碗行不行?」林霜也不知自己腦子是怎麼抽的,竟然就這般回了。
季洛寒忽地笑出聲來,倍感可笑地鬆開她的手,無語地自行脫下襯衣,從柜子里拿出一件休閑薄衫套上。
林霜沒敢正視他裸露在外的肌肉,愣在原地,早已在想像中因為自己的愚蠢而抽了自個兒無數耳光。
眼見於此,她邁開腳步準備自認沒趣地離開,卻不想季洛寒突然就拽過她的手腕,強行把她往外面帶。
「去哪兒?」她心想,這人不會要把她從樓上扔下去吧。
而季洛寒並沒有說話,徑直把她拉下了樓,往廚房去。
他們還未能走到廚房,一傭人就過來稟告:「少爺,少奶奶。有一位叫方回的先生硬是要闖進來。」
「方回?」林霜對些很是意外,心裏面第一感覺就不怎麼好。
可是她這意外的表情,落在季洛寒眼裡卻是緊張和在意。「怎麼?舊情人來了,就這麼興奮?」
林霜明顯感覺到手腕上的力度加大,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季洛寒不屑地笑笑,竟然說:「讓他進來。」
「知道了,少爺。」
傭人小跑著去執行,不過一會兒,方回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里,臉上全是怒火,直衝沖地就朝他們而來。
「方少爺真是稀……」
季洛寒的話才說出口,方回的拳頭就乾淨利落地揮了過去,不偏不移地打在他嘴角邊上。
林霜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量一松,季洛寒直接就被方回打倒在地,整個人都重心不穩地摔了下去。
方回滿臉憤怒地看著地上的男人,伸手捂住也在發痛的拳頭:「季洛寒,我說過!你要是敢傷害方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季洛寒抬起頭來,嘴角滲出血來,伸手擦了擦,扯起嘴角來,滿不在乎地一笑:「方回,這種程度算什麼?要教訓別人,這樣也太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