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供起來好生伺候
「1」字的音還未出口,彼得已經以飛速狂奔了進來:「老闆有什麼吩咐?」
季洛寒把信封往他面前一扔,不怒自威。
彼得站得筆直,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這個是昨晚林小姐讓我轉交的。」
「你不知裡面是什麼?」
「知道。」
季洛寒聽到這兩個字,臉上雖是風度翩然的微笑,眼神卻已殺傷力十足:「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過縱容了?」
彼得立馬就扛不住蔫了,委屈地回:「老闆,你就體諒一下我吧行不行?我現在可是夾在中間難做人,你到底還要不要我負責溝通協調了?」
季洛寒不可思議地看他:「你威脅我?」
「不不不。」彼得頭立馬搖得似撥浪鼓,「我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自尋死路啊。只是望老闆刀下留人,放小的一條生路。好讓小的再繼續為老闆效犬馬之勞。」說完,還抱了抱拳。
季洛寒往椅背上一靠,雙臂環起來,笑容不改高高在上:「好,那我問你,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彼得愣了愣,然後眯起眼睛來傻笑:「我頂多就是幫老闆你跑跑腿,再其次呢就是適當提醒一下老闆小不忍則亂不謀,我哪兒知道下面該怎麼辦啊?」
季洛寒漂亮的眉揚了揚,黑亮的眸子瞄了瞄信封:「那你說,這是忍,還是不忍?」
「老闆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的,釣魚它就得時不時松一下線。不然.……魚死網破就白搭了。」彼得說得小心翼翼,還不忘拍馬補充,「老闆你就別再逗我了。以你的聰明才智,早就把一切都布好了的。哪輪得上我說話啊。」
「我布希么了?」季洛寒歪頭看他,擺明了有心調侃。
彼得撇撇嘴:「我拒絕回答。我才不胡亂揣測聖意呢。猜對了吧,沒我的好果子吃;猜錯了吧,同樣。」
聽到這話,季洛寒的劍目星眉這才稍稍有些舒展:「那不用我教你怎麼處理了?」
「不用不用。」彼得趕忙把信封揣進口袋裡,笑地極盡諂媚,「老闆那我出去了啊。」
彼得才從總裁辦公室逃出來,就撞見林霜從電梯里出來,微笑著朝他招手。
「媽呀,你怎麼這時候來。」彼得怪叫著小跑過去,不由分說就把林霜往別處帶。
「嘿,帶我去哪兒?」
「你就別問了。」彼得左顧右盼地打開雜物間,把她往裡面一塞,「你要是相信我,就在這兒好好獃著,千萬別出來啊。」
林霜一頭霧水:「什麼呀?」
「你就相信我吧。我馬上回來啊,先委屈一下你。」
「你……」林霜眼睜睜看著他關門而去,倍感莫名其妙地把這雜物間四處打量。這算怎麼回事?
她輕哼一聲,只好拿出手機來打發時間。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彼得總算是去而復返。一進到這雜物間里,就依著門板,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樣看著她。
林霜挨著雜物架,划著手機,抬起頭來瞥上他一眼,不滿地說:「你們思源的待客之道真是越發特別了。」
「姐姐,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麼謝我?」彼得靠過去。
林霜頭都不抬:「怎麼了?你們季洛寒季總又想把我怎麼的?」
「哎。」彼得又是嘆氣又是撇嘴的,「沒懸念的的女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林霜伸出手來揚過去,手背又穩又准地打在他胸口上:「少廢話,快點說。」
「現在的女人怎麼都這麼暴力!」彼得呼痛,皺著眉頭捂住胸口,乖乖把那信封拿出來交給她,「喏,拿回去。」
「我不是讓你交給他么?」
「就是給了才差點又惹出禍來。」彼得說起來就激動,「早就和你說過了,這個錢絕對不能退回來!要不是我力挽狂瀾啊,你還指不定怎麼死呢。」
MD,這季洛寒有病是不是?!林霜雙手插腰,雙目圓瞪:「他要是錢多了沒地方使,就去資助一下貧困學生好不好!這算幾個意思?」
彼得聽了,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笑什麼笑?」她生氣。見彼得憋著笑搖頭,分明就是有問題,眼睛朝他一瞪:「說話。」
「姐姐,恕我冒犯啊。」彼得清了清聲音,「這在我們老闆眼裡,他就是在做善事啊。而且,你也是好奇怪。換作是別人,早就樂不可支了,這可是白得來的錢啊。」
「啊?」
「哎呀,我之前就說過了呀。我老闆他在這個高度,而我們在這個高度.……你呢就把它當作是來自上層人士的關懷,就像是.……紅包。對,紅包。」
哼,林霜覺得不可思議地嗤之以鼻:「那我需不需要送面『好人一生平安』的錦旗過來?」
「錦旗就免了。不過,你還真要想個法子,既不能明著來,但又要讓他知道這錢你收回去了。」
「他這人有病吧?」
彼得把信封硬是往她手裡一塞:「姐姐,你自己慢慢想辦法啊。等會兒出去的時候看著點,別被老闆撞見,他可還生著氣呢。」
「這.……」林霜一把拉住他,「這些錢再說。我今天來是辦正事的。」
「什麼事?」
「地下室的方案和預算得拿給他看啊。」
「老闆說過了,你看著辦。」
「我看著辦個毛線。」林霜懶得再廢話地把文件夾拍在他懷裡,「不管你們誰過目,在上面簽字化押。哪天首付款打過來,哪天就動工。」
說完,她氣沖沖地拉門出去,坐著電梯往下出了思源。
回工作室的路上,她越想越覺得生氣,這口袋裡的錢就像滾燙的生鐵,就算是隔著厚厚衣服都難受地抓心撓肺。
好啊,她必須接受他季洛寒的『關懷』是吧?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林霜回到工作室的時候,順便也帶回來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她一進門就指揮他們可以把東西搬過來了。
丁丁聽進動靜從裡面出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那兩個男人把一個長條形瓷缸抬了進來。「你這是幹嘛呢?」
林霜沒回答她,繼續指揮著瓷缸的擺放位置。
「師父。」小蟲也跟了出來,「咦,這缸很漂亮啊,你從哪兒淘來的?」
「季洛寒送的。」林霜輕描淡寫地回答。
丁丁和小蟲互看一眼,還是摸不著頭腦。只能是看著林霜和那兩個男人進進出出地又抬進來一些植物和石頭,直到把缸裡面填滿,又倒上淺淺的一層水。
等那兩個男人走了,林霜蹲在缸前面繼續調整植物的位置。
「好端端的,男神送這個東西幹嘛?」丁丁湊過來,「還不如提前再付一筆款呢。」
「改善一下風水。」林霜一邊回答著,一邊打開身邊的泡沫箱,把箱子里爬來爬去的幾隻小烏龜放進缸裡面。
「烏龜?」丁丁噗笑出來,「養點錦鋰,玩玩風水還差不多,這烏龜算什麼?」
「你知道什麼!這幾隻小東西可精貴著呢。」林霜難得笑眯眯地不停用指尖撥弄烏龜龜殼,「小蟲,以後這些小傢伙你來喂。偶爾喂一下就行。」
「知道了,師傅。」小蟲蹲來旁邊也跟著逗弄起來,「好可愛啊。」
林霜又拿出手機來拍照,特意還給幾隻小烏龜拍了特寫照片,發給了彼得。
丁丁看不懂地直搖頭,剛回過身就看見一長相俊朗的男子走至她們工作室門口,神情不確定地徘徊在門口LOGO前。
這第一眼,就覺得男子十分順眼。男子有一張乾淨隨和的面容,顯眼的身高讓整個人看上去更是帥氣。
男子似是確認了什麼,走過來沖丁丁微笑點頭。
丁丁不由眼前一亮,伸手直拍林霜肩膀:「喂喂喂,這小神龜不會是招姻緣的吧?」
林霜一扭頭就看見方回站在自己身後,他仍是白凈得令人舒服,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
「原來是你啊。」小蟲一眼就把他認了出來,「上次我和師傅在大街上遇到的就是你吧?」
方回點頭,讓人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你不會就是……方回吧?」丁丁一聽,也趕忙湊上來,眼睛里都在閃光。
方回笑:「幸會。」
丁丁確認之後,更是發出一陣魔性笑聲:「幸會,幸會。」
這時,林霜一副冷臉就把氣氛降下來:「有什麼事么?」
方回這明顯是不被歡迎了,卻仍是笑容不改地回:「之前就想來拜訪一下,今天終於有時間就過來了。」
「不好意思,我剛好要出去。」林霜一點面子都不給,就開始下逐客令。
「你才回來,還出去什麼呀。方先生,裡面請。」丁丁突然打斷她就開始熱情招待。「謝謝。」方回微笑,就隨丁丁往裡面走。
獨留林霜在門口表情凌亂。MD,竟然拆她的台,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啊!
彼時,思源集團會議室,季洛寒正在聽取各分部的工作彙報。
本就忙著做會議紀錄的彼得看見手邊的手機振了振,一邊藉機喝水一邊習慣性地拿起來看,原來是林霜發過來的。照片上是一個布置得很漂亮的什麼器皿,裡面爬著幾隻小烏龜。對方還配上文字:誠心接受季總關懷,亮點請自找!
亮點?彼得開始仔細研究這張照片,還不惜停下手來局布放大,直到他發現龜殼上的花紋有些奇怪,似是有人在龜殼上分別刻了什麼字。
季——洛——寒?!
「撲。」彼得嘴裡的水不受控制全噴了出來,瞬間成為會議室的視線焦點。
他石化了半天,只知難為情地笑,緩緩扭頭看向季洛寒那張無比嚴峻的臉,不安地吞咽下口水。
……
方回被丁丁拉進自己辦公室里,受到了無比熱情的款待。雖然林霜就坐在對面,可他卻一句話也沒能和她說上。
丁丁充分表達了對他無比濃烈的興趣,話匣子一打開就不打算停下,就差直接問他晚上會不會裸睡了。
雖然方回不停地朝林霜投去眼色,可她明顯不準備搭理,抱著手機當起低頭族。
這時,彼得終於回了消息:(姐姐,你這是鬧哪樣?!)然後還配了無數個流淚的表情。
林霜盯著手機屏幕得意一笑,回:(我已經把他供起來了,保證每天都好生伺候。)
(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小蟲敲門進來:「丁姐,那個房東主任說是讓你現在過去找他一下。」
丁丁正是不亦樂乎,哪裡捨得離開,不停地朝小蟲使眼色:「不用理他,估計又是想讓我們幫他免費維修一下這個那個的。我等會兒再去。」
「我推過了。但他說急得不得了。還說要直接過來呢。」
「霜。麻煩你去應付一下好不好?」丁丁殷切地朝林霜看去。
林霜看了眼方回,乾脆地點頭。反正,她也是被丁丁硬拖進來的。這樣等她回來的時候,估計方回不是自己走了,就是被丁丁綁走了,也算是正好。
於是,林霜去廠房主任那兒繞了一圈。回來時,才走在廠園裡就瞧見方回在不遠處站著,明顯是在等她。
說實話,她真不知道要對一個不再是朋友的人說什麼,在原地愣了半天,一走過去就不怎麼友善地說:「方總不是在等我吧?」
方回怔了幾秒,語氣卻仍是平和:「還是叫我方回吧。」
「方總太過謙虛了不好。」林霜明顯就是要與他劃清界線,「畢竟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所冒犯就不太好了。」
興是林霜的話說地太過尖銳,方回的表情也跟著嚴肅起來:「那林小姐的分類標準,就單純是以金錢來分的么?」
林霜突然間啞口,再次領教了方回不帶髒字就把人給訓了的本事。她笑笑,倒是也不覺得生氣:「沒辦法,小時候起就窮慣了,只學會了以金錢這種東西來區分和衡量。
「再說,你有見過富家少爺和窮孩子真正成為朋友的么?我倒是只見過兩種。一種是成了富家少爺的跟班兼奴隸;第二種是成了吸附著富家少爺的血蛭。」
「所以,我從小朋友就很少。」方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頓了頓接著說,「比任何人都格外珍惜『朋友』兩個字。」
聽到這話,林霜胸口暮地緊了一下,不怎麼自在地說:「你想要朋友,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方回聽罷笑了:「但我不需要跟班,更不想要血蛭。」
林霜沒說話,只是看著他。
「林霜。」方回聲音放得很輕,臉上全是真誠,「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有什麼好失不失去的。」林霜板起臉來。
方回笑笑,回說:「人生就是這樣。你覺得無所謂的,錯過的,可能都是最寶貴的。」
是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錯過的究竟是什麼。林霜承認,這句話有戳中她。她會敬佩別人不放過、不錯的執著和勇氣。但是,她永遠也做不到。
沉默了一會兒,她仍是無動於衷地回了句:「朋友也要講緣份,可惜我們的緣份盡了。再見。」
說完,她就快步走開,並不管方回表情有多麼難過。
林霜一進到工作室,就被丁丁的胳膊卡住脖子,還得聽著她叫嚷「我不管,我不管。」
「你不管什麼?吃興奮劑拉?」林霜用手指堵住耳洞。
丁丁一臉堅決地看著她:「我不管,我要方回!剛才你可聽見了,方回是單身,沒有女朋友的單身!你必須把我以相親對象的形式介紹給他!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了!」
林霜覺得好笑:「你吃春藥了你?平時見得男人也不少,也沒見你像這樣。」
「大姐,你懂什麼啊!方回可是難得一見的好對象耶!一看就是『暖男』有沒有?結婚生孩子必須找這樣子的,必須!姐現在不出手,更待何時?」丁丁這樣說起來,更是情緒激昂。
「暖毛線啊。你才第一次見人家,你怎麼知道他暖不暖啊?」林霜實在不敢苟同。
「女人是有磁場感應的,好不好?」丁丁不客氣地戳她太陽穴,「你以為都像你啊,滅絕當久了,連女人的氣味都沒有了。」
「你說就說啊,別人身攻擊。你想嫁入豪門就去找人家唄,硬拉著我摻合什麼?」
「人家害羞嘛。而且你和方回比較熟一點點,介紹起來名正言順。」
林霜欲哭無淚地長嘆口氣:「我不是和你說過了么,我和他早就不是朋友了。」
「為了我,你再和他當一段時間朋友嘛。」
林霜瞪她:「你的智商能不能不要這樣驟降?!你是想氣死我啊?」
丁丁開始帶著哭腔,不依不饒哀求耍賴:「人家想結婚,人家也想在朋友圈曬幸福,曬寶寶。人家真的不想再被人問,你怎麼還不結婚了。人家也想能抱著老公睡.……」
林霜聽了直翻白眼,終於扛不住這樣的聲淚攻擊,拿出手機來,編了一條簡訊給方回。
「停停停!自己看!」
丁丁這才停了下來,照著念了一遍:「我明天要帶家人去遊樂園玩,有空就一起吧。」不過才十幾秒鐘,方回就回了一個字「好」。
丁丁這才把林霜鬆了開來,隨即就又是跳又是叫的,樂開了花,滿辦公室蹦噠。
林霜摸著脖子,一時間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想起前幾分鐘,她還那麼酷地跟人家說朋友緣份盡了。現在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算什麼?!她鬱悶地嘆口氣,抓起包包說了聲「下班」就離開了。
才走到小區門口,林霜就見一輛豪車停在入口處,而那車牌看上去有些眼熟。這不是上次接她去慈善晚宴的車么?
她回憶無誤,因為彼得已從車上下來,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姐姐,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沒電了。」林霜不安地朝車那邊看上一眼,「有什麼事么?」
果然,彼得朝車那邊使了使眼色:「老闆在車上,上車吧。」
林霜一萬個不情願地立在原地,她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就不能放過她么?
「走吧。身在江湖嘛。」彼得知道她不樂意,一把拉過她胳膊就往車那邊走,「加油,加油。」
加油個P啊!林霜瞪他,然後心想不對啊,上次季洛寒送她時,她可是故意在原來租屋那邊下車的。「你們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
彼得抿起嘴來笑,就是不回答。
「這是個陷阱對不對?來找我算賬的對不對?」林霜立刻想起小烏龜那事,不得不警覺。
「祖宗,你還真別提那事。」彼得朝她比了個噓,「我老闆不知道。」
「我要喊綁架了。」
「姐姐你別鬧了。」
兩人暗中你推我搡地來到車門邊,直到彼得拉開車門,林霜不得不笑臉迎人:「季先生。」
季洛寒坐在後座上,低頭看著報紙,漫不經心瞄她一眼,聲音極輕卻命令感十足地說了兩個字:「上車。」
林霜怔了怔,誰能向她保證,這不是要找她算賬?「季先生有什麼事可以在這裡說么?我……」
「林小姐已經浪費了我不少時間。」季洛寒冷言打斷她,看了看腕錶,俊美的側顏令人不敢直視。
林霜無奈只好上車,禁不住腹誹,這幾次的接觸才是浪費時間才對。「不知我們要去哪裡?」她可還未忘記跳傘驚魂。
季洛寒把報紙收起來,扭頭看她,一副耐心值為零的樣子:「林小姐就這麼怕我?」
怕?!哼,林霜自問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早就練就了淡定麻木面對一切。
「季先生高深莫測,我只是好奇。」
季洛寒傲慢地揚了揚一邊嘴角,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吩咐秦叔可以開車了。
經過半小時的路程,車子緩緩駛進了一家體育中心。
一進去,林霜就被要求換上了一身運動服。而兩人再見面,是在一塊羽毛球場地上,四周場地空無一人,而他們隔網而站。
打羽毛球?!這確定不是在搞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