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習慣了,每次陸許南總是這樣粗暴的對待我,他對我的溫柔從來都是曇花一現,短短的時間就沒有了,我和他之間的信任太少了,我和他的相處也是如履薄冰,我們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表面的和善。
豪庭不遠處就有一所醫院,我是被陸許南抱進去的,一路上得到了不少人的矚目,醫生檢查了一下我的傷口,沒有大礙,就是血流的比較嚇人,可能是陸許南的外表太能夠欺騙人了,醫生還對我頗有微詞,「哎喲,現在的小姑娘啊,動不動就發脾氣,嬌氣的很啊,發脾氣就算了,沒事去撞自己的頭做什麼?我要是你男人我根本就不會管你,讓你一個人作去!」
我想笑,他媽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好嗎?我才不嬌氣,是他虐待我好嗎?你瞎嗎?
我張嘴,滿肚子反駁的話還沒說出來,醫生用紗布包著我的額頭的手輕微一按,「我說小姑娘你啊,可就別難為你家這口子了,大半夜了還在折騰,這夫妻就是要好好過日子的,你可勁作,只會把人給作沒了。」
我巴不得他沒了。
我也不打算說話了,醫生又轉身對陸許南說:「老婆是要寵,可也不是你這樣慣的,適當的時候就不該順著她的心思來,要不然她不得上天了。」
陸許南深沉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別開眼,不想看見他。
醫生一般都是很忙的,晚上的急診也是一個接一個,他自然沒有時間繼續關注我和陸許南之間作天作地作死的事,留下藥就走了。
我現在最害怕就是和陸許南獨處一室,我根本看不清楚他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做什麼,我害怕他又突然衝上來,對我又發一通脾氣。
凡人發一通脾氣,那就只是脾氣。
他發一頓脾氣,那真是方圓十里寸草不生。
陸許南走到病床邊,坐了下來,他的手指輕輕觸碰上我的傷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我第一次聽見他這麼低聲下氣的跟我道歉,他對我說:「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可能就跟半娘之前說的那樣,自己身為局外人的時候是一回事,事情真正輪上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當初,我知道蘇仁對半娘暴力時,我憤憤不平,我的心裡閃過半娘就是賤這樣的念頭。
可是今天這樣的事情輪到我時,我突然覺得原諒陸許南並不是那麼艱難的事,曾經一度我認為我自己是一個很果斷絕情的一個女人,那種白蓮花似的無底線的原諒並不會發生在身上,現在我可能要收回我之前的想法了。
我就是心軟了。
可是我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我不是早說你精神有病了嗎?你自己不去治,現在好了,遭殃的是我,我一個婊子,你一個瘋子,我們兩就是絕配。」
這句話說完,我如願的看見他臉上一絲絲受傷的表情,心裡先是痛快了一下,緊接這就是鋪天蓋地的疼痛,我有點後悔跟他說這樣的話了。
他臉色白了白,收回手,「你拿著這些話故意激怒我有意思嗎?」
我搖搖頭,「沒意思,可我就是想說,你看看我身上的傷口,憑什麼只讓我一個人痛?我打不過你,也不敢跟你動手,還不許我用言語刺傷你?你這樣未免也太霸道了。」
他抿唇一笑,「你真小心眼。」
「你比我更小心眼。」
他斂笑,「是,我比你更小心眼,我介意你和子書發生過關係這件事,我就是這麼小氣,所以以後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提。」
我失笑,「為什麼不提?粉飾太平嗎?你不是很牛逼嗎?你為什麼不去查查事情的真相呢?這對你來說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朝我冷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查呢?我問過了,子書親口承認了,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我感覺自己整個身子的力氣都被抽走,我終於知道了他今晚失常的原因,原來是這樣啊,子書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就想著拆散我和陸許南,他認為這是對我好吧,離開陸許南這個男人或許對我是好事,但是我現在可能離不開他了,子書算是好心辦了壞事吧。
真真的是把我推進了絕境裡頭。
我低頭,不打算解釋了,我再怎麼說,都沒有用了。
他緩和了語氣,替我蓋好了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我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睛並不想睡覺,半娘一直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她沒有進來,也沒有敢離開,陸許南嘆氣道:「我去買點食物回來。」
頭一回看他這麼識相,居然主動給我和半娘留出說話的空間。
他一走,半娘就進來了,動作猥瑣的跟做賊一樣,她坐在我面前,看著我頭上的紗布,她樂了,「我們還真是好姐妹,跟的男人都這麼相似,果然是有難一起擔啊,誒誒,我怎麼覺得你沒比我好到那裡去,也是這樣一個慘兮兮的模樣。」
我白了她一眼,「我比你好多了,至少我和他是有證駕駛。」
半娘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艷羨,死鴨子嘴硬道:「結婚證那種東西,你說的我很稀罕一樣,我告訴你,我總有一天也會拿到這張證的!」
「我等著那天,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見。」
她不耐煩的揮揮手,「不說這個了,你跟我說說你怎麼惹到陸許南了?我和他認識的時間比你長,我還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常年都是沒表情的,永遠深沉。」
我笑了笑,「不告訴你。」
「你不會給他戴綠帽子了吧?」
我靠,這麼犀利要死啊。
「不是。」
「算了,我也懶得猜了,你們虐戀情深的故事我看好戲就行了。」她說。
我糾正她的話,「打住,虐倒是真的,「戀情深」那可是通通都沒有。」
要說戀,那估計也是我單戀。
半娘突然認真起來,她正對著我的臉說道:「我覺得他是喜歡你的。」
我心不自覺地一顫,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淡淡的反問了一句,「是嗎?」
她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是啊,雖然他看上去對你不怎麼樣,但是有些感情我這樣的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奈奈,他喜歡你呢。」
直到半娘離開醫院,我的腦海里都還一直回蕩著這句話,她說陸許南喜歡我?說起來,我是不怎麼相信的。
天底下哪有喜歡是這種的?
陸許南是掐著點回來的,半娘走了沒有多久,他就從外面回來了,手裡拎著餐盒,「買了點皮蛋瘦肉粥,你喝點吧。」
買的東西吃還是很合我的口味的,他願意服侍我,我也樂得接受,喝粥的過程中,我和他都沒有說話。
我倒也不覺得沉默有多少尷尬,我邊喝粥邊想著事情,我在仔仔細細的考慮我和陸許南的婚姻。
我總算明白了我和他一路磕磕絆絆的原因,我們兩個都沒有把婚姻放在一個很神聖的地位,都當成了遊戲。
我和他去民政局那天,我的內心的確是有敬畏,但是我也是有抱著兒戲的心思,我始終覺得我和他之間的道路不會很長遠。
吃完之後,他還特地用紙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燈光灑在他好看的臉上,顯得異常迷人,我們兩靠的這麼近,我甚至都能看清他的睫毛。
這麼美好的畫面是被醫生打破的,他從外面走進來,臉上掛著笑,看著我們親密的樣子說道:「這才像話嘛,這才是夫妻應該有的樣子,小姑娘看來把我剛剛說的話都放在了心上。」
他一頓,緊接著說:「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我屏息,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醫生看著我,他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恭喜你,你懷孕了。」
四個字從我腦海飄過。
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