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醜陋
「難道我要忍一輩子嗎?」他朝我吼了一聲。
我冷笑,「你結婚的時候就沒有考慮周全嗎!?我不會逼你忍一輩子,但是張文浩你一定不能傷害到葉樂意。」
張文浩周身的氣勢完全的頹廢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彷彿剛剛那個沖我怒吼的人不是他,「我不想傷害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個人悶著這些真的會瘋的,奈奈,你總是我們幾個裡有主見的那個,你來告訴我,我要怎麼辦才好?」
我握著他的手,「沒有人能給你答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的人生要怎麼過,你有沒有揮霍任性的資格,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當了父親。」我看他還是滿臉愁容,於是我接著說:「你既然能讓葉樂意懷孕,說明你還是能走回正道的。」
他聽力這句話,突然抬頭瞪了我一眼,他嘴角的笑容無比刺眼,他問:「什麼叫正道?就是你所謂的結婚生子好好生活才是正道,你也認為我不能喜歡子書對不對?!你也覺得我噁心是不是?你覺得我是怪物吧?」
我張嘴,想要說些什麼,還未開口,就被他打斷,他犀利的眼深深的凝著我,「你不用急著否認,我看的出來,我不怪你噁心我,因為我自己也噁心我自己,可你不懂我,不懂我的世界,我也很孤單很掙扎,我也毫無辦法。」
「我還能說什麼?你當初就不該結婚。」我失落道。
他不結婚,他還是那個瀟洒的沒心沒肺的張文浩,而不是現在這個糾結的沒有退路的男人。
「我這是個死局,不結婚的話我今天在你面前說的也會是另一番話,結婚之前,我也以為我能掩飾的很,但我還是做不到,是我高估了自己。」他語氣淡淡的,一點都不像他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
他想到了那天他和子書在床上糾纏的身影,有些事情,一旦沾染上了就戒不掉了。
我看著這樣的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至少要等孩子出生吧。」
等孩子平安的降生,如果連血脈都拉不回他,那麼到時候再提離婚吧,至少那時候的傷害不會那麼大。
他點頭,臉色看起來好多了,覆在臉上的那層陰黑漸漸散去,他修長的指緊緊握著水杯,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我和子書說的太入迷了,沒有發覺我們之間的對話都盡數落進了另一個人的耳朵里。
葉樂意坐在我們的鄰座上,因為有椅背遮擋的緣故,我和子書都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我們兩個,但是她是能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
她唇角都泛著死白,更不要說臉色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腹部有一股墜痛感,一陣一陣的有些疼。
她想笑,彎了彎唇,在笑容浮現在臉上的那一刻,她的眼淚也匆匆滑落,從眼眶轟然砸了下來,彷彿滴在她的心上,砸的生疼。
她會在這裡,並不是巧合。
她是一路跟蹤張文浩來到這家餐廳的,她承認她這樣的舉動是挺沒意思的,但女人的疑心都是重的,尤其是懷孕中的女人。
她和張文浩也才沒結婚沒多久,起初兩人的夜生活還是比較和諧的,但是漸漸的她發現張文浩並不熱衷於那種事,甚至上她回想起他們難得的兩次同房,有些被她漏掉的細節通通涌了上來,她想起來他眼底飄過的那一瞬間的不情願,還有他嚴重的令人髮指的潔癖。
她也不過是一個剛從象牙塔里出來的小姑娘,不會想到那邊去,只單純的認為,會不會是他出軌了?他愛上了別人?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飛快的佔據了她的腦海里,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她發現她自己懷孕了,這對她來說還算是一個好消息,她想,有了孩子他應該會開心一點,他們之間的那種疏離感也會漸漸的散去。
那天晚上,她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臉上的愉悅並沒有很多,甚至他的眉頭都皺了一下。
她試探的問他,你不想要孩子嗎?
他搖搖頭,沒有,你多想了,有了孩子我很開心。
可是他不知道,當時他臉上的笑有多明顯,多麼的虛假,她還是在將他往好處想,她想,一定是他平時的工作壓力太大了,上海的競爭那麼激烈,他還有那麼多人要養,說不定他只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煩。
對,一定是這樣的。
可張文浩每天晚上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臉上的疲憊也愈發重了起來,他的笑容變少了,眼睛里的那種亮光也沒有了。
她也還記得,她和張文浩已經很久沒做過了,有時她有意撩撥,張文浩總是摸摸她的頭說,你身子不方便。
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這天,她無意中聽見了張文浩給我打的電話,女人的直覺又在作祟,她覺得張文浩就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要不然也不會一直不碰她,男人都是有需求的,張文浩不在家裡解決,就一定是在外邊。
張文浩出門的時候,還特地囑咐了一句,「你在家裡要小心一點,好好休息。」
她笑了笑,點頭道:「你出門也要小心一點。」
然後目送他離開,他還沒有走多遠,她就換好了衣服,戴上口罩一路跟上了他。
張文浩的防備心很弱,她沒有被他發現,等到了餐廳,她找了一個隱蔽性好的位置,又靠近我們的位置坐了下來。
在看見同張文浩會面的人是我時,她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她想的那樣,張文浩沒有出軌。
太好了。她無比慶幸。
心情好上了幾分,胸悶的感覺也褪了不少,她還點了一杯熱牛奶。
陽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暖洋洋的,她冰涼的手握著一杯熱牛奶,感覺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
熱牛奶快被喝光的那一刻,她的耳朵不受控制的聽見了我和張文浩的所有對話,她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她都聽見了些什麼!?多麼荒唐的對話!?一定是她聽錯了,那個人一定不是張文浩,她不相信。
更多的,是不願意相信。
她站起來,想離開,逃離這個夢魘一般的餐廳,她想,她這輩子再也不要來這裡了,腳還沒有來得及抬起,她就聽見張文浩說,他喜歡子書?
她的腦海里搜索了好久,才回想起子書那個人,子書在婚禮上出現過,他們彼此也都見過,她還記得,那天張文浩灌了子書很多的酒,子書全數都接受了,還對他們說了一句,新婚快樂。
可這樣的兩個人能有什麼關係呢?怎麼會有過那樣的關係呢?她覺得好噁心。
她很想現在就衝出去,衝到張文浩的面前狠狠的給他一個耳光,讓他嘗嘗什麼叫痛。
口腔中的牙齒都要給咬碎了,一直到張文浩的身影消失在餐廳里,她都沒有現身,她沒有膽子出去。
固然這一刻她對張文浩恨之入骨,但是,更無法否認的是,她還愛著他……
愛到不想揭開這層窗戶紙,愛到不顧尊嚴的想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也都什麼都不知道,愛到讓人覺得低賤的位置。
可她也想要報復他,兩種極端的情緒在心裡蔓延,她眼眶的淚水越來越多,狠狠的滴落在地。
她抬起頭,擦了擦眼淚,麻木的身軀一步步朝門口移去,餐廳臨街而立,馬路上車流不息。
她淡漠的眼一動不動的看著車海,一雙手輕輕的撫摸上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眼睛彷彿在流血,她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