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死了沒?
我還只是一個女孩子,當然也會害怕,將他推下去靠的只是胸腔中那點點勇氣,我臉色蒼白,黑暗中看不見陸許文有沒有沉下去,只聽得見他在水中撲騰的聲音。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聲,陸許文,我們兩不相欠了,無論你能否活著,我都不會再恨你,我因你而受到的劫難,都通通不計較了,我還給了你,親手還給了你。
一報還一報,我不會遭受老天爺的懲罰的。
我一步步向後退,紅著眼,轉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我怎麼不會害怕呢?我心裡都要嚇死了。
我的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象著他死去的樣子,他被打撈上來的面貌,他整個人應該會被水泡的浮腫,他好看的容貌也會漸漸腐爛。
我越想越害怕,腳步也越來越快,到最後我是用跑的離開未名湖。
我並不知道,在我走後,林風立馬就出來,跳進未名湖裡將陸許文撈了出來。
陸許文緊閉著眼,嘴唇泛白,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青黑,林風趕緊用手按了按他的胸口,使得他胸腔里的水都吐了出來。
陸許文咳嗽了兩聲,眼睛卻還是閉著的,沒有睜開,他應該是昏了過去。
林風鬆了一口氣,沒死就好。
陸許南緩步朝林風這邊走來,冷冷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陸許文,眸子里沒有半點情誼,他問道:「還活著吧?」
林風點頭,「還活著,幸虧來的早,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停頓了一下,緊接著說:「不過,先生,您怎麼來了?」
之前不是說不來嗎?突然出現就連他也沒有心理準備。
陸許南的嘴角泛起一絲涼薄的笑意,他蹲下來,仔細的看了看地上的人,「我想了想,這件事還是我親自動手比較好,畢竟是家事,再說了,我就是喜歡折磨別人的快感。」
林風恭恭敬敬的俯著身子,從口袋裡將瓶子遞給他,「先生,這是您給我的東西。」
陸許南從他的掌心裡拿過瓶子,放在手裡把玩著,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突然問:「林風,你是不是親眼看見了她把陸許文推進湖裡的?」
林風一愣,如實答:「是的,先生,我比陳小姐先到,所以都看見了。」
林風也被我的舉動詫異到了,他也沒有想到我會親手將陸許文推下去,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陸許南淡淡道:「把你今晚看到的,都忘掉。」
林風秒懂,「是。」
他還以為陸許南是要維護我,可陸許南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也糊塗了。
「該記起來的時候再記起來。」
什麼叫該記起來的時候?
陸許南蹲下身子,沒有繼續和林風說話,他冰涼的手指慢慢的掐上躺在地上的陸許文的脖子上,然後一點點的向上爬,他看著他,看著他的親弟弟,內心裡是一種詭異的平靜,他對他這個弟弟沒有感情,如果硬要說一個,那就是嫉妒。
嫉妒他得到父母所有的愛。
嫉妒他偽善的面貌。
嫉妒他平安無事的長大,做任何事都順風順水。
嫉妒演變成了恨。
他要陸許文來陪他,要陸許文的人生變得昏天黑地,永無寧日。
他拿起手上的針管,鋒利的針頭對準了陸許文的肌膚,只要他輕輕一按,這些染過艾滋的血液就會注進他的身體里。
他仰起頭,清透的眸中有一絲掙扎閃過,不過一瞬間,那一點點掙扎就全都沒有了。
他想起來,小時候,每次陸許文惡劣的陷害他之後,總喜歡對他說上一句,哥哥,你對我最好了。
他冷下眼神,毫不猶豫將針頭插進他的皮膚里,血液緩緩流進血管,有些事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既然我對你最好了,你就回報我一次吧,讓我也看看你痛苦的想死的模樣。
直到陸許南收回針,才站起來,他看都沒看地上的人,徑直對林風吩咐,「把他丟回他自己的公寓。」
「是。」
林風走後,陸許南並不急著走,他走到未名湖邊,站在我站過的位置,笑了笑,自言自語道:「膽真大。」
他望了望遠處,咬字道,不知是在問誰,「你會不會也有一天這樣對我?拿一把刀毫不猶豫的捅死我呢?」
他自己回答,「一定會吧,不過我不會給你捅死我的機會,要死我們也要一起死。」
他走回車裡,從車上拿出一個攝像機,倒不是他刻意的放在車裡的,只是那天蘇仁帶著弦弦出去玩,落在他車裡的。
他今晚如此爽快的就放我走,不過是因為他早就知道了我要去的地方,他一路尾隨著我,坐在車裡邊抽煙邊看著我,從我邁出腳步的那一刻,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就知道我想要做什麼,鬼使神差的他頭一次沒有隻是看好戲,而是拿出攝像機將我推人的整個畫面都錄了下來。
錄下來做什麼呢?噢,將來我想走的時候,他手上有多了個留下我的籌碼。
他不傻,我也不傻。
我會跑嗎?答案是一定得。
在陸許文被我推下未名湖之後,我就做好了打算,我要離開上海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當然了,這個打算我沒有對陸許南說過。
當天晚上陸許南和我都沒有回豪庭,我去了子書哪裡,以我和子書的關係,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凌晨一點鐘,子書來南京路接我。
他臉上倒也沒有被我打擾睡眠的不耐,他拿了一件外套,看見路邊瑟瑟發抖的我,趕緊披在我的身上,語氣里沒有責備,而是透著濃濃的關懷,他問:「怎麼穿的這麼少?」
我裹緊了衣服,笑了笑說:「出來夜店玩,難道穿的嚴嚴實實?不得露個大腿什麼的嘛?」
他摟著我的肩,帶著我上了車,「說不過你。」
上了車我才反應過來,子書什麼時候有車了?
子書替我系好安全帶,我抬頭問他,「這車是哪裡來的?」
子書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僵,勉強的對我笑了笑,然後說:「現在不都是流行公車私用嗎?我也跟了回潮流。」
我早就知道子書不在醫院工作了,哪裡來的公車給他用?
我不忍心戳破他,大致也能猜出來車是怎麼來的。
「做生意」掙得錢買的吧?
在開車的途中,子書像是無意的問了我一句,「你最近有和晨夕見面嗎?」
我渾身僵硬,「恩,見過。」
「看來在她心中的地位,我還不如你啊,我怎麼約她,她都沒時間,怎麼輪到你,就有空了?」
我之前答應晨夕替她瞞,是說的真話,我不能告訴子書我知道的事。
我苦笑,「或許真的是太不湊巧了,她有多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
「要過多久呢?」他問。
我略遲疑的接話,「我也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晨夕什麼時候會和子書坦白,或者說晨夕什麼時候離開那個男人。
子書的笑容裡帶著諷刺,「是我不夠體諒她了。」
我低著頭,沒吭聲。
突然有點心疼這樣的子書。
子書還住在小小的房子里,一張床,我倒是不介意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睡的,反正什麼都不會做,但是想了想,陸許南如果知道這一茬,估計得撕了我。
我正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子書從柜子里拿了床被子鋪在地上,對著一臉懵懂的我說:「你也是大姑娘了,我們可不能跟小時候一樣睡在一張床上了。」
我垂眸,「恩,那我睡床。」
「好,晚安。」
滅了燈,黑暗中,我和子書都沒有睡著。
子書嘆息了一聲,「奈奈,其實我有件事沒有跟你說。」
「什麼?」
「我和晨夕分手了。」